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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密码·珍藏版大全集(套装共10册) 第五十七章 穆族遗迹2
第五十七章 穆族遗迹2
绝户之蛊
卓木强巴他们和共日拉村民一起,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鲁莫人散去之后,亚拉法师、卓木强巴和巴桑三人回到了敌人的营地。
经历了一夜激烈的战斗,这里到处都是鲁莫人的残肢断臂,有几只不知名的野兽正在抢食那些尸骨,体型不大,一见到生人,都迅速跑开了。
树屋完全塌陷了,在废墟中发现了破碎的布、枪械、金属碎片。
经过勘察,亚拉法师道:“当场就死了两个,不过,这里至少有三十具鲁莫人尸体。
他们是朝这个方向撤离的。”
法师指着第二层平台外侧的方向。
巴桑道:“他们没有多少弹药了,战争还没有结束。”
根据昨天晚上他们观测的结果,西米这群人在树屋附近和鲁莫人抗衡过一段时间,后来实在是鲁莫人数量太多了,他们才强行打开一道口子,开始撤退,鲁莫人紧追不舍。
敌人是朝森林深处逃窜的,想必也是害怕平台边缘那些可怕的巨鸟吧。
顺着鲁莫人的尸体一直走到岩壁附近,随后向前走了十来公里,发现了第三具残破不全的人类尸骨。
他们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回到村里,将情况告诉了大家。
“太好了!”
张立高兴道:“这下就不怕他们回来偷袭村子了,他们也没有这样的实力了。”
他想了想,又笑呵呵地对吕竞男道:“教官,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应该在村子里多休息几日。”
吕竞男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我的伤不算什么,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敌人如今赶到我们前面去了,又没有迹象表明他们都死光了,要知道,昨天强巴拉扔的手雷爆炸范围估计只覆盖了四五名敌人。
所以,我们得赶快追上他们。
如果他们消灭了前面的村子,甚至打到雀母,那强巴少爷的蛊毒就没办法了。
我们今天就要出发!”
张立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下来。
岳阳揶揄道:“倒是你……呵呵,月光下的翠湖旁,多么美的芦苇荡。”
张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现在,玛吉是我的妻子了。”
“哦!”
岳阳道:“既成事实。”
张立道:“不,不是那样的。”
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知道,原来他接受了玛吉那朵小红花,并将它别在玛吉头上,即是承认了玛吉是自己的妻子,怪不得昨天晚上玛吉那么主动,在她看来,那是妻子应该做的事。
他挠着头,说了半天才把这件事说清楚。
岳阳道:“那可是非法的哦!”
张立怒道:“你这家伙,再说,再说我揍你!”
岳阳咧嘴直笑。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卓木强巴平静地询问张立。
张立很是为难。
他是一定要跟大家一起行动的,这点不可动摇,但是就这么走了的话,他觉得自己好像那个传说中的负心人哦。
特别是既夺走了少女的身体,又夺走了少女的心,这个和那些故事里的流浪汉不是一模一样吗?
要是玛吉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哎呀,想得太远了。
张立为难得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他真是无颜面对玛吉啊,该怎么对玛吉说呀?
玛吉在一旁看着愁容满面的张立,心中也在想:“为什么立哥这么难过呢?
为什么大家都用这种眼神看着立哥?
难道他做错什么了吗?
难道,是因为玛吉成为了立哥的妻子,所以大家才这样敌视立哥吗?
啊,是了,他们有六个男人,他们本来是一起的,亲如兄弟,玛吉却只成为了立哥的妻子,其余的人当然不高兴了。”
“嗯,那个……”玛吉有些羞涩地起身道:“我可以,可以成为大家的妻子。”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一时还不能反应过来。
“我可以成为大家的妻子。”
玛吉骄傲地重复了一遍。
“这样,大家都会高兴了吧。”
她这样想着。
“噗——”岳阳端着水杯,一口全喷了出来;胡杨队长微微笑着,不过怎么看也像是乐不可支;巴桑面容有些呆滞;连卓木强巴也瞪大了眼睛,气得唐敏使劲掐他;只有亚拉法师不动声色地结了手印,默默念经。
张立反应最是激烈,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地跳了起来。
“你,你们……”手指着卓木强巴、巴桑一干人等,神情激动,最后手指的目标锁定在岳阳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上:“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不许笑!都不许笑!”
岳阳实在忍不住不笑,他抽搐双肩道:“我,呵呵,我想……”
“想也不可以!”
张立暴跳如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早就在这样想了!我告诉你,你要再有这样的想法,我……我,哼!兄弟也没得做!这!简直是!”
张立气得七窍冒烟,不过转过身来,面对玛吉时,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他手搭着玛吉的双肩道:“玛吉啊,我跟你说,这个事情,你……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玛吉侧眼看着大家,大家不是都很高兴吗?
她刚要说话,张立已经将耳朵靠了过来,紧张兮兮地说:“小、小声告诉我就好了。”
玛吉说出了她那个古怪的想法,末了还不服气地大声道:“有什么不对吗?”
张立听了那个令他哭笑不得的理由,急得抓耳挠腮。
怎么会这样的?
难道她不知道,一个妻子,只应对自己唯一的丈夫忠贞吗?
他不得不试着向玛吉解释什么叫一夫一妻制。
没想到,玛吉的脸色竟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觉得世上有这种制度,简直是不可理喻的。
玛吉奇怪道:“怎么会这样的?
一个妻子,不是应该有很多丈夫的吗?
我都有五个爸爸。”
玛吉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掌,五根手指,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张立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亚拉法师马上道:“她们是一妻多夫婚配制。”
“为什么会这样呢?”
张立马上道。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知道,据我所知,应该是较穷的家庭才会兄弟同娶一个妻子的。
新中国成立前,西藏一些贫穷落后的地方还保留了这样的习俗,后来渐渐被一夫一妻制取代了。
不过在这里似乎说不通,而且,村里的男丁这么少,一夫多妻才是正常的婚配制度啊,怎么会一妻多夫呢?
或许,我们得问问迪乌大人才知道。”
张立头大如斗,赶紧向玛吉解释一夫一妻制的好处。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们哪里像没有妻子的样子了?”
