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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 第四章 名将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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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名将之路

为了纪念“八一一”出师和“八一三”抗战双周年,谢晋元团长再三与租界工部局协商,要求在八月十一日升起国旗。

“我们中国没有灭亡,国旗就是我们的信念与国家主权的象征,只要是中国人,都有在中国的土地上升起国旗的权力!”

就是在谢晋元的坚持,和“不到纪念日不悬挂国旗”的承诺下,租界工部局终于答应了谢晋元的请求,并送来了一根五米多长的旗杆。

但是当旗杆在军营里竖起仅仅两个小时,谢晋元就接到了工部局的通知,要求他们取消升旗仪式。

“日本人一直要求工部局将贵部引渡到虹口租界,接受审判,工部局严守中立立场,屡次拒绝日方要求。但是租界就等于是我大不列颠帝国的领土,如果任由贵部在我国的领土上悬挂国旗,我们大不列颠帝国就会失去一直刻守的公正立场,而日本当局就会持续对工部局施压。本着公正公平的立场,也考虑到贵部的安全,请谢团长务必取消八月十一日的升旗活动。”

手里捏着工部局这一份口气还算礼貌,但是却态度坚决的书面通知,抬头看着那根已经竖立在军营中间的旗杆,谢晋元脸上满是苦涩的笑容。站在谢晋元身边,刚才还亲自铲土埋下棋杆的杨瑞符营长狠狠吐了一口口水,道:“小日本可真够给我们面子,派了这么多的汉奸、特务,就连我们竖起一根才五米长的旗杆这样的小事,他们都会立刻上报,再通过外交手段对工部局施压!英国人不是很牛逼吗,怎么现在也怕起小日本了?!”

谢晋元微微摇了摇头,他回头看了一眼雷震,问道:“你怎么看?”

“我在大山里生活了四年时间,为了能够活下去。我必须清楚的知道野兽的生活习惯。”雷震沉思着道:“如果是两头势均力敌的猛兽,它们在狭路相逢之后,都会亮出自己最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发出低低的咆哮来向对方示威,同时它们也会仔细打量对方,衡量双方的战斗力。在这个时候,这两头猛兽每一个动作都会小心翼翼,即要展露出自己强大的一面。又要防止做出过激的动作,引发一场只能是两败俱伤的战斗。而日本和英国现在的关系,就相当于两只同样强大,就算是彼此咆哮,却都在尽量避免强者对撞的野兽!”

“可是在这种对峙时,一旦有一方转身或者是选择逃跑,另外一方就会立刻发动进攻!工部局不把我们交到日本人手里,这样一个凭走私、当海盗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建立起一支强大海军四处侵略的国家,绝不是为了维护我们这支几百人的中国部队。而是为了保持和日本两强对峙时必要的尊严与立场;而他们禁止我们在军营内升起国旗。就是不想因为一个弱者的行为,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成为强者对决的导火索!”

“所以……根据我的判断。禁止我们在军营内升起国旗,并不是日本政府向租界工部局施压的结果,而是工部局为了避免争端,而做出的单方面行为!”雷震在这个时候当真是语出如刀:“虽然英国和日本同样强大,但是相比较而言,英国这只猛兽已经老了,他们已经强大了几百年时间,他们已经有了太多的土地和利益,他们已经老了,他们就像是一只吃饱了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只想保持现状的狮子。而日本却不同,他们年轻,他们气盛,他们野心勃勃富有侵略性,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还远远没有吃饱,甚至是还饿着肚子!所以在这场对峙中,并不排斥战争的日本,是绝对主导方。而英国却只是在被动防守!”

看着眼前这个就算把医院里那一段时间也算上,跟着自己学习还不到九个月时间地徒弟,惊讶、赞赏、甚至是羡慕,各种复杂的表情从谢晋元的脸上不断交替,最后变成了一个大大地、开怀的、由衷的笑容。

雷震在强存劣汰的大自然中,孤独的生活了四年时间,在那一段时间,风是他的敌人,雨是他的敌人,雪是他的敌人,猛兽是他的敌人,饥饿是他的敌人,疾病是他的敌人!为了活下去,他只有动用自己所有的潜能,所有的智慧与力量。他虽然年轻,但是他已经自发自觉的学会了观查入微,并对战斗有了自己见解,当他终于将大自然的生存之道,和谢晋元的兵法融合到一起时,就拥有了如此独特又如此接近真理的战争哲学!

站在谢晋元面前的,就是一头用智慧和知识渐渐武装起来的野兽!

“雷震!”

谢晋元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如果你是孤军营的指挥官,面对这种情况,你会怎么解决?!”

雷震断然道:“旗,必须要升,这是不能动摇的底线!”

谢晋元轻轻一挑眉毛,不置可否的道:“哦?”

“我们现在所处的孤军营,就是所谓的兵家绝地!我们没有支援,没有退路,甚至看不到希望,而支持所有人一直坚持下去的理由,就是因为在师父您的带领下,大家把这样平静而枯燥的生活,都当成了战斗!”

