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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 第二十章 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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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血路

今天乌云笼罩了整个天幕,浓密得透不出一丝月光,更看不到那些不断眨动的星星。有的,只有几盏白炽灯,仍然在那里散发着晕黄的光芒,勉强撕破了一片死一样宁静的黑暗,照亮了周围一片小小的领域。

几个白俄士兵懒洋洋的站在戒哨塔上,无聊的打着哈欠,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平淡而乏味的生活,更看惯了那些比绵羊更听话的中国士兵。说实在的,很多人都认为,这种夜间的站岗,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如果中国士兵真的要跑的话,只怕他们在四年前就跑了。

但是在这一天,这些白俄士兵真的不知道,在一些黑暗的角落里,几支经过精心调校的步枪,一直在瞄准了他们,而一挺捷克式班用轻机枪,更在一个火力视野良好的临时掩体上封锁了军营的大门。

雷震在一个白俄士兵看不到的角落,手脚麻利的用钢钳在军营周围的铁丝网上剪出了一个可以容纳成年人爬出去的洞。但是他并没有带师娘凌维诚和两个孩子从这个洞里爬出去,反而从外面接进来一个人。

进来的是精通爆破技术的赵大瘟神还有他那只硕大的,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爆破器材的工具箱。他的任务就是在白俄士兵的军营周围安置定向爆破地雷,一旦这些爆破地雷被踏响,整个白俄士兵的宿舍,都会被炸飞。按照雷震的命令,赵大瘟神甚至要在中**队驻扎的营房附近放置炸药。

唯一不同的是两者之间放置炸药的份量不同。

师娘凌维诚必须尽快离开孤军营,她每多呆一天,就要冒一分危险,而且,迟则生变!按照雷震的计划,如果不能悄无声息的完成任务,哪怕是炸掉整个军营,也要把师娘和两个孩子带出去!

“一旦营救计划演变成武力强攻。想要把师娘带出上海,就会变得相当棘手,所以我们必须制造一个目标,来吸引工部局的注意,引导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

“虽然这样做,对不起军营里地弟兄,但是只有这样,才会让工部局坚信。这是一场日本情报机关针对谢晋元家人而主导的军事行动;也只有他们去狗咬狗,我们才有机会带师娘和她的两个孩子,趁乱突围。”

说到这里,雷震拍了拍赵大瘟神的肩膀,低声道:“我相信你的技术,在条件许可以的范围内,请你……尽量不要炸死自己人。”

一想到雷震当时的话,就连从小玩着炸药长大,天天和死神睡在一起的赵大瘟神,也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在雷震的声音中。他能听出雷震对孤军营官兵的感情。但就是这样,这些官兵仍然可以成为雷震手中的棋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对军事指挥并不精通的赵大瘟神才突然明白。为什么雷震要在一个根本无法攻击到白俄士兵的位置上,预设了一个火力点。第二挺轻机枪,要瞄准的并不是看守军营的白俄士兵,而是那些和雷震朝夕相处了一年时间的中**人!

不用问也知道,操纵第二挺轻机枪的江东孙尚香从雷震那里接到的命令一定是……一旦发现有人阻扰营救行动,格杀勿论!

默默地看着站在面前地这个男人,赵大瘟神已经可以确定,雷震将来必然会比他的师父谢晋元闯出更大的天空,因为他比谢晋元更狠!

凌维诚在这一天地夜里,就抱着自己两个孩子。和衣躺在床上,当她听到房门外传来三声轻轻的叩击声后,她猛的一个激淋,神经反射似的坐了起来。两个孩子揉着惺松的睡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凌维诚捂住了嘴巴。

凌维诚没有开灯,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用尽可能轻的动作,打开了房门。

“吱啦……”

无论凌维诚的动作如何轻缓。如何谨慎,门轴里仍然传来了一阵铁器磨动的刺耳声响。平时毫不在意的声音,现在听到耳朵里,却让凌维诚一阵心惊肉跳。但是当门被打开,看到那个站在门外,沉浸在黑暗当中沉稳如山地宽厚身影时,凌维诚却突然感到全身一松。

站在门外的那个男人当然是雷震,在丈夫谢晋元遇刺身亡后,放眼整个孤军营,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中,雷震大概就是让凌维诚最放心的人了。

“师娘,都准备好了吗?”

凌维诚用力点头,“嗯!”

