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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剑魔心 第一章 苍天安排武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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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沉星隐,北风怒吼。

这是初冬一个夜晚,大地一片漆黑、昏暗。

“北榕镇”外——“鬼狼坡”,这是一条极端阴森、恐怖的岗岭山坡道路。盛传鬼狼坡居有妖魔鬼怪,山精僵尸,故这条通往北榕镇的山坡道上已变成人们绝迹之地。

子夜时分的鬼狼坡,除了阵阵肆虐的北风声外,周围一片死寂、阴森、恐怖,但出入意料之外的,鬼狼坡西面进口,却“当!”地,传来一声扣人心神的锣声。

接着锣声之后,响起一个尖细怪声,叫道:“过桥——”

这声“过桥”,不但尾音拉得很长,就是音调也怪异难听得很,简直使人闻之毛骨悚然!

“嗨!张大爷!你可真老了!你那两条腿怎么老的迈不开了?”

“喂!第七个那位姓陈的,走路怎么勾着头?”

“汪姑娘,你怎么老是拖拖拉拉的,是不是三寸金莲走不动啦!”

随着这阵吆吆喝喝,传来一阵,扑突扑突此起彼落的古怪声音,“鬼狼坡”道上现出一群人来。不!那不是人!是鬼?不!不是鬼!是僵尸!那是湘西出名的赶尸队伍。

灰暗的鬼狼坡道上现出憧憧人影,居首的人,便是赶尸的“锣官”,只见他是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身材壮健,皮肤黝黑。他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拿着一根锣棒,神气活现的领首带路。

这位锣官之后,一个一个紧跟着十三位面色惨白,双睛呆直,阴气沉沉的僵尸,一高一低扑突扑突跳走着。

十三位僵尸之后押阵的,是位一身“戎”装,道冠,手拿拂尘,腰挂桃木剑,有点仙风道骨味儿的老道。

赶僵尸这玩意,在湘西可说极其闻名的。要知当年交通不便,凡是出乡作客商的人,若是死在外乡,想要运回乡居安葬,就专靠这种“赶尸”行业。

赶尸!说起来那可真不简单,不但要能够使尸体不腐不烂,又要让死人尸体连蹦带跳,一晚上行走百十里路,那可真有点邪门,尤其是赶尸的道士还要镇得住鬼魂,不能让死人再变成活僵尸。

“当!”地一声锣响,领首的那位年轻小伙子,突然敲起一声铜锣,后面那位黄衣老道,倏地喝了一声:“停!”

这支赶尸队伍的活人、死人,刹那问都停了下来。

接着,黄衣道士又喝道:“前面道上是些什么人?赶紧回避一下,这是赶尸队。”

由黄衣道士的喝声中看来,显然前面道上有着行人。

要知赶尸这事情,最忌活人撞见,所以大凡赶尸,都选择风高黑夜,人迹罕至的僻静小道。就是万一有人遇上了,也没人愿意去观看,尽量回避,免触霉运。

但是,黄衣道士的语音一落,前面突传出一个语音,答道:“老道士,我们是僵尸女鬼,跟你的伙计是同类,倒不必回避啦!”

此语一出,黄衣道人脸色微变,沉声喝道:“朋友,你们不要开玩笑,撞上这种赶尸队伍并非好玩,你等还是尽速回避,免触霉气。”

前面那帮自称僵尸女鬼的,闻言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一个语音,说道:“嗯!我闻到了生人味。”

另一个接道;“我也闻到了,那不只两个活人。”

黄衣道人听了这些话,心中暗自嘀咕忖道:“她们真是僵尸鬼吗?听她们语音,皆是女人之音,怎会有这般壮大胆子埋伏在这鬼狼坡寻趣……”

想到此处,老道士由心底处激灵灵打了个冷噤。

就在此时,僵尸女鬼的语音又响了起来,道:“鬼大姐,我们已经几个月没吃活生生的人了,今夜你放咱们姊妹下去吃个饱吧!”

那个鬼大姐道:“慢点,那老道士捣鬼捉妖的符咒很厉害,首先让大姐施术作法一下。”

语音一落,鬼狼坡刹时间狂风骤起,卷起一阵飞沙走石,坡上倏地出现一大群黑影子。

一片一片绿色的磷火随着那群黑影飞舞,呼啸的北风声中,清晰地听到一阵叽叽哇哇的鬼啾嘶叫。

那不是鬼怪,是啥子名堂?

任是天大的胆子,抑或武林高手,遇到这种骇人场面,也要吓掉了灵魂。

只见首当其冲的那个年轻人,大声叫道:“师伯,我们要怎么办……”

他战栗的声音未落,耳际间响起一缕冷冷的嗤笑,道:“怎么办?除了死字之外还能怎么办?”

这年轻的锣官,尚未抬眼看清来人面貌,只见一只莹白如玉,冷冰冰的手掌已经拍上自己的头灵盖。

除了一声惊厉的惨叫声之外,这年轻锣官,没有别的作为,已经脑壳碎裂,脑浆四溢,陈尸当地。

这声厉号,也惊醒了黄衣道士的神智,当他抬眼细看的时候,反应已经太迟了,只见七条细细的黑影,快逾电光石火飞舞在十三个僵尸队伍之中。

“众群侠,快、快迎敌!她们不是僵尸女鬼……”

黄衣道士声若雷鸣的喝叫着,右手很快抽出佩在腰间那柄桃木剑,可是他的喝声未落,一声声惨厉哀号,闷哼,暴喝——连续不停,那十三个死人僵尸队,一个个脑浆迸裂,血花四溅。

奇啦!死人会有再死一次的哀嗥,以及会流血?

其实那不是死人,而是活人的赶尸队伍。

那么他们怎么要装扮成阴森森的赶尸队伍呢?

那七条黑衣魔影,空前未有绝快身法,残酷毒辣以及奇诡无伦的杀人招式、手法,确实令黄衣道人呆愕住了。

这时那七条纤细的黑衣魔影,击毙了十四个人后,身若鬼魅幽灵迅快地向四面外退出,遥遥将黄衣道人围困着。凄风夜黑,没有月光星光,黄衣道人纵是绝顶武林高手,仍然无法看清数丈之遥凶手面目。

黄衣道人不知是痛恨,镇静,恐惧?一言不发,双眸光芒如刃凝视在十数丈开外道上,一条慢慢移步过来的修长细黑影。

“玄清道长,‘归元丹’珍藏在哪一个身上?”一缕冷冰冰的语音,发自七丈之遥,那修细的黑影樱口。

黄衣道人混身一阵痉挛,惊恐地道:“你们要的是归元丹?”

“不错!是这第九颗的归元丹。你们要送往洛阳将军府的第九颗归元丹。”

黑衣魔影不徐不缓,一字一句清晰悦耳地说着。

黄衣道士玄清,脸色由惊悸转变成怨怒,他咆哮一声喝道:“你是谁?”

黑衣魔影道:“无从奉告。”

蓦地,黄衣道士玄清右手快逾闪电由怀中探出一物,划起一根火熠子,“轰!”地一声!

“快阻止他。”喝声和爆炸声,交杂一片,一枚冲天火箭,摇曳着火焰腾空射起数十丈高。

“波”地一声,空中爆炸,爆开来一朵朵粉红色的彤云,美丽至极的飘浮在高空。

玄清道士燃升那枚信号火箭的刹那,他整个身躯却被七柄银光雪亮的短剑,戮刺中七处致命要害,他没哼半声,已然死去。

“赶快搜索他们每一个人身上。”

那号令的黑衣魔影,指挥另外七个黑衣女子,在每一个死者躯体上,搜索着,搜索着……

“禀告大姐,每一具尸体衣衫都剥碎了,仍不见归元丹。”

号令的黑衣魔影,抬头凝视那片粉红色空中浮云一眼,冷冷喝道:“衣衫搜过了,不会破肚搜肠吗?”