“你完全想岔了。”
“你看他们,那个,还有那个……”张立一边跟玛吉小声嘀咕,一边不断往卓木强巴和唐敏、吕竞男三人身上扫来扫去。
玛吉偶尔也小声惊呼:“啊,一个人竟然有两个……”张立赶紧捂住她的小嘴。
他们在那里悉悉率率、悉悉率率,老是拿卓木强巴说事,那做贼一样的眼神看得吕竞男火起:“张立,你在嘀咕什么呢?
大声地说出来!”
“没……没有啊,我只是纠正一些错误的……啊,哈哈!”
他干笑着。
让他大声说出来,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啊。
“现在不是应该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吧?”
巴桑淡淡道。
吕竞男道:“嗯,我们该走了吧。
得去告诉迪乌大人一声,顺便也要问问前面的情况,走吧。”
所有人都背起了背包,齐刷刷地立起,用不同的眼光打量着张立,然后鱼贯走出了房间。
看着自己的队友逐一离去,张立倍感紧张。
他嗫嚅着,此刻不仅仅是如何向玛吉告别的问题,更严重的是得纠正玛吉那种可怕的观念,什么一个妻子应该有很多个丈夫啊!这绝不允许!
房间里只剩下玛吉和张立两人了。
张立感到,这里的空间是如此狭小,他和玛吉相隔如此之近,可是,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握不住玛吉?
那种空虚的无力感,让他心中再度充满自责。
“立哥,要走了啊?”
玛吉小声地重复着。
尽管昨夜就知道了一切,尽管心中充满了不舍,但是,立哥已给了她最珍贵最美好的回忆,她还奢求什么呢?
她淡淡地笑着,很甜蜜,也很满足。
张立努力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他拥着玛吉道:“玛吉,相信我,我是真心想与你厮守在一起。
不过我是一个男人,那些和我一起来的同伴,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每一个人都被命运紧紧捆绑,我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
所以,不得不和你短暂地分离。
不过你要相信,我一定还会回来的,我要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一定带你去看那个夜夜都有月亮的天空。
其实,对这次行程,我没有太多把握,曾经想过会葬身在这片陌生的土地。
但是,从今天起,我会为你好好活着。
信我,等我回来。”
玛吉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靠在张立的胸膛上,轻柔道:“我会一直等你的。”
接着,张立说到了重点:“嗯,那个……你千万不要再找别的丈夫了。
我……我怕,我怕他们不知道怎么爱你……我……”
玛吉靠得更紧了:“我知道了,立哥,我不会去找别的丈夫,我会一直等到你回来,一直……”眼帘模糊了,是什么呢?
幸福的感觉吗?
“呃,这个啊,其实正如亚拉法师所言,都是因为种族繁衍的需要,我们才不得不实行一妻多夫制度的。”
见到迪乌大人,岳阳还是忍不住帮张立询问了,安吉姆迪乌解释道:“你们也知道,这片土地上,曾经几乎遍布了村落与城邦,每个村落都有过万人口。
千年前,我们是多种婚配制度并存,贵族和有钱人是一夫多妻制,普通人大多是一夫一妻制,在特别贫穷的家庭,就只能是几兄弟迎娶一个妻子,因为出不起聘礼,也负担不起过多人口的生活需要。
传说,那时也是个很混乱的时期,每年都打仗,小战不断,十几年就有一场大战,战败的被吞并、灭族,或离开这里,然后又有新的移民找到这里,又会有新的战争。
但是自从戈巴族来了之后,他们先是用武力征服了这里的原住民,其后又征召了大量的工人去修建帕巴拉神庙和石头城。
传说中那种强劳力导致了大量死亡事件,最终引发反叛,但是反叛很快就被镇压下来,叛首尼玛康被极刑处死。
戈巴族虽然强大,可是经过这次反叛事件,他们也意识到香巴拉的原住民众多,这样下去,他们很难长久地统治这里,所以,他们使用了某种大范围的蛊——前去修石头城的工人一夜之间都如同喝醉酒一般昏昏沉沉,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这些工人回到各自的村子里,那种蛊便被散播到了每一座村庄。”
“那是什么蛊?”
胡杨队长问。
安吉姆迪乌摇头道:“很多年以后,圣域的人才发现,妇女变得极难受孕,不管他们的丈夫怎么努力,她们就是怀不上孩子。
偶尔成功,生下来的却是畸形儿,很快就会死去。”
“啊!是绝户之蛊!”
亚拉法师轻呼道:“我曾在典籍上见过,没想到真有这样的蛊毒!”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蛊呢?”
“用现代医学的概念来说,就是能让男人的精子数急剧减少,最终导致不孕不育的一种蛊术,如果一定要给它一个名字,可以称做遗传性绝精症。
众所周知,正常男性一毫升精液中应该含有上亿精子,而最终能与卵子结合的却只有一个精子。
也就是说,每一个婴儿的出生,都要经历一场残酷的搏斗,在数亿同胞中脱颖而出,除了需要体能、技术,还需要一定的幸运和机敏。
这样,才能确保每一个诞生在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最优秀的、独一无二的。
但是中了这种蛊术的男人,每次排出的精子数或许仅有几千乃至几百,相对于正常男人来说,那就几乎等于没有,其致孕的成功几率自然大大降低。
而且,缺少竞争,就算受孕,也极易形成畸形儿。”
解释到此,亚拉法师望向安吉姆迪乌,道:“后来呢?”
安吉姆迪乌道:“到后来,一个妇女一生中能怀上一个健康的孩子就是万幸了,更严重的是,这种情况同样出现在下一代孩子身上,并一直延续至今。
于是,这里的人口急速减少……”
“可是,人们却发现,那些贫困家庭中,一妻多夫制的妇女,却能正常受孕,虽然产下的孩子不是很多,但健康,少有畸形。
所以,渐渐地,圣域的所有地方,都变成一妻多夫的婚配制了。”
“怎……怎么会这样的?”
