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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密码·珍藏版大全集(套装共10册) 第五十四章 喜马拉雅雪人之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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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喜马拉雅雪人之谜2

阿米的故事

接下来又走了两天。

这两天,最悠闲的就数肖恩了,他因伤怡然自得地俯卧在担架上,每天就查阅方新教授的电脑,恶补早期的巨型生物知识,现在他已经能更清晰地断定各种怪兽的生活习性。

不过肖恩的悠闲,是建立在巴桑、胡杨队长、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四人忙碌的基础上的,正是这四人在轮流抬担架。

另外三人没有话说,巴桑却对肖恩的伤势很是怀疑。

肖恩的神志清醒,伤口也没有进一步感染的趋向,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好转?

起码他也应该可以自己下地走两步才对。

不过每次换药时,总是能看到吕竞男和唐敏皱起的眉头,每次引流条上的脓液依旧很多,可是如果是伤口感染了的话,肖恩的身体却没出现其他任何症状。

对此她们也无法做出解释,能用的消炎药、抗生素都用了,难道说香巴拉的细菌也和外界不一样?

而卓木强巴也受了同样的伤,为什么卓木强巴却没事?

他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结上了疤。

不过巴桑并不关心肖恩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他所担心的是,肖恩不仅没有分担一部分负重,反而增加了他们的负重,使整个队伍的行程大大降低,这样迟早会被后面的武装分子赶上的。

如果是在他以前那支队伍里,像肖恩这样的队员早就该离开大部队,在森林里自生自灭,如果说是非常痛苦难以存活的话,队伍的其他成员会毫不犹豫地帮助受伤的士兵解脱。

每次看到巴桑那冰冷的充满杀意的眼神,肖恩也不免有些愧意,他当然知道目前自己是整个队伍的拖累,不过那次与蚊子的亲密接触或许伤到了坐骨神经,只要腿一沾地就是钻心剧痛,而他也绝不可能为这支队伍的安危牺牲自己。

这两天的休息时间,在张立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又发现两段有关玛吉的记载,亚拉法师韵味十足地给他翻译了——

战火,虽然渐渐平息下来,可每当我看到那些孩子无辜的脸、憎恨的双眼,我便知道,仇恨的烙印已经打下,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潮汹涌。

我不明白,那些住在上面的家伙是怎么想的。

两大王国势力的平衡已经保持了上百年,打破这种平衡,势必导致可怕的后果,他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啊!可惜,我们不能再回到上面,看来,我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不过,在路过共惹拉村时,我看到了令我感动的一幕,一大群六七岁、衣衫褴褛的孩子,围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唧唧喳喳,欢笑不停。

他们似乎忘记了战火带来的伤痛,这一刻,他们展露着儿童应有的纯真,与青草树苗,是如此的和谐。

我不由驻足远望,不是刻意的,却听到了那些孩子用稚嫩的童音,向那个背对着我的女孩汇报着。

“玛吉姐姐,我帮拉噶大叔找到了小屋里的扫帚,拉噶大叔夸我心细……”

“玛吉姐姐,我替阿妈洗干净了毛巾,阿妈还说我很能干呢……”

“姐姐,姐姐……家的小羊羔跌伤了腿,是我替它包好的,小羊羔还舔了我的手呢……”

“还有我,还有我,我为阿爸的果园浇了水,阿爸说我长大了……”

……

各种兴高采烈的汇报声,伴随着银铃般的笑语,如春雨般滋润着我这个听众的心灵。

我仿佛是第一次知道,快乐,原来还可以这样分享。

孩子们争相说着自己高兴的事、骄傲的事,不知不觉中,淡忘了一身的伤痛,忘却了饥饿与恐惧,稚嫩的小脸相互映衬着笑意。

那个大一些的小女孩,挎着一个小竹篮,似乎在分发着某种奖励。

我总觉得,这样的背影十分熟悉,而玛吉这个名字,也在我心头萦绕。

当她转过身来,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令人心中有如春泉甘洌的甜美,是她……我脑海中马上浮现出那个颤颤的身影,玛吉阿米。

随着年岁的增长,玛吉出落得愈发美丽,任谁看见她那恬静的笑容,都将成为毕生难忘的回忆。

玛吉已经不认识我了,但她的微笑没有变,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没有变。

走近了,我愕然发现,玛吉的小篮子里,装着各种种子,有草籽、果核、谷粒。

那些更小的孩子,珍宝似的将这些种子捧在手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好奇地询问他们做的是什么游戏。

玛吉悄悄地告诉我,那些孩子,他们在战争中遭受苦难,要么失去了亲人,要么变成了残疾,他们的眼里蒙上了灰暗之色,若没有人帮助他们,他们的心,将冷如雪域高原万年不化的冰。

看到那些失去童颜欢笑的孩子,玛吉就想到了自己。

她希望这些遭遇战争的孤儿,能在不幸之中找到幸福;她希望她所承受过、体味过的悲痛,不要再降临到别的孩子身上。

所以,她采集了许多种子,并告诉孩子们,他们可以用自己每天快乐的事情、令大家高兴的事情,来换取一枚幸福的种子。

将那些种子种下,用爱心去浇灌,用快乐去培养,种子就会发出幸福的小芽,茁壮成长,结出希望的果实。

这样,孩子们每天都会去收集快乐,他们就会忘记不快。

看着玛吉那无邪的笑脸,我不禁心颤。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仅用一枚小小的种子,就能让那些孩子忘记伤痛,收集快乐。

她直接将幸福的种子,播撒到了孩子们的心中。

抚平战乱的创伤,是我想尽办法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她做到了,她仅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啊。

走进共惹拉村之后,我听到了更为令人痛心的事:就在半年前,与玛吉相依为命的婆婆,已经去世了。

刚才那个装了满满一篮子幸福,分发给孩子们的小姑娘,已经独自挑起生活的重担了吗?

当我看到那些孩子眼中的敬慕和崇拜,我愈发相信,这个小天使,是天上的度母转世,来搭救我们这些因战乱而心灵受创的灵魂。

……

回来再次路过共惹拉村时,拉索迪乌邀请我共度望果节,我又想起了那个小姑娘,玛吉该有十二岁了吧。

当篝火燃烧起来,我看到了她。

她出落得愈发娉婷,她在火焰中起舞,裙裾飞扬,火焰也随着她的舞姿摇曳,大地也在她的脚下律动,她回眸展颜的那一笑啊……

与张立只关注那些优美的描写不同,亚拉法师与胡杨队长等人更注意的是这些类似私人游记与随笔记载的暗藏信息,如今他们已大致了解,这里应该就是雪山之中,极为难进难出的与世隔绝之地。

若将各种传说也算做历史,应该是距今一万年间,陆续有各民族因战乱或灾荒迁徙到这里来。

这里的原住民将整个三层平台统称圣域,或许几千年前他们有过统一的模式,只是后来又分散了;自戈巴族人到这里之后,他们将这里称为圣须弥山,而第三层平台的某一处,被戈巴族人改建后,他们将其称为香巴拉,那里被建造得与传说中一样,没有战争,没有饥荒,似乎一切都是自动完成的。