雷震伸手指着那一根刚刚竖立起来的旗杆,道:“如果在这根旗杆竖立起来之前,工部局最后还是拒绝了师父的提议,那也无所谓,我们只是失去了一个提升军营士气的机会罢了。但是当这根旗杆竖立在操场上,并被所有人看到的时候,它已经成为了我们孤军营的一个精神信标,或者是一个新的战场。假如我们真的因为工部局的勒令,而取消了升旗仪式,在这场和工部局的对峙中,我们就等于是选择了逃跑。到了那个时候,师父您的个人威信就会受到无可弥补的重创,一旦您的个人统率力被动摇,我们这支孤军、弃卒,就真的完了!”

站在他们身边聆听着这一对师徒对话的杨瑞符营长不由耸然动容,他看着还不到二十岁,身上却同时包含了激进与沉稳两种绝对矛盾气质的雷震,本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习惯了在战场上接受上级命令冲锋陷阵的杨瑞符营长必须承认,在见识与判断力方面,他已经被雷震这样一个后辈超越了,他真的没有看到这么远,更没有想得这么多。

谢晋元淡然道:“按照你的看法,我们就只剩下和工部局硬顶这一条路了?”

“中国人常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但是再勇猛的老鼠,也不可能打过一只强壮的猫!在这种实力不成正比的情况下,硬拼只是最后无可奈何的下下之策。”

在杨瑞符营长的注视下,雷震慢慢的道:“我刚才就说过,如果把英国比作是一只猛兽,那他们也是一只年老又吃饱喝足,只要好好睡觉的狮子。只要我们能先后退一步满足他们的自尊心,又能拿出一个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案,就可能在保证八月十一号升旗的情况下,解决此次事件。”

“我们竖起来的旗杆有十五尺高,而我们军营的房屋,有十二尺高。”雷震伸出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道:“如果我们把旗杆截断五尺,只留下十尺的高度,国旗就算升起来,也不会超过房屋的高度。军营里的人并不会有人在意,旗杆为什么会短了五尺,对他们而言,只要能把国旗升起来,就代表着一种胜利。而国旗被四周的房屋遮挡,不会太过招摇,那些汉奸特务也不是天天都跑到军营来报道,我们八月十一日早晨升起国旗,中午收起国旗,把时间尽量压缩减少发生突发事件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工部局也很可能会接受我们这个后退一步式的变更。”

雷震说出来的方法当真是让杨瑞符营长瞪大了双眼,但是谢晋元却在微笑的点头。

“方法是怪异了一点,”谢晋元微笑道:“但是却同时兼顾了工部局的面子和我们不可动摇的底线,当真是难能可贵,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但是我们却不能直接把这个计划提交给工部局。”

在雷震和杨瑞符营长竖直了耳朵的聆听中,谢晋元淡然道:“俗话说得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懂得珍惜。我们太容易退步,工部局很可能会得寸进尺步步进逼。所以我们一定要抗议、抗议再抗议,坚持、坚持再坚持,直到抗议到双方都两眼冒火,都希望找到一个台阶时,再以从身上割肉的姿态,抛出这个可以让双方皆大欢喜的计划。到了那个时候,工部局就会认为自己终于通过不断的施压,取得了一个保贵的胜利,他们更不会蠢得再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

看到雷震脸上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杨瑞符营长轻拍着他的肩膀,微笑道:“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小兄弟,你要跟着团长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说真的,我看好你!”

雷震还不到二十岁,无论他如何的有天分,又有什么样的良师指导,但是他毕竟还太年轻,年轻得还无法了解,在这个世界上想完成自己的目标,并不是设定一个合理的平衡点就行,有些事情必须要走迂回路线,必须要双方消耗大把的时间和口水,絮絮叨叨不停扯皮,不停的彼此试探,直到最后一刻才抛出自己的底线。

但是不管怎么样,在谢晋元的不断交涉,不断据理力争,不断抗议的情况下,工部局最后终于还是接受了谢晋元的提议,在保证杆旗低于四周营房的情况下,允许谢晋元带领全营官兵于八月十一日这一天在军营升起中国国旗!

按照谢晋元为军营制定的作息时间表,全营官兵每天都是凌晨四点三十分起床整理个人内务;四点五十五分准时在操场上集合,五点至七点进行早操;八点钟接近负责看守军营的白俄军队检查,清点军营人数;九点钟早餐,十点至十一点半,除了在自办工厂参加劳动的官兵,所有人接受文化教育;下午四时晚餐;下午五点至七点,由几名连长轮流教导大家徒手格斗;七点三十分至八点个人自由活动;晚上九点……全营熄灯睡觉。

每一天谢晋元和孤军营的每一位官兵,都过着这样类似于苦行僧的的枯燥生活,用他们特有的战斗,慢慢迎来了一九三八年八月十一日。

在这一天,空中刮着徐徐的晚风,送来一种上海这个国际大都会夜间特有的湿润与清新,和往常一样,时钟上的指针刚刚指向凌晨五点钟,在孤军营的操场上,整齐的脚步和响亮的口号,就狠狠划破了黑暗的天幕。

