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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中兴 第二十八节 完美的谋杀(下)
在札朋的招呼下,大家纷纷就坐,举杯共饮,先祝大元朝千秋万载,皇上洪福齐天,接着几个马屁精又站起来像忠诚的红卫兵一样大喊口号,祝札朋将军和朱云天都尉大人益寿延年,长生不老,永远发财。朱云天想,长生不老?那不成了乌龟了!操你们妈的。他举着杯子,放在唇边,观察着身边札朋的一举一动。
札朋脸上露着和善的笑容,很像一个慈善家兼社会活动家,不时示意让他吃菜,看上去,他一点防备都没有。越是这样,朱云天越觉得心里发悚,尤其札朋腰里跨着刀,这时要找个借口把自己给宰了,易如反掌。汉官在元朝的地位极低,札朋又有先斩后奏之权,如果他够心狠手辣,此时正是除掉自己的最佳时机。
朱云天一阵后悔,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该他妈的让图龙跟在自己身边的。为了安全起见,他把图龙派去守卫将军府的后院大门了,以防消息泄露。他的身边只留了两个亲信卫兵,也算是近身搏击的高手。
札朋确实想杀他,在庆功宴筹备之时,几个心腹部下建议在演武场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朱云天拿下,随便捏造个借口将他除了,以防后患。札朋考虑了一夜,最后打消了这个念头,脱脱在亲笔书信中对这个汉人军官很是看重,隐约表露有提拔拉拢之意。若将他杀了,岂不是得罪当朝宰相!
这事儿不划算,札朋打消了先动手为强的念头。一招不慎,全盘皆输。蒙古人擅打江山,却不会守江山,跟汉人的差别就在于他们不够狠毒,最后只能送了自己的命。
看时机已到,冷汗湿了后背的朱云天环顾广场四周,仍无半点异样,几百名蒙古侍卫像木桩一样持着长枪立在外围,无精打采。连日提心吊胆,让这些士兵像吃了泻药,两腿发虚。
“今天风和日丽,又来了这么多名人,将军何不乘兴讲几句,作两首诗玩玩?”朱云天用崇拜的语气建议。只要他站起来,暴露目标,机会就来了。
札朋正琢磨怎么表现一番自己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的风采,他最近新收了一名侍妾,是个汉人之女,出身青楼,极懂风月,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一直在床上抱怨将军只会交配,不会作诗,让他大为苦恼。这时听了朱云天的马屁,心情颇爽。他顺水推舟的站了起来,拿着酒杯走到演武场中间两米高的台子上,把酒一饮而尽,大声道:“来了这么多客人,本将军今天兴致颇高,即兴作诗一首,方不失了热闹。”
咳了咳嗓子,便昴着大象脖子吟道:“一杯美酒在手中,两颗红枣颤悠悠。若问红枣哪里来,深闺罗床梳妆台。”
朱云天强忍住笑意,跟随台下众人一起欢呼鼓掌:“好诗!好诗啊!”
“那本将军就再来一首!嗯……美女怀中坐,问我何所求;我答无所求,只要你宽衣。哈哈哈!”
“天哪,我从没听过这么好的诗!”下面某官员震憾之意溢于言表,抢先表示对将军的崇拜。
广场上一片谄媚的气氛,对面六十米外的旗杆上却突然有人站起来,拉开一张大弓,嗖的一声尖锐的嘶叫,一枝利箭呼啸着射来,从札朋的眉头贯穿后脑,又插进了他身后一名侍卫的胸口。箭弦颤动不止,侍卫当场死亡,而这位江浙行省达鲁不花大人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一棵空心大箩卜。
“将军!这……到底怎么回事?”
台下一片惊叫之声,顿时陷入混乱和恐慌。
“有刺客!”