之所以认为以前出现过统一模式,是因为在各种回忆和记录中,提到的各部落的权力分配是极为相似的,就像美洲丛林的库库尔族一样,分为神权与王权,神权的代言人被称做迪乌。

亚拉法师解释,迪乌是古苯教中一种能与神灵直接对话、能预卜未来的巫师,也有解除疾苦或降下天灾的能力。

在整个第二层平台部族中,迪乌的地位上升到仅次于王权或是与王平等的高度,每一个村落都有一个迪乌,他们代行了村长、村医的职责,在战争中又能发挥像天气咒师或蛊师、操兽师一样的作用。

在各种回忆信息中,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战争。

在工布村日志中,几乎没提及战争,或许是战火永远无法波及远在第一层平台上的工布村,又或是工布村的记录员对战争这个词讳莫如深,这些远比天灾、祭祀重大的事情,竟然一次都没出现在日志上。

从不同时期不同人记载的回忆、经历来看,这里不止一次爆发过战争,而且是隔不到几十年就会爆发一次。

戈巴族人最初抵达这里也并非一帆风顺,而是与这里曾经的原住民爆发过大大小小无数冲突,最终才确立了其地位。

在一份最古老的回忆录抄本里面,说到了戈巴族抵达圣须弥山之后最艰苦的一场战争,那是在最上层,他们与某个部落杀得难解难分。

这一部分内容是岳阳发现的,他很惊奇——其他人找到的一些资料中,对战争的描述都是淡淡几笔。

毕竟在当时,能与光军抗衡的势力几乎是不存在的,能让光军鏖战数日的部落,那一定是相当的强大。

岳阳将资料交给亚拉法师。

法师看着部落的名字,不禁动容道:“玛桑!”

岳阳道:“这是什么部落?”

法师道:“玛桑,是一个传说中的部落。

据传说载,在吐蕃统治青藏高原前,还曾存在更替过十几个王朝,玛桑就是其中之一。

它的统治时期,应该还在象雄王朝之前,估计与商朝同时代。

而同时,玛桑又是古老苯教中一种实力强横的魔物,后来与佛教融合之后,就是人们常称的夜叉!而在古老的神话传说中,还有一段极为有名的关于玛桑的传说。”

张立最近对传说故事等极为敏感,赶紧探头来询问:“是吗?

什么传说?”

亚拉法师简单道:“是另一个有关藏民起源的传说。

传说中,我们的先民,一直就生活在高原之上。

我们的祖先生活在山腰的岩洞中,又叫岩居人;而在雪山更高的地方,则居住着适合在雪山上生存的雪山人,它们的名字,就叫玛桑。

所以玛桑又可以称为雪山人。

传说中,玛桑人比我们更高大,体表有厚厚的毛发,手长脚宽,在雪山上健步如飞。

在很远古的时期,雪山人常常下山来欺负岩居人,岩居人奋起反抗,但由于身体条件不如对方,所以总是被雪山人欺负。

后来,岩居人为了生存下去,去请众神之母萨都艾桑。

于是,在一场岩居人与雪山人的决斗中,神母帮助了岩居人,将岩居人手中的武器变成巨大的石块,而雪山人手中的武器却被变成了雪球。

最终,岩居人用石块把雪山人一直赶到山的另一边,从此在雪山下快乐地生息繁衍,最后形成了高原上的各个部族。”

“咦?”

张立和岳阳都认为自己对青藏高原了解得够多了,可法师随便说个故事,都令他们耳目一新。

胡杨队长道:“这个传说我听过。

记得当时有位藏学专家还曾分析过,这个传说估计是暗指东方黄种人与那些西方白种人之间的战斗。

你们知道的,那些外国人普遍比我们身形高大,而且体表的毛发也长。

还有人说是尼安德特人与智人的战斗。”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不是,这或许是在没有文字的时期,一次奴隶时期的王朝更替。

而且,关于雪山人,我更倾向于……”

“雪人!”

胡杨队长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已经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

张立和岳阳马上各自接着道:“夜帝?”

“就是上次我们在雪山上听到声音,却没看到的那种?”

胡杨队长点头道:“嗯,青藏高原各处都流传有雪人、野人的传说,各种见闻也是有鼻子有眼,但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世界各国都曾组织过科考队,到西藏和尼泊尔等地查找雪人证据呢。”

岳阳好奇道:“胡队长你怎么对这些猎奇消息这么清楚?”

大胡子咧嘴一笑,道:“这可不是简单的猎奇,许多国家都一直将雪人作为科研项目来调查的。

当年,还是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曾跟着老队长来过雪山,找过那种东西。”

胡杨队长望天回想了一下,道:“在青藏和整个喜马拉雅山脉地段,关于雪人的故事数不胜数。

不同的地区,也有不同的叫法,‘夜帝’的称法最为广泛,整个中亚和东亚山脉都这样叫,几乎就是雪人的代称。

而在墨脱地区称‘则市’,拉喀巴山附近称‘康米’,青海以北称‘格里’,清代记载为‘人同’。

国家对野人是否存在还是很重视的,不过一直将重心放在神农架,对于雪人方面,外国专家做得比我们多,他们在尼泊尔和印度一侧山脉活动,围绕珠峰附近对雪人的调查探秘活动开展得也比较多。”

“不对。”

亚拉法师淡淡笑着,很肯定地告诉胡杨队长。

胡杨队长一错愕,还未明白是哪里不对,岳阳已经抢先反应过来,大声道:“那些外国人不是要找雪人!借雪人为幌子,其实是要找帕巴拉!就像二战希特勒和其后各国的珠峰科考一样,都是幌子,都是想找帕巴拉!”

亚拉法师赞许一笑,但仍道:“不对。”

岳阳挠挠头,这他就不明白了。

只听法师解释道:“他们是找帕巴拉,但也是找雪人,不是幌子。”

见岳阳还在皱眉,法师接着道:“就像强巴少爷一样,他找紫麒麟,也找帕巴拉,不矛盾。

就像我们清楚戈巴族人建立了帕巴拉,光军与帕巴拉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一样,某些西方研究者也坚信,雪人与香巴拉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这怎么说?”

这下,连胡杨队长也感兴趣了。

亚拉法师道:“还是要从福马说起。

后人都知道,福马是从阿里王史诗中查找到的关于帕巴拉的线索,所以,也有另一部分人,继承了福马的线索查找方向,他们专门搜集各种神话传说故事,希望从中发现有关帕巴拉的秘密。

其中有一个神话故事,源自古苯教,大意是这样:神魔时期,神居住的地方叫耶,魔居住的地方叫岸。

岸有各种疾病、剧毒,生灵相残,生存极为艰难;而耶国则花香水美,仙鸟绕云,吃穿不愁。

两国被希玛河分隔,岸想占领耶的土地,于是两国战乱不断。

后来岸国终于派一位女魔勾引到了神灵,并和神灵产下子女,再后来女魔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抛弃了丈夫与子女,返回岸国,从此耶国就被污染了。

所以古苯教所有的仪轨在进行时,一定会有净化仪式,就是为了消除岸国魔女带来的污染,进而演变成如今藏民的一种习俗——煨桑。”

亚拉法师说到这里停了停。

张立、岳阳和胡杨队长都没说话,只盯着法师,这故事好像与雪山人和香巴拉没有任何关系啊?