亚拉法师解释道:“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个男人一次只有几百几千枚精子,如果是十个男人就能增加到上万,总有一两个健康正常的精子能得到受孕的机会。
个体的数量和质量都不行时,就只能增加个体的数目了。”
安吉姆迪乌道:“不仅如此,古人还发现,如果一位妻子,配有五名丈夫,那么,她最多只能生下六个孩子,绝不会超过这个数。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每个村落的人口数几乎都在一千左右,六七百年间,从未增长。”
法师道:“不过,据我所知,再厉害的蛊,时间也不会超过千年之久吧,能够持续三百代,就算很厉害的了。”
安吉姆迪乌道:“没错,其实据我所知,圣域妇女的受孕概率已经大大提升了,百余年前人口就开始增加了。
只是,一个习俗的形成不是几十年就能做到的,同样,它的更替也不是几十年就会转换过来的。”
岳阳惊呼道:“啊!我明白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只是我的猜想,在工布村那些回忆录中,自帕巴拉修成后六七百年间并没有对战争的记载,恐怕正是因为这种绝户之蛊!你们想想,整个圣域空间只有这么大,资源是有限的,如果人口无限繁殖,那么他们的生活领域肯定会交接,生产资源也会不够分配,加上文化和信仰的不同,不打仗才怪!而戈巴族人使用绝户之蛊,将人口总数始终控制在某一个范围之内,每个村落都能分配到足够的资源,加上要同恶劣的自然环境对抗,自然也就无法爆发战争了!”
胡杨队长也道:“也可以看成,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变成了人类与大自然之间的战争。
不管哪种战争模式,其实都是为了种族的繁衍和生存。”
听岳阳如此一说,安吉姆迪乌也道:“不错,那段时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战争爆发,每个村落,都可以自给自足,我们称为宁静时期。”
“好了,这个问题已经弄清楚了,请迪乌大人告知我们将走的路程吧。”
吕竞男认为已经没必要深究这个问题了。
“呃,你们要走的路呢,我只是年轻的时候走过两次,如今回想起来,真是记忆犹新啊。”
安吉姆迪乌拿着地图,用手指画着路线,道:“你们之前,一直是沿着平台的边缘前进的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点点头,道:“嗯,远离森林,才可以避免森林里野兽的袭击,非常聪明的办法,但是,在这里却是行不通的,相信你们也已经感觉到了吧。”
“是的,有大鸟。”
“呵呵,大鸟,那是共命鸟,邪恶的食神,连大金雕都无法对抗。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它们的存在,所以周围才比较安全,巨大的野兽都被它们当做了食物,而密集的森林则阻挡了它们的入侵。”
“我们一直以为,它们是在第三层平台筑巢的。”
“不,不,不,第三层平台是上戈巴族人的天下,共命鸟虽然可怕,但是比起上戈巴族人来,它们还是没有任何胜算。
只有在没有食物,实在饿得不行了的情况下,它们才会和我们一样,去第三层平台偷点食物。
不过,那是用命去换的,运气好的,可以享用到丰盛的晚餐,运气不好的,就成为别人的晚餐。
好了,说偏了说偏了,现在告诉你们吧,从这里往雀母有两条路可走。
原本从强日到破日,再经过错日就可以抵达,可是,如今这些地方都被红圈圈了起来,也就是说没有人了。
唔,这幅地图没绘制多少年吧?
既然下戈巴族人说这些村落都已经没有人了,那么应该是没有人了吧,这可不妙,这条路原本是较为安全的。
可是现在没有人了,森林里的野兽一定会多出许多,啧啧……”安吉姆迪乌一面摇头,一面发出叹息的声音。
“那还有一条路呢?”
“还有一条路,就是沿着平台的最内侧前进,不过里面很是昏暗,而且有很多鲁莫人。
如果人不是很多,通常都不会走那条路的。”
“那为什么会有人走那条路?”
“因为那条路距雀母最近啊。
嗯,这幅地图的标注不是很准确,看起来好像从森林里走还要更近一些,但是去过雀母的人都知道,从岩壁下走,如果跑得快的人,一天就能到达雀母了,而从森林里穿过去,至少得三天。
啊,对了,这条路走到一半的地方,有一处遗迹,据说是以前的穆族人修建的神殿,如今早已荒废了,但是那里可以暂时躲避鲁莫人的攻击。”
“那里可以躲避鲁莫人的攻击?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很奇怪的地方,总之,如果你们去看过,就知道了,但是要我说,我说不出来。
反正和你们见过的所有形式的神庙,都是不一样的。”
岳阳则看着地图道:“雀母怎么在森林的最深处?
那里不是漆黑一片吗?”
迪乌大人回答道:“不不不,雀母人住的地方没有森林,那里是很明亮的。”
“那,他们不怕共命鸟袭击吗?”
“同样,只有亲自去看过才知道,共命鸟是无法攻击那个地方的。”
怎么办?
大家略一商讨,既然敌人是顺着岩壁逃跑的,那么他们也只能走那条顺着岩壁的道路去追,毕竟是最近的一条通道,而且,敌人极有可能在穆族人的神殿休整。
商定之后,亚拉法师对迪乌大人道:“我们已经决定了,沿着岩壁前进。
请告诉我们,有关那座遗迹的详细资料吧。”
“哦,让我想一想,那处地方,是开凿在岩壁上的,首先有一道笔直的长梯……”
通往雀母之路
这条长梯大约不下千级,斜靠着岩壁呈七十五度角往上延伸,爬到尽头之后有一处天然岩穴,但是很窄,进深三、四米,长约十五米。
在岩穴内已经能够俯瞰整个第二层平台的森林,同第一层平台一样,下面是一片绿色的海洋,不过不同的是,这片海更绿。
在岩穴的最里端就是两道巨大的石门,不过已经严重破损了,如今这道门就剩下插门轴的槽。
在岩壁上方,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天然形成的,有无数小型的天窗,光亮斜斜地从头顶射入门内,可以看见岩窟中有无数的石像,大多形态怪异,加之残破不堪,看起来更显狰狞。
石窟内无兽,无风,唯有那支离破碎、形象诡异的石像,好似一片被诅咒过的死地,连空气都显得格外干燥。
进入这里的人隐隐闻到一股血腥,他们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这里有五个人,西米、马索、雷波、胡子和伊万,每个人都被血水洗过,头发上结满了血痂,衣衫破烂,满身伤痕,此刻正委顿不堪地东歪西倒着。
他们被鲁莫人追了一夜,自己也不知道打死了多少蜥蜴才活着冲出来,事实上,直到那四个被手雷覆盖的倒霉蛋彻底消失之后,鲁莫人才停止追击的。
胡子脸上被拉了条口子,血糊糊的肉翻在外,好像多了张嘴,但他还算轻伤;那头俄罗斯棕熊够勇猛,将整条手臂塞进了一头鲁莫人的嘴里,现在左手被一团布包着,只剩下一个茬儿;就连西米走路都一瘸一瘸的;雷波受伤最轻,他被鲁莫人从背后拍了一掌,若不是防弹衣,只怕连脊椎都被抓出来了。
但是马索……马索看起来衣衫最烂,全身都是血迹,其实他一点儿伤都没有。
别看他没什么本事,逃跑的时候比兔子还快!