到了清晨六点钟,远方的天边终于透出一丝鱼腹般地惨白时。孤军营全营三百七十七名官兵,已经进行了五公里跑操和队列练习,现在正以连为单位,整齐的排列在操场上。就在三百七十七双眼睛的注视下,谢晋元亲手在一根只有三米多长的旗杆上,在这片明明属于中国,却没有了主权的土地上,缓缓升起了中国的国旗。

这面国旗升得真是好低。低得就算是站在军营里,只要隔着一栋低矮的房屋,就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看着这面迎着徐徐吹来的夜风,轻轻招展身躯扬起一片灿烂的国旗,看着国旗上那象征着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的青白天日,所有人都对着这面不知道有多少热血男儿为之抛头颅热血的国旗,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它敬上了一个军人最庄严的军礼。

站在用几块砖头垒成的主席台上,谢晋元深深凝视在场所有的人,大家都在等待他在纪念仪式上的宣言。谢晋元也事先为主持这场仪式打好了腹稿。但是借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仔细打量着面前地每一个人,看着他们愈发削瘦地面孔,感受着他们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尊敬和信任。谢晋元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不知道被什么给堵住了。

到了今时今日,还驻扎着中**队的孤军营理所当然成为上海一个绝对明亮的灯塔,甚至有人亲昵的把孤军营称为“上海的小重庆”。可是只有谢晋元这位指挥官才最清楚,孤军营的每一位士兵,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在他们的眼前,没有希望,甚至找不到未来的方向,在他们的身边列强环绕,日本军方更是把他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势力无论谁轻轻动一根小指头。都会让他们这一支放弃了武装只能任人鱼肉地小部队全军覆没。

而孤军营和谢晋元虽然被全国民众视为英雄,他们的事迹甚至被拍成了电影广为传播,但是他们在这里就算遭遇不幸,只怕国民政府,也只能是发表一篇无关痛痒的外交谴责罢了……如果国民政府真的愿意不惜一切来帮助他们,他们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大部队,重新拿起保家卫国的钢枪了!

可就是在这种看不到光明,看不到未来。失去了所有依靠,随时都可能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所有人仍然紧紧追随在谢晋元的身后,拼尽全力挤压出内心深处最后的勇气,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竖立起中**人地风范。

沉默了很久,谢晋元才轻声道:“大家……辛苦了!”

没有人说话,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炽热的泪水,已经浸满了这些热血男儿的眼眶。没有亲身经历过孤军营的生活,没有感受过这种小心翼翼,让人憋得郁闷,憋得发疯,却不敢放声吼叫的环境,又有谁能真正明白谢晋元说的这五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与重量?!

所有人都在轻轻吸着气,所有人都高高昂起了自己的头,在泪眼模糊中,紧紧盯着那面扬起了一片朗朗乾坤,飘起了一片青天白日的国旗,就在一片沉默一片肃穆中,集结到操场上的所有人,突然听到了一个绝对突兀声音:“把旗子撤下来!”

谢晋元霍然转头,用命令的口气对他们提出这个要求的人,赫然是负责看守孤军营的白俄雇佣兵队长。这位在中国的土地上已经生活了十年时间的白俄队长,操着生硬的中文道:“日本当局通过外交途径,抗议工部局放任你们在领土内升起国旗,我接到上峰指令,要你们立刻撤下国旗!”

谢晋元的瞳孔在瞬间就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看着眼前这个态度强硬,更带着白俄军人特有蛮横气息的队长,在战场和情报对抗领域拥有丰富经验的谢晋元,已经敏锐的嗅到阴谋的味道。

“进攻,这是一场日本情报机关发动的,有计划有目标的进攻!”

谢晋元迅速在心里思考着,“白俄军队一般在八点查点军营人数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操场上,现在才早晨六点钟,白俄队长突然出现,这只能说明军营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我们的计划,都在日本特务的监视之下。日本军方选择在这个时候通过正式外交途径向工部局施压,为了保持‘中立立场’。想通过谈判让工部局让步的可能已经被彻底封死。如果和他们硬顶,必然会让矛盾激化,很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流血事件。可是如果我接受了工部局的命令,就等于在这场战斗中不战而逃。一支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凝聚力的军队,只怕不出一个月,就会彻底崩解。”

撤,还是不撤?!

谢晋元这一辈子走南闯北。不知道打过多少场战争,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可是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样左右为难,甚至可以说根本无从选择的局面。在同时谢晋元必须承认,日本情报机关的这一手,在时间把握上当真是玩得妙到毫颠,等于是将一根钢针,直接卡到了他谢晋元的咽喉中间!

谢晋元的目光落到了杨瑞符营长的脸上,杨瑞符深深皱着眉头,显然也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但是也和谢晋元一样左右为难。谢晋元的目光又落到了其他几位连长的脸上。看他们对着白俄队长怒目而视的样子,显然仅仅是因为升旗仪式被阻遏而怒愤,却还没有看穿此次事件背后隐藏的关键。当然更无法指望他们拿出什么合理的建议。

就在这个时候,谢晋元听到了雷震的声音,“不撤!”