法师这才道:“那群国外的研究者则认为,所谓岸国,应该指的就是古时人们生活的高原,那时候高原环境很险恶,人们生存很艰辛,各种疾病也多;而所谓的耶国,指代的就是香巴拉;而那条希玛河,就是古苯教中通往圣地魏摩隆仁的箭道,也就是通往香巴拉的那条唯一的地球肚脐之道。

而雪山人又叫夜帝,同时很多地方音译成耶啼,那些研究者指出,耶国,其实暗含有耶啼人的国度的意思。

岸国污染了耶国,也吻合岩居人最终赶跑了雪山人的传说,而今天藏民的煨桑,暗指通过煨的方式,来平息玛桑人的怨念。

而事实上我们说的桑,指的应该是洁净、圣洁的意思,整个净化仪轨,应该是通过洒洁净的水,和用柏枝煨出洁白的烟雾,达到驱除污物和病毒的目的。”

岳阳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法师的意思是,那群国外的研究者认为,香巴拉就是传说中的耶国,也就是雪山人玛桑聚居的地方?

雪山人、玛桑、雪人、夜帝,都是指同一种生物,曾经和我们古代祖先争夺生存空间,后来被赶跑了,却是被赶到香巴拉了?

不对啊,我记得强巴少爷告诉过我,夜帝在夏尔巴语中是岩居人的意思,这里怎么成岩居人的对头了?”

亚拉法师摇头道:“夏尔巴语中,没有雪山人这个词。

夜帝指代的就是某种活动在雪山中,身形高大、体表覆毛、状似人形的巨大生物,因为夏尔巴人不知道它们居住在哪里,从未有人找到过它们的巢穴,所以认为它们居住在雪山上的岩洞中,因此,夜帝在夏尔巴语中又可以叫做岩居人。

这里的岩居人,和我们前面提到的岩居人是两个概念。

至于你其他的分析都不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国外有一大部分人深信,雪人居住在喜马拉雅山脉中某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那里,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香巴拉。

加上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到处都有传说,却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人们就愈发相信,雪人能找到去香巴拉的路,捉住了雪人,说不定就能让雪人带路去香巴拉。”

岳阳道:“从工布村找到的这些资料来看,那些国外专家的说法,好像也有些道理啊!这里真的有一个玛桑族,只可惜我只找到一小截资料。”

亚拉法师道:“那些国外研究者之所以这样笃信,就是因为前面那则关于耶国和岸国的神话故事,出现得非常早,比阿里王史诗、格萨尔王史诗这些民间流传的故事还要早得多。

更有国外藏学研究专家指出,早在古苯教形成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故事。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的证据,但这个故事流传得确实很早,包括那个岩居人和雪山人战斗的故事,都是藏民口耳相授传下来的。

虽然后来加入了古苯教的一些修饰和各个地方特色,但故事大体核心应该没有变。”

岳阳看着手中的资料,突发奇想道:“难道说,当年的戈巴族人,也是听到了这样的传说故事,最后才找到了这里?”

亚拉法师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有这种可能。

你们看电脑里这句话,翻译过来意思就是:光军几乎只有玛桑人的胸膛高。

而据我们所知,戈巴族人并不矮小,光军更是出色的战士,那么由此推断,玛桑人的平均身高应该超过两米。

面对这种巨大的体格,回忆者却没有用惊讶的语气,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种人存在似的。”

胡杨队长道:“法师,你将这一段都翻译给我们听听。”

亚拉法师简短地翻译了。

回忆者记录了他的一位朋友随着其他族人上最高层平台与玛桑人展开的一段激烈搏斗,而后他的朋友又回到下面与他分享了那段战事。

这显然是戈巴族人刚进入这里,上下层平台还在互通消息时发生的事。

回忆中只写了玛桑人战斗力很强,中间有些战斗片段,后面半截没找到。

不过听了这些战斗的译文,胡杨队长却皱起了眉头,道:“从……外形描写上看,那些雪山人还是比较符合雪人的形体特征。

不过,我们一直将雪人归于野人一类,应该是某种类猿生物,智商是有限的,可是法师你提到的玛桑人,人家可是以部落为单位作战的。

玛桑和雪人,会不会是两种不同的人?”

亚拉法师也道:“是啊,如果传说里的故事没有变形得太厉害,那么雪山人与岩居人,应该有近似的智商,还真有些像东方人和西方人那样,只是两个不同的种族而已,智力上不应该落后太多。

还有,在关于香巴拉的传说中有一种说法,就是香巴拉是由阿扎巴和库讯巴两种人掌管着,这两种人在体形上也与雪人极为相似,身材极为高大,身体多毛发。

但在这个传说中,这两种人的智商显然比我们外面的人还要高出许多。

当然,这个传说我一直没找到出处,可信度很难确认。”

亚拉法师笑了笑,道:“关于雪人的报道资料我不怎么了解,不过我仿佛记得,最早有关雪人出现的记载时间应该是八百多年前。

我在一座小寺庙中发现了有关他们的记载,记载中的雪人智商不高。”

胡杨队长也想起了什么,道:“我记得有个英国冒险家提到过,他遇见的雪人好像手持弓箭。

只不过大多数关于雪人的描述,都是不饰衣物、外形类猿、生食猎物的野人形象。”

“这个没什么好争论的。”

张立拍拍电脑,道:“抽时间查一下就知道了。”

方新教授的电脑里,可装着整个大英图书馆呢。

亚拉法师道:“对,这个现在不是重点,我们先将工布村那些关于战争的资料整理出来吧。

要更好地了解这个地方,这些资料才是关键。”

岳阳又找到些关于战争的记录。

不过根据他们能找到的记录片段,除了刚开始戈巴族人抵达这里之后和各部族爆发过冲突,中间有关战争的回忆就像帕巴拉神庙一样,完全是一片空白,其后的战争却是从两百年内才开始的。

而且这些战争,与日志中记载的有关天灾、借粮、祭祀的时间都十分吻合。

最近的一次战争是十七八年前,那位记录者的回忆本身就很模糊,据说起因是某个村被灭族了,但究竟为何被灭族却没找到具体内容,只知道这次由于势力平衡被打破,整个第二层平台各打各的,一场混战。

亚拉法师让岳阳以此做些推论,岳阳则认为这太自然不过了:在禁锢了的地域范围内,遇到天灾就没吃的,没吃的人就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就得去抢别人的来吃,抢的人多了,自然就会爆发战争——毕竟,按一些笔记记录的传说,这整个圣域第二层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而是被分做许多部落,各自为政。

从古至今一万年间,无数的部落陆陆续续来到这个地方,特别是戈巴族人来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经过这么多年的分分合合,目前大致分做两股势力,或称做两个王国,分别是什么湖左边的朗布和右边的雅加,至于怎么区分的左和右,以及那湖是什么湖,他们也没找到相关资料,结果仍是一头雾水。

令亚拉法师感到不解的是,从戈巴族人抵达这里之后,竟然有长达数百年的无战争期。

是真的没爆发战争?

还是戈巴族人没有记载?

而令岳阳感到不解的是,不管是工布村日志,还是这些长者智者的笔记,对于第三层,也就是记载真正香巴拉所在的那一层,除了最初那一百年隐约提及,以及最后说叫次塔尔的闯祸了,此外再也没有任何记载。

而且第二层平台打得最火热的时候,也不见那些原住民下到第一层平台或是上到第三层平台去。

岳阳满是困惑地问法师:“难道上下一层平台,真的就那么难吗?

如果戈巴族的吊车没被破坏,上下这层平台也不难啊?

