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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鹿记 第一百十九章 我不讲武德
许推背!
许推背!许推背!
顾留白虎着脸直接往若离坊赶。
这段时间在幽州玩角色扮演玩得太高兴,又有点见色忘义,老顾着哄裴云蕖,又没有想到谢晚如此疯狂,这一下无形之中对着谢晚就又露了个破绽。
裴云蕖在五皇子等人的眼中,无异于一张明牌。
那这许推背在邹老夫人和谢晚这种聪明人手中,也无异于一张明牌。
“匪夷所思!”
“这人什么鬼!一百具玄甲?”
裴云蕖兀自脑门嗡嗡作响,她还想不明白谢晚为什么能这么牛,但顾留白是终于理清了脑海之中那些乱麻。
老麻雀,也就是五皇子说的那些话,就已经让他想清楚了黑沙瓦这件事里面蕴藏着长孙氏和皇帝的勾心斗角。
长孙氏借着皇帝从裴氏手中夺权,乘机扶持谢氏,从皇帝的餐盘子里抢一块大肉吃,但长孙氏能用谢晚,皇帝何尝不能?
若是谢晚背后没有皇帝的影子,他怎么都不可能弄得来一百具以上的玄甲。
长孙氏需要敢做疯狂事的疯狗,皇帝也需要有足够能力的疯狗。
现在配给谢晚这么多的玄甲,是不是意味着黑沙瓦之后,皇帝觉得摸清他的底细是重中之重?
“谢晚是堕落观修士的消息放出去了没有?”
“已经让厉溪治他们去办了。”
“还不够快,周驴儿,你跑去让邹老夫人和你表姐她们一起帮忙宣传宣传这件事。”
“好勒!”
周驴儿有用不完的精力,他每天不多跑点路都闲得慌。
“那什么一百具玄甲,的确是真的?”裴云蕖听着顾留白说话的语气,突然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了。
“你没老糊涂。”
顾留白气势汹汹的进了若离坊。
他脸上挂着有些变态的笑意。
不计较后果,不按常理出牌,掀桌子这种事情,他很在行。
为了节省时间,他顺带着将胡老三都带上了。
若论对玄甲的了解程度,他估计没人比得上胡老三。
“怎么了?”
五皇子看着顾留白的脸色,都以为自己哪惹了顾留白,对方是要找自己来打架来了。
“你没有老糊涂。”顾留白见面第一句就直接说了这话。
“??”五皇子觉得自己可能还是老糊涂了,怎么就感觉没法交流了。
顾留白接着飞快道:“谢晚能够从长安方向弄一百具玄甲过来,你说谁能让他办成这样的事?”
“什么!”
五皇子聪明人,他瞬间反应了过来。
“弄一百具玄甲过来,长安好几个人办得到,但关键是,让他办成这样的事之后,谁能不掉脑袋?”
他倒吸着冷气,“这没人管了吗,这天下不姓李,姓谢了?”
突然之间,他看到顾留白不住的冷笑起来。
“我他妈的…”
自幼经受严苛教化的皇族子弟陡然想到一个可能,忍不住都飙出了一句粗话。
旋即他额头上一层亮晶晶的冷汗。
“有一个人可以不讲规矩,可以不掉脑袋。”
“你这个爹比我那个爹也不差啊!”裴云蕖到了此时才彻底反应过来,忍不住的冷笑。
大唐帝国姓李!
是李家的!
能让谢晚不讲规矩,弄一百具玄甲过来而不会掉脑袋的人,那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五皇子的爹,当今的大唐皇帝。
这事情太大了。
别人联想不到,但五皇子之所以瞬间一身冷汗,是因为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念头是,这次是不是太子要完犊子了?