谢晋元的心中猛然一轻,雷震说得对,国旗绝不能撤,但是他这个最高指挥官一旦断然拒绝,就等于是将孤军营和工部局彻底放到了对立的位置上,再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由雷震用最强硬的态度说出拒绝的话,让白俄队长知难而退,至少可以为他们赢得一段思考问题的时间。在找到解决突发事件的最好方法后,再由谢晋元出面来收拾残局。

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也只有不是谢晋元部下的雷震,才能用这种喧宾夺主的态度,替谢晋元强行接下白俄队长的咄咄逼人。

雷震走前几步,盯着白俄队长,沉声道:“你们在军营四角不是架了机关枪吗,想撤掉我们的国旗,可以。下令开枪吧!”

白俄队长的呼吸一下粗重起来,他这一辈子还真没有见过像雷震这样,被人用机关枪指着,还敢如此嚣张的人物。他转头望着谢晋元,道:“谢团长,你怎么说?”

谢晋元没有回答,他知道跟自己学习了九个月的雷震,既然已经有足够的智慧看穿日本情报机关的阴谋,又开口替他强行接下这位咄咄逼人的白俄队长,就一定有办法替他成功挡驾。

“我不是军人,但和大家相处了这么久,总算也明白军旗对军人而言,所代表的含义。要大家在抗战纪念日,仅仅因为正在侵略我们国土的敌人威胁,就把一面刚刚升上去的国旗立刻降下来,无异于判国!”

听雷震说到这里,谢晋元在心里暗叫了一声“漂亮”,雷震把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当真是给足了他拒绝的理由。

雷震由于身世的原因,平时是不喜欢多说话,但这绝对不代表在需要说话的时候,他不会说话!雷震回头望着全场三百多名孤军营的官兵,提高了声音,道:“我只是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乡下小子,没有资格更没有权力定大家的生死。但是我亲眼看着大家在四行仓库里和百倍于己的敌人拼死作战,甚至下定决心,把四行仓库当成自己的坟墓,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大家都是不怕死的真汉子,都是响当当的爷们,都是好兵!”

回想起四行仓库的战斗,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亮了,无论他们原来就胆气十足也好,懦弱也罢,至少他们已经拼过了命,在这一生中威风了一把英雄了一回,有了一段足以自豪的人生经历!

“我曾经听有些兄弟暗中议论,现在呆在这样一个鬼地方,活不活死不死的,天天还要担惊受怕唯恐工部局把我们交给日本人。谢团长治军严厉不说,伙食又差得离谱,还不如当时在四行仓库和敌人拼个鱼死网破,至少也能顶着一个为国捐躯的英雄称号,走得坦坦荡荡。现在我们要感谢工部局,感谢这位白俄队长,是他们又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我们是为了保护国旗,而在这场战斗中阵亡,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说我们不是英雄,又有谁敢说我们走得不是坦坦荡荡?!”

雷震用目光轻扫着白俄队长,沉声道:“而且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我们绝对不会孤单上路。我们中国再弱,整营的官兵在租界被集体枪决,也会向工部局提出严厉抗议,上海拥戴孤军营的市民也会群情汹涌,在这个时候。工部局再不讲道理,也要找个替罪羊来想办法平息众怒。就算是为了面子问题,要他们交出一个英国人是很困难,但是我想,要他们交出一个仅仅是拿钱办事,又不是本国公民的雇佣兵,应该就好办很多了。”

白俄队长猛然瞪大了双眼,雷震这就是威胁,**裸的威胁!直到这个时候,这位白俄队长才真正明白了中国古语中,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句话所蕴藏的真理!眼前这个连毛都没有长齐的混帐小子,摆明了就是一个不要命的愣头青。而那个该死的谢晋元,就是吃定了他这个小小的看守队长,不敢下令动用机关枪对着中**人扫射,所以干脆在那里装聋作哑,任由雷震这样一个马前小卒作他地开路先锋。

目送着气急败坏的白俄队长走开,谢晋元把雷震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件事有日本人躲在后面,暗中向工部局施加压力,那个白俄队长在向上级报告后,一定还会再回来,我看我们很难平安无事的把国旗悬挂到中午了。”谢晋元问道:“雷震。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答复工部局?”

“我刚才说的话,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更不是在开玩笑。”

雷震轻轻眯起了双眼,轻声道:“我们已经被日本人逼到绝路,当众撤掉国旗,就是在喝慢性剧毒。反正迟早要死,我认为事到如今,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兔子蹬鹰!拿出师父您带领部队在四行仓库和敌人决一死战的气势。搏他一个天翻地覆,拼他一个柳暗花明!只有这样,孤军营才有一线生机!我倒要看看我们赌上了这条命,工部局的那些先骗着我们交枪,再把我们关进这里不放的狗屁绅士们,最后能不能再没皮没脸的一阵乱枪扫射把我们全崩了!”

不出谢晋元所料,到了早晨九点钟,白俄队长再次找到了谢晋元。

这一次白俄队长显然已经得到了山峰的指令或者授权,“贵部必须在五分钟内撤掉国旗,如不撤除,我们将会采取必要手段!”

谢晋元知道这一次白俄队长的话,不再是威胁,而是最直接的警告,但是就像雷震说的那样,在他的身后根本没有退路可走!