而且这些戈巴族人,似乎也去过第三层平台吧?

根据我们掌握的这些资料显示,那个闯祸的次塔尔,似乎就是去了第三层平台吧?”

亚拉法师解释道:“上下平台估计不难,难的是穿越这一片无人的丛林。

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看,这一带野兽横行,那种巨蜥在各种回忆中出现的次数不下十次,还有我们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林林总总的野生生物。

一个部族或是村落聚集的人手,要穿越这片丛林,和送死无异,除非他们和我们一样拥有现代化武器装备。

至于第三层平台为什么没人上去,估计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吧。”

岳阳反问:“那戈巴族人怎么可以来去自如?”

亚拉法师道:“他们既然是光军的后裔,那身手恐怕就非寻常人等可比了。”

岳阳有些惊惧道:“那这样说来,要将戈巴族人一个不留地全部灭族,是很难做到的事啊!”

亚拉法师眼角一跳。

岳阳说的是事实,戈巴族人实力强大,却依然被灭了族,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凶手做得如此干净利落,无疑比这些戈巴族人更为可怕。

法师遂不再言语,继续点击翻阅文卷中的只言片语,寻找线索去了。

遭遇蚊子后第六日头上,刚走不远,听得远处发出一声嚎叫,那“昂”的一声,与前几日巨蜥的叫声极为相似。

众人不觉一惊,都停了下来,找了处隐蔽点,岳阳和张立前去小心探察。

不多久,两人回来了,胡杨队长道:“什么情况?”

岳阳小声道:“前面有种大蜥蜴,差不多这么高……”岳阳比了比,比他还高些,比卓木强巴矮点,接着道:“肉食性动物,它们咬死了一头比它们大一倍的蜥蜴,被咬死的蜥蜴看起来像巨蜥的幼崽。”

张立在一旁补充道:“那种小蜥蜴长得跟电影《侏罗纪公园》里的迅猛龙很像,林子里面也有,不知道有多少。”

岳阳又道:“它们就在旁边的林子里,有的躲在树上,不是刚才那叫声,很难发现。”

肖恩皱眉,低声道:“绕开它们。”

岳阳道:“不知道它们有多少,恐怕很难。”

正说着,远处又是一声嚎叫。

若刚才的声音还只是像,那么这次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一头巨蜥,正从他们身后的林子里横冲过来。

巴桑轻骂一声:“浑蛋!它们要干架,可别把我们堵在中间了。”

肖恩举起手在空中招了招,马上道:“去林子里,上树,那边是下风口,希望不会被发现。”

吕竞男对张立道:“打开雷达,监测周围动态生物。”

张立找了棵足够高的树,“噌噌噌”爬了上去,安放好雷达。

其余的人也纷纷上树,肖恩的担架也被四条绳子系着,飞快地拉入树荫中隐蔽起来。

雷达上显示,有一头生物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左侧方向前冲去,而他们的前方反而没有侦测到有生物,最先看到雷达的张立不由“咦”了一声。

敏敏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前面没有?”

岳阳肯定道:“不可能,我们明明看到了的。”

吕竞男道:“动态捕捉雷达,只能捕捉到移动的物体,说明前面那些小蜥蜴没有动,或是动作很小,不能被雷达捕捉到。

奇怪,捕获到了猎物却不马上转移,它们想做什么?”

岳阳居高临下,很快用电子望远镜发现了目标,汇报道:“距离一千两百米,坐标052、322,是刚才被杀死的那头巨蜥幼崽。”

肖恩俯卧在担架上,很快也在望远镜中看到了岳阳所说的目标,的确是一头小巨蜥,头略微成四方体,眉弓高耸,眼眶深凹,脖子被咬断了,倒地不起。

而在它旁边的树上,肖恩看到了岳阳他们说的那种小蜥蜴。

和巨蜥不同,那种蜥蜴头更尖,体长在两米左右,身后有一根又粗又长的大尾巴,四肢趾端锋利的爪子将它们的身体牢牢固定在树干上,一身枯黄泛绿的褶皱皮色,使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树干的一部分。

为什么将猎物扔在显眼处?

这违反动物行为准则。

肖恩似乎发现了什么,不断调节着望远镜的焦距。

树上匍匐着的那头小蜥蜴的面部在望远镜中不断拉近,肖恩看得真切,那头蜥蜴金黄色的瞳孔中,分明闪烁着狡黠的目光!没错,是狡黠,那目光阴冷、犀利、沉稳,仿佛经验丰富的狙击手在战场上做着不动声息的潜伏。

肖恩暗中一惊,移动着望远镜,树上出现了更多的小蜥蜴,它们舒展四肢,攀附在树干上,呼吸平稳、悠长,沿着地上巨蜥幼崽呈口袋状分布。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小蜥蜴居然和他们一样,都在巨蜥幼崽的下风口。

“是个埋伏啊!”

肖恩发出低声惊叹。

这时,林中那头巨蜥已经冲到了那头幼崽面前,它似乎对危险有所察觉,粗壮的腿试探着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狐疑的眼睛四下打量着。

这时,其他人也看出端倪来了。

岳阳叹道:“噢,原来是杀了那头巨蜥的幼崽,想引来这个大家伙好围猎它啊!真是狡猾!”

肖恩道:“未必是它的幼崽,不过引它来却是一定的。”

只见那些小蜥蜴藏在树干的背侧,随着巨蜥的前进而挪动着身体,动作整齐划一,配合得十分默契。

巨蜥来到那头幼崽面前,血腥味吸引着它,就在张立感慨地说那巨蜥一定很伤心的时候,却见那巨蜥张开大嘴,一口咬掉那幼崽半边身子,一仰头吞了下去。

便在此时,躲在树上的小蜥蜴们对巨蜥发动了攻击,强健有力的双腿令它们像蚂蚱一样从树干上蹦跳起来,在空中挥舞着臂端的利爪。

巨蜥紧张地仰起头来,却在这突如其来的有序攻击中乱了阵脚,脑袋左右偏仰躲避着,庞大的身躯却被划出一道道巨大的口子。

那些小蜥蜴跃下时肖恩才注意到,它们的前肢与巨蜥也有着极大不同。

巨蜥的前肢和它那粗大的后腿比起来,就像发育不全或萎缩了,显得又短又小,而小蜥蜴的前肢则要粗壮灵活许多,若不是那巨大的手掌和锋利的尖爪,看起来几乎和人臂无异。

蜥蜴家族

巨蜥吃痛不过,竟然怯了战意,转身要跑。

那些小蜥蜴哪里肯放过,一个个从天而降,将利爪插入巨蜥皮肉之中,牢牢地攀附在上面,几头体型大的,蹬着巨蜥那粗短的脖子,就要爬上它的头去。

巨蜥一声怒吼,浑身肉颤,甩动着脖子,一面要将那些小蜥蜴摔下去,一面张嘴去叼。

可那些小蜥蜴身手灵活,双臂一扣,就像挂在马脖子上的小猴儿,一圈一荡,避开了巨蜥的攻击,仍然牢牢地挂在巨蜥脖子上,没有掉下去。

林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吱吱”之声。

肖恩寻声移动着望远镜,他已经听出那声音变调,起码有七八个音节,总觉得这声音并不是胡乱叫叫那么简单。

此时已有小蜥蜴爬上了巨蜥那硕大的方头颅,没有丝毫迟疑,趁巨蜥左右晃动,力道改变而停顿的那一瞬间,尖爪直接挖进了巨蜥的眼中。

巨蜥发出一声惨叫,目不视物,闷头闷脑地全力奔跑起来。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互望了一眼,刚才那一幕,与亚拉法师对付巨蜥的方法何其相似,而那灵动多变的身手,只怕比亚拉法师站在巨蜥头颅上还要灵活许多。