极其简单的一句话,却造成一幕骇人听闻破肚分尸场面。

那七个黑衣女子,手持犀利短剑,由每位死者胸膛刺入,“咝!”地一声,直拉到小腹尽头,肝肠血液外流,残酷不忍目睹。

号令的那位黑衣魔女,似乎想到什么,轻轻咦了一声,喝道:“撤退。”一声令下,七个黑衣女子各自收起短剑,纷纷尾随那黑衣魔女奔去。

但是,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奔出的一刹那,她似乎仍在一具尸体肠肚中抓起一物,然后紧走几步,追上那些黑衣女子,瞬间消失在鬼狼坡。

那群魔女消失后,岗丘间突然缓缓步下一条修长的人影,只见他那双虎目精光闪闪,掠扫一下地面上十五具破腹碎肚尸首一眼,脸上一片冷漠、肃穆。

然后,他轻轻闭上眼睛,口中喃喃梦语着,像似在祈祷!

良久良久,才见他张开双目,长长地叹息一声。

这声叹息,显示出他对那些死者的悲伤感,又似带着一番对自己责备意味。终于,这神秘的蓝衫人转过身子要离去。

倏地一声清朗地大喝,道:“朋友慢走!”

蓝衫人被这突如其来一叫,似乎吓了一大跳,但他很快的镇定住心神,缓缓地转过身子,抬目望去!

只见身后数尺站住一个身着青衫,浓眉环目,大耳肥脸,皮肤润白,神气威凛的中年文士,他那双环目正露出一股奇光,注视着蓝衣人接下说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神秘的蓝衣人怔了一怔答道:“在下姓黄名鸿飞。”

青衣文士听了这名字,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又问道:“黄兄台,是否能顺便赐示师承门派?”

蓝衣人黄鸿飞,面有难色道:“家师未立门派,歉难奉告。”

这下青衣文士脸有愠色,但随即又平静下来,问道:“黄兄台,可认识这些死者?”

黄鸿飞道:“不相识。”

青衣文士又道:“黄兄台,可看见杀人凶手?”

黄鸿飞摇一摇头,道:“没有看见。”

青衣文士似乎不相信,冷冷地轻笑二声,道:“那么阁下是怎么到达鬼狼坡的?”

黄鸿飞也似动了微怒,淡淡道:“在下也要请问阁下怎样前来鬼狼坡的。”

这一顶撞,青衣文士浓眉倏地一扬,环目射出二道锐利寒芒,黄鸿飞双眸一经接触对方眸光,心头一震,暗道:“这人内功很精湛啊!”

青衣文士似涵养极深,本待发作的怒气,瞬间又平静下来,突听他轻轻的叹息一声,道:“黄兄台,首先在下自我介绍一下,敝姓南宫,草字锋……”

青衣文士这一报名,黄鸿飞脸上立刻闪出一丝惊异之色,显然南宫锋之名在当今武林里,是位知名之士。

其实何止知名,简直是位红得发紫,名如丽日中天的一代豪杰。

十数年来在江湖武林里,最具权威闻名的,便是“神州七杰”。七杰之首万年神龟大空和尚,就是领袖中原武林九大门派的少林掌门人大智禅师的师兄。

七杰之二降龙一掌震五岳,就是身在鬼狼坡的这位青衣文士南官锋。

黄鸿飞少年虽知面前的人,是个武林高手,但他可猜想不到他会是“神州七杰”中的降龙一掌震五岳南宫锋。

南宫锋报了姓名之后,那双精光湛亮的眸子,一直凝注在黄鸿飞少年的脸上。沉默有顷,他才朗声接道:“南宫锋行走大江南北,历尽山川草泽,阅人极多,自忖能辨善恶之士。黄兄台年方弱冠,英气内蕴,虚怀若谷,一表人才,并非一般浅薄少年之辈相貌。故鬼狼坡这十五位凄惨的受害者,绝非兄台所为,不过……”

南宫锋话至此处,语音忽地一顿而住。

黄鸿飞少年嘴角倏然勾起一丝冷冷的寒笑,接道:“……不过,难逃嫌疑是吧!”

南宫锋严肃的沉声说道:“黄兄台,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是,归元丹的失落,对今后江湖武林的严重性……”

黄鸿飞讶异地道:“归元丹?”

南宫锋望了黄鸿飞一眼,道:“谅兄台深知,归元丹之贵重。”

黄鸿飞茫然的摇摇头,道:“南宫大侠误解啦!归元丹是些什么东西,如何贵重,在下皆一无所知。”降龙一掌震五岳南宫锋在这时候,他像似面临到一次严重的考验……

只见他缓缓抬头仰望着空中一片片浮云,脑海里沉入极端复杂的思潮——

在他阅人万千,以及丰富的江湖经验里,得知这黄鸿飞少年,绝非残杀十五位江湖高手,其原因有三:

一、他的武功,绝非武当玄清道长之敌。

二、玄清道长之死,乃是身上七处要害同时被七柄短剑刺人的,其余十四人之死,致命要害虽是一致被人运用一种纯重武器,击碎天灵盖要害而亡,但破胸裂腹,却是锋利短剑划分的。

三、黄鸿飞此名,在江湖武林里根本鲜有人知,显示是位初出茅庐的人,他定然无从知道归元丹之秘闻,更无法得知玄清道长等一行护送归元丹的秘密,及取道洛阳之行踪。

不过,怀疑黄鸿飞跟凶手有关之可能性,其原因却有:

一、他怎会在这人迹罕至,阴气森森的鬼狼坡出现?是偶然路经此地吗?

二、他为何默默对死者闭目祈祷,是怜悯慈善之心使然乎?

三、他的言谈与举动,似乎有着隐讳。

南宫锋对于黄鸿飞怀疑跟凶手有关情况下推测,虽然也有三点,但这三点的前二点,根本无法肯定存在性。

只有第三点,南宫锋能够确定它,不过这一点,南宫锋只能推测黄鸿飞,无意中在这鬼狼坡看到这残忍杀人一幕,而他因被凶手威胁,不敢吐露出所见的一切,或是不愿意被卷入这场是非恩怨漩涡之中。

南宫锋为什么肯定黄鸿飞目睹过这杀人一幕,因为在南宫锋来时,已很快察视过尸体微温未寒,鲜红的血液外流未停,死者受害,凶手方才离去不久,而这时候黄鸿飞已经出现死尸之前,当然他就在左近亲历了这一幕。

如果以降龙一掌震五岳南宫锋,绝顶的武功名望,自信能够制服黄鸿飞这少年,让他说出实话。不过,南宫锋决定不这样做,只见他慢慢将眼光由空中浮云移注到黄鸿飞脸上,严肃地说:“在这段血案尚未寻到疑凶之前,在下想请黄兄台能够跟我到洛阳将军府一趟,不知是否答应。”

黄鸿飞闻言脸色微变,道:“南宫大侠之求,恕难从命。”

南宫锋道:“为什么?”

黄鸿飞道:“在下有切身要事待办。”

南宫锋道:“黄兄台有什么急事敬请吩咐下来,南宫锋能够叫人替你传达,或是代办可以吧!”