能在淞沪会战初期,就策划了奇袭“出云号”行动,又亲自带领突袭部队,实施“铁拳”行动,追得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官仓惶逃跑的谢晋元,在该拼命,只能拼命的时候,又会比谁差?

面对咄咄逼人的白俄队长,谢晋元反问道:“我们是中**人,在中国的土地上悬挂自己的国旗,为什么不可以?”

白俄队长还没有回答,谢晋元就再问道:“棋杆是你们送过来的,平时不升国旗,到了纪念日时可以悬挂国旗,这个协议还是帮上峰转达的,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配合工部局,也给与了足够的尊重,可是贵方却出尔反尔,难道这就是你们的行事风格?”

“还有,我提醒你,我们这支部队,虽然把武器交给了英**队,又接受你们看管,但是我们并不是俘虏!借用我徒弟的一句话,想撤掉我们的国旗,可以,下令开枪吧!我会让你看看,什么是不怕死的中**人!”

白俄队长再次走了,面对谢晋元抛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他真的无话可说。

谢晋元随手指着放在两张桌子上的沙盘,突然道:“想不想和我再玩一次沙盘推演?”

雷震点头道:“好!”

“这一次我们就用自己最熟悉的地形作战场!”

谢晋元双手飞快的在沙盘上整理着地形,他淡然道:“在这场战斗中,你是防守方,负责指挥全营三百七十七名军人进行阵地防御,保护竖立在军营中的国旗。而我是进攻方,人数暂定为两个营,目标是破坏你的战略防御要地。考虑到你指挥的部队没有携带枪枝,所以我指挥的部队,在进攻时也会尽量不动用枪械,但是请注意,我并不排除在必要的情况下,动用枪械的可能。”

“报告!”一个排长连门都没有敲,就冲进了谢晋元的房间,他狠狠甩掉额头上的汗水,嘶声叫道:“团长,有大批军队,正在从南边胶州公园一带向我们迅速逼近。”

“其中有大约三百名英国士兵,看他们的迂回动作,接到的任务应该是包围整个军营!”

“有大约四百名意大利士兵,他们已经开始在胶州路设置关卡,实施军事戒严!”

“有大约四百名白俄士兵已经集结到军营门前,看他们的样子,随时可能对军营发起进攻!”

……

就是在那位排长一次又一次报告中,孤军营被一千一百名全幅武装的职业军人团团包围,并被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其实不用这位排长再来报告,站起来隔着窗子,谢晋元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身上背着已经上好刺刀的步枪,手里拎着粗大木棒,往那里一站又高又壮得就像是一座铁塔的白俄士兵。

仅仅从体型上和他们相比,平均身高还不足一百七十公分的孤军营士兵,当真是相形见绌了很多。

“报告!”

还是那位营长,他再一次没有敲门就飞跑进谢晋元的房间,他迅速报告道:“白俄队长向我们下了最后通碟,命令我们在十分钟内立刻撤下国旗,否则他们就会展开行动!”

谢晋元轻轻点了点头,这位身经百战智勇双全的指挥官明白,集结了超过一千人的部队把孤军营团团包围,甚至卡住了胶州公路各个战略要点,英国人这样做绝对不是故作姿态,如果他再拒绝了白俄队长的最后通碟,英国人就要真的对这里进行武力镇压了!

谢晋元回头望着雷震,道:“雷震,如果你是我,应该怎么办?”

无论接受过多少训练。懂得多少理论,知道多少经典战争案例,只有真正的战斗,才是磨练一个职业军人,尤其是一名指挥官的试金石!

“迎战!”

面对谢晋元的询问,雷震伸手指着沙盘的各个角落,头也不抬地道:“瞭望台是整个军营的制高点,虽然我们手中没有枪枝弹药。但是占领这里,就可以用石块狙击敌人的进攻,分散敌人注意力,所以我们应该把一连派到瞭望台进行防守。”

“军营大门是我们必须扼守的战略要地,也只有在军营大门前,我们才能降低人数不足对我们造成的劣势,所以我们应该把徒手格斗训练成绩最好的三连,派到军营大门前,负责正面抵挡白俄军队的进攻!”

“人数较少的二连,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找到木棍、啤酒瓶之类的武器。然后集结在大操场上,随时对三连接供支援;而四连的任务,就是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团团围护在国旗四周,绝不能让敌人抢走我们的国旗!”

谢晋元聆听着雷震的话,他突然问道:“你认为我们能守得住吗?”

雷震回答道:“守不住!”

谢晋元眯起了双眼,道:“守不住你还守?”

“师父您曾经告诉过我,在这个世界上,绝没有用委曲求全换来的尊重,更没有卑躬屈膝赢得的理解和认可!”

雷震抬头望着谢晋元,沉声道:“工部局把日本人当成了猛兽,却把我们当成了胆小的兔子,我就是要告诉他们。真把我们逼急了,就连兔子也会吃肉!只有这样,以后日本再跑到背后指手划脚,工部局想做什么的时候,才能学会三思而后行!”

