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过来,南昌都有些兴奋起来。他们一家团成一堆,走在公园的甬道。又是深秋,树叶已经凋零,裸露出粗壮的树干,树身上的白与褐的斑纹显得分外明目,枝权有力地划在蓝天,也是明目的。他们真的像一家人,本来就是嘛!他们这一团人又松散开,妹妹们跑去看路标,然后跑回来报告,哪条路通往哪里:猴山,熊山,孔雀馆,水族馆……动物的腥臭已可嗅见,那些受欢迎的动物前的路径几乎是簇拥着,多是阖家出游。大时代的夹缝里,小民的快乐从不曾湮灭过。
中午,在公园餐厅吃饭。偌大个餐厅,挤挨着无数张方桌和圆桌,菜碟与汤盆在人头上传递,四处是叫喊点菜催促上菜的声浪。因为人多,是不是一伙的都拼挤一张桌,就这样,还排起长队。和他们一家拼桌的是几个东北人,出差来上海,很豪爽地将啤酒斟在大碗里,还请父亲同饮。大爷——他们这么称父亲,两个妹妹就直笑,大爷,干一碗吧,也是有缘。父亲竞也喝了几口,然后将碗传给南昌。他们这才看见南昌,称他兄弟——兄弟,和大哥干一碗!聊天问,知道他们是长春汽车厂的技工,大姐便也代表全家报出身份:钟厂的学徒工。他们全是第一次来上海,对这城市有着无限的好奇。他们问为什么公共汽车停靠站时售票员要奋力拍打车壁,又问半两粮票能买到什么?菜为什么都是甜的?一进口,后脑勺就发麻。但这一切他们都能接受,唯一的意见是不该把孩子叫成“小人”,因“小人”指的是卑鄙之徒,不可用来蔑称孩子。北地的方言自有风趣,人又是热心肠,再加喝了酒,饭桌上的气氛甚是高涨。饭毕出来,都有些不舍,握一阵手方才告别。午后的太阳暖和许多,又是饭饱,父亲就有些懒散,意兴略有消沉。于是,南昌陪着在树下长椅打盹,大姐带妹妹们看一种名叫“山魈”的奇异动物。父亲小寐一阵,睁开眼睛,只看见南昌一人在身边,便问那几个去了哪里。父亲的眼睛里忽流露出惊惧,停了一下,他给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