黄鸿飞听他口气,已知南宫锋非要自己跟他去洛阳一行不可,若不答应,势非引起一场冲突不可。以南宫锋武功而言,自家绝难阻止他侵犯,但是自己怎能跟他去洛阳……

想到此处,黄鸿飞脑海里疾速现出一位身受残伤,面临死亡边缘的可怜老人影像……他那苍老孱弱的语音,犹然响在耳际,道:“……莺儿,飞儿呀!为师已经无法再传授你们的武功了,因为病魔在一个时辰后,将再夺去唯一传授你们武功口诀的喉咙之音,在这宝贵的一个时辰里,为师有许多许多事情交待你们,但又不忍放弃传授你们武功宝贵一瞬的时光。唉!归元丹,若有一颗归元丹的话……”

黄鸿飞想至此处,脸容悲戚而哀伤,虎目泪光隐现。这情形,看在南宫锋眼内,只听他轻轻叹了一声,道:“黄兄台,在下绝不逼迫人家,你要知道面前这十五位死者之被害,关联到今后江湖武林重大命运,而这案件之凶手,只有兄台目睹过或是知其来历……”

南宫锋语音未落,黄鸿飞已截声道:“在下已对大侠说过鬼狼坡所发生之事,我一无所知,南宫大侠不相信,我也无可奈何。至于大侠要在下洛阳一行,本无不可,但因在下身系急事,实难同行,如果大侠执意相难,在下亦复何言。”

他这番话,语音铿锵,微带一种遭受委屈而无法抗拒之悲哀意味。

南宫锋乃是一位名满江湖,正义凛然,侠胆干云之辈,平生所作所为,绝无半点盛气凌人之举,故此时,他又陷入一阵思潮……

就在这时候,十里之外高空,突然摇曳起一道升空火箭。“波”一声爆出一片粉红色彤云,凝浮高空。

这道升空火箭,和武当玄清道长在这鬼狼坡发出的信号火箭一模一样。

南宫锋看了那片红艳绮云一眼,急急说道:“黄兄台是否和武林道合作,请再作深远考虑,现在从鬼狼坡数十里外包抄、搜索过来的江湖武林高手,已经发现可疑人物,谅那批凶手绝难脱逃出中原武林布下的天罗地网,黄兄台没有中原武林联盟令箭,也无法远离百里之外,南宫锋语至此处,后会有期。”声音刚落,南宫锋身已在数丈之外,见他再一飞纵而起,人已远去,杳如黄鹤,绝快身法,确实使人叹为观止。

黄鸿飞眼见南宫锋离去,脸上掠起一片惊慌之色,急急也展开轻功,尾随南官锋离去方向奔走。因为千里之外高空中那红色彤云,大约是在北榕镇之西南角,那是自己和师妹约定的地方,会不会……

他已经不敢想下去……因为他是如何需要那颗归元丹,不!不是他需要的,而是一个可怜的残废老人。为着挽救老人命运,为着一个中原武林上没落门派的发扬光大!黄鸿飞不论怎样也要取到一颗归元丹。

只要取到归元丹后,取到它后……老人、师妹和我三个人,能够重振自己门派威风,能够在江湖武林扬眉吐气,主持武林正义。所以,三年来,自己和师妹历尽千辛万苦,明查暗访归元丹的秘密……师妹不惜冰清玉洁的身躯,加入了一个神秘邪恶的组织狐狸帮……

“是什么人?站住!”

一声焦雷也似的大喝,震断了黄鸿飞如海涛骇浪的思潮,他一个大旋身,运出千斤坠将奔驰的身子停住下来。

绿竹修篁,翠青黄竿,水稻顷田

这是北榕镇口一片绿竹水田,在三条牛车交叉小路口,一字排列站定三位灰衣彪形大汉。

他们腰间皆佩长剑,劲装绑腿,一看即知江湖武林中人。三位大汉似乎为黄鸿飞快捷旋身停下的奇奥身法感到惊愕!黄鸿飞眼见这三位彪形大汉。降龙一掌震五岳南宫锋,临走前对自己叮咛的话,犹然响在耳际。中原武林九大派高手,真的已经在鬼狼坡百里方圆布置下天罗地网!

“阁下是哪一派门下?有没有中原武林联盟令箭。”三个彪形大汉居中的一位,客气轻缓地问道。

黄鸿飞急中生智拱手抱拳,笑道:“三位可见到南宫大侠,在下有急事寻他。”

那三位彪形大汉听到南宫锋之名,立刻肃然起敬,齐声说道:“盟主刚刚由此经过,阁下……”

黄鸿飞没容他们再说下去,截住道:“如火急事,分秒不能耽误,三位仔细把守此地……”

语音中,黄鸿飞健步如飞,由三位彪形大汉身侧走过,疾速向镇口奔去,待他声音一落,人已在十数丈外。

三位彪形大汉呆呆凝望着黄鸿飞背影消逝后,中间那人自言自语道:“他是哪一门派的人?武功似乎不低于咱们少主人……”

黄鸿飞闯过这一关,暗道一声:“好险!或许麻烦事定会接踵而至。”想着,他抬眼往空中一瞧!

绮丽如烟氲的浮云,正在北榕镇口西南角。

黄鸿飞心头一阵混乱,暗道:“糟了!果然是莺师妹约定的那片墓地,这下莺师妹和那颗归元丹……”

他没有心思再想下去,身形恍似一缕尘烟,快逾雷奔电掣。片刻工夫,他已停在一片墓碑乱冢之前。

四更天时分!墓地森森,阴风凄凄。

死寂!静得可怖。阴沉!沉重得令人窒息。

二道如夜猫似的闪闪眸子,搜索尽了墓地每一处角落,黄鸿飞默默祈祷道:“但愿上苍保佑,不要让莺妹发生丝毫差错……”

他轻轻移着脚步,花费三刻钟时光索视着每一小径,得知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轻微短暂搏斗。

“那么莺妹是来过了,她曾经跟人搏斗而逸走……”唯有这一解释,方才能使黄鸿飞心头安然。她现在何处呢?

在北榕镇,会不会在自己落宿的客栈?黄鸿飞不愿再耽搁,转身离开墓地,直奔北榕镇内。

北榕镇,虽不如京城皇都那般繁华,却是湖南辰州要镇。街道堪称宽大整齐,楼阁商店栉比鳞次,亦称豪华。

夜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街角巷尾不时传出几声犬吠之外,简直像是一座死城。

突然,黄鸿飞发现左侧屋脊飘飞过一条人影。

他心头一阵震悚,疾速忖道:难道中原武林盟高手,已封锁了北榕镇吗?

不相信,他不信中原武林联盟,能在武当玄清道长等惨死,归元丹被夺走的一个短暂更次里,调查出头绪,而及时派来高手。想罢,黄鸿飞略有警惕的将身形闪入道侧阴影处,提高警觉向第三街巷的金龙客栈走去。刚走过第二条街,黄鸿飞背脊已紧张冒出冷汗,原来他发现这座昨日还是平静的北榕镇,一夜之间,笼罩上一片恐怖、紧张、肃煞气息。

他看见无数的江湖武林中人,潜伏镇中每一角落,如狸猫跳跃奔走每一座屋脊,搜索着,搜索着。

降龙一掌震五岳南宫锋的话,一点也不危言耸听,中原武林道已控制了百里方圆的鬼狼坡。

黄鸿飞也感到自己将被卷入这场恩怨仇杀漩涡是非之中。

好不容易摸索到第三条街,他翻身进入金龙客栈。这金龙客栈反而显得平静,到处一片漆黑、冷寂。转过一座楼阁跨院,黄鸿飞已来到一座七间并列平房,他在第六间房室已长住半月啦!猛地,当黄鸿飞搜出钥匙打开房门之时——一声细短冷笑,震惊了黄鸿飞的心弦。他机警绝速的转首向嗤笑声望去!

但见前面楼阁栏杆处闪过一条秀丽的人影,长发披肩摇曳走进楼阁门内,这一切情形,黄鸿飞看得非常清晰,并非眼花或幻影。

她是谁?当然不是莺师妹。

黄鸿飞踌躇了一会,轻轻由鼻孔中冷哼一声,恨恨忖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经犯我,只有狠毒应付啦!

