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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乱 第372章 不作数
太子眼神极冷，没有半点儿波澜起伏。
傅嘉鱼面皮发白，在那冰霜般的冷视下不由呼吸紧了紧，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无数双眼睛朝她看来，每个人都在看她笑话，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要问问那个人，他到底要做什么，欺她骗她还不算，如今也要弃了她吗？！
太子抬了抬下巴，冷峻无比的眉眼没有以往半点儿温和，他道，“你问。”
夜风吹来，冰冷刺骨，傅嘉鱼胸口紧绷着，心脏的位置闷疼得厉害，滚烫的泪水在眼里不停打转。
她努力将泪水压回去，嗫嚅半晌，艰难开口，“昔日在甜水巷，我与殿下的婚事还做不做数？”
燕珩单手负在身后，深深看她一眼，良久道，“不作数。”
傅嘉鱼如遭雷击，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你……你说什么……”
燕珩眼底霜寒，淡漠的眸光重若千钧的落在傅嘉鱼颤抖的身子上，“我说，不作数，傅娘子难道还看不明白？”
傅娘子……他再也不肯唤她昭昭，而是如此陌生的一句傅娘子……
傅嘉鱼心如刀绞，蓦的僵滞在原地。
在她对面，是她昔日深爱的夫君，是江氏充满了悲悯的目光，是文武百官们轻蔑的眼神，每个人的眼神都似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她的血肉里。
她眼睛发疼，肚子里一阵隐隐发痛，月落上前扶住她，她才能倔强的站在那里。
她难受的哭泣一声，微微低头，阖了阖眼眸，一滴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轻轻滑落，那些在心里缠绕许久一直不肯熄灭的光芒在这一瞬间仿佛是下了一场漂泊大雨，将最后一点儿希望也浇灭了。..?
原来，一切都是她不知廉耻的高攀了，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傅娘子，孤念在你劳苦功高的份儿上，答应你，只要大炎王朝在，历代君主，绝不会亏待谢家。”燕珩紧紧攥住拳心，克制住心底翻涌的痛苦，面无表情道，“至于我们的婚事，不过是当初蛰伏时不得已与你做的一场戏，你……不必放在心上。”
长乐宫前，一片阒寂，夜风冰凉，将无数烛火吹得摇晃。
傅嘉鱼孑然一身，摇摇欲坠的看着那人淡漠的眸光，脑中飞快闪过许多画面，只都模糊不清，她不再细想，只觉嘲讽至极，自嘲的叹息一阵，又轻笑一声，收拾好狼狈的心情，缓缓弯下身子，对着尊贵的太子殿下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
“民女本无意高攀，不过想求一个答案，如今答案已有，既殿下无意，从今日起，我与殿下，便恩断义绝。”
那声音清冷，却透着决绝，燕珩浑身僵住，身子不着痕迹的晃了晃。
傅嘉鱼抬起猩红的杏眸，那里头溢满了泪水，但她却含笑起身，不卑不亢的望着燕珩，继续道，“民女真心祝愿太子殿下，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与我傅昭昭，此生再不相见。”
说完，女子决然转身，从玉阶离开，走向那悠长的宫廊，再然后，背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燕珩全身上下血液凝固住一般，气息骤冷，她的一句长命百岁，令他感觉到彻入心扉的痛。
莫雨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殿下，满眼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可燕珩没有说话，眉头迭起，修长的桃花眼里覆上一层晦暗不明的黑色。
有人在笑傅嘉鱼痴心妄想，有人在揣度太子心思，唯有近身在太子身边的莫风，亲眼看到那人藏在大袖底下，不住颤抖的指尖……
“我就说……傅嘉鱼不过一介商女，也敢妄想太子妃位……殿下根本就不喜欢她，她还有脸在这儿质问，是谁给她的胆子？”
燕珩心烦意乱，怒叱一声，“滚！”
“殿下……”那少女惊诧的抬起头，对上男人幽深凌冽的双眼，吓得俏脸发白，瞬间跪下来，“臣女不是有心的……”
燕珩面色冰冷，薄唇微动，眼底只余嗜杀，“把她带下去。”
很快有人上来，将那女子拉了下去，凄厉的惨叫声萦绕在宫墙里，却没有一个人敢为她说情。
每个人探究的目光都落在男人身上，看清男人周身上强大的威压时，又不约而同的垂下眼帘，骇得两股战战。
“都回吧。”
大家听见男人疲累的声音，心里一松，再抬起头来时，那道玄黑修长的身影已经不在露台之上了。
一场热闹的中秋夜宴，就此，不欢而散。
……
长长的宫道仿佛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黄泉路。
傅嘉鱼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好似赤脚走在冰凉的长道上，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温度，天地昏暗无光，她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着。
莫雨让人抬着轿子跟在她身后。
“少夫人！少夫人！求你别走了！”
她眼眸直直的，看不清任何东西，身后月落与疏星的呼唤声也听不见了，只孤单的一个人朝那高大的宝华门奔跑而去。
她片刻也不能留在这里，这座皇宫，和这宫里的人都令她恶心作呕。
可跑到一半，她便累了，浑身脱力，身子跌坐在冰冷的青砖上，泪水迎风顺着眼角流下，是苦涩的。
夜里越发的冷，她伸手捂住心口，只觉得浑身都似大火在燃烧，烫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终于，她忍不住垂下头，蹙着眉头干呕了起来。
“姑娘！姑娘你没事儿吧！”
傅嘉鱼将扶她的人推开，狼狈的吸了口气，双目无神的望着宝华门方向，手指紧扣着裙摆，轻声呢喃，“我没事。”
月落心疼得满眼泪水，“奴婢扶姑娘走吧，姑娘，你千万要保重身子。”
傅嘉鱼脸上没什么表情，两道泪痕被风吹干了，僵硬的刻在眼睑下。
她怔怔的点点头，视线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在月落和疏星的搀扶下，再次站起身来。
这一次，她走得极慢，却很坚定。
过了很久，她终于走出了宝华门，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终于散去。
她苍白的小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惨笑，“真好……”
说完，整个人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