谢晋元点了点头,对一直等待他下令的那位排长道:“听清楚雷震的计划没有,立刻转达给杨瑞符营长,告诉他誓死守护国旗!”

目送着那位排长匆匆走出房间,雷震伸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那黑得深邃,黑得幽然地双眼中猛然腾起一股几可分金碎石的凌厉火焰。

“日本情报机关对我们步步紧逼,被动防守只会让他们愈发猖狂。旗,我们是守不住了,我们和英国人拼得越狠,躲在后面的日本人就会越开心。日本人做了初一,现在也该轮到我们做十五了!”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也是为了预防我们暴动冲出军营,现在四百名意大利士气据守在胶州路各战略要点上,普通的民众尤其是中国人,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军事戒严区任意出入,所以我们能看到的任何一张亚洲人面孔,都是日本人的特工,或者是他们收买的汉奸!而他们出现在军营附近,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接受了情报机关的指派,参与了针对孤军营行动!”

雷震的目光,直接落到了站在屋子的一角,却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兰身上,沉声道:“以我们手中的力量,是动不了他们的情报机关总部,但是为了方便活动,为了联络方便,为了保持情报流通的高速有效性,他们也应该在孤军营附近,设立了一个情报站!”

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半透明的塑造瓶,雷震把这个塑料瓶,珍而重之的放到了马兰的手里,“这是上次你从潜入军营的特务手里缴获的战利品,我们谁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用,更不知道它的实际效果如何,我们就干脆来上一个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请马兰你想办法,把它投到日本人情报站厨房地水缸里!如果日本人看我们每天训练得太辛苦,伙食又实在太差,想送点大补药让我们补一补,我们就回送他们补一补;如果日本人想用剧毒让我们一起完蛋,我们就反让他们一起完蛋;如果他们想折磨我们,让我们中上什么慢性毒药,死得惨不可言,我绝不介意在晚上,听着附近某些人的惨叫,笑着睡到大天亮!”

谢晋元和马兰同时耸然动容,坦率的说,雷震制定的这个计划虽然又准又狠,但是和谢晋元亲自制定的奇袭“出云号”、“铁拳”计划相比,只能算是一种随机应变的战术,但是就在两个月前,雷震还被一名日本岩井情报机关派出的间谍骗得团团乱转。险些惹下弥天大祸,可是到现在,为研究情报系统投入了相当精力学习的雷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可以反手制定出一个如此狠辣,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中,狠狠反将对方一军地计划。

看着已经开始在沙盘上进行推演,计算如何制造混乱。让马兰能够趁机成功“越狱”的雷震,谢晋元和马兰的眼里,同时看到了一颗在不久的将来,也许就会冉冉升起的将星!

十分钟时间到了,随着白俄队长一声令下,四百名手持木棍长得牛高马大的白俄士兵,气势汹汹的冲向了守在军营门前的中**人。

这些白俄军人在中国已经居住了相当长地时间,他们见惯了那些懦弱的中国官员,见惯了受到欺压,就像是死了一样沉默的中国人。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够了解中国,够了解中国人,当然也足够了解中**人。

在他们的眼里,中**人就是一群枪炮一响。就跑得比兔子还要快的懦夫,就是一群根本没有受过训练,被军队临时征招入伍,套上一身军装,也许连步枪都领不上一支,就要走上战场送死的炮灰!就算这些炮灰不死,战争一结束,枪一丢掉,还是一群农民,把军人这样神圣的字眼套在这群也许连杀猪都不敢看的农民身上。简直就是一种污辱!

至于什么防守四行仓库的“八百勇士”,那更是中国人自卖自夸吹嘘出来的童话。如果不是四行仓库距离英租界太近,日本人不敢动用重型武器,他们这一支才三四百人的小部队,早就被日本人的轰炸机炸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一群人躲在墙体厚实的四行仓库后面,放放冷枪,丢丢手榴弹,最后又在英**队的掩护下,逃进了英租界。这种事又有谁不会做啊?

带着自以为是的骄傲,这些占据绝对身高和体力优势的白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对着拦在面前的中**人劈头盖脸的砸下去。一时间在孤军营的大门前,响起了一片钝器重击打特有的沉闷声响,和一声声压抑的呻吟。但是很快,这些白俄军人,就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因为眼前的这些中**人,就算是被他们打得皮开肉绽,就算是打得鲜血直流,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后退。

别忘了,他们都是谢晋元的手下,每一个人都是被四万万同胞称为“八百勇士”的英雄!他们在四行仓库的顶层,为了保护国旗,顶着战斗机的反复扫射,都没有逃跑,都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强行为打断的旗杆,重新支起一个永不陷落的脊梁,在面对一阵棍棒的时候,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选择逃跑?!

而在这个时候,一连的官兵,终于成功占领了军营四周的瞭望台。随着几名中**人一起放声狂喝,在天空中猛然划出了一片晶莹的水幕,这片水幕在空中翻滚中,带着袅袅的热气,挥挥洒洒的罩向了那些正在对着军营进行冲击的白俄士兵。

在白俄士兵中间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嗥的惨叫,一名白俄士兵丢掉手中的木棍,痛得又蹦又跳又吼又叫,他嗞牙咧嘴的摘下了背上的步枪,刚刚拉起枪栓,还没有来得及瞄准,小队长就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你干什么,没有命令,绝对不许开枪!”