朱云天第一个喊了起来,嘶哑的嗓子挺像那么回事。他挥舞双手,指挥士兵扑向那根足有二十米高的旗杆,顶端有一个了望台,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藏身。
一听有刺客,除了两名札朋的心腹参军正忙着查看将军那颗变成了破西瓜的脑袋,其他众人都已顾不得关心他到底死了没有,纷纷朝桌子底下钻。当然,这些名流绅士在保命要紧的时刻,是丝毫不会顾惜脸面的,行动得很快,转眼之间桌子底下就趴满了人。只有牛斯文和程昱文这“濠州二蚊”镇定自若,在手下的重重护卫下,仍自摇着手中折扇,喝着杯中酒,就像在看一场戏。
朱云天指挥上百名士兵把旗杆团团围住,了望台上果然有一个人头冒出来,贼头贼脑,便让亲兵挥着大斧子使劲砍旗杆的底部,逼那刺客下来。
“等人一出现,立刻就给我放箭,给我往死里射!”朱云天命令。他得速战速决。
“大人,是不是……应该留活口?”一个蒙古参军犹豫的问道。他觉得这事非常蹊跷,演武场戒备森严,早在十日前就已经有人守卫,竟然有人混了进来,府中必有内鬼接应。
朱云天不置可否,点点头,“参军如果能活捉到刺客,这活口自然是要留的啦!”
二人躲在包围圈的外面,说了两句,蒙古军官行毕了礼,一路小跑去指挥骑兵进场。了望台上忽的飞下了一个妖魃的人影,白衣飘飘,四肢摊开向地面飞落,像一只巨大的蝴蝶扑向了朱云天。
“大人快趴下!”
朱云天面色苍白,只觉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扑通一下趴到了人堆里,一枝响箭从头顶上呼啸而过,射死了一位已经尿了裤子的濠州名流。
“大人没事吧?”踹他的是共和卫队的一个贴身侍卫,上来紧张的询问。这一脚够狠,差点把他的坐骨神经踢断。不过要不是这一脚,朱云天很可能没命。
这剌客把戏演得也太逼真了,很有点顺手牵羊把大帅也干掉的意思。朱云天痛苦的道:“丫的老子没事,快去给我弄死他!”
白衣刺客显然对今天这大场面早有准备,潇洒的一挥手,白花花的一把银针向着黑压压的蒙古侍卫撒去,唰唰唰倒了一大片。针上仿佛有毒,因为哪怕是手指头中针的人只哼哼了两声就快速毙命。那蒙古参军冲在最前,中针也是最多,一张脸被插成了仙人掌。倒在地上时,他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的大圆球,最后砰的一声炸开,紫水四溅。凡是粘上这种血水的兵士,无不惨叫着满地打滚,最后哀叫着死去。
官兵们惊叫连连,迅速后退,屁滚尿流者比比皆是。白衣剌客从腰里拽出把刀来,趁机大砍一番,回手扔出一支小箭,射在了演武台的柱子上。
“游戏玩完,走喽!”
他蒙着白布,只露了两只寒光四射的眼睛,两脚一蹬,就从众人闪出的空档里窜出了演武场,消失在府外喧闹的大街上。
“姥姥的,还……还不快追!”朱云天回味着刚才射向自己的那一箭,心惊肉跳的命令手下。这时图龙火速率人赶了过来,有步兵有骑兵,全是共和军的特种部队,把整个广场控制住,任何人都不许离开。然后一名营长带了五百名骑兵在濠州城内四处撒网,堵住城门,以防剌客逃走。
徐达的部队则严密监控着蒙古骑兵的军营,由于札朋死了,所以濠州城内职位最高的官员就变成了知州大人,城中军务自然要暂且交由他处置。但他是个汉人,又是个文官,蒙古人不能信任他。于是,职位在达鲁不花之下的都尉大人朱云天理所当然的被众人推上前台,担当濠州的首席指挥官。这也因为他平日没少花银子,蒙古军官们对他的印象不错,记得他的好。
两万多蒙古骑兵没能轻举妄动,朱云天一句话:“刺客是白莲教派来的杀手,我的部下刚刚剿灭了他们的威虎堂,颇具经验,还是由他们来处理吧。”让几个蒙古参军哑口无语,无可争论。
白衣剌客确实穿着妖人的装束,留下的箭上带了一封信,上面扬言杀掉札朋是为赵归山报仇,不日还要除掉朱云天。信上郑重通知朱云天,快点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选一处风水绝佳的墓地,不然来日暴尸街头莫怨时运不济。
朱云天看了信,暗骂:李虎,我**的大白腿!
几个蒙古军参少不了要劝解都尉大人一番,说别跟妖人生气,那都是胡说八道,大人鸿运当头,福寿双齐,怎么会这么倒霉呢。朱云天这才捂着胸口长吁一口恶气,好象刚从悲伤和痛苦中走出来一样,对这群蒙古傻瓜说:“将军走了,大家都很难过,放心,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为将军报仇雪恨!”
