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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龙雀卫 第二十七章 心急如焚
长江中游有一条不起眼的支流,弯弯绕绕上百里最终又汇入长江。支流圈出的百里山水尽皆群山峻岭,且越往里走山势越险峻。
山路难行,这里的大山小山又格外的多,就造成了百里山水少有人家的景象。
寥寥几个村庄都是靠着支流沿岸建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民们多以捕鱼、打柴、捕猎为生,河里的鱼儿更外肥美,山上的树木长势很快,兔子、野鸡也都比别处肥,这才使得不种水稻的村民得以安居乐业,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要渡河走远路,去三十里外的集市换粮食,好在庄稼人最不怕吃苦。
没有人知道深山里别有风景,那里不仅山清水秀,更有神仙居住。
当然即便胆大的猎人去了那里,也看不到那些被护山大阵遮住玄机的俊美山峰。
龙门三门九宗十二个主山头,大大小小三百余座侧峰,就坐落于此处。
以十二座主峰为中枢,三百余座侧峰为阵脚,周天星斗大阵天然而成。若有强敌来袭,只需各有一位精通大阵变化的弟子坐镇山头,便可引星光照临,开启周天星斗大阵御敌。
除了三门九宗合在一起组成的周天星斗大阵,十二座主峰又各自与自家侧峰架设有独门独道的护山大阵,每一座大阵都是该宗门的核心机密,非嫡传弟子不可知晓大阵核心运转之法。
遥想当年,三门九宗十二位掌门意气相投,立下护道卫国、攻守互助之盟约,才有了十二宗门迁徙一处的美谈。而正是因为意气相投的抱团取暖,才使得龙门渐渐地从修炼界脱颖而出,终成正道魁首。
……
无极门位于龙门西南角,如今除了主峰、侧峰,几百年间往外延伸了百来座属峰,外门弟子只能住属峰,脱颖而出者才有资格去侧峰,而主峰除了祭拜开山祖师,外姓弟子不可擅入。
事实上当年的三门九宗,三门实力远不如九宗,可一个是血亲嫡系代代相传,一个是师徒代代相传,当然前者更加抱团。就如龙门渐渐崛起一样,三门日积月累已非昔日。
近年来又以无极门最为强盛,宴无忌乃上一代龙门最强,宴新是这一代龙门最强,也就是先前父子二人先后败于方圆之手,才让无极门气焰小了些。
据说这些天宴无忌父子二人都在闭关,只怕闭关是假,没脸见人才是真。
时间回到半月前。
吃过晚饭的仙儿,如往常一样来到忘忧崖,静静地望着太阳下山。
这是她回无极门近四年时间里养成的习惯,一言不发看落日。
白色衣裙随着清风微微荡漾,乌黑的长发、精致的黛眉、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每一样都是世间极品。眸光温柔,带着忧郁,满怀心事的姑娘总是更惹人怜惜。胸前那起伏的轮廓堪称妙美,可有那出尘的气质衬托,又让人升不起一点儿邪念。
衣裙没有任何装饰,简简单单。
越是简单,越显天生丽质。
十几年过去,当年那个仙气十足的小丫头,如今早已亭亭玉立,美得不像话。
姬心夜出嫁后,好些吃饱了不好好练功的龙门弟子,私下里已经将龙门第一美人的头衔按给了仙儿。若说姬心夜是一支傲世而立的梅花,那仙儿便是那清新脱俗的水仙,各有千秋。
太阳彻底没入西山后,仙儿委屈地嘟起嘴,垂头丧气地闭上眼睛。又想见方圆了,好想去长安。天知道她多少次后悔离开长安,回到宗门后才发现,已经没了再去长安的勇气。
好想好想见方圆,可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心夜师姐。
这几年长安也无甚妖魔作乱,连个借口都找不到……
深吸了一口气,使劲摇了摇脑袋,将方圆甩走,仙儿往家走去。
……
“听极道门的郞飏师兄说,大师兄不是闭关,而是被那叫方圆的金丹第一人给打了。”
“真的假的?那方圆有这么大胆子?”