他轻轻推开房门,轻车熟路点燃着了油灯,一缕火光由小而大,照亮了全室!

“你是谁?”警骇、战栗的语音,由黄鸿飞喉咙中进发出来。

一位不速之客.早已安坐在黄鸿飞房室中靠窗一张木椅上。

不速之客,面对着黄鸿飞,身着白衣。

但见双道剑眉斜飞人鬓,朗目如星,鼻若悬胆,朱唇玉面,俊!美!有如潘安重生,尘世美男子。

美男子态度幽然安静,左手握着一把玉骨折扇,轻轻摇晃了一下,方才破开了金口说道:“在下没容主人答应,擅自登堂入室,尚请贵主人大量。”

黄鸿飞本已有满肚子忿怒,此刻白衣少年虽然语音道歉,仍然无平息他的怒火,“哼哼哼……”一阵冷寒的笑声由他鼻孔进发,道:“夤夜侵犯人室,而且又是在人离室之时擅进,此种盗窃行为,岂是阁下这样三言二语,就能推卸罪过的吗?”

白衣少年闻言眉际倏地掠过一缕煞气,冷涩涩道:“若非有事,就是你三次相请,本少主也不会登居陋室。”

他那冷傲、尖刻的语音,真使黄鸿飞气炸了肺。

不过黄鸿飞遭过惨变,以及名师深山陶冶,养成他过人机智,他见这少年气质不凡,知是武林高手,如今他出奇地等在室中,黄鸿飞已经机警地猜测到少年企图,此刻他勉强的把将要发作怒火压制下去。

要知练武之人,最忌火气上升,智昏理乱。

“哼哼哼……好啊,阁下既不登临陋室,在下也不欢迎贵客。”

黄鸿飞的话,已明显的下了逐客令。

白衣美少年冷冷一笑,突然吟声道:“芸芸神州尊七杰,三山五岳任遨游,剑寒雷动群丑藏,尘世人间一飞虎,谁能伏此虎,还待……”

黄鸿飞听他吟唱至此,倏地脸色骤变——

白衣美少年似乎非常得意,轻吟之音,适此而止,哈哈轻笑道:“阁下谅已知在下是谁,玉面飞虎倪少主,生就一副劣性,从不让人驱使。”

此时,黄鸿飞脑子里正在策划一个重大决定:“自己今夜要怎样应付面前这位强敌。”

原来这位尘世美少年,正是江湖武林上最具权威势力的、神州七杰中最年幼的玉面飞虎。

“神州七杰”名头太响亮,绿林巨擘,邪魔歪道,听到神州七杰之名,无不远而避之。

黄鸿飞一个默默无名小卒,他如何敢和神州七杰对敌,敢公然挑战整个中原武林道吗?

倏地,黄鸿飞冷冷的轻笑两声,道:“当今皇上也该讲理,何况草莽一介武夫,阁下请了。”

黄鸿飞再次的下了逐客令。

玉面飞虎倪少主自幼生长在权贵之家,而又年少得志,生平趾高气扬,高傲不可一世。刚才他以为黄鸿飞不知自己身份,故那般傲慢无礼,现在他报出名号,对方却又对自己下了第二次逐客令。

倪少主不禁剑眉斜飞,冷嗤的一笑道:“今夜本少主没将事情调查清楚,就是你怎样相请,也请不走我。”

黄鸿飞气极反笑道:“好啊!我倒要见识你凭着什么这般蛮不讲理。”

玉面飞虎涩声说道:“倪少主还不耻跟一位无名小卒动手。”

黄鸿飞这时脸色一片惨白铁青,肌肉狠狠的抽搐着。“鸿飞啊,鸿飞!你能容忍这种侮辱吗?……不错,我是一位无名小卒,一个被中原武林同道摒弃的一个门派弟子……”

倔强好胜的性格,再难控制上升怒火,他的右掌已然运贯了真力,就在这时候,他的耳际似乎响起一个慈祥老人语音,谆谆告诫道:“……飞儿,你的骨格清奇,智聪天禀,足够当任一代大侠条件,不过一位大豪杰、大英雄,最基本的条件,乃是修身养性。何谓,修身养性?那是修己身之火气,养……”

他终于慢慢将要暴泄出来的火气收敛了,变得极是柔顺,此刻,但听倪少主的声音,说道:“这是一张留在你房间桌台上的便笺,你先过目吧!”

随着语音一落,倪少主右手中递过来一张纸条便笺,黄鸿飞心神不禁一震,很快的伸手接过那张便笺。

只见纸上香丽、清晰写下四个墨字:“奈何桥畔。”

除了这四个字,没有署名或是记号,但黄鸿飞却能一目了然,那是自己和莺师妹约定的第二个见面所在地。

玉面飞虎倪少主,那双朗目一直没有离开黄鸿飞的脸上,但令他失望的,黄鸿飞脸上没有一丝欢乐、悲哀之**。

“我首先要问阁下的,写这张纸条的人是谁?”

黄鸿飞闻言,内心暗喜,他已知道莺师妹没有被捉住,或是露出庐山面目,这下自己心已能安啦!

“……然后我要请教你说出‘奈何桥畔’是个什么所在,如果阁下能够好好说出来,倪少主答应对你既往不咎。”

黄鸿飞淡淡一笑,道:“阁下深更半夜擅闯入室,为的就是这个小事吗?”

玉面飞虎双眸一睁,道:“不必装葱作姜啦,明亮眼珠可容不得半粒沙子,中原武林同道为着三粒送往洛阳将军府的归元丹被盗,护送的武林高手被戳杀,早已派出侦骑,以及布下天罗地网,护送第九颗归元丹……”

黄鸿飞此刻方然知道中原武林高手,为何能那么快云聚在北榕镇左近,原来是他们早已有所准备。

玉面飞虎语音一顿后,接道:“……所以说,你们抢夺第九颗归元丹,可说大大不智之举。眼下虽然第九颗归元丹又被盗,护送归元丹的武当玄清道长等十五人被戳杀殆尽,但我等已经自信能够逮住元凶,绳之以法。”

黄鸿飞冷冷一笑,道:“听阁下的话,好像是指认在下就是凶手吧!”

玉面飞虎冷声道:“你若是凶手,在下已不能让你活到现在。”

黄鸿飞哼声道:“既然不是凶手,阁下也该出去啦!”

玉面飞虎嘴角撇洒出一缕微笑,道:“出去不难,只要阁下答复上面两句问话。”

黄鸿飞道:“什么问话,请你再重复一次。”

倪少主玉面泛怒,冷厉道:“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倪少主只有让你见识见识我惩戒恶徒之手段了。写这张纸条的人是谁?奈何桥畔是个什么所在?”

黄鸿飞平心静气地道:“阁下可下过地狱吗?”

倪少主闻言呆了一呆,只听黄鸿飞缓缓接道:“若是下过地狱的人,当知人类投胎转世必经那座奈何桥!”

玉面飞虎气得叱喝一声:“狂徒!”

右手略提长衫,左脚快逾行云流水一跨,同时左手玉骨折扇,已如流星划空,疾向黄鸿飞左肩点了过来。

可是,黄鸿飞好像忽略了玉面飞虎,乃是名列神州七杰的武林空前高手。倪少主一扇点空,他的右手五指,却如同龙爪一般,骤闪间,由下向上,扣住了黄鸿飞左手腕脉门要害。

这一招擒龙手,着实太奇奥精妙了。

黄鸿飞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一出手,便会运用那般奇诡的绝学,左腕脉门已被扣,十有九成将被钳制啦!

不过,黄鸿飞并不这般心甘情愿,在这样一招之下遭人擒拿,虽然他是一个江湖无名小卒,自尊心使然,令他施出了杀手绝招。

在倪少主右手五指尚未施劲内扣的刹那——黄鸿飞一条勾阴腿,已经疾奔向倪少主下阴要害。

“咦!”地一声惊异轻呼!