看了看一地伤兵,西米盯着马索,道:“你似乎该对我们说点什么了,说吧。”
马索头皮一麻,他知道,这次遭遇到惨败,正是因为自己忘了将肖恩的事说出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当时为了保命,他是不打算将肖恩的事告诉这群人的,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如果自己说错一句,恐怕这群嗜血的家伙就会像那些蜥蜴一样撕裂自己,要不然就是被一脚踢到门外去,送给那些巨鸟当野餐。
他尽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反问道:“西米,你认为老板的实力如何?”
西米一愣,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用莫金来压我?
但是西米知道,马索这个家伙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蠢,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抬出莫金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既然这样问,一定有原因的。
于是,西米客观地答道:“他很强。
我也是特种兵出身,但是和他比起来,还有很大一截差距。”
马索点点头,又道:“没错,我想你们都应该感觉得到老板的强大。
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们,老板曾经加入过一个组织……”
马索稍微停顿,看大家都露出完全如他所料想的表情,接着道:“但在那个组织里,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其余人的眼神开始变化了……
“索瑞斯也是如此。
而且,老板和索瑞斯只要一听到比他们高一个等级的人物,都会吓得全身发抖……”
其余人的眼神已经从惊讶变成了不可思议……
“你说的什么玩意儿?
这根本不可能!”
雷波已经按捺不住了。
莫金就已经比他强一大截,难道说还有人比他强无数倍?
西米制止了雷波发飙,示意他安静地听马索说下去。
马索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有多少人、如何构成、叫什么名字,我一无所知,但是我知道,那个组织是确实存在的,而索瑞斯和老板共事过。
不要以为他只是大学客座教授,他的实力同样是相当可怕的。
而我知道的,他们那个组织里,将不同的人培养成具有不同专业知识的专家,并根据他们所属的不同专业,冠以不同的称号。
好比老板,他的身手如此了得,他学的就是特种部队专业,他了解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特种部队训练方法和作战特征,对于身体搏斗和军械搏斗,老板的能力远高于普通特种部队。
但是他在组织里似乎只是底层的特种兵,比他高一个等级的好像叫特种士,我曾经多次听到老板发出希望成为特种士的感慨。”
其余的人都安静下来,连西米也皱眉不语,要让他接受这个事实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真的有这样的组织吗?
怎么我从没听说过?
看着其余人的表情,马索心里慢慢舒了口气。
只要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这些人就不会将仇恨集中在自己身上。
要让他们淡忘是因为什么而失去了四名战友,为什么会被鲁莫人追得差点全军覆没,老板莫金的隐秘显然是一个好的筹码,他要继续让这些人感到惊讶。
“还有,你们知道,老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吗?”
马索继续悄然改变话题。
“他不是盗墓的吗?”
伊万反问道。
马索道:“没错,老板是盗墓的,而且似乎他们那个组织就是一个盗墓组织。
但是,你们什么时候见过盗墓贼发大财的?”
众人一想也是,盗墓贼全世界都有,但是像莫金这种身家过亿的,好像还没听说过。
盗墓毕竟不是光荣的事,那些人就和小偷一样,知道自己的东西不干净,就算盗得大宗器物,也不敢马上脱手,守着宝物整日提心吊胆,据说寿年都很短。
就算联系好买家,脱手时价格也被压得极低,一旦发了笔小财,很多人就洗手不干了。
这似乎是盗墓贼的惯例,国内外都一样。
马索见又一次掌握了主动,继续道:“这就不得不提到老板的第二个职业了,作为一名特种兵的同时,他还是一名鉴赏者。
他能一眼从一堆玻璃碎片中辨认出哪颗是真正的宝石,以及宝石的成色、属性和在各大卖场的价值,同样也能辨认出古器的真伪,以及那些宝物的历史。
这就是他能聚敛大量财富的原因。
他不需要急着卖出到手的古物,事实上他手中的东西都会直接送到拍卖会,加之他本人的声誉和名望,时常会拍出上亿价值的东西。”
一席话听得群匪呼吸急促,将不能见天日的东西直接变成拍卖会上的宠儿,难怪莫金会拥有那富可敌国的身价。
如果把帕巴拉神庙里的东西全部弄出去……他们似乎暂时忘却了一身伤痛,两眼放光。
马索适时停下,给他们臆想的空间。
西米最先从那满是珠宝和金钱的想象空间中回过神来,他警惕地盯了马索一眼。
马索低着头,微微弯着腰,显得十分谦卑。
“哼!”
随着西米重重的冷哼,这些盗匪才看清目前的处境。
“你该说的不是这些吧?”
西米的眼神渐渐冷漠起来。
马索马上道:“对,我知道。
其实,我只是想说老板拥有的身份,因为接触的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东西,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需要快速辨认出最具价值的宝物,所以必须有鉴赏者这样的人。
而在世界各国活动,必须知道所在国家的军事力量、武装布防等,所以也需要特种兵这样的人。
同样,他们那个组织经常深入荒无人烟的野外,就和我们现在面临的环境一样,时常会遭到不知名猛兽的袭击,所以,他们还需要另一种人,来解除野兽带来的危机,那种人被称做——操兽师!索瑞斯就是一名操兽师!”