“假的!”
“那你说个屁!”
“你先听完。本来我是信的,方圆娶了心夜师姐,如今也算半个大衍宗之人,这厮当然比以前有底气。有大衍宗撑腰,打了大师兄也不会有啥大麻烦,这事儿说得过去。再说了郞飏虽然姓郞,可他爹和郞掌门不对付,在极道门的地位也就比咱们这些外姓弟子强上那么一星半点儿,不是真事儿他敢得罪咱大师兄?”
“嗯……郞飏确实没这个胆子。莫不成大师兄真被那方圆打了?”
“绝对没有的事儿。你听我说完。郞飏这厮不知失心疯了还是怎的,竟然又贼眉鼠眼地在我耳边说,掌门跑去为大师兄报仇,也被方圆打跑了。你说这厮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掌门被方圆打跑?怎么可能?瞎编也要有个度!”
“我也是这么骂郞飏的,可这厮拍着胸口保证,说方圆如今已是元神境,仅一拳就打得大师兄七天下不了床,此事长安城那边的师兄弟们亲眼所见。”
“放屁!郞飏这厮……咳咳……心夜师妹好。”
两个负责打扫前山、后山的无极门外姓弟子,吓得满头大汗。
“两位师兄好。”仙儿微笑着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这下完了!都怪你胡说八道什么!”
“放心,仙儿师妹心肠最好,不会告咱黑状的。”
……
方圆打伤了大哥?还打跑了父亲?
仙儿哭笑不得,这都叫什么事儿?
这才几年就已是元神境了?不愧是方圆,真厉害。
当今天下最年轻的元神尊者。
这下大哥总该心服口服了吧?
可才四年而已,就能打跑父亲,未免太厉害了吧?
好可惜,没能见到他晋升元神尊者的风采……
也好。
不然,又要多一副终身难忘的画面……
与无极门那两位外姓弟子不同,仙儿全然相信,没有半点儿怀疑方圆是元神尊者打破宴无忌之事。这等大事,驻守长安的龙门弟子谁敢瞎说?所以只能是真的!两位师兄不信,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方圆有多厉害!
仙儿突然脸红起来。想到了之前大哥旁敲侧击,自己不小心吐露心声。
大哥真是的,说是出门游历,竟跑去找方圆麻烦,简直羞死个人!
也不知方圆听了如何想……
哎呀!以后还怎么见方圆!
作为妹妹她当然了解自己这位大哥,大哥性情孤傲不假,可绝不是不讲理之辈,唯独对她这个妹妹格外爱护,仅有的几次不讲理都是因为自己。大哥与方圆起冲突肯定是为了替自己出气,这一点儿仙儿深信不疑,而且大哥一定说了很过分的气话或者做了很过分的事儿,否则方圆那家伙绝不会打伤大哥。
虽然不能像心夜师姐一样占据方圆的心,可抛开男女之情,自己在那家伙心里一直占着极大的份量,这一点儿她很确信。即使这份兄妹之情时常让自己恼火。
那家伙嘴上不说,其实最重情义,若不是大哥做得过分,方圆看着自己的面子,一定不会动手。
这个大哥呀……真不知说他什么好。
也不知大哥都与方圆说了些什么……可别一气之下啥都说了。
唉……
愁人!
也不知那家伙怎么想?
以后该怎么见心夜师姐……
还不得被蔺雪琪那疯婆娘笑话死……
想到这里,仙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怕大哥啥都没说,蔺雪琪也能说出个花来,疯婆娘每次胡言乱语都能说到自己心坎上……
吹弹可破的脸蛋通红了好久,仙儿突然瞪圆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宴仙儿你都在想什么!大哥被打伤了!竟然都不担心!