玉面飞虎不得不松掉那只右手,退出三四步。

黄鸿飞没有欺身进逼,倪少主却是满面惊异的望着他,问道:“你是哪一派门下?”

黄鸿飞冷涩道:“不容足道。”

倪少主冷冷轻笑几声,道:“好说!只要你再接我三招,不得让你再隐藏下去。”

说着话,倪少主干脆将那柄玉扇收了起来,身如电闪猛欺过去!

黄鸿飞这次没容他欺近过来,右掌一扬,一道暗劲已直迎撞来的倪少主。玉面飞虎似乎存心相试黄鸿飞掌力,左手一翻,竟然迎接这一掌。黄飞鸿顿觉对方手掌微拂之下,一道潜力,已直逼胸际,不禁大惊,没敢再吐实真力,中途撤掌,斜斜移跨半步。

但是玉面飞虎得势不让人,腰微挺,左拳右掌,砍、扫齐施,精诡无伦劈击过去。这一招,乃是武林绝技点苍派的“劈波斩龙”。

黄鸿飞脸色骤变,此刻他身处石壁边缘无后退闪避之路,唯有出招硬接这一拳一掌猛击。

高手搏斗,速度之快,没容人思疑一念寸间。

蓦在这时候——外面院落中,“铮铮!”响起两缕绝妙琴音。

玉面飞虎听到这琴声,本已吐出内力的那招“劈波斩龙”,倏地硬硬收了回来,翻身退后数步,朗声说道:“金龙客栈以及北榕镇附近,已布满高手,你要逃离寸步,那是枉然,今天算你够运气。”

说完话,倪少主不知为何,很快的走出房门而去。

黄鸿飞对于他这种怪异情形,也感到莫名其妙,他想追出去看看究竟,只走了两步,骤感喉咙上一甜,“哇”地一声!

黄鸿飞口中竟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瞬问,黄鸿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惊骇、悲伤!感慨万千!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受了伤。

倪少主一拳一掌没有打出,只不过微微一点内劲,已经震伤自己内腑。那么他武功之高,自己再练十年,岂能达到这种境界!

黄鸿飞浑身瘫痪了,他垂头丧气走到床沿,扶着床沿双膝软软跪下去!一切斗志,一颗雄心,日后纵横江湖,叱咤风云的幻梦,都变成一江流水,付诸东流……

“飞儿……为师之期,望你能有一日,能将我们派的武功发扬光大,能和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争一日长短,但为师知道,这一重任,是如何艰巨?但天下间万事,有哪一件事,是能轻易得到成果的……凡是伟大的事业,其过程中,皆是满山荆棘,阻挠其路,唯有坚忍不拔,百折不屈的精神。……倒下去,爬起来,倒下去,再爬起来,永远不要灰心气馁,永远……永远……”

那熟悉、慈祥的语音,唤醒了黄鸿飞神智,驱散了黄鸿飞萎靡懒散之心理,凝结了他一颗雄心斗志。

他由床沿站起来——

晨鸡呜呜报叫五更天——

黑夜已尽,白日来临。

黄鸿飞躺在床上,脑海里开始运筹计谋,自己如何能逃出北榕镇,到达“奈何桥畔”。

逃!凭自己武功,能够逃脱数以万计的,中原武林联盟众高手的追踪吗?除了“逃”字,有什么方法离开北榕镇,但离开北榕镇后,怎样摆脱众高手的追踪,这一切,使他脑筋疲乏!他不想睡,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睡醒转,他脑疼欲裂,浑身疼痛、发烧,烧得口渴欲死!黄鸿飞痛苦地呻吟两声,很吃力地睁开眼皮,想走下床喝水,却感到自己四肢绵软无力。这下黄鸿飞意识到自己病了,那不是伤风、感冒,不知是什么病?

他脸上肌肉阵阵痛苦抽搐着,呻吟两声,喃喃道:“是玉面飞虎击伤我的……他……他对我竟然下了毒手。……”

黄鸿飞自忖,普通伤寒不能侵犯他身体,只有昨夜玉面飞虎那一掌,当时自己吐出一口鲜血,以为没什么要紧,想不到却受了这么重的内伤。那是什么武功啊!要知那一拳一掌并没击中自己身上任何一处要害呀!“我不能病在这里……更不能死在此地……”他要思索出那是被什么武功伤害的,以求尽速治疗……

“店小二,店小二……”黄鸿飞阵阵痛苦呻吟,孱弱的呼唤着……但他声音已变成一片沙哑细弱,外面几乎已无法听见。呼唤,以及用脑思索,似乎使他病情更加转骤!剧烈的疼痛,使他再次昏迷了过去……这一次醒来,他不知已然经过多少时光——在他脑子恢复知觉一刹那——

发觉额头上冰凉,那是一袋子冰水,也许是店小二发现自己病倒发高烧,特加以照顾的冰袋,似乎已令自己神智清醒,舒服了许

多,可是腹中五脏六腑,仍然像一团火在燃烧,令他口唇干燥欲死。

“水……水,店小二兄,请你给我一杯水。”一阵轻碎细微脚步声,黄鸿飞以为是店小二。

水,一杯冰凉的水,渗杂着一缕清香,送到黄鸿飞唇边……

当黄鸿飞睁开微缝的眼睛,看到那只端茶的手,是一只洁白如玉、细嫩脂滑玉手。惊异、好奇、疑惑的眼光,由那一只美丽玉手,慢慢移注上去……

她!是位奇丽、超俗出尘的仙女。双十年华年纪,身着淡蓝色罗裳。瑶鼻樱唇,柳眉凤目,衬着一张弹指可破,嫩红如玉的脸儿,美到极点。但她的美,却使人不敢另起绮念邪思,因她那双澄澈清莹的丹凤眼,张闭之间,精光闪闪,隐藏着一股无穷威严气质。

“你快将这杯水喝下。”一缕清音,脱出樱唇。

黄鸿飞很听话的将那杯水喝下,这像是一杯药水,略带苦涩却有淡淡甘味,人口清凉如冰,令人神清气爽。

“小姐,你……”黄鸿飞眼光中含满无限的感激、谢意。蓝衣少女没让他再说下去,截声接道:“你的焦络、脾胆经脉,被少阳神功击伤,幸运的是伤得很轻,经过三日夜治疗,已没有性命危险,只要你再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黄鸿飞听到自己是被“少阳神功”所伤,脸色骤变,他事先做梦也没想到倪少主年纪轻轻,却已练有至高无上的武林神功。

一个名列江湖武林的紫红人物,果非虚负声名。

不过,黄鸿飞也感到倪少主太阴狠歹毒了,自己不过跟他交手几招,竟然运用那种独步江湖的神功对付自己。

“唉!”他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忖道:“……有一天,我要运用更歹毒的武功对付你,倪少主,你等着吧!”

蓝衣少女似乎看出黄鸿飞怨恨、悲伤的神情,轻声说道:“武功一道,深若浩瀚沧海,一个要练到武林第一的人,简直是痴人做梦,‘少阳神功’虽是一种极上乘的内家神功,但你只要心正,持之以恒,照你清奇骨格,不难练到登峰造诣之境界。”

黄鸿飞感激地道:“多谢小姐一番金玉良言!萍水相逢,蒙受小姐相助,浩海深恩,没齿难忘。”蓝衣少女缓缓说道:“武林中人学武行侠仗义,援之以弱,乃是份内之举,黄相公何足挂齿。”

黄鸿飞又是吃了一惊,暗道:“她怎么知道自己姓黄?”

“喔!在下尚未请教小姐贵姓芳名。”蓝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敝姓单,贱字飘香。”

黄鸿飞惊啊了一声,道:“神州一凤!你是名列神州七杰的神州一凤单飘香!”