“不要出声。”雷震走进房间,抱起了最小的女孩,低声道:“跟我走。”

整个军营实在太大,而白俄士兵的警戒更处于最松散的状态,就算是没有任何军事技术的凌维诚,也能拉着自己的儿子,紧紧跟在雷震的身后,摸到了已经剪出一个缺口地铁丝网前。

而罗三炮和赵大瘟神早已经守在了铁丝网附近,他手脚麻利的接过了雷震递过来的小女孩。小女孩猛然看到一个陌生人,并被他抱进了怀里,刚想发声询问,嘴里就被罗三炮塞进去一根甜甜的棒棒糖。迎着罗三炮那一张就算是小孩子也能感到好看的脸,在一片黑暗中,感受到他正在对自己微笑,闻着他怀里那股带着点淡淡烟草气息的好好闻味道,吮着嘴里那根棒棒糖,再扭头看看正在从那个“狗洞”里往外钻的妈妈和哥哥,小女孩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乖乖的趴在了罗三炮的怀里。

凌维诚和一双儿女都爬出了军营,可是她惊讶的发现,雷震并没有跟着出来。

“白俄小队长每天早晨都要点名,防止有人逃跑。但是师娘你只是家属,并不在他们管辖范围,哪怕你一天都没有露面,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而在夜间行动,很容易遭遇英军巡逻队,并引发正面冲突,所以请你跟着他们赶到我们早就准备好的据点,我会处理好一切,等天亮后再赶到那里和你们会合,大家用最正常的渠道离开上海!”

说到这里。雷震的声音略略一顿,又低声道:“放心,他们都是可以信赖的伙伴,更有一些是和师父一样志同道合,以驱逐外敌为己任,更对师父全心尊敬的好兄弟,就凭您是我的师娘这一点,他们就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您和两个孩子!”

在黑暗中迎着雷震那双发亮地双眼。凌维诚轻轻点了点头。

罗三炮和赵大瘟神显然早已经摸好了军营附近每一个角落,他们带着凌维诚和两个孩子,几个转折后就将军营抛到了身后。

凌维诚突然瞪大了双眼,因为一个角落里,一具被割断了气管,全身鲜血都流干流尽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凌维诚想伸手捂住自己的女儿,想让她别看,但是罗三炮却拦住了她。

“那个人是日本人派出来的特工,在行动前雷震亲自带着我们。对军营周围进行了一次最细致的梳理。一共清理掉了六个人。”

罗三炮一边伸手轻轻拍打着怀里女孩的肩膀,帮她驱走了恐惧,一边低声道:“这是雷震特意留下的尸体。他请我转告你,虽然这些对孩子来说太残酷了一点,但是生逢乱世,他们必须习惯这一切!如果他们无法面对这一切而惊慌失措甚至是放声尖叫,我们就必须把孩子留在上海,以后再想办法把他们送回广东。”

凌维诚地女儿死命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凌维诚的儿子,紧紧拉着妈妈的手,也没有说话,就连凌维诚都没有注意。她只有十岁大的儿子,竟然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把她护到了身后。仔细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观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罗三炮淡淡的点了点头。在这两个孩子的血管里,流淌着的,可是民族英雄谢晋元的血,虎父无犬子!

在距离孤军营三四百米外地胶州路一个偏僻地角落里,一辆汽车就静静的等在那里。

雷震绝对把人尽其所才这一点用到了极限。他用罗三炮这样一个最懂得和女人打交道的家伙堵住了小女孩地嘴,更把九叔这样一位在上海滩江湖上有着相当地位,更和英**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可以快速解决一切突发事件的人物丢进了汽车里,用来保障交通工具。

面对雷震的决定,九叔当真是无可奈何更兼连连摇头苦笑。因为雷震竟然要他找了一个隶属于青帮,长相又够出众,更在风尘中打滚的美女陪他一起坐镇。虽然这个角落是很偏僻,虽然英国巡逻队是很少转到这里,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个士兵突然尿急,或者是他们的队长突然抽了风发了颠,想要转到这里看看风景。所以在遇到这种万一的情况后,九叔就要立刻搂住身边的美女,在汽车里演上一出激情拥吻的好戏。

也只有这样,那些出生在开放国家,更有相当一部分人有着在汽车里和女孩**做的事这一种经历的英国士兵,才能自以为是地明白,为什么九叔在大半夜,会把汽车停在了街边的角落。

最惨的是,那位美女还不老实,趁着四周一片黑暗,趁着左右没人,她真的在勾引九叔,试图为自己找上一张长期饭票。也难怪九叔在面对凌维诚和罗三炮时,会笑得一塌糊涂。

坐在汽车里,听着汽车发动的声响,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女,隔着汽车的玻璃窗,遥遥的望着孤军营里那几盏忽明忽暗的灯光,凌维诚地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在那里她度过了一千四百多个难忘的日子,她几乎没有一天能睡上一个好觉,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是在噩梦中,带着全身的汗水被惊醒,她更不知道,在那片土地上,她暗中流了多少眼泪。

而在那片土地上,更浸染着自己的丈夫那炽热的鲜血,凝聚着丈夫那壮志未酬的最大遗憾!