那个白俄士兵举起自己被烫得一片通红的手臂,嘶声叫道:“队长,你看,你看啊!那些该死的中国猴子,他们用开水泼我们啊!”

“你他妈的就笨蛋!你没看这帮家伙,连一把水果刀都没有拿吗,他们就是要表明姿态,只要你开枪了,这就不再是什么镇压行动,而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或者说是屠杀!别忘了我们现在还站在中国人的地盘上,一旦引起众怒,你以为那些英国人真的会为我们这些雇佣军硬扛住中国人的抗议,背上屠杀他们战斗英雄的罪名?!”

能让白俄士兵手里有武器,还这样束手束脚,当真是重现了四行仓库防御战中的一幕!而刻意警告孤军营官兵不要携带任何铁质武器的人,当然还是谢晋元!

那名被烫伤的白俄士兵,举着手里已经拉起枪栓,却再也不敢扣动扳机的步枪,他指着守在瞭望台上的中**人,又蹦又跳的叫道:“可是我们就这样让他们用开水泼……”

话还没有说完。在空中就飞出了一个……小茶壶!

俗话说得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这个小茶壶,虽然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是一件绝对凌厉的武器。要知道居高临下,把开水泼下去,虽然覆盖面广,但是杀伤力却绝对有限。在经过一段空中飞行后,落到白俄士兵的身上,原来的沸水顶多也就还能保持个七八十度。可是这只小茶壶就不同了,把开水灌进去,再抛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城墙防御战必杀火油罐的威力缩小版!

这只谢晋元团长平时最喜欢用的小茶壶,在空中翻着幸福的小跟头,壶嘴里挥洒着还保持在九十五摄氏度以上的开水,以乳燕归巢的动人姿态,扑进了白俄士兵的人群当中。在白俄士兵当中猛然响起了一声惨叫。在那个惨遭致命攻击的白俄士兵用力挥动手臂中。那个连壶盖都不知道甩飞到哪里去的小茶壶,再一次轻巧的弹起,在空中玩出了一招妙到毫巅的七百二十度大旋转。它一边在空中旋转。一边毫不吝啬的将刚刚灌进自己身体里的开水,倾倒出来,洒出一片鬼哭,挥出了一片狼嗥。

“我操,就算是吃准了我们不能开枪,这也太过分了吧?!”

所有白俄士兵都瞪大了双眼,他们抬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己头顶。那些天杀的中**人,竟然把他们买回来准备在纪念日升旗仪式后燃放的鞭炮,整盘整盘的丢了下来。要知道。那可是点起来倍响,炸起来倍欢,据说哑炮还倍少的柳阳特产大红花鞭炮啊!而看那粗粗的一大盘,他妈的怎么也是一千头一盘的超级大连环啊!

就在一阵噼里叭啦地鞭炮齐鸣声中,什么啤酒瓶、二锅头瓶、刚刚从灶台里抽出来还冒着烟的木柴,什么破鞋臭袜子,什么口水,什么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良器之半截板砖,就被人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天空中突然又下起了一片金灿灿的粉雨。面对这种绝对意外又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进攻,所有被这种金粉淋着的白俄士兵都惊呆了。中**人为了阻止他们进攻,而洒出来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有益人体健康,可以促进世界安定繁荣,能够有效防止水土流失沙漠面积增多的好东西?!

“难道他们洒出来的是……剧毒?!”

这个可怕的念头刚刚从白俄士兵们的心里扬起,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他们就猛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二嘎子,你他妈的在干什么呢?!”

炊事班的司务长真的要气疯了,他指着一个正在不断向“城墙”下挥洒金色粉末的士兵,嘶叫骂道:“那是我们全营兄弟的口粮啊,你把它抬上来干什么,想当天女玩散花的把戏,你就干脆快点一头碰死,看看能不能投胎转世成为个七仙女吧!你把我们做饭用地玉米面洒了这么多,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只能吃一个窝窝头,不,每天只能吃半个,连续吃上一年!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这种少爷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听到自己要一年时间每天只能吃上半个窝头,二嘎子也急了,他伸手指着司务长,叫道:“那你自己呢,你往下倒的,还不是做菜用的酱油和山西老陈醋?!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吃放了酱油和山西老陈醋的菜了!”

二嘎子的话音未落,在空中又飞出去一颗在北京被尊称为“胶菜”,实际上学名就叫做大白菜的防御武器。望着那颗足足十七八斤重的大白菜,就像是一枚空投的重镑炸弹般,直直倒砸下去,二嘎子和司务长异口同声的喝道:“我操,是谁把我们的白菜也丢出去了?!”

拦在军营前面的中**人,突然有人发出一声痛哼,缓缓的倒了下去。一名白俄士兵瞪着充血的双眼,端着一支刺刀上还沾着鲜血的步枪,嘶声叫道:“我让你们用开水泼,我让你们砸,我们是不能开枪,但是总没有人规定我们不能用刺刀吧?我就不相信刺刀都捅不开你们了!”