蓝衣少女嫣然一笑,道:“蒙受武林同道雅爱赠以此号,黄相公勿见笑。”黄鸿飞心下暗自骇然,想不到自己在这几日间,遇见了三位名震天下武林的神州七杰的三杰。

本来黄鸿飞以为“神州七杰”,皆是上了年纪的武林前辈,他绝对想不到七杰中的六杰,神州一凤单飘香和玉面飞虎倪少主,皆是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这一来,黄鸿飞也知道那日倪少主中途撤回那一拳一掌,乃是神州一凤弹出仙凤琴音阻止使然。

黄鸿飞又敏感的意识到那夜阁楼中出现,惊鸿一瞥的丽影,便是神州一凤单飘香了。

那么他们是早已注意上自己,而采取严密监视。

黄鸿飞乃是一位极端聪明的人,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已百般警惕。

这时只听单飘香道:“黄相公,首先我请相公能不记恨于少主之冲动、鲁莽,伤了你。”

黄鸿飞惨然一笑,道:“倪少主之伤我,单小姐三日照顾之恩,已足弥补此过啦!何况我并不记恨任何一个人,但恨自己学艺不精。”

神州一凤道:“黄相公的武功,已足名列一流武林高手,若再假以时日锻炼,不难出人头地,凌驾神州七杰之上。”

黄鸿飞哈哈一笑,道:“神州七杰,名噪江湖,威尊望重,黄鸿飞乃是草莽一介武夫,岂敢与之比拟,堪称一流高手。”

神州一凤道:“相公若是不弃,愿再深造武学,我愿意引导相公投入一位名人前辈门下,以相公天质异禀,不出十年定当名扬江湖。”

黄鸿飞微然一笑,道:“单小姐好意,黄鸿飞至死不敢有忘,无奈在下不敢背师忘祖,又不指望扬名江湖,所以只好心领了。”

神州一凤道:“尚未请教相公是哪一派门下,不知能否见示?”

黄鸿飞心头一震,道:“家师未立门派,无法相告。”

神州一凤轻皱凤眉,道:“那么尊师大名,是否能得赐告?”

黄鸿飞道:“家师曾经告诫过,勿拿师名作招牌,故徒忌师讳,只得含默莫深了。”

神州一凤二次不得要领,并不生气,嫣然一笑,道:“自古以来,名人先辈,皆有一种怪癖性格,这也难怪了。好吧,相公请休息,今日午后,我二哥和七弟想跟相公详谈一下武林大局,以使互相了解,眼下只好告辞了。”

神州一凤单飘香说完话,没容黄鸿飞答复,莲步轻摇,已离开房屋,轻轻又将房门带上。

黄鸿飞摇摇头,暗自叹道:“我现在已经面临众矢之的啦!唉,家师此刻性命危在旦夕,正在等待一颗归元丹,而我却被困于此,无法脱身。鸿飞呀鸿飞,恩师十余年扶养教导,严如父,慈似母,而今日他老人家长困病榻八年,日夜陷在痛苦边缘与死神搏斗挣扎,为人之徒,却没能解脱他老人家之痛苦,我……我真是太不孝啦!

三年来,我和师妹,不惜任何辛苦,任何代价,指望的是能偷得一颗归元丹,治疗他老人家残疾……难道……难道上苍不保佑我吗?

唉!我之身可死,但也不能让那颗归元丹再落入别人之手了。

莺师妹约我在‘奈何桥畔’相见,如果我没去‘奈何桥’她定会单独回去‘天狼谷’……这样,我纵然死在这北榕镇,又有何怕……”

想到此处,黄鸿飞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吐露出一切秘密原由,纵是刀剑加身,抑或遭受尘世间最残酷的折磨。

念头一定,黄鸿飞反而心松神定,伤残之痛,好了许多。

不知是神州一凤让自己喝下的那碗药茶之力,抑或……黄鸿飞腹中与五脏六腑之火,好像都熄灭了。

他独自步下病床,梳洗完毕,已是晌午时分——

在三刻过后不久,门外响起一阵轻微脚步声,黄鸿飞已经很快的去开了房门。

但是,进门的人并非神州七杰的南宫锋、单飘香,抑或倪少主。而是两个黑衣大汉!

他们当黄鸿飞打开房门的刹那,骤闪间,很快的闪入室内。

黄鸿飞怔了一怔,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一个黑衣大汉将房门带上,又上了闩,另一个却手持一只金钢打造的鹰爪手,冷冷一笑说道:“阁下若是知趣的话,好好随咱们两人由后窗出去,否则,你只有徒增皮肉之痛。”

黄鸿飞看这两人利落、轻快的进门身法,已知武功不弱,此刻听他们出言警告,眉头不禁轻皱起来,再次问道:“你们是哪一路上的朋友?”

这时两个黑衣大汉,右手上都已经带上一只金钢打造的鹰爪手,先前那脸上有刀疤的,阴恻恻地一笑,道:“阎罗王路的。”

另外那人接道:“你若乖乖听话,并不叫你上阎罗路。”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黄鸿飞早已准备好了,他很冷静的道:“阁下等若要钱财,那可找错人啦!”

那脸上有刀疤的人,冷声喝道:“废话少说,你再不自动走向后窗,大爷可要相请了。”

黄鸿飞微微一笑,道:“阁下要怎么样相请呢?”蓦在此时,外面突传来一阵敲门声!

两个黑衣大汉互相对望一眼,猛地暴起发难,一左一右,快似电光石火直扑向黄鸿飞。

黄鸿飞摇肩一晃,人已斜移开三四尺,两个大汉皆扑了个空。

“黄相公,黄相公在吗?”外面传来一缕娇脆丽音,黄鸿飞心知是神州一凤单飘香。

这时没容黄鸿飞答话,两个黑衣大汉齐抬右鹰爪手一左一右又往黄鸿飞左右双肩搭了上来。

黄鸿飞冷冷一笑,喝道:“来宾礼让三招,这是第二招了。”

话声中,黄鸿飞又退到一边。

“咔!”地一声,这时上了闩栓的房门,倏地被人运用内家真气震断,神州一凤和一个中年儒士南宫锋已经站立门前。

就在同时,那两个黑衣大汉,又作第三次虎扑。

这次两人步走弧线,快似鬼魅幽灵,同时欺到黄鸿飞跟前。

他们似乎运用出毒招,欲置黄鸿飞于死地,掌抓天灵盖、“笑腰穴”等要害部位这些情形,完全在神州一凤和南宫锋眼内。

只见神州一凤脚不抬,膝不弓,人捷逾飘风疾欺而来——

“单小姐退开”。

黄鸿飞身若一条游鱼,紧依着床缘,滴溜溜由右面那位脸有刀疤汉子腋下闪过,只见奇诡的闪了两闪。

黄鸿飞人已转到两个黑衣大汉背后,双掌轻举,如电也似的斩中了每一人后颈气动脉。

两个黑衣大汉气脉被斩,恍似吃醉了酒似的,推金山倒玉柱般,扑伏在前面那张木床上。

黄鸿飞这手奇诡、精奥,迅速的身法,看得神州一凤和南宫锋心头俱是一震,暗道:“他的武功很快啊!”