西米的三角眼渐渐收缩成菱形,他似乎有些了解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听到的,都是他从未接触到的,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莫金竟然将自己隐藏得如此深。
“操兽师通常都拥有教授级的动物学知识,他们对常见野生动物的习性等各方面了若指掌,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一种陌生物种的习性并加以利用,他们可以召唤、指挥、操纵很多种野兽,因此,他们也能让别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到野兽最猛烈的攻击。”
马索尽量平和地说着。
这时候语气稍有不对,都会触怒这群伤者。
果然,雷波吼道:“也就是说,我们被操兽师攻击了?
卓木强巴是他妈的一名操兽师?”
“啊不,”马索的声音就像打破盘子的小工,“但是在他们那群人之中,有个叫肖恩的,他似乎是一名……”
“你早就知道他们队伍里有一名操兽师,却他妈没告诉我们?
啊?”
雷波、伊万、胡子三人将马索夹在中间,那眼神,要吃人。
马索克制着想要逃跑的冲动,依然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事实上肖恩这个人是不是操兽师,就连老板和索瑞斯也不敢肯定,他们只是闲谈中提起这个人,说是对生物学很有些了解,可能是一名操兽师。
试想,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我一个下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这些全是我偷听到的。
连老板都不敢肯定的事,我更没有办法确认了。
而且,一来到这里,我们每天都在逃命,我每天都睡不安稳,实在是没有想得太多。
如果不是那天你们回来,身上的味道那么重,而后来聚集过来的鲁莫人数量又如此巨大,我也完全联想不到一起的。
或许是吓慌了,我自己都不能理解,突然想起索瑞斯说过,操兽师最常用的就是从那些生物体内提取出信息素,用瓶子或其他物品装好,然后只需要简单地投掷向目标就可以了。
我现在也很后悔,为什么没早点联想到这件事。
我发誓,我绝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们是一起来这个地方的,我和大家一直没有分开过,我也没什么本事,被鲁莫人追时,我真的好害怕,我怕第一个被吃的就是我啊!我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就是再蠢,也不可能蠢到去帮助敌人来对付自己人吧……”
马索越说越急,这个牛高马大的男子似乎委屈得快掉眼泪了。
那些躺在地上,身负重伤的人看到这一幕,先是露出鄙夷的神情,随即又想到,如果没有马索的提醒,他们或许真的一个也活不下来。
雷波望向西米,询问该怎么处理马索。
西米挥手示意他们三人坐下,又让马索也坐下,换了语气道:“不能完全地了解敌人,那可是没有办法和他们对抗的啊。
难道说,你老板不知道这一点吗?”
马索摇头道:“我不知道老板是怎么考虑的。
或许他想大家能一起下来,消灭那十余人的小小障碍也是轻而易举吧。”
西米道:“既然肖恩是操兽师,那应该和你老板是一个组织的吧!怎么会不能确认?”
“不是这样的。”
马索道:“操兽师这种职业,据说是从中国学来的,不止他们组织里有,外面也有操兽师,那几乎可以认为是动物学的一个领域,只是动物学专家着重于研究生物的生产生活方式,操兽师在此基础上更着重研究生物的攻击能力和方式并加以人为利用。
可以说,每一个操兽师都是动物学专家,而动物学专家却未必能成为操兽师。
这些都是索瑞斯告诉我的,毕竟我和他还相处得不错。”
他言之凿凿,没人怀疑他说的话。
“这就奇怪了!听你的意思,那个组织里的人每一个都能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
如果他们有如此高的社会地位,为什么还要去做盗墓的勾当?
他们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才对啊!”
“我只能推测,原因还是在于他们那个组织。
他们那个组织让这些人去做盗墓的事,这些人不敢不去。”
“告诉我更多有关莫金和索瑞斯的情况,还有他们那个组织。
把你想得到的都说出来,不要有所隐瞒。”
“是。
据我的观察,那个神秘的组织平日是不会束缚成员的行动自由的,你完全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那个组织里的很多成员,平时或许都有显赫的身份地位做掩护。
但是一旦接到命令,他们就会返回组织接受任务安排,而且,如果不慎透露出组织的信息,可能马上就会人间消失。
当然,这是我想的……”
丛林里,光线很暗。
毕竟这里是紧贴岩壁底端的森林最深处,致密的针叶林遮蔽了光亮,几乎每隔两米就有一棵树,连飞索都荡不起来,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撞上另一棵树。
他们原本计划的从早上离开共日拉,中午估计就能抵达雀母,如今却因为不能荡飞索,恐怕要到傍晚才能抵达了。
张立和玛吉自然演绎了一出“妾送君千里,一步一回头”的经典剧目,用岳阳的话来说,就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两人就差没哭得稀里哗啦了。
从安吉姆迪乌那里得知穆族遗迹的相关情况后,队伍里出现了两派不同的意见。
一派是以唐敏为代表的温和派,他们认为,如果说敌人在穆族遗迹里休息,那么,他们只需要绕过遗迹,比敌人先行抵达雀母就可以了,因为敌人没有地图,定然不敢贸然一直向前,至于敌人要扰掠其他的村落,他们也确实无力去阻止;另一派则是以巴桑为代表的强硬派,意见是不管敌人在哪里,就应该追上去,趁他病要他命,将这批先头部队全歼在古遗迹里,做到不留隐患。
虽然没有明确形成对立,不过温和派的人数要远高于强硬派。
虽然说这里似乎脱离了法律的界限,但不管怎么样,像巴桑那样把杀人当吃饭一样稀松平常,大家心里始终还是有个坎。
如果面对手无寸铁的敌人,自己是不是能做到想也不想就给他一梭子弹,把他扫得脑浆飞溅?
大多数人自问没有这样的勇气。
不过这次,胡杨队长出人意料地成为强硬派铁杆支持者,在他看来,那群狐狼早就应该被铲除,别说在荒郊野外,就算在城市里,他也是看见一个杀一个。
卓木强巴和吕竞男都没有表态,不过卓木强巴在心里还是支持唐敏多一点,至于吕竞男怎么想,他就不知道了。
“好了,他们是不是在穆族的遗迹里还不清楚呢,不过沿途都有鲁莫人的尸体作指引,我们视情况而定。
如果那些狐狼真的躲进了遗迹,那里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我们没必要和他们硬拼,不如在遗迹下面设几个陷阱,把他们堵在里面;如果他们没有躲进遗迹,而是拦在了我们的路上,我们就想办法把他们歼灭。
这样如何?”