汽车终于开动了,在车轮的转动着,那片死者的安息地,生者的失乐园,在凌维诚的视线中越来越远,直到隐入到一片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一丝波动。

“别了孤军营,别了我曾经的人生。”痴痴的望着窗外的一片黑暗,一片迷茫,凌维诚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幽幽的轻叹:“别了。我的……爱!”

雷震静静的站在一个顺风的位置上。他在认真的倾听,直到十五分钟后,在一片寂静中,他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因为雷震知道,这样的一片寂静,代表着师娘凌维诚和她的一双儿女,已经顺利地登上了汽车。

带着儿子慢慢走回了师娘的房间,坐到了师父谢晋元经常坐的椅子上。雷震就这样闭上了双眼,整个房间除了他和儿子的呼吸声,就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雷震睡着了。

自从师父谢晋元遇刺身亡后,雷震为了师娘四处奔波,他拜访青帮代理掌门人,他想尽办法在做了充足准备后,逐一拜访九位青帮元老,他用自己的个人魅力,终于拉到了九位伙伴,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做了这一切后。他又马不停蹄,立刻开始着手制定营救、撤退计划。

愤怒、悲伤、焦急、无间歇的工作,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压榨出了雷震所有的体力与精力,他真的是太累了,累得只要一沾到椅子,就不能不陷入了梦乡。

但是一个小时后,雷震就睁开了双眼。他知道自己必须休息,否则他不可能有精力面对更加激烈残酷地战斗,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睡太久,所以他在自己的手指上,绑了一根点燃的线香。他是被烧到手指的线香给烧醒地。

再次看了看一片死一样宁静的军营,借着那晕黄的灯光,雷震勉强看清了手表上的指针,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在这个时候,一个正常人已经陷入深度睡眠当中,就连那些站在戒哨塔上的白俄士兵,也开始一如既往的打起了瞌睡。

雷震在夜色中,拆掉了白俄士兵居住的营房周围那些致命的地雷,现在它们已经没用了。但是他却没有拆掉中**人居住的军营四周的炸药。

用一块铁片,轻而易举地挑开了房门后面的门插,雷震走进了营房。看着那些睡在通铺上的士兵,他伸手摇醒了睡在最前面的士兵。

“不要出声,”在那个士兵发出询问前,雷震就伸手把他所有的声音,都重新压回了喉管里,然后低声道:“摇醒你身边的人,告诉他,一个一个传下去,把所有人都叫醒。”

两分钟后,整排的人都醒了,所有人都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望着那个突然深夜造访,把他们叫起来,明显有重要事情要宣布的雷震。

“在一个小时前,我已经把师娘送出了军营。”

雷震的话在几十个士兵中间引起了不小地震动,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但是在孤军营里生活了这么久,漫长的历练,已经让所有人明白了沉默是金的道理,他们竟然还能保持了必要的安静。

“我在你们营房附近,埋设好了炸药。”

雷震的话再一次让所有人瞪圆了双眼,有些人已经急得跳了起来,去被班长和排长用严厉的手势又给重新压制下去。

“这些炸药我必须要引爆,你们也必须老老实实的呆在营房里被炸。”在黑暗中,雷震的声音不大,却当真是掷地有声,“别忘了,这是我们所有人欠师娘的!”

还是没有人说话,但是那些急着想跳起来的士兵,却慢慢的重新坐了下去。雷震说得没有错,这是他们欠凌维诚的,刺死谢晋元团长的叛徒,可是来自他们这些中**人!

“炸药的剂量和爆破方位,经过了精确计算,并不会对整人房间进行毁灭性破坏。但是爆炸波拥有的冲击力,仍然可以让人受伤甚至是致命。我不知道谁会受伤,更不知道谁会死,要是真的被炸伤炸死了,那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只有认命了。但是我要说,也只有我们流了血,见了红,护送师娘的任务才有可能成功,师娘和两个孩子,才会有一线生机!”