不知是黄鸿飞初病刚愈手劲不够,抑或不忍下辣手,或是那两个黑衣大汉内功深厚?只见两黑衣大汉并没有晕死过去,扑卧床上一瞬间,双双同时向后面窗口扑飞出去。这下真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待察觉时,那个脸上没有刀疤的大汉,已首先发掌击碎窗子,闪身就要飞离出去。

黄鸿飞轻喝一声:“站住!”尾后追出。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闷哼传出,跑在最前面那个黑衣大汉,刚跃离地面三寸的身躯“叭!”地一声摔跌地上。七孔流血,心脉寸断,死于当地。黄鸿飞呆了一呆,抬头望去,但见窗口轻飘飘跃进一个白衣少年,他正是玉面飞虎倪少主。

那个脸有刀疤的大汉,眼见同伴惨死,四面八方强敌环伺,逃命已断,蓦地,他暴喝一声——

群豪以为他又要猝起发难,正各自准备迎敌。哪知事实大大出入意料,脸有刀疤的大汉,举起那只鹰爪手,竟然是抓向自己的天灵盖。一声惨吼,脑浆进裂,血溅数尺,这个黑衣大汉竟然自碎天灵盖而亡。

场中三个名震江湖的神州七杰,以及黄鸿飞都措手不及,呆呆地愕在当地。

尤其是黄鸿飞,更加目瞪口呆,一双虎目看着面前两具尸体,想不出他们为何要来挟持自己?为何又自己了断生命?而他也感到一阵神伤,两个活生生的人,想不到在这刹那间,却横尸当地,一动也不动。

“哼哼!”一阵冷笑由倪少主嘴角散发了出来,道:“好机警的小子,这样一来,咱们又失掉一缕线索啦!”

黄鸿飞斜瞥了一下倪少主,冷冷道:“是你先击毙了一人,方才吓得他自绝而亡。”

倪少主嘿嘿笑道:“好说好说,黄兄怎么不说是你命令这人自绝的呢?”

黄鸿飞怒哼一声,道:“我正要询问这两位可怜人,是否你等派来戮杀我的。”

南宫锋生像怕他们言语闹僵,轻轻干咳一声,道:“黄兄台,想不到咱们又在这北榕镇内相遇了。”

黄鸿飞对于降龙一掌震五岳南宫锋,着实有着几分敬仰,闻言双手抱拳深深一躬,说道:“南宫大侠降临陋室,怠慢之处,尚请勿见怪。”

这时神州一凤单飘香,已在那两个黑衣大汉尸身上搜索着,倪少主也同时俯身另一具尸体。

南宫锋那双霜刃锐眸,略微一扫室内一眼,朗声道:“黄兄台何不移驾到前面阁楼一叙。”

黄鸿飞眼见这问屋中,窗门破碎,地上又陈列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已知不能居留,当下答道:“请南宫大侠先走一步,在下整理两具尸体后,即时踵门拜领教益。”

突闻旁边的神州一凤说道:“黄相公不必劳神啦!这边脏乱,只要叫店小二略事整理一下就可以了。”

黄鸿飞闻言回头一望,只见那两具尸体,不知怎样,骨肉竟然开始收缩,瞬间,变成两堆血水,与两丛头发,连衣衫也皆化为乌有。

黄鸿飞呆愕一下,立刻意会出神州一凤是在尸体上洒了一种武林异药“化肌消骨散”,他曾经听师父说过这种奇异药物,但从未见识过,这下不禁大大开了眼界,啧啧称奇不已。

这样一来,也免去不少麻烦,在这客店里,发生人命血案,虽然自己等不怕官方干涉,也要增加多少屑细烦事。

黄鸿飞点头道:“好吧!那有劳带路啦。”

其实这时南宫锋已经当先步出了房门,黄鸿飞、神州一凤、倪少主居后来到那所华致,幽雅的阁楼别院。

这座院楼,乃是金龙客栈近百问房院中,最富丽堂皇的一所,其布置幽雅、整洁,自不再另叙。

南宫锋直引进院门,这时早有八位灰衣大汉,腰间悬剑,恭候迎门,一见众人行来,齐皆躬身作礼。

突听玉面飞虎倪少主命令道:“你们八人严守监视阁楼四周,禁止任何人闯入,失职当受处罚。”

那八位灰衣大汉,齐声称:“是!”各自战战兢兢,尽忠职守,自不在话说。

南宫锋引着黄鸿飞登上二楼大厅,突然由内室里面走出四位妙龄青衣婢女,整理座位肃客人坐。

“黄兄台,请!”南宫锋首先让黄鸿飞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南宫锋、神州一凤、倪少主分别坐在东、南、北面位上。

黄鸿飞目睹神州七杰这般礼遇自己,心中感慨万端,一时间,默默沉思起来。

青衣婢女端送茶后,四人都没说上一句话,阁楼中一片鸦雀无声。

过了半盏茶工夫,黄鸿飞终于打开沉闷气氛,问道:“承蒙三位大侠移驾相请,不知有何教言,在下绝对洗耳恭听。”

南官锋长长的浩叹了一声,说道:“黄兄台,今日咱等相请阁下一谈,没有别的,乃是数日前鬼狼坡发生的那一血案问题。”

黄鸿飞早就知道三杰所要寻问的就是这一件事,当下他不慌不忙说道:“数日来,南宫大侠等不辞辛劳调查,谅已察出一个头绪吧!”

玉面飞虎倪少主手端着茶,呷了一口,轻声笑道:“虽然已经调查出一个端倪,却无法洞悉大概。”

黄鸿飞冷冷一笑,道:“只要有线索,纵是一寸半缕,谅三位大侠过人的才智,定能全盘领悟,了如指掌才对。”

南宫锋脸色一片庄严,沉声说道:“若能洞悟全盘大局,今日也不必有劳黄兄之驾。”

黄鸿飞故作惊异,道:“什么?在下能够帮助南宫大侠吗?”

神州一凤单飘香,这时方才开了金口道:“这要看黄相公是否诚意相助啦!”

黄鸿飞面色一整,道:“只要能力所及,在下绝对不辞辛劳。”

单飘香道:“这样就好了,那么咱们言归正传。”

南宫锋严肃地说道:“黄兄台在鬼狼坡一别后来到西南墓地,呆了一阵后,进入北榕镇……而到达金龙客栈。”

黄鸿飞点头道:“一点没错,南宫大侠眼睛非常雪亮。”

南宫锋道:“黄兄台,请勿生气,当你来到北榕镇公墓的时候,我的六妹就开始暗中跟踪你,故兄台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过六妹的眼里。”

黄鸿飞闻言心头暗自震惊,想不到当时神州一凤紧紧跟随自己身后,竟然丝毫没有察觉,那么她若要对自己下辣手,便是有十条命也无法保得住了。

想着,不禁抬眼看了单飘香一眼,这时神州一凤双澄澈明亮威凛的眸子,正在凝视着自己,缓缓说道:“黄相公在墓地时,由其神色间看来,好像在寻找一个人……在进入北榕镇时,显得有点紧张害怕。”

黄鸿飞哼声道:“三位大侠高人说话不必再吞吞吐吐啦,何不干脆直截了当呢?”