这些蒙古人知道白莲教的厉害,那沾之即死的银针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怕。“一切听从朱大人决断。”众参军俯首称臣了,抚慰了手下,刀枪入库,车马回营,各自享乐去了。
广场上被扣住的大都是濠州城内的名角,有各酒店的老板,有头有脸的娱乐界老总(妓院老板),还有黑社会的各位老大,文学界的几个名人,曲艺界的几位名伶。朱斯文和程昱文的人都聚在一块,两位犯罪专家一脸轻松,毕竟这种场景见得多了,何况从事前朱云天忙着结交他们的举动来看,两个人就猜出了个**分。心里有底,更加有恃无恐,两人不时开着不远处几个漂亮曲艺家的色情玩笑,逗得她们小脸绯红,心中是小兔子乱蹦,想入非非:莫不是两位大老板想包养了我…………
朱云天搞掂了蒙古骑兵的几个军官,这才回到演武台上。这时札朋的尸体已经用一张白布盖了起来,放在一张木板上,身边跪了他生前的两名亲信管家。“府中夫人和小姐知道了吗?”朱云天明知故问地问这二人。管家伤心的摇摇头,道:“怕生乱子,还未敢告知,一切要听众大人吩咐了。”
“嗯,札希鲁总管,你现在去内府见一下夫人,把她先请过来吧,至于小姐,还是最后知道为好。”
“大人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去。”札希鲁颤颤巍巍的去了内府,身后不远不近跟上了两名共和军的战士。
不一会儿,内府夫人的厢房传来了一阵呼天嚎地的哭声,直冲云宵又嘎然而止,丫环们忙成一团,掐人中捶肩膀……夫人哭晕了。
哎,这倒省了我向她当面解释了。哭吧,哭死才好呢,让你女儿成为除了我便没人要的孤女,顺便把她的青春的血肉献给我。朱云天乐乐的意淫。
所有的细节都做得妥妥当当,天衣无缝了,朱云天站在札朋的尸体前面,抱拳对广场上的名知人士道了声歉:“各位老板,对不住了,今天发生了这么不幸的事情,喜事变成了丧事。前因后果诸位都已经看到了,一名白莲教的剌客青天白日之下闯入将军府,堂而皇之的刺杀我濠州的最高军事长官,士可忍,孰不可忍!小视我大元朝天威也!所以,为了弄清事情真相,只能留下诸位暂且呆在此地,等军士按请贴对照完诸位的身份之后再行离开,还请原谅!”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唏嘘之声,有不满,有赞同,还有嗡嗡的议论。朱云天敏锐的眼睛扫视着每一个人,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以便判断这些城内颇具影响的名人对这件事的判断和造成的影响。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检查身份搜查乱党只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从现场反应来看,倒是还没有一个人把剌杀之事怀疑到他的头上,大多对朱云天怀疑这群名流之间中有内鬼表示了不满,只是没人敢大声的说出来。
这时“濠州二蚊”站了出来,朱斯文捋着胡子很严肃的大声道:“朱大人所言极是,今天来参加宴会的有上百人之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看检查一番很有必要!你说是吧,程老板?”
程昱文点点头,挺着大肚子道:“对极,免得一些孤魂野鬼混在咱们上层社会中,却暗地净做不法之事,朱大人,我和牛老板全力支持你,建议对每个人都要搜身,就从我开始吧!”
说罢,他走出人群,招呼共和军的士兵去搜他的身。眼睛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当共和军士兵对他行了个礼就表示已经搜查完毕时,他对朱云天挤了一下眼,得意的走回了座位。这出戏早就安排好了,对于接受朱云天拉拢的人,象征性的看一下便即放过,而那些疏远共和军的人,则就不仅是想法设法要刁难一番的问题了。
朱程二人如此做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他们知道不少名流今天都在身上穿了护身甲,带了兵器藏在袍子里,为的是预防发生意外。但这时,这一点很容易为他们惹来杀身之祸。这些人中有不少是牛、程二人的仇家,所以要借这个机除掉他们,以免后患。既对朱云天表示了支持,又有机会翦除自己的死对头,真是一箭双雕啊。濠州二蚊躲在一旁喝着小酒恨不得放声奸笑。
“既然有两位大老板做了表率,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来吧,搜就是了。”人群中不少人摇着大耳朵无奈的说。
朱云天不怀好意的笑了,挥挥手,两队早已经安排好的共和军的特种部队士兵向人群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