当着所有人的面,雷震双膝一盘,竟然坐到了营房的地上。他淡然道:“我已经启动了炸药上的定时爆炸装置,五分钟后炸药就会被引爆。如果你们尊重谢晋元团长,愿意帮助他,让他的妻儿能够顺利返回广东老家,就老老实实的躺回床上。”

所有人面面相觑,雷震往那里一坐,摆明了就是要堵住营房的唯一通道,更是摆出了要和他们生死与共的立场。一想到五分钟后埋设在营房周围的炸药就会爆炸,所有人就觉得心惊肉跳全身冷汗直流,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跳起来冲出营房,就是因为雷震镇在了门前。但是相信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带头喊上一声“快跑啊”,整个营房立刻就会炸窝!

“日本人已经盯上了嫂子,你就算把她送回广东又怎么样?”提出这个问题的,是营房里职位最高的一位排长,“在那里如果没有得到保护,日本人还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嫂子和她的孩子?”

“要不要师娘的命,要不要师父全家满门抄斩,这一切并不是事情的关键。”

雷震坐在地上,沉声道:“日本人就是要通过这一系列的刺杀,向所有参加、支持抗战的国人示威,而我们保护师娘撤退,在某种形式上,就是在向日本人提出了一个有终点的挑战!这场挑战赛,赛场就是从上海到广东的这段路,如果我们失败了,让日本人得逞的话,他们自然是大获全胜,极大的重挫国人的抗战热情;但是如果我们成功把师娘护送到了广东老家,日本人就必须考虑,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再出手,是不是就会暴露自己无法阻止目标活着撤出几千里路的无能?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他们再坚持刺杀,以师父的名声和影响力,一旦消息外传成为头条新闻,丢脸的反而是日本人!”

“日本人之所以要刺杀师娘,就是要立威,要杀鸡给猴看,可绝对不是想在国际舞台上,自暴弱点。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让国人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那个排长在认真的听着,在认真的思考着,最后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有理!”

说完这句话,这位排长再一次躺到了自己的铺位上。看到还有一部分人仍然呆呆的坐在那里,他压低了声音道:“别他妈地一听有炸弹,就像是炸了窝的母鸡似的,不就是爆炸吗,就当是在四行仓库里,又被日本人用火炮轰炸了一回不就行了?当爷们那么久了,难道这次就要当孬种了?别忘了还不一定会被炸死呢,全部躺下,这是命令!”

自愿也罢,环境所迫只能服从大局也罢。全排的人最后终于全部都躺回了铺位上。雷震用杂夹着感激与赞赏的眼光看着那位躺在通铺上的排长,最后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就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低声道:“儿子。你先回去吧。”

一向乖巧,一向听话的儿子,在这个时候显然是感受到了什么,或许也是它太了解雷震了,它竟然在这个要命地时候,第一次违抗了雷震的命令。它低下了头用力咬住了雷震的衣角,摆出了死也不离开雷震身边一步的架势。

雷震高高扬起了右手,他的右拳在重重落下来,他想用力的揍儿子,但是最后却变成了最温柔的抚摸。

“我知道我赶不走你。虽然我们不能用语言交流,但我们是两父子啊,我一个眼神你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你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竟然傻的想去骗你!”

雷震一边喃喃低语着,一边把体重不会比自己轻多少的儿子。儿子在雷震的轻抚中,闭上了双眼,发出了幸福地低吟,它毕竟还是小。它真的不知道,雷震把它抱进怀里,就是要在爆炸时,把它死死保护住。但是它真的很喜欢被雷震抱住地感觉,它更喜欢聆听着雷震用下巴顶着它光滑的皮毛,在它耳边用宽厚的声音,发出一声低语:“儿子,我们生死与共!”

整个营房里到处都是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在这个世界上,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又有谁能做到无畏无惧?!

就在这个时候,雷震那平静得诡异的声音,再一次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记住,如果你受了伤,发现自己的伤口正在不停的流血,你千万不要挣扎,更不要慌张。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伙伴,相信大家会救你,会你帮助止血,会帮你处理伤口,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救治你。而在这个时候,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定要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停的做深呼吸,这样可以帮住你心跳恢复正常,减缓出血的速度。如果有条件,就把自己的头,枕到一个较高的地方……”

就是在这低语声中,全排的中**人都痴了,他们都是经历过最残酷战争的职业军人,但是现在雷震正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他们明白,什么是面对死亡的不驯与洒脱!