“轰”的一声,整片密林似乎都微微一颤,却是巨蜥一头撞上一棵大树。

那大家伙纵是皮厚骨硬,这一撞也有些七荤八素,它调过头来,又朝另一方猛奔过去。

那些小蜥蜴却是不依不饶,死死抓住巨蜥身体,另有几头用利爪在巨蜥柔软的肚腹处拼命往下扒拉,没多久就把巨蜥肚腹剖开,划了道大口子。

巨蜥的内脏撒了一地,又往前奔走了一百来米,终于脚下一软,就像急速行驶而发生侧翻的卡车,轰然前滑一段距离,在撞上另一棵大树后停了下来。

此时,肖恩已发现那个吱吱叫唤的家伙,它藏身在最高的那棵树的树梢中,仅从树冠里露出个头来,看样子应该是个总揽全局、发号施令的家伙。

那头蜥蜴和周围的小蜥蜴又略有不同,它的脑袋明显比周围的尖脑袋要大一些,头顶略平,颅骨有两个腫角,就像头顶顶了两个椰壳。

随着那头发号施令的蜥蜴被发现,肖恩很快又有了惊人发现:同在最高的那棵树上,还有两头与小蜥蜴和发号施令的大头蜥蜴不同的蜥蜴,那两头蜥蜴的手足似乎比小蜥蜴要细很多,也没有利爪,但全身的棘突更像树皮,而且体表颜色也与树干几乎无异,若不是注意到大头蜥蜴,肖恩几乎无法分辨出这两头伪装得极佳的蜥蜴。

更让肖恩惊异的是,这两只伪装蜥蜴的眼睛,几乎和变色龙一模一样,两只眼睛可以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转动,除了四肢比例与变色龙不同之外,说它们是两头大号的变色龙也毫不为过。

肖恩马上意识到他们见到的是什么了,喃喃道:“这是家族啊!”

卓木强巴在一旁道:“什么?

什么家族?”

肖恩悄悄道:“这是一个蜥蜴家族,它们进化出不同的工种。

我这么给你解释吧,知道蚂蚁家族吗?”

卓木强巴点头,旁边吕竞男等人的注意力也被肖恩的言论吸引过来。

只见肖恩指着远方在林中跳跃的小身影道:“那些捕获猎物的蜥蜴,等同于工蚁,它们负责围困,拖住猎物,估计最大的作用还是搬运食物,我们可以称之为搬运蜥。

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对巨蜥的围猎中,里面有些较大的个体。”

“看到了,看到了。”

回答的是岳阳。

在猎杀巨蜥的小蜥蜴中,有几头个体明显比周围的小蜥蜴要大上一号,而岳阳更是清晰地看到,那些蜥蜴不仅仅是体型较大,它们的前肢也足比别的小蜥蜴粗了一倍,而且趾端利爪也要长出不少,看起来就有些像螃蟹的大螯。

戳瞎巨蜥眼睛,和将巨蜥开膛破肚,都是那些大一点的蜥蜴干的。

肖恩道:“那些才是战斗的主力,就像兵蚁,我们可以叫它们兵蜥。

而刚才我还观察到,最高的那棵树上,还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蜥蜴,一种脑袋较为巨大,它不停地发出不同语调的声音,下面的兵蜥和搬运蜥都听它指挥,那是种指挥蜥。

它的旁边还有像变色龙一样,完全隐匿在树干上,两只眼睛可以不同运作的侦察蜥。

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我们没发现的蜥种。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场有着严密分工,协和运作的蜥蜴家族狩猎,就像我们人类分化出不同的工种来一样,这些蜥蜴家族,经过不知几千万年的进化,才进化出这种同处一个家族,却各自有着不同特长的种群。”

“哇噢。”

张立道,“完美的团队配合,高效率猎杀,幸亏我们第一个碰到的不是它们。”

岳阳道:“或许肖恩大哥前面所说的,能将巨蜥杀得落荒而逃的,就是它们吧。

虽然它们体格不大,但在这种团队配合下,单独行动的巨蜥显然是不够看的。

就像……就像……”

“就像蝗虫和蚂蚁一样。”

肖恩目若朗星,淡淡道:“先将幼年巨蜥杀死,利用幼蜥的叫声和血腥引来成年巨蜥,布下口袋阵,趁猎物进食分神之际一拥而上,以‘蚁多咬死象’的战术打一个漂亮的伏击。

换做我们人类祖先,在一万年前,最好的估计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这是典型的社会性行为,我可以说,这些有着明确分工的蜥蜴,其社会形态已经不亚于一万年前的人类祖先了。”

此时,那些小蜥蜴已经将巨蜥撂倒,兵蜥挥舞着巨大的屠刀,将巨蜥尸体切割成大块大块的肉团,在指挥蜥的嘶鸣下,每头搬运蜥有条不紊地搬起肉块,往密林深处运送。

不多时,一头硕大的巨蜥连骨带肉被分拆开来,一点都没浪费,全数被运走,最后指挥蜥也攀跃着树枝离去了。

卓木强巴等人正准备起身离去,被肖恩一把摁下两个,其余人也都没动。

肖恩小心地道:“再等等。”

没多久,几枝树丫晃动了数下,众人这才发现,在他们观察范围外,还有几只伪装得极佳的侦察蜥,它们才是最后一批离去的蜥蜴。

“呼——”岳阳摸了摸额头的汗,轻声道,“总算没被发现。”

肖恩估摸着那些蜥蜴去得远了,马上道:“快走,从它们进入丛林的方向看,这里距它们的老巢不远,不要在这附近逗留。”

一行人下得树来,沿着平台边缘奔走。

肖恩在担架上,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把卓木强巴叫来,将他精心收藏的那个青霉素瓶子交给卓木强巴,并告诉他,如果不幸被那些蜥蜴发现了,先用这个试试,这个东西,最好和手雷捆在一起用,将瓶子炸开,尽量让里面的液体覆盖面积更广。

卓木强巴迟疑道:“有效吗?”

肖恩肯定地点点头,道:“应该有效,这种信息素会让那些蜥蜴以为自己的同伙是死去的巨蜥,令它们相互攻击。”

刚刚接替了巴桑抬着担架的张立在后面问:“它们不是有眼睛吗?

难道还不能分辨自己的同类?”

肖恩道:“这里面有个权限问题。

嗯,怎么说呢?

这样说吧,一个五岁的小孩,有一位陌生大叔和养育了他五年的妈妈,同时指着一个球状物,大叔说那叫排球,他妈妈说那叫足球。

你说,以常理论这个小孩信谁更多些?”