卓木强巴提出了一个大致能让大家都接受的方案。
不过强硬派对此并不满意。
巴桑不会争辩,不过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胡杨队长则说这是放虎归山,总之不应该留下任何一个狐狼的成员,把卓木强巴骂了一通。
吕竞男腿上有伤,但她坚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似乎不愿意成为大家的负担,还将前进的速度大大提升了。
直到临近穆族的遗址,卓木强巴才把她劝停下来。
唐敏执意要检查吕竞男的伤势,大腿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渍染红了。
在这里,鲁莫人的尸体已经很零星。
有两种可能,一是鲁莫人被消灭得差不多了,二是狐狼的子弹消耗得差不多了。
不过从这第二层平台的森林面积和他们遭遇过的鲁莫人数量来看,第二种可能性似乎大些。
卓木强巴让岳阳和张立上树,一找遗迹,二侦察环境。
由于树的间隙太小,飞索荡了好几次才成功,岳阳和张立爬上一棵约四十米高的树,再由树的丫枝荡向另一棵更高的树,接连几个起落,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中。
巴桑道:“为什么不去遗迹?
看眼前的情形,他们多半已经弹尽粮绝,肯定躲在遗迹里。”
卓木强巴道:“先侦察一下。”
巴桑道:“这里太阴湿了,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应该去遗迹。”
“巴桑,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死?
如果他们已经弹尽粮绝,那对我们不是就不构成威胁了么?”
“因为,他们想把我们全部杀死。
只要一天不除,他们就永远是威胁。”
“是这样吗?”
卓木强巴叹息,人与人之间相互杀戮,理由只需要这样简单啊。
因为他要杀死我,而我没有自保的信心,所以就要先杀死他。
这时候,岳阳他们在树上道:“强巴少爷,前后都有很多鲁莫人,好像冲我们来了。”
“上树。”
卓木强巴道。
大家纷纷扬起飞索,能爬多高就爬多高。
不过,吕竞男在扬腕之后,感到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手腕一收,又落回地面,对其他人道:“你们先走,我引走他们。”
说着就往前奔走。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卓木强巴和亚拉法师又从树上下来了,跟着她一起跑。
“看来得想办法把它们全部杀死,不知道武器够不够。”
卓木强巴就像没听到吕竞男说话一般,自顾自地说道。
唐敏和胡杨队长也下来了,随后是巴桑。
“去遗迹,还来得及!”
巴桑眼中闪烁着欣喜。
最后岳阳和张立也下来了。
张立询问道:“怎么打?”
林中探出一只鬼祟的头,盯了他们一眼,又缩回树后。
其他地方也有草木摇晃,一时不知潜伏了多少鲁莫人。
卓木强巴问道:“那处遗迹在哪里?”
张立一愣,道:“没看到。
一上树就注意到到处都是鲁莫人在蹿,我们就下来了。”
岳阳道:“前方崖壁下有石梯延伸上去,有一处好像是天然洞穴,距离我们不到五百米。”
这时,又有三只鲁莫人隐藏在树后,其余的不紧不慢地跟着,它们似乎在观察这些人,没有急着进攻。
胡杨队长道:“五百米,不知道能不能冲过去。”
前面也有身影晃动,数量不少。
唐敏急道:“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鲁莫人?”
岳阳道:“是从远处赶来的。
它们似乎已经散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又都回来了,难道是我们身上也有让它们愤怒的气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卓木强巴。
卓木强巴莫名其妙地道:“我没有沾到啊。”
亚拉法师也道:“如果沾上了,早在村子里就被袭击了,不用等到我们靠近这处遗迹才聚拢过来。
真奇怪,这个样子就好像要将我们驱赶到那处遗迹去似的。”
穆族遗迹
果然,他们身后的鲁莫人只是远远地吊着,前面的也没有猛扑过来,正如法师所说,就像是打算把他们赶到那处遗迹去一般。
岳阳打趣道:“难道说它们因为不能去那处遗迹,又知道我们和那群人是对头,所以想让我们进遗迹里帮它们清除那伙人?
这么说起来挺有头脑的嘛。”
张立道:“看它们那副长相,头脑也不会有这么灵光吧?
我说,为什么它们进不了那处遗迹呢?”
“呜……”不知是哪头鲁莫人领头,很快林中就传遍了汽笛之声,伴随着那此起彼伏的吼叫,一只又一只鲁莫人从林中蹿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枪口火舌喷吐,但那些鲁莫人的冲势很快,就算被枪打中,也会顺着惯性往前冲出好几米。
更糟糕的是,鲁莫人似乎吃到了枪弹的苦头,竟然学会了利用树木等掩体来躲避子弹。
八个人围成一个小圈,且战且退。
鲁莫人从四面八方围拢来,从林中突然蹿出,充分展示了它们的迅猛。
很快就有十来头鲁莫人的尸体堆积成一堵墙,更多的鲁莫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前冲,子弹对于它们迟缓的神经效果不是很好,就算击中了致命的伤口,它们还能奔跑一阵才死。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巴桑手握榴弹发射器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他已经将榴弹发射光了。
胡杨队长大声道:“这样不是办法,数量太多了,搞不好我们的武器也会被消耗在这里!”
岳阳大声道:“看!快看!遗迹的入口!”
只见前方是红色的裸露的岩石,森林在这里好似秃了一块,形成一个方圆百余米的空坝,空坝的一边与岩壁相连,岩壁下是那道好似通往天际的笔直阶梯。
张立道:“小心有埋伏!”