仙儿心里好一阵愧疚,连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快步往大哥住处走去。
……
大哥不在房中,仙儿只好去问父亲。
宴无忌身为无极门掌门,平日就住在无极门祖师堂旁边的无极殿,有执法弟子把守。得知父亲去了后山,仙儿决定留下来等父亲回来。
仙儿身为宴无忌独女,执法弟子自不敢阻拦,就这样仙儿来到了宴无忌书房。
书房古香古色,不仅有奇珍古籍、更有不少千百年间凡俗中鼎鼎有名的大师画作,书房里的每一样东西拿到外面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仙儿坐了下来,拿起了桌上的绝本古籍,翻开一看是自己最不喜欢的舆图册,便没了什么兴趣。随手翻了几页才发现手中的这本舆图册,地貌山川与如今的九州大有不同,就如那华山,舆图上的华山占地辽阔,比如今的华山大了不知多少倍。仙儿这才稍稍有了些兴趣。
她随手一页一页地翻着,顺眼了便多看几眼,纯粹为了打发时间。
……
当仙儿翻到舆图册后半部分时,突然调出了一张白纸。
漫不经心地捡起白纸,发现白纸另一面也是舆图,纸是新纸,墨是新墨,应该是近期所绘。
是一份东海舆图,不是仙儿认得东海地貌,而是四个大字清清楚楚。
仙儿随意扫了一眼,打算将这份新制舆图夹会舆图册中,却突然脸色巨变!
舆图东南角,有一座海岛,海岛旁有六个蝇头小字——鳌鱼岛杀方圆!
仙儿怔怔地盯着六个小字,如遭雷击,脑海一片空白。
她整个人懵了。
父亲要杀方圆?
父亲为什么要杀方圆?
为了替自己和大哥出气?
仙儿六神无主,焦虑万分!
这个突然到来的消息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龙门不是与朝廷是同盟吗?怎会杀身为龙雀卫将军的方圆?
名门正派怎可以对自己人动手?
父亲疯了吗?
为这点儿小事至于吗?
大不了让方圆赔礼道歉就是!
最亲的人要杀最爱的人,仙儿脑海里一片混乱,内心充满了无力。
不!
一定要通知方圆!
绝不能让父亲得逞!
仙儿蹭地站起,就要往外跑。
这时她余光扫到了桌上未盖严的木盒。
仙儿知道这只看似红木打造的四方木盒,远不是看起来那般简单。同样的木盒龙门十二位掌门人手一件,用以隔空传信。
仙儿停下脚步,迫切地打开木盒盖子,就见一枚圆润剔透的皎白圆形玉佩静躺在木盒中。
传讯玉符。
只有相应法诀才能打开。
仙儿握着玉佩,心急如焚。
怎么办?
法诀只有父亲知晓。
除了他没人能打开。
可方圆危在旦夕。
……
时间一点点地溜走,仙儿备受煎熬,有一股将玉佩捏碎的暴躁。
她实在难以接受这一切,一颗心充满了担忧。
她实在难以想象,若一切发生,自己该如何面对?
突如其来的东海舆图,对她而言就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她惶恐、绝望。
为什么父亲要杀方圆?为什么?
……
不对,小时候父亲当着自己的面儿开启过玉佩!
仙儿双眸骤然一亮,接着连忙紧闭起眼帘,回忆父亲开启玉佩的法诀。
仙儿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到桌上,焦急之下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仙儿深吸一口气,眸光变得坚定,豁出去了!
按着记忆中法诀,运转无极门只有宗脉嫡系才能修炼的核心心法,仙儿如临大敌般死死地盯着玉佩,手掐法诀。
紧张地心直跳个不停,提心吊胆地掐完法诀,仙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神识伸向玉佩。
禁制开了。
仙儿长舒一口气,已是满头大汗。身为无极门掌门千金,仙儿从小大大从未如此慌张过。
……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仙儿脸色越来越难看。
玉佩中消息,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暗杀朝廷要员、半个盟友,这与她印象中的守卫正义的龙门南辕北辙!
“掌门。”
屋外传来无极门弟子整齐如一的呼声。
仙儿吓得手脚冰凉,手忙脚乱地将玉佩放入木盒。
一定不能让父亲看出端倪,否则方圆性命危矣!
只可惜人越是慌张,就越容易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