黄鸿飞这一句话,说得神州一凤和玉面飞虎,脸上都动了容,但两人却没有发作起来。

神州七杰的老二南宫锋很快的说道:“到今日咱们综合一切蛛丝马迹,加以明晰推理、研究,终于得到一个结论。”

南宫锋说到这里一顿而止,黄鸿飞道:“在下愿听这一结论,请南宫大侠直言无妨。”

南宫锋沉声道:“咱们知道黄兄台,绝对不是抢夺归元丹,杀害赶尸队群豪的凶手,也不是帮凶。但黄兄台却至少知道凶手之中一个人身世来历……

那个人也许跟黄兄台有着莫大关系,而那个人却跟黄兄台有约在镇西公墓相会,虽然咱等不敢推测那人是要将归元丹交给兄台,但却知道兄台无论怎样也要会那个人一面。

同样的,她也非见着黄兄台不可,故她在墓地被中原武林联盟高手发现行踪后,很快脱走到达金龙客栈黄兄台的住所房室,留下书信上‘奈何桥畔’四个字……”

黄鸿飞愈听心中愈惊,虽然表面一片镇静、冰冷,没有丝毫表情,暗中却道:“好厉害的神州七杰。想不到他们不但个个武功绝高,独步江湖,而且每位皆是心思缜密,阅人于微,丝毫没有差错。今日自己要如何应付这难关,着实大费周章了……”

南宫锋停顿片刻后,接声说道:“今日咱们所要黄兄台帮助的,是要你说出实话,凡是黄兄有什么疑难的地方,南宫锋能够拉出神州七杰,赴汤蹈火,刀山剑林,不辞万死,替黄兄台解决任何一个困难事情。”

黄飞鸿闻言感慨万端,默默地想道:你们解决我的困难,绝对不能……你们可知道我是天狼派的门下吗?是天狼老人百里扬毒的门徒吗?天狼派,乃是中原武林九大门派,联合致力毁灭、排拒的一个邪派,难道你们中原武林道九大门派愿意跟天狼派共生存吗?天狼老人百里扬毒,年轻之时一失足,毒害中原武林九大门派弟子二十四条人命,难道你们能宽恕他老人家吗?不,绝对不可能,也许只要我吐露出我的派别,以及百里扬毒的弟子身份,你们早就对我下毒手啦!我绝对不能坦白说出来,绝对不能……直到有一天……有一天,我才要公布我的身份,让天下千万武林同道能够体谅我……

黄鸿飞脸上神色,随着思潮,变化万端。

神州三杰知他正和理智博斗、冲突,三人六道眼睛,一直注视在黄鸿飞脸上,一直到他脸上表情恢复静止的时候。

南宫锋方才问道:“黄兄台已经想通了吗?”

黄鸿飞摇一摇道:“无可奉告。”

平淡的四个字,使玉面飞虎和神州一凤,齐齐站了起来。

黄鸿飞望了两人一眼,冷然笑道:“你们不要紧张,反正我不会逃跑,也不珍惜我的生命。”

神州一凤单飘香,怒声道:“我见过尘世间无数冥顽不化之辈,但却没有看过像你这样,顽冥到无可救药地步。”

黄鸿飞微微一笑,道:“小姐怎么样骂我,怎么样刀剑加身,在下绝对不会轻皱一下眉头。”

神州一凤道:“难道你真不怕死吗?”

黄鸿飞道:“死之一字,人人可怕,不过,他若死得心安理得,死得有价值,那么他对于临死前一刹那的恐怖、惧缩。就完全没有啦!”

神州一凤道:“我不知道你是为着什么,而说死得有价值,以及心安理得。你可知道,你不和咱们合作,将要残害到多少无辜的生灵,将会造成天下江湖武林的毁灭,难道这是你说的有价值,心安理得的吗?唉!……看你一表人才,言谈间文理并茂,难道你不懂得利害关键吗?”

黄鸿飞被她一番责骂,胸头热血一阵沸腾,脱口道:“住口!我不相信我在江湖武林,有那么大重要地位。”

神州一凤被黄鸿飞这般叱喝,气得柳眉倒竖,说道:“若非事关武林生死存亡关键,像你这种乖僻个性,早已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多时了。”

单飘香的话,并非狂妄自大。其实,事实如此,神州七杰名隆望重,平生只有别人低声下气恳求他们,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礼遇黄鸿飞。

玉面飞虎倪少主突然对南宫锋说道:“南宫二哥,照我看来,此人骨头太硬,咱们只有以硬骨头对付他了。”

降龙一掌震五岳,脸色一片沉重肃穆,默默无语。

这时黄鸿飞倏的由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道:“蒙受三位大礼招待,在下铭感五内,今日失陪啦!”说罢,掉头大步就走。

但听神州一凤厉声喝道:“站住!”

黄鸿飞恍似未闻,大步直向楼梯口走去!

一阵冷若寒冰的嗤笑,神州一凤已经人挡在楼梯口,柳眉含怒,面罩寒霜,淡淡说道:“今日我若让你走出楼阁一步,神州一凤立刻在七杰中除名。”

黄鸿飞停住了脚步,冷冷道:“单小姐,要杀死在下,尽管请便,黄鸿飞绝不轻皱一下眉头。”

神州一凤厉凄的一笑,道:“好啊!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说话声中,神州一凤玉腕一扬,一掌已经当胸直劈了过来。

黄鸿飞竟然不闪不避,“砰”地一声,一双玉掌结结实实击中黄鸿飞胸部。

果然黄鸿飞连皱一下眉头也没有,但是他嘴角已经溢出两道血丝。

神州一凤哈哈一笑,突然举起玉掌,左右开弓,“劈劈啪啪”连续在黄鸿飞的脸颊上打了十八巴掌。

直打得黄鸿飞嘴角血液横飞,满脸鲜红,然后说道:“我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软骨头,任由一个女子打嘴巴而不抵抗,这完全是一种怕死行为,你大概是怕还了手,咱们就会置你死地是吧。如果是这样,你就永远不还手好啦!”

“劈劈啪啪……”一阵开弓脆响!

黄鸿飞的脸颊又中了三十六掌!就是他的脸皮再厚,连续遭受五十四巴掌,已打得他脸皮红肿发紫。奇怪的是,黄鸿飞遭受这般侮辱,连手也没还一下。

他双眸之中,没有一丝怨毒之色,是那般平静、木然。

神州一凤失败了,她再也提不起玉掌往他的嘴巴刮下去,她那双凤目脱露出一股奇光,呆呆望着黄鸿飞出神。她不是胜利者,而是失败者。她不是失败在武功高低,而是败在精神上……

在这一刹那间,神州一凤单飘香隐隐感到黄鸿飞是天下江湖武林上,未来一位大英雄、大豪杰,是位领袖群雄的大侠士。

“单小姐,你若不击毙我,黄鸿飞再次感谢你第二次救命之恩。”

说罢,黄鸿飞举步由单飘香身边走过,直下楼梯。

“黄鸿飞站住。”玉面飞虎倪少主大声叫住,闪身一跃,落在第七道楼级,挡住黄鸿飞去路,接声冷涩涩一笑,说道:“我单六姐要放你走,倪少主可不让你走。”

黄鸿飞此刻虎目中爆出一股奇光,哼声道:“倪少主,你今日杀我,就要杀得片碎淋漓,否则你要当心我会同样报复你身上。”

他这几句话,突然激起玉面飞虎狂妄自大癖性。他仰首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哈哈长笑……

笑声一止,倪少主不屑地说道:“黄鸿飞,既然你这样说,倪少主就等着你,只是不知要多少时候?”

黄鸿飞淡淡地说道:“三年,三年时间就够啦!”

倪少主道:“好,那就三年之中,倪少主绝对不取你性命,可没答应不伤你,那么你走吧!”

说罢,玉面飞虎向左侧跨了一步,让出条路来。

黄鸿飞冷然问道:“你不后悔吗?”

倪少主嗤声道:“男子汉大丈夫绝不后悔。”

黄鸿飞道:“那咱们等着看,三年后,我黄鸿飞不但要击败你玉面飞虎,更要向神州七杰公然挑战……”

玉面飞虎呵呵一声轻笑,道:“好气魄,好气魄!届时这将是天下江湖武林间第一件大事。”

黄鸿飞像似喃喃自语道:“不错,这将是武林间一大事,十数年来,我指望的就是有那么一天,那一天也就是家师所指望的,三年后,三年后……”

他的话音,细微得几乎只有自己听到而已,所以玉面飞虎等人,只见他嘴巴在喃喃自语。

如果他的自语,被倪少主等人听清楚了,那么他们定会有所警惕的感到……他们绝对不会等到三年后……

这也许是上苍早经注定。

三年后,武林一番可歌可泣的武林史。

“黄兄台,慢点走。”这次是降龙一掌震五岳南宫锋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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