张立道:“当然是信妈妈喽。”

肖恩道:“没错,因为小孩的整个成长过程都由他母亲陪伴,对他而言,母亲的可信赖度远高于那位陌生大叔,我们换一种说法,就是他母亲的权限高于那位陌生大叔。

就生物几亿年的进化而言,信息素提供的权限,远远高于五官获得的信息权限,而越低等的动物,对信息素的依赖感就越明显。

这种权限,与生物进化出的器官功能是成反比的,越简单、越直接的权限,所处的位置越高。

就连进化到我们人类这么高级和理性的生命体,也要受到信息素和其他不易察觉权限的影响,我们把它称为直觉,或叫……第六感。”

张立愣了一下,得出结论道:“好复杂。”

肖恩一笑,又将那截巨蜥的发声腔交给张立,说道:“你和岳阳要负责侦察,最容易陷入险地的就是你们了。

在无法突围的时候用这个,估计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只要使用得当,说不定还可以唤来其余巨蜥,到时候怎么做就靠你们自己应变了。”

接着告诉了他一些吹奏的技巧。

张立大喜。

谁也没想到,到了晚上,肖恩竟然开始发烧了,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此。

虽然只是低烧,但肖恩很是烦躁,对吕竞男和唐敏颇有些抱怨,这样简单的伤口都处理不好。

肖恩被迫又吃了许多药丸,打了许多针剂。

虽然肖恩自己也看过,知道若在平时,那些药物早已经控制了普通的发烧感染症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药物进了自己身体,就像是淀粉做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夜里,肖恩突然警觉,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有人就站在自己身边。

那种冰冷的感觉,嗯,是巴桑,没错,今晚守夜的正是巴桑!

“巴桑,是你吗?”

肖恩小声问道。

良久,没有回答,肖恩感到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或者根本没有人来过,他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他还是了解巴桑的,这个人被训练成一台杀戮机器,若是自己真的没有用处了,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制裁。

可偏偏现在自己的身体,难以和那冰冷的家伙抗衡,恐怕得做好防范措施了。

肖恩在黑暗中摸索着,将一些药膏涂抹在身体容易致命的部位,心道:“我可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想杀我,得有用命来换的觉悟!”

可他不曾想到,很多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越是不想发生的,反而越有可能就发生了。

第七日,肖恩的病情似乎又重了。

“体温又升高了。”

唐敏有些忧虑地说道。

她走到肖恩头前,蹲下身来,轻轻道:“我和竞男商量过了,准备给你换一组配方,这一次我们用新斯的明、强的松龙、阿普西林,另仍用中医针疗和按穴,你觉得怎么样?”

肖恩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唐敏的衣襟。

拿我当实验品么?

他心中恶毒地想着,终于还是忍住,脸上洋溢着令人信服的春风笑容,很磁性地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多讨论讨论我的病情,而不是盲目地用药剂来试验疗效。

或许这样说有些失礼,不过,你觉得呢?”

唐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的伤口持续化脓,所以,我们认为你感染了,但是从前两天的大剂量抗生素使用情况来看,这里的细菌似乎对我们的抗生素耐药。

由于没有条件,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做菌落培养,更无法查出抗敏,所以才按惯例进行广谱抗生素试治疗的。

或许有些东西我真的忽略了,现在你觉得自己身体有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呢?

比如有没有全身酸痛的感觉之类,你可以慢慢回忆,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肖恩的眉毛拧成了绳,道:“酸痛?

没有啊!要说有什么不同,不过你这样问起来,现在我感觉好像从这里……到这里,有点麻。”

肖恩一手指臀部,一手指颈椎。

唐敏面有难色道:“感染侵袭到神经了吗?

那可……可该怎么办?”

肖恩恢复了先前的姿势,尽量保持微笑地看着唐敏,心中想着:“感染侵袭神经?

不会这么惨吧,如果这里的人束手无策,那么我看我还是得考虑考虑和后面的莫金合作,希望他们能有办法治疗我。

这……这是什么感觉!”

肖恩猛然一惊,刚才他说有点麻的部位,突然麻木感增强了,紧接着后脑一阵刺痛,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随后那一点点刺痛的感觉,就像一颗炸弹在脑内爆炸开来,麻木的感觉迅速蔓延至整个大脑,又由大脑蔓延到全身。

整个过程都在一瞬间,但偏偏每一个步骤又让肖恩感到非常清晰,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无法动弹了。

他马上想到:那个丫头,她对我做了什么!“你在干什么?”

肖恩想大声喝问,可是他马上又发现,自己连说话的能力也丧失了,只能保持着那种微笑的表情。

“眨眼!眨眼!眨眼!”

肖恩拼命想让自己身体动弹一下,可越是想动,就越发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连眨眼这样的基本动作也丧失了主导权。

呈现在肖恩脸上的,原本是非常自然的微笑,此刻变得十分诡异。

肖恩的脑子里飞速地转过许多念头,但此刻心焦气急,那种麻木刺痛的感觉还在侵蚀着神经,根本无法正常思考问题。

他首先想到是不是唐敏搞的鬼,可是现在看到唐敏半蹲在他面前根本没有挪动,不由又想,会是谁在自己后面呢?

如果有人,唐敏应该发现才对。

不,不对,唐敏正在思考如何给自己用药,或许刚才有人经过她没有留意。

不可能,她会这样仔细地思考如何给我用药?

该死的,看我啊,看我啊!你多看我两眼,随便问一两个问题,就知道我的身体不对劲了!

“啊,对了!”

唐敏总算想到什么,对肖恩道:“好像有……我去找找。”

肖恩心中叫苦不迭。

唐敏刚走两步就发现不对劲了,急道:“肖恩,你没事吧?

你……你身体怎么了?

你说话啊?

肖恩!肖恩!”

肖恩身体出现异常,竟然让所有的人都担忧起来。

肖恩那优雅的谈吐和渊博的学识早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路走来,肖恩在生物学领域的知识也帮了大家不少忙,没有肖恩,很多生物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次也是因为没有听肖恩的建议在水塘边扎营,最后才变成这样的。

只有肖恩心中不这样想。

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也没见你们有任何动作,刚才那个人朝我下手的时候,唐敏竟然会没看见?

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

啊……难道?

他们竟然联合起来想弄死我?

没错,那个吕竞男和唐敏她们曾多次注意我,看来他们怀疑我是内奸,可是我没有露出破绽啊?

巴桑也曾怀疑过我,强巴……强巴不会,他多半不知道这件事。

张立和岳阳那两个小子不敢违抗吕竞男,亚拉法师跟他们又是一伙的,他们一定计划了不止一天了。

这些天我无法动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

是了,让唐敏在我面前吸引我的注意力,趁我不防备在我背后下手!我早该察觉到,那个小姑娘真有演戏的天赋啊。

在我背后的那人是谁?

巴桑干的?

不,他要是接近我,我会察觉;亚拉法师也不像,他太高深了,应该不会在人背后下手;吕竞男?

对!一定是她,她和唐敏可以借查看我病情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对我下手。

在这里除了她和唐敏,没有人对药物的使用有更深了解……肖恩越想越心寒,暗自害怕起来。

肖恩之死

吕竞男伸手摸摸肖恩的额头,道:“体温应该没有继续增加,就算是感染侵入神经,也没这样快啊,也不会全身都无法动弹吧?”

肖恩听到耳里,心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出来,这谁都知道。

浑蛋,看我不能走动,没什么用了,就想扔包袱,你们,也太狠了!早知如此,我该给你们每个人都下药,一旦我死了,所有人都得陪葬!我竟然没有这样做!该死!该死!”

同时,他看到吕竞男的手掌印上自己的额头,心中震惊道:“怎么会?

她的手是放在我的头上吗?

