。他要的都是西画,并不是中国传统画。这也是来自预测,他认为中国画和那些中国民间技法作品目前的热门只是个暂时,这并不标志中国画家真正走上世界大市场。只有那些操纵着油画刀,在西方观念下成长起来的画家,才有可能承担这角色。阿三便是其中一个。
他在和平饭店请阿三、评论家,还有一个担任翻译的外语学院教师,一起吃了顿晚饭。这一天过得十分快乐,蜡烛点起了,老爵士乐奏起了,邻桌是一个西欧国家的旅行团,随着音乐唱起来了。阿三泪汪汪的,看出去的景色都散了光,她想:坐在眼前的,用筷子笨拙地夹东西吃的美国人,是比尔多好。这种夜晚特别像节日,并且不分国界。阿三就是喜欢这个。这美国人要比比尔年长得多,算得上是半个老头了,可他喝了点酒,也那么活跃,喜欢说笑话,说完之后就停下来左右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小孩子做了好事在等待大人的褒奖。看他的样子,一点没有投机商的精明,甚至还有些诗人的浪漫的天真。他虽然老了点,可是神气却不减,也像是莎士比亚戏剧中的人物。他们这样的人种啊,就好像专门为浪漫剧塑造的。这晚上唯一的不足就是评论家的紧张不安情绪。他见阿三英语说得好,可以与美国人直接对话,便担心起阿三会甩开他这个代理人,直接卖画给他,于是阿三和美国人的每一句对话,他都要求那教师替他翻出来,有一些玩笑话不那么好翻,教师有些迟疑,他便眼巴巴地瞪着教师的嘴,好像那里会吐出金豆子来。其实,阿三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的事情。
次日,美国人便来到阿三的画室,后面自然跟着评论家和那位翻译。美国人看阿三的画的时候,神色一扫前日晚餐上的傻气,显出严格挑剔的表情。他不再与阿三多话,而是向评论家提出问题。阿三在一旁听着。美国人的问题虽然与绘画艺术无关,却带有商业方面的见识,他说:这些画看起来与西方画几乎无甚区别,假如将落款遮住,人们完全可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