卓木强巴道:“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石梯起码有七十五度的陡坡,如果他们从上面探出头来射击我们,我们照样也可以打到他们。”
唐敏道:“就怕他们推石头下来。”
亚拉法师道:“阶梯很宽,有石头可以躲过去。”
已经临近阶梯,亚拉法师一纵身,抢先登了上去,返身向阶梯下射击,为身后的队员作掩护。
阶梯实在有些陡峭,大家手足并用,一口气上了二三十米,听到阶梯下的吼声,似乎那些鲁莫人并未追上来。
岳阳扭头一望,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双腿强劲有力、能上树的鲁莫人,在这狭窄的阶梯上却无法立足,坚硬的岩面也令它们的爪子打滑,只能爬几步,身形不稳,一个倒栽葱就滚了下去。
岳阳提醒道:“不要担心下面,它们上不来,我们只需要看着上面就好。”
其余的人也纷纷扭头,正好看到那些鲁莫人极力想往上爬,却好像攀附在冰面,结果一只只都跌落下去,模样颇为滑稽。
“那,我们是不是想一个什么战术再继续往上呢?
至少这里距上面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上面的人想开枪射击的话也不是容易的事。”
张立看着那千余级台阶,喘息着说道。
卓木强巴看了低着头的巴桑一眼,道:“可是,我依然感觉危险还没有解除啊,既不是来自那遗迹的入口,也不是来自下面。
似乎又是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岳阳喘着气,拍打着张立的肩膀道:“你一分钟能爬多少层楼?”
张立道:“二十几层吧,怎么了?”
岳阳道:“通常一层楼是九级台阶,就算九级吧,一分钟大约能爬二百级台阶,而且越高越累人。
这起码有一千级台阶,估计得花十分钟才能爬上去吧。”
张立道:“是啊,等我们爬上去时已经筋疲力尽了,如果敌人正好守在那里,我们就中招了。”
岳阳摇头道:“不是那个问题。
我们得赶快爬,不然会比被下面的鲁莫人吃掉死得更惨。
你看看天上。”
张立扭头一看,闪着光芒的天空中有几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在盘旋飞舞,看上去不比一只普通蚊子大多数,可是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是巨鸟啊!安吉姆迪乌所说的共命鸟!
卓木强巴和巴桑也已经看到了危险的来源,不得不催促道:“快一点,趁那鸟还没有发现我们!”
可是没爬两步就发现不行,背着接近四十公斤的背包,哪里能爬上这千余级台阶。
好几次,岳阳和唐敏都差点因重心不稳,像那些鲁莫人一样跌下去,幸亏身后的人扶着他们。
卓木强巴一看不行,命令道:“将背包放在台阶上,就带着轻武器上去,快!”
岳阳紧张地看着天空,那些巨鸟还在盘旋,似乎仍没有发现他们。
唐敏道:“可是,背包里还有……”卓木强巴道:“来不及了,先上去再说。”
说着帮唐敏放下背包,推着她往上爬。
所有队员都是手足并用,那是名副其实的在爬。
岳阳时时扭头观察,爬到距顶峰还剩三分之一的路程时,岳阳敏锐地发现,至少有两只蚊子大小的身影变大了,如今目测估计有苍蝇大小。
“它们发现我们了,正在飞来。
快点!”
岳阳提醒大家道。
所有人使出了吃奶的劲朝那岩穴爬去,都知道,只有上去了才有希望,悬在这半坡上,根本无法与那些巨鸟抗衡。
吕竞男带伤,爬这样的阶梯格外费力,卓木强巴只能走在她身后,一路爬来,至少接住了她五六次。
转眼间,天空中的飞影已有麻雀大小,而岳阳抬头向前看,这道笔直的阶梯依然望不到头,身边听到的全是猛烈的呼吸声,他们第一次知道急速爬梯原来也是这么累的。
岳阳猛吸一口气,再一鼓作气往上爬,手一滑,手上握着的自动步枪一下子就滚了下去,只听后面强巴少爷的声音:“别管了,快爬快爬!”
岳阳回头又一望,那身影已经有老鹰大小了!胡杨队长在旁边道:“别看了!爬呀!”
身后已经感到呼呼的风声了,可怕的巨鸟就在头顶,那黑色的投影又一次笼罩在众人上空。
岳阳甚至感到一丝气馁,因为以他精准的判断力已经断定,在他们抵达遗迹大门之前,铁定被巨鸟赶上。
可是又爬了一段,怎么没有被袭击?
而且那猛烈的风也从头顶掠过了。
难道那些巨鸟的目标原本就不是他们,而是下面的鲁莫人?
岳阳忍不住又回头望,奇怪啊,那两只巨鸟既没袭击人,也没对鲁莫人下手,而是在阶梯的半腰位置争夺着什么。
是武器装备么?
不对,背包在更下面的地方啊。
这时,爬至他身边的巴桑冷静道:“不用看了,是吸引弹。
快走吧。”
原来,是巴桑扔出了吸引弹,在这种时刻,冷静才是关键。
那颗吸引球蹦跳着向台阶下滚去,或许对那巨鸟而言,那种会发光并且嗡嗡叫的东西,就是它们眼中的宝物吧,两头巨鸟为了争夺那颗发光的球,竟然打了起来。
趁巨鸟在半腰争执不下的时候,岳阳又往上冲了百来级。
咦?
亚拉法师呢?
只见亚拉法师在那个天然岩穴探出头来,对下面的人道:“上面没有埋伏,都上来吧。”
岳阳心中一惊,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当所有人有惊无险地爬上天然洞穴时,那两只鸟已为了那颗宝珠打得头破血流,其中一只狼狈逃窜,另一只衔着已经不再发光的宝珠,昂首顾盼,自命不凡。
洞穴坍塌的门口被一只巨鸟的尸体堵住了,显然是另一伙人打死的。
亚拉法师道:“里面没有人,他们似乎往深处撤离了。”
岳阳站在洞穴的入口,侧着身子向外探,顺着岩壁望过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就像蜂巢一样。
直到张立叫他:“看什么看?
还不快进来!”
他才最后一个进入洞穴,在心中疑虑道:“这不是天然的岩穴,是被人为破坏的。
以前,洞穴的上方,是做成宫殿楼阁的样式吗?”
从巨鸟的尸身上踏过,就进入了洞穴里面。
岳阳往左手方看去,这个洞穴一直贴着岩壁往前延伸,那些天窗落下光柱,照在残台和破损的石像上,形成了一道光柱长廊。
极目凝望,竟然看不到长廊的尽头,只能看到参差交错的光柱和那些在光柱中游移的尘埃。
石像背后的墙上似乎应该还有很多壁画,不过如今都剥落了,唯有墙根处还有一些颜色碎块。
“这些是什么?”