他这种级数的人,思维方式和别人也不一样。
谢晚真的能够调一百具玄甲过来,那事后必然有背锅侠,有要掉脑袋的人。
而这个要掉脑袋的人,一定级数很高,应该比他还高,肯定是皇帝要借机除去的人。
偷调一百具玄甲到幽州,谋逆大罪…他太了解自己李家的宫斗套路了。
肯定是太子或是哪个皇子让自己那老爹异常不爽了。
“你老爹挺擅长一石二鸟的啊,他和谢晚是一个敢给,一个敢接。”顾留白幽幽的说道。
作为让裴云蕖都觉得聪明得让她害怕的存在,五皇子直接就听懂了顾留白的意思。
他老实的点了点头,道:“如果换了我坐在那张位子上,听到你们这些人在黑沙瓦的表现,我应该也会想办法再看看清楚你们的底细和真正实力,就是我可能会做得细腻一点,不会这么直接的就抛一百具玄甲出来。好歹那些玄甲士也都是大唐子民,你们也好歹都是镇守黑沙瓦的人。”
“所以你还没资格坐在那张位置上,很多事情拖一下就说不定不可收拾。”顾留白笑了。
大唐这些个皇帝,哪一个不足够冷血?
“十五哥,一百具玄甲,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哩。”胡老三听不懂他们那些花花肠子,他只是觉得只有一百具玄甲,似乎也并不难应付。
“不勒个是吧!”五皇子又吓了一跳。
他看着口气如此之大的胡老三,心脏砰砰直跳。
他心里面直喊十五哥牛逼。
他知道顾留白很强,但没想到顾留白这么强,手底下随便一个人拉出来,就似乎不把一百具玄甲放在眼里。
一百具玄甲什么个意思?
朝拜大唐的几百个国度里面,最多也就十来个能挡得住一百具玄甲吧?
“谢晚是真想杀我们,但大唐皇帝是想看清楚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胡伯,我不喜欢他这种做派,所以这桩事情的难处,不在于我们能不能破折一百玄甲,而是我压根也不想用修行者碾压的方法来破。”顾留白看着胡老三,声音微寒道:“长安的那些贵人越是想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来探我们的底子,我便越是不想让他们如意。”
胡老三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他也一下子明白了自己东家的意思。
他们躲在阴山,叫阴山一窝蜂这种名字,杀人还要掩饰掩饰,不就是不想让人发现阴十娘是大剑师?
一个八品被人知晓就麻烦,更不用说他们里面有三个。
“他们这种试探我们的法子的确欺负人,东家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他想了想之后,说道:“不想用刀剑砍翻他们哩…那也可以想办法用水淹,用火烧,用毒也可以哩。”
五皇子一听就觉得这胡老三是个狠人。
顾留白问道,“哪种法子最稳妥?”
胡老三道:“用火烧最稳妥哩。用水淹太吃地形了,用毒除非是要先摸清楚那些玄甲士的所在,在他们穿上玄甲战斗之前就下毒。”
五皇子马上表示异议,“我大唐现今主要配备的几种玄甲,都具备辟火之能,真气贯涌之后,甲胄表面连火油都沾染不上,所以战场上哪怕用烈火堵住城门,玄甲士也能强行冲得进去。”
胡老三道,“这我知道哩,所以我要准备准备…要烧一百具玄甲的材料,东家你倒是要派人帮我,还要多支银子,不过好在是在幽州这种大城里,到明天早上应该弄得好哩。”
“没事,让周驴儿帮你就行,银子他会出的。”顾留白略微松了口气。
这半个幽州城都像是邹家的,人手和银子一点都不缺,就是到时候让厉溪治关照一下,防止走漏风声而已。
他现在比起谢晚的优势,就是来幽州来得早,而且已经和足够多的地头蛇搭上了线。
“五殿下,那要劳烦你赶紧通报一下寂台阁,谢晚这个堕落观修士不仅私调玄甲,而且还要谋害镇守黑沙瓦的功臣,让他们赶紧查查。”顾留白转头又对五皇子说道。
五皇子乐了,“谢晚堕落观修士这件事坐实了?”
“五殿下您说他是,裴云蕖说他是,邹老夫人说他是,幽州这些世家说他是,还有黑沙瓦的绿眸少年也说他是。”顾留白心情舒畅了些,“他不是也得是。”
五皇子很同情谢晚。
谢晚胆子够大,做事情够疯狂,但这顾十五做事情明显也是不讲规矩,不讲武德。
这人暗中谋划,准备来对付绿眸,却不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提前败露,已经要被群殴了。
寂台阁、李氏子弟、幽州门阀、裴氏、绿眸和阴山一窝蜂…这些个势力联手在这边围殴一个人,他都没法想那个人会有多凄惨。
只是他还是小看了顾留白的算计。
不只是这些势力,顾留白连突厥人、大食人、甚至天竺人都想用在里面。
吐蕃人倒是隔得太远,否则他连吐蕃人都想用。
这个时候顾留白想到了那块还没到手的天铁,“五殿下,云蕖说你在遮幕法会悬赏那块天铁,是要做什么?”