守在第二火力点地江东孙尚香在这个时候真的急了,她知道雷震在进行营房之前,已经启动了定时引爆装置,眼看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雷震还不撤出来,她更不明白,在这个要命的时候,雷震有什么道理,要走进那个注定要被爆炸冲击波覆盖的致命领域!

“难道……不会吧?!”

孙尚香猛然瞪圆了双眼,雷震给她的命令是一旦发现有人从营房里强冲出来,立刻开火进行压制,但是雷震却没有告诉她,如果他启动了爆炸装置,自己却没有走出来,她应该怎么办!

“那个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自己找死的笨蛋啊,再说了,他不是还要护送师娘嘛!或者刚才我看错了,他并没有启动爆炸装置……”

孙尚香宽慰自己的话还没有在心里说完,身下的大地就像是抽筋般狠狠一颤,一团炽烈的火焰就猛然在她眼前绽放,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转眼间就以每秒钟三百米的速度,携着最可怕的撕裂感狠狠撞痛了她的耳膜。

在孙尚香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经过赵大瘟神精心测算,小心校正的定向爆炸波,已经狠狠撞中了雷震在十分钟前进入的营房。只是用两层竹制物制造,绝对不算结实的营房,面对这种人力形成地最可怕毁灭力量。发出了不胜负荷的吱吱啦啦的尖叫,猛然被撕裂成片片碎块,调头就以亚音速呈辐射状向睡在屋里的人进行了一次无差别覆盖!

“笨蛋!笨蛋!笨蛋!雷震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你死了我们怎么办?你以为你死了,我们还有办法把你师娘送回广东吗?你好不容易把我们聚到了一起,你就是想让我们看看你是怎么死的,然后看着你的尸体,最后再来一个树倒猢狲散吗?!”

孙尚香终于忍不住放声嘶叫,反正现在下面一片火焰一片慌乱一片轰轰的回响。再也不会有人注意她这个人,注意她这把枪。

就连孙尚香都没有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声音中已经多了一次哭意,一缕热热的东西,更在她的眼角慢慢淌下。

面对眼前这火焰乱飞,群魔乱舞的一幕她不能不哭,想起雷震曾经说过的话,她更是不能不哭!

“从上海到广东,看全国地图上标注的铁路线。只有一千三百一十公里。但是我们绝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们必须走迂回路线,也许要走两千公里。甚至是三千公里。这三千公里,注定是一条……血路!”

孙尚香当时以为自己听懂了,可是现在她才明白,雷震说的“血路”是什么意思!这是一条同时包含着敌人和自己人鲜血甚至是生命的战争之路!这是一条如果不能放弃一切希望,把一切都拿出来使用,把一切都当成武器来使用,就绝对不可能走到底的绝路!

“儿子,你怎么样?!”

在一片呻吟,一片慌乱,一片硝烟弥漫中。雷震放声急叫,当他摸到了一片温温润润的湿热时,他经历了最严格训练,比任何工匠都灵巧,更稳定得无懈可击地双手,更在微微地颤抖。

就在面对那经过精心计算的爆炸,面对那可能会要了命的冲击波时,一直老老实实蜷在雷震怀里地儿子突然拼尽全力狠狠一挣,雷震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儿子生生挣开,他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被儿子扑倒在地上,并被它整个压在了身体下面。

狼,是一种聪明的动物!

在面临雪崩时,雷震就曾经用那样的拥抱,紧紧把儿子抱在了怀里,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儿子已经牢牢记住了那种被雷震紧紧抱住的感觉,并且明白了这种拥抱的含意与即将面对的危险!

有人说狼是一种养不熟的动物,没错,你仅仅把它当成动物去养的时候,狼的骄傲,狼地野性,会使它绝不屈服于任何人。但是当你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当成了自己的同类,用心去关爱它,去保护它的时候,你收获到的,就是狼最真挚,不含一丝虚伪的感情!

“嗷呜……”

儿子痛得全身都在发颤,却对雷震投去了一个得意的眼神,这一次是它用身体保护了雷震!