张立问道。
他惊异地看着,从这些残破的碎石块上,可以想见这些石像当年的巨大。
张立正站在一个较为完好的鸟头面前,他的高度也就到鸟喙下缘。
亚拉法师解释道:“这些,应该是古苯人最原始的神灵。
别说是你们,就连我也从未见过这些雕塑。
不过传统苯教信奉‘天空为神界,中间为赞界,下面为龙界’的所谓三界神灵……这些雕像应该是赞吧。
可惜电脑在下面,没法查资料。”
唐敏一进洞穴就忙着给吕竞男检查伤口。
吕竞男靠在一尊残像上让唐敏处理,两人小声说着,面带微笑。
卓木强巴看在眼里,心中欢喜。
地上有厚厚的尘埃,在那上面留下了无数足印。
岳阳侦察道:“应该有五人,三个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从脚印看他们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往遗迹深处去了,只有一个人留守。
那人看到我们来了,或是听到枪声,就赶去与他同伴会合了,所以他的脚步显得慌乱一些。
那人身高在一米六五至一米七之间,和另一个人差不多。
从地上的血迹看,他们中有人受伤,不过受伤人数和伤势不明。”
巴桑也注意到地上的血迹,有几处血淌积成一团,尚未干涸。
他走过去,伸出食指,蘸了点血液,横着往舌头上一抹,跟着好似在尝毒品一样,细细品尝,最后才一口将血和唾沫吐出。
连续尝了几处,巴桑得出结论道:“有四个人的血,其中两个伤得很重。”
岳阳从未见过巴桑露这手,暗羡不已,询问道:“这个,怎么弄的?
巴桑大哥,能教我么?”
巴桑冷笑道:“尝死人的血尝得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出来。”
岳阳打了个寒战,不再问了。
吕竞男也道:“巴桑应该是尝出动静脉血液的不同吧。
地上的脚印告诉我们,其中一人是跛的,而另一人的手受到重创,或许是断了,他走过的路上,仍有血滴落,而且是动静脉混合血液。”
亚拉法师补充道:“他的身体重心稍稍偏右,受伤的是左手。”
张立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是进去还是守在这里?”
巴桑恶狠狠地道:“当然是进去。
他们有两人重伤,武器弹药也几乎消耗光了,这个时候不杀了他们,难道等他们伤养好了咬我们一口么?”
他盯着卓木强巴,卓木强巴皱眉。
胡杨队长也表态道:“对,就是要痛打落水狗!”
唐敏道:“可是,他们已经受了重伤,如果换做是我们,他们也应该会放过我们吧?”
巴桑脸上出现了残酷的笑意,凑近唐敏面前不足一尺距离,一字一句告诉唐敏道:“你不要忘了,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更何况是我们!你认为他们捉住你,会怎么样呢?”
看着巴桑那好似狼外婆的笑容,唐敏脸色惨白,低下了头。
卓木强巴出声制止道:“够了,巴桑。”
他习惯性地看看吕竞男,可是吕竞男正低头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岳阳盯着洞穴深处道:“里面不知有多深,很容易埋伏啊。”
他就站在一根足有两人高,需三人才能合抱的石柱旁,看上去像是某个雕像的一截手臂。
巴桑沙哑道:“我目前担心的也就是这点,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哼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做怎样的埋伏。”
看着巴桑和胡杨队长跃跃欲试的样子,又听到台阶下不断传来的阵阵号角,卓木强巴思索了片刻,道:“如果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往里走。
分两个小组,间距两百米,大家要小心。”
第一队由亚拉法师、岳阳、张立、胡杨队长四人组成。
亚拉法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没有沿着长廊的地表移动,而是在众多倒塌的石像残端间跳跃。
卓木强巴很担心,这样极容易成为敌人的靶子,不过吕竞男对此毫不在意。
岳阳很快就注意到法师那奇怪的运动方式和轨迹,看上去法师好似从一处跳往另一处,略作停顿,然后继续前进,但其实法师的身体一刻也没停止过运动,真正当你想举枪瞄准他的时候就会发现,根本无法瞄准他的身体。
没走多远,顺着光柱长廊绕了一段弧形,亚拉法师轻轻“咦”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岳阳张立等赶紧跟上,刚转过弯,就看见前面又有一道石门,如今还剩下方方正正的门框,光线从门外涌了进来。
岳阳看了看,脚印出门而去,随后又踩了回来,接着往另一方去,难道此门不通?
他跟着亚拉法师走出石门,眼前一亮,这里竟然又是一处好像天然洞穴的半球岩洞,不过比刚才那处还要大上数倍。
岳阳来到岩台边缘,脚下还是有陡峭的阶梯,不过只有数级,数级阶梯之下,好像被利斧居中劈开,形成数百米高的断崖。
岳阳伸舌,难怪那群狐狼又折了回去。
张立跟出来道:“跑掉了?”
胡杨队长道:“这里应该下不去吧?”
岳阳点点头。
亚拉法师已经开始往回走,岳阳却伫立在洞穴边缘,看着那排向左延伸的大小不一的天窗。
“怎么了?
还不走?”
张立问。
岳阳缓步跟上,道:“我在想,这些或许不是天然洞穴,它们是被人为破坏掉的。
这上面应该有屋檐,有斗角,它们或许就是我们从密光宝鉴上看到的那些宫殿琼楼。”
“啊!”
张立停了停,发现法师已经领先很多了,又跟了上去。
岳阳道:“它们修建在半壁上,有这样的高度,如果规模够大,应该能从海面看到。
被破坏得可真干净啊!”
他想起门外那洞窟没有留下半点人工的痕迹,不由摇头。
这时,亚拉法师停下了。
岳阳和张立以及胡杨队长赶紧隐蔽,半晌却没动静,只见法师站在一个好似长了蝙蝠翅膀的狗鼻子上,盯着地面,应该不是遇见了敌人。
岳阳从隐蔽处出来,亚拉法师道:“足迹,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