望着那个倒在血泊当中的兄弟,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在放声呐喊和怒吼声中,一场实力绝对不对称,没有枪声,只用冷武器交锋的战斗,在这个孤军营中展开了。

中**人用抢来的木棍还击,他们倒转打碎后有尖锐棱角地啤酒瓶,和白俄士兵对拼刺刀,他们一个人打不过一个白俄士兵。就几个人一起扑过去,对着被他们压在身体下面的白俄士兵用力猛揍,任由更多的白俄士兵围着他们拳打脚踢。

国旗,还在迎风飘扬,那红得灿烂,红得庄严的底布,那青天白日,都在默默见证着这场为了尊严而战的惨烈战斗。

在连长、排长和班长的带领下,中**人组成了一个又一个作战单位,他们拼死抵抗。但是面对无论是人数、武器还是体力都占据绝对优势的白俄士兵。他们一个个倒在了地上。军医官在操场上跑来跑去,尽他可能的拼命治疗每一个人。但是在他给一个人包扎地时候,往往又同时倒下了两三个人。而当本来就兽性未泯的白俄士兵打红了双眼,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用步枪上的刺刀时,身受刀伤的士兵就越来越多。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全身至少中了六七刀的伤员,看着从这个年轻的士兵身上喷涌出来的鲜血,感受着生命力从他的身躯里迅速流失,手里只有几卷止血绷带和一瓶消毒酒精的军医官,一边在努力帮伤员止血,一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些在军营地操场上打成一团地军人,无论是中**人。还是白俄军人,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一道纤秀而英挺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的越过军营四周地铁丝网,成功的避开了四周意大利士兵的监视,消失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马兰没有回头,她知道现在就算自己去帮助孤军营的战友,以她个人的力量,也无法改变这场注定必败的战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场事件真正的幕后元凶,付出应有的代价!只有这样,那些为了捍卫国旗,而倒在血泊当中的兄弟,他们的血才不会白流!

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一场实力殊悬的战斗,竟然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到了最后,就连负责防守瞭望台的一连,在投光手中所有可以用可以投的武器后,也加入了操场上的战斗。在这一场长达一个小时的战斗中,孤军营除了谢晋元团长和雷震全员参战,直至战到最后一刻,至少有一百多人受伤,而根据军医官的清点,至少有四十一受到重伤,他们那血肉模糊的身体,和那被鲜血浸透的军装,无不诉说着战斗的惨烈,和他们身上那种属于中**人的顽强!

谢晋元和雷震仍然坐在他们原来坐的位置上,他们没有去看屋外的战斗,也许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愿意去看到那种血战后的惨烈,还是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没有必要再用自己的双眼,去重新印证他们的判断。

“雷震,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参加这场保卫国旗的战斗吗?”

雷震不知道,所以他没有说话,他在竖直了耳朵,认真的听着。他知道谢晋元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这一场国旗保卫战,是由你全程计划,而我只是帮助你把整个计划实施下去罢了。”谢晋元道:“所以你才是这场战斗中的总指挥官,我坚持要你留在这里,就是要让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发生的一切,让你明白身为一个指挥官,一旦做出决策,就代表着战争与死亡。你必须要通过这种实战,尽快了解自己性格、习惯与知识方面的不足,并针对性的通过学习补充或纠正,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合格的统率者。”

“在常规情况下,你应该作为一名作战参谋跟在我的身边,在经过至少一年的实战演练后,我再交给你一支部队,让你尝试着独立支撑大局。可是现在,很明显我无法做到。”谢晋元凝视着雷震,道:“抱歉,时势所限,我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以后的路,你还需要自己慢慢去摸索了。”

雷震没有说话,他在轻轻的抽着气。跟着谢晋元学习了这么久,雷震早已经学会了战场上面对任何挑战,都气定神闲,可是在这个时候,望着谢晋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发梢的那一缕灰白,雷震的身体却在轻轻的发颤。

雷震一直坚信,谢晋元一定有更好的方法,来解决这场因为坚持升国旗,而带来的危机。可是直到这个时候,雷震才明白,为什么谢晋元会一直询问他的意见,明明知道他的计划太激进太大胆,仍然毫不保留的接受了他的计划,并把计划完整的贯彻下去。

谢晋元就是要让雷震知道,身为一名指挥官,他的身上所肩负的那种责任!没有扛起这种责任的觉悟和能力,就根本不配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官!

突然间,雷震想到了一句古话……

一将功成,万骨枯!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终于平静下来的操场上突然再次传来了一片喧哗。就是在孤军营官兵的叫骂声中,白俄队长手里拎着砍刀,大踏步走向了这些中**人为之殊死搏斗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国旗。而在这个时候,一名白俄士兵更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枪托狠狠砸着孤军营里的军医官,他用生硬的汉语,嘶声叫道:“让开,让开!你不让开我就砸死你!我知道就是他用开水烫伤了我,我绝不会放过他,你要不让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军医官用身体死死护着一个身中两刀,虽然已经扎上了临时用作止血绷带的布条,但是鲜血仍然不停从伤口里渗出来的年轻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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