它喜欢雷震保护它,但是它也喜欢自己去努力保护愿意用生命保护它的雷震。做了这一切后,它乖乖测尚在雷震的怀里,任由雷震为它检查伤口。

还好,只是一块两寸长的尖锐竹片,刺入了儿子的身体。以狼这种动物坚韧的生命力,以它和雷震经历过的最可怕磨练,这样的伤势对他们来说,绝不算致命,甚至不会过大的影响到他们的正常行动力。

拔掉了插进儿子身体里的那块竹片,看着从儿子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鲜血,雷震真的没有想到,在他设计的这条血路里,最先流淌出来的鲜血,竟然是儿子的。

现在整个孤军营里已经是一片鸡飞狗跳,尖锐的警报当真是响彻云霄。到处都是人影在晃动,到处都是不断跑动,寻找一切可以利用工具的中**人,而那些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阎罗大殿绕了一圈的白俄士兵,匆匆忙忙跑出来后,看着眼前这种外表比实质要强烈十倍以上的惨状,更是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雷震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在撤退的路上,孙尚香不停的想着这个问题,不停的伸手擦着自己的眼睛。兔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孙尚香地身后,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能让比男人更像男人,比母老虎更母老虎的孙尚香不停的掉泪,而她自己甚至都没有发觉,直到把整个脸弄得花成了一片。

以牺牲自己人为棋子,引导英国人陷入误区,用九叔的话来说,这是绝对的枭雄作风。但是却偏偏又以身作责,坦坦荡荡的陪伴所有人生死与共。当真是活得仰不愧对天,俯不愧对地,可以称为大丈夫。

在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前,孙尚香真的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雷震这种人,会有这种事!

突然间孙尚香想起了自己那个放满了刀、枪、棍、斧的闺房,想起了她立志要做江东孙尚香,对自己未来夫婿提出地要求。像雷震这样的男人,看到她的房间,听到她的条件后。唯一会做的。只怕就是淡淡一笑,然后转头就走吧?!

被爆炸袭击的营房终于粗略的清理出来,一个排四十多人。受到致命重伤的一个,重伤十二个,几乎人人带伤。在医院的急救车赶来之前,所有受伤的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隔着几十米远,都能听到他们压抑地呻吟声。

雷震就静静地坐在那个受到致命重伤的伤员身边,一根足足四寸长的钢钉,射入了他的身体,而且在射入身体的瞬间。那枚该死的钢钉,还做了一个不规则旋转动作。看着他胸口那个可怕的伤痕,雷震就清楚的知道,他死定了。

而受到致命重创的人,赫然就是那个在最关键的时候,帮雷震压制住全局的排长。感受着生命力正在这位排长的身体里迅速流失,雷震现在能说的也只是最简单地一句话:“谢谢!”

那个排长躺在床铺上,从他身上流出来的鲜血,已经浸透了身下的被褥。听到雷震的话,他嘴唇蠕动着,嘶声喘了几口气后,才挣扎着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在想办法,救全排兄弟的命!”

谢晋元虽然他喜欢冒险,喜欢以奇制胜,但是谢晋元走的每一步棋,都是谋定而后动,每一次冒险,都有足够的后招来应对各种突发事件。雷震身为谢晋元唯一的徒弟,只看他不动声色间就将凌维诚带出军营这一点,就可以知道,他为了这一天,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雷震如果没有足够地把握与布置,又怎么可能鲁莽的闯进营房,把希望寄托在所有人的自发自觉上?

看着这位排长慢慢闭上了双眼,雷震沉默着,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排长,或者说是小看了谢晋元师父带的兵!

接到通知的工部局也被搞得鸡飞狗跳,无论中国在国际舞台上是如何的弱,无论日本现在是如何的咄咄逼人,他们的军队尤其是海军如何的强大,如何的飞扬不可一世,但是孤军营的人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做客”,更是整个中国关注的焦点。现在搞出这么一场大爆炸,在新闻领域,在国民情绪立场上来说,绝对不亚于一场十二级大风暴!

为了缓解压力,为了转移中国国民百分之百会爆发的抗议狂潮,工部局一边调动手头的一切力量,把受伤中**人用最快的速度送进了医院,一边对日本军方提交了最严厉的谴责,并措辞强硬的要求日本军方交出此事恐怖袭击事件的相关人员!

日本军方的头脑,被雷震耍得团团乱转还不知道,他们摸着自己嘴边的那两撇小八字胡,一边拍桌子“夭息、夭息”的叫好,一边下令情报部门立刻上报此次行动的有功人员,一边在国际舞台上摆出了小媳妇的嘴脸,发出了惯有的无赖宣言:“不是我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大日本帝国也愿意出力,帮助工部局彻查此次恶性袭击事件,还我们一个朗朗乾坤!”

别他妈的做梦了!

只要孤军营的那四十多个兄弟不说,鬼才知道是中**人自己炸自己呢!换句话来说,这口黑锅日本军方和他们臭名昭著,就喜欢四处活动,四处大把的洒着钞票收买叛徒,喜欢到处杀人放火的情报部门,是一起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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