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难道我的身体不仅仅是不能动弹,而是失去了知觉!那我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

难道他们想折磨死我?

还是想从我口中得到些什么?

他们怀疑我有多久了?

究竟我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究竟是在哪里?”

唐敏和吕竞男商讨了几种可能性,但是对于如何治疗肖恩目前的这种情况,却是束手无策,又查询方新教授的电脑,依然找不出可以解决的办法。

胡杨队长道:“现在怎么办?

我们总不能停在这里一直想办法吧?”

又是一场激烈的辩论,主要是针对肖恩身体的健康状况与行程的安全性展开的。

唐敏、吕竞男认为,肖恩的身体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没有查明之前,不宜贸然抬着肖恩前进,只怕身体状况恶化。

而巴桑则持不同意见,难道一天找不出原因,就一直守在这里?

以他们目前的技术和人员,或许根本就找不出原因来,留守唯一会发生的事,就是和后面的追兵碰头。

因为一个人而做出对团队不利的事情,明显得不偿失,而如果继续前进,说不定能找到香巴拉的其他部族,那样还有一丝希望。

两边都有道理,其余的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们倒并不怕被追兵追上,哪一种方法对肖恩的身体更有利,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肖恩心中不屑地想:“哼,假惺惺地演什么戏?

对我有这么好心?

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吕竞男走到肖恩的正前方道:“他一定看得见、听得见,只是无法表达出来。

他一定很痛苦,连眼睛都无法闭上。”

说着,将肖恩的眼睑拉了下来,竟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很容易就让肖恩闭上了眼睛,但那微笑的表情却僵硬在脸上,怎么也无法恢复原貌。

肖恩心中暗骂:“你想做什么?

不想让我看见吗?

还是怕别人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吕竞男仿佛知道肖恩心中在想什么一样,接着道:“眼球不能受到保护,很快会因干涸而导致巩膜发炎,严重的会影响视力。”

肖恩心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但让他担忧的是,别的声音似乎都认同了吕竞男这种做法。

吕竞男又活动了肖恩的四肢,这次肖恩没有任何感应。

吕竞男道:“肌肉没有强直僵硬,反而失去了应有的弹性和力量,这种情形不像是神经系统感染,有些像是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植……植物人!”

岳阳讶然道:“你是说肖恩会变成植物人?”

巴桑用指甲在肖恩手心划了道圆弧,道:“不是会,而是已经。”

卓木强巴综合各方意见,最后道:“用半天时间,详细检查肖恩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还有,搬动他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如果实在是找不出治疗的办法,我们只好抬着他继续前进,边走边想。”

“其实……”巴桑低声嘟哝了一句。

他本想说,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等待后面的那批人,看看能不能和他们讲和,反正在这里再没有别的人,他们可以联合起来去寻找帕巴拉神庙,同时,也可以听听那些人对肖恩的病情有什么看法。

不过巴桑也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首先他自己就不相信,所以到最后也没有提出来。

检查的结果是,他们对肖恩的情况无能为力。

吕竞男最后道:“搬动不会给他身体造成更大伤害,但是目前肖恩的深浅感觉都已消失,并且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

也就是说,他本人受了伤,不管是刺伤、烫伤还是别的什么,他本人是没有知觉的。

我们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搬运过程中保护好他的身体。”

于是,抬着一脸诡异笑容的肖恩,这行人又开始前进。

肖恩瘫痪后的第二天,肖恩听到唐敏在对吕竞男说:“他的体温又升高了,快接近高热了。”

“用过退烧药了吗?”

“已经用过了,不过好像没有作用。”

“嗯,他的额头似乎不烫,或许颅内温控中枢也出现问题了,我们只能用物理降温。”

肖恩没有感知,但他知道,唐敏和吕竞男此刻一定正在自己身体上做些什么。

他心想:“我在发烧?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发烧的话,我的头应该出现钝痛的感觉,而且意识也较为模糊,可是我却觉得自己现在非常清醒。

难道说,只是我的血液温度升高了?

心跳速度加快?

可恶,我连自己的心跳也完全感觉不到,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寄生者,这具身体完全就不属于我!等等……我刚才想到什么了?

我刚才一定想到什么了,有什么是不对劲的?”

第三天,唐敏跟吕竞男说:“体温没有降下来,他的心跳加快了,这样下去,他会……”

肖恩的身上出现了麦芒大小的红丁,脸上、颈项、手背、胸腹、背脊、脚踝,到处都是,就像被跳蚤叮过,或是被蜘蛛爬过。

第四天,肖恩的体温下降了,红斑消失不见了,可是,唐敏又发现了别的问题。

肖恩的身体正急剧消瘦着,虽然每天注射维生剂,并输入足量的生理液,可是肖恩就像三四天没吃东西一样,不,比他们从冥河中出来时还要惨。

原本白皙饱满的皮肤,如今像干涸的树皮,薄薄的一层贴在骨头上面,充满弹性的肌肉变得好似牛肉干紧巴巴的,唯一清晰可见的只有一根根如同蚯蚓般突出的血管,好似异形的怪兽依附在贫瘠的土地上。

第五天,唐敏悄悄地告诉卓木强巴:“我想,我发现肖恩消瘦的原因了,他的身体里,好像有……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

带我去看看。”

吕竞男站在肖恩身边,紧皱着眉头。

肖恩的情况很不好,他的双眼溃烂,流出黄色的脓液,看来已经失去了重见光明的机会;面颊消瘦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眼眶剩下两个充血的大窟窿,就像一具木乃伊,正咧着嘴微笑。

更可怕的是,肖恩那瘦得凹陷下去的腹部,只剩一层皮软耷耷地搭在骨盆上,在那层皮的下面,明显可见手指粗的生物在蠕动着。

不止一只,就像他们在沙滩上看见的情形一样,皮下一个小丘,从一点挪移到另一点,很明显的蠕虫移动方式。

最多的时候能同时看到六七个小丘在皮下移动,有时它们就像蝌蚪在池塘游泳,蠕动速度极快,有时又停下来,像蚕啃桑叶般一寸一寸地挪移;有时两只相遇,会纠结在一起,好似在争夺,总有失败的,游向肖恩胸腔之后,便消失在那里。

这就是肖恩消瘦如此之快的原因——他们注入肖恩体内的营养液,都被那些奇怪的生物吸收掉了。

而它们似乎没打算停下来,还在继续蚕食肖恩的内脏,卓木强巴仿佛都能听到它们吃食时发出的“刷刷刷”声响。

张立和岳阳也来了。

张立看到这一幕就差点叫出来,岳阳捂着他的嘴,将他拖到一边,恶狠狠地道:“你想死啊!被肖恩听到怎么办?”

留下亚拉法师照看,其余人退到一旁商议。

吕竞男道:“现在总算知道肖恩身体异常的真正原因了。

为什么消炎没有作用?

为什么发烧?

为什么瘫痪?

全都是他体内的寄生物在作怪。”

张立道:“可是,这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

啊!难道说,是被那只蚊子……”

岳阳道:“蚊子不是应该用尾巴在水中排卵的吗?

怎么会用嘴?

会不会是在水塘里……”

唐敏摇头道:“不会,当时我们都受了伤,却只有肖恩一个人出现问题。”

卓木强巴道:“看来是这样了,这也是为什么我没事而肖恩出现问题的症结所在,当时那只蚊子将我的手扎穿了,而肖恩却只刺入一半。

通过口器将后代注入宿主体内,又不惊动宿主,这的确是很好的繁殖方式啊。”

他发现吕竞男听到宿主的时候,眼色怪异地看着自己。

胡杨队长道:“也不一定是蚊子的后代,要知道,蚊子本身就是传播者,它们在吸血时有可能将自身携带的寄生虫传播到别的个体身上。”

岳阳捏拳道:“我们竟然没早想到,这下就全清楚了!”

主要是因为那些巨大的蚊子体形狰狞,实在让人难以与外界的蚊子联系在一起。

吕竞男道:“通过血液循环首先抢占中枢神经,然后瘫痪掉猎物的身体,麻痹猎物的感知,这样可以保证猎物长久地存活下去,不至于因痛苦而过早死亡,可以供它们慢慢蚕食。

它们一边进食,一边排泄,那种排泄物含有很大的毒性,已经给宿主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这种寄生物,太可怕了。”

胡杨队长问道:“现在怎么办?

把虫抓出来?”

唐敏道:“先看看,前天用彩超还没能发现它们呢。”

“嗯。”

吕竞男道,“虫体结构和人体软组织极其相似,它们藏在血管里,彩超很难分辨出来。”

回到肖恩身边,再用彩超一查,所有人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空洞,空洞,空洞,彩超显示,肖恩的腹腔内到处都是空洞。

唐敏查着查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肝脏被吃掉三分之一,肺几乎只有一半正常组织,胃部和肠道更是千疮百孔,肖恩的内脏就像打满通道的蚁穴。

而这次通过3d成像,更是清楚地看到,在肖恩腹内那些手指粗细的寄生虫,就像一节节小肠,在腹腔内扭曲翘动。

不知道它们用了什么方法,将实体组织慢慢地啃噬,却将血管很好地保留着。

只见树根似的粗壮血管,此刻就像蛛网般布满空荡荡的腹腔,随着心脏的挣扎搏动,时而塌陷,下一刻又充盈,图像上那诡异的形状,让他们想起倒悬空寺那种可怕而诡秘的藤蔓。

巴桑冷冷道:“他活不成了。”

言下之意,是考虑放弃的时候了,事实上,他已经隐忍好几天了。

卓木强巴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巴桑的衣襟,将他拎到了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巴桑,双手微微颤动。

巴桑没想到强巴少爷竟然如此震怒,这一抓居然没有避开。

卓木强巴嘴角抽搐,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克制住那满腔的怒火,压低声音,却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不想再说一遍,我卓木强巴,从不放弃,任何一个人!他是我们的队友啊,巴桑!”

这是肖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终于,他的耳膜破溃,脓液顺着耳道流了出来,他很快就感到了一丝清静,心中默然道:“强巴,没有更早地认识你,真是遗憾啊!原来这个世界,也是可以这样清静的呢。

我要死了吗?

这就是报应吧,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

卓木强巴放下了巴桑。

不过巴桑却并不打算放弃他的意图,他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肖恩的腹腔被蚕食得一团糟,虽然他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痛苦,但谁敢肯定,那种无法表达出来的痛苦岂不是更加痛苦?

无论是否杀死那些未知的寄生虫,肖恩都只能再活一两天了,而且就目前的状况,他每多活一天,就多痛苦一天。

卓木强巴答不上来。

巴桑的手握在刀柄上,冷冷的目光如刀刺入卓木强巴的胸膛。

卓木强巴眼中涌起无限悲凉,心中在呐喊:“巴桑,你怎可如此冷漠?

那是我们生死与共的战友啊。”

巴桑的目光毫不退让,那冷漠的眼神作出了回答:“我从坟墓中重生,我是踩着战友的尸体活下来的。

我心已死,而我们都还要继续活下去,请接受我的无情。”

卓木强巴转过身去,他无法面对。

其余的人也都欷歔着,低下头。

巴桑“噌”地拔出刀来,刀锋闪着森森寒气,但仅拔至一半,就被吕竞男按住了。

吕竞男淡淡道:“让我来处理。”

她打开那个医疗用皮包,这里不仅有各种治疗的药剂,同样,也有可以带来毁灭的。

吕竞男取出一支安定,缓缓转动瓶身,上面的文字说明,只需要15秒,就可以让人陷入永恒的安眠。

她不由咬住了下唇,她也是第一次扮演这种角色。

透明的液体注入了肖恩的血管,很快它将会随着血流流遍肖恩全身,那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吕竞男注完液体,轻轻地颤抖着,拔出针头,突然将注射器远远地扔了出去,仿佛那是魔鬼触碰过的东西,她再也不能握在手里。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站着,默默地低头。

卓木强巴则在远处蹲坐在地,那彬彬有礼的挥手,那和煦亲切的微笑,那飘逸的银发,仿佛就在眼前。

吕竞男靠近他,劝解道:“我们出发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卓木强巴毫不留情地说道:“人家从大洋的彼岸过来,他没有任何要求,只因为曾一起去过美洲丛林,就义无反顾地帮助我们。

如果没有肖恩,我们中还活着的人又有几个?

而你们呢?

除了怀疑他,你们还做过什么?”

吕竞男一愣,她没想到卓木强巴原来是这样反感他们那种谨慎的态度。

这件事她有她的原则,于是道:“没错,我就是怀疑他,现在也不排除他的嫌疑,这是我的职责。”

突然话锋一转:“如果哪天,我也像肖恩那样呢?”

卓木强巴愕然回望。

这时,唐敏呼道:“强巴拉,竞男,快来看看肖恩!”

肖恩呼吸急促而短暂,他腹腔里的寄生虫明显受到了药剂的影响,在腹腔翻滚着,那层皮下好像已有无数青蛙,挣扎着要跳出肖恩身体。

那层松散的皮突然会弹跳起来,腹部被撑得像帐篷,跟着落下去,另一个点又跳起来,有时几个点同时蹦起,就好像肖恩的腹下蒙着一个怪兽,张牙舞爪要破腹而出。

在那宁静的世界,肖恩回忆着,无数古墓甬道,各式机关密码,如果不是那场官司,如果不是那幅地图,自己或许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吧。

他又想起了组织里形形色色的人,他从他们那里学习可怕的知识,跟着他们去一个个可怕的地方,刺激而疯狂,自己片刻也不曾宁谧地休息过啊!突然,肖恩灵台一片清明,他的知觉似乎恢复了,钻心的剧痛从身体各个器官传来,腹部有什么东西来回蹿着,有东西在啃噬自己。

他猛然明白了一切,自己前些天不是还一直担心这件事吗?

到最后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它,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

肖恩突然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嘴一下子合上了,接着吃力地嘶声吼道:“博丽丝—梅克—古德……”

正守护在一旁的人猛地一惊,已如一具干尸的肖恩就那么突然半坐起来,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与此同时,因剧烈的疼痛,他不自觉地将手掏向腹部,那层薄薄的皮顿时破开一个口子,“噗”的一声,血和残破的脏器从破口喷涌而出,同时还有数条白色的虫,它们白如羊脂,浑身通透,仿佛不沾一丝血污。

若非肖恩那颤抖干涸的躯体,谁又能将它们与残忍恐怖联系在一起?

留下了最后的话语,肖恩再度倒下,这次,他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肖恩!”

“肖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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