“我这不是怀疑这块天铁和你有关,想用这块天铁逼你现身嘛。”五皇子一拍额头,笑道:“我倒是忘记这件事了,不过现在也好,若是突厥人不出岔子,那这块天铁直接送到你手中,若是突厥人出了岔子,这块天铁就会送到我手中,然后我就转交给你,这就是双倍的稳妥。”
顾留白笑了笑,道:“若是到了我手中,我还得让云蕖送到遮幕法会,否则不是别人还要千方百计找这块天铁下落?”
五皇子讪讪一笑,“麻烦是略麻烦,不过好歹有悬赏钱。”
想到那悬赏的五万贯,顾留白顿时觉得五皇子这人虽然无缘无故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但好歹的确是个妙人。
“五殿下,你之前在遮幕法会之中说邹家内斗牵扯到中土和西域佛宗的争斗,但背后根本,却又牵扯到长孙无极与御史台,与皇族之间的争斗。这到底什么意思?”提到钱,裴云蕖便灵机一动,马上问了这个问题。
“河东孤儿,既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自家人,今后你要问我什么,我自然不会装腔作势不回答,也自然不可能问你收钱。”五皇子一眼看出了裴云蕖的小算盘,顿时调笑了几句。
裴云蕖玉面一红,但打蛇随棍上,顺势道:“那五殿下金口玉言,可要说到做到,消息情报方面,我们可是要仰仗五殿下。”
“那是自然,你们若是翻船,我人头恐怕也不保。”五皇子认真起来,“我大唐立国之初,道家得势,因其根基深厚,隐然有和长孙氏等一众门阀分庭抗礼之势,我李氏对道家也颇为忌惮,故扶持佛宗来制衡道家,佛宗因此大兴,但到了今日,云蕖你想必也看得清楚,长孙氏为首的这些门阀已经取代了道家,牢牢把控着朝政,已经成为对我李氏威胁最大的存在。父皇忍了这么多年,最近这几年提拔林莆做了宰相,意图有些明显了。他这是要推儒道,选拔寒门仕子来慢慢削弱门阀势力。”
“邹家地处幽州,能够出两个入主御史台的人,再有今日之财力和影响力,其实也是出于我父亲推动寒门仕子主政的想法。”
谈及朝政,五皇子的语气明显凝重起来,“只是结果如何,你们也清楚得很,邹家这两位人杰,岂会看不明白朝堂之中那些勾当,他们明面上是死谏,实际上还不是以报皇恩,用自己的命来扭转乾坤,将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变得可能,帮助我父皇从长孙氏为首的门阀手中,拿回一些东西。”
“佛宗这些年兴盛,但夹在李氏和长孙氏中间,就渐渐变成了一块肥肉。”五皇子平静道:“佛宗的态度哪怕摆得再端正,哪边都不帮,但我李氏和长孙氏缠斗分不出胜负之下,就必须得从别处吃上一口大肉来壮大自身。那不管是我李氏还是长孙氏,就都要想办法从佛宗身上找肉吃。”
“邹家那两位入主御史台的大人虽然死了,但邹家在那段时间俨然是寒门领袖,言语相当有分量的,谁又能料到它骤然又和佛宗牵扯上了关系,出了一名佛子。”
“李氏和长孙氏都想对付佛宗,但邹家原本又是李氏栽培出来帮忙的。”裴云蕖皱了皱眉头,道:“那你父皇对邹家和邹家佛子到底什么态度?”
五皇子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佛宗的那些高僧在揣度人心方面,比我们更强。”
裴云蕖醒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时间早已给出答案。
十三年前,不空法师已经猜出了皇帝的态度。
念及邹氏的旧情,皇帝最多不会自己下场对付佛子,但似乎也不会出力保住佛子。
在他的棋局里面,终究是想推崇儒道,而让佛宗衰落。
所以不空法师让邹老夫人将邹嘉南送至关外,因为邹嘉南留在幽州必死无疑。
长安的年轻才俊们总是说教坊司的那些美妇人无情,只认银子不念旧情。
但此一时,彼一时,帝王何尝不无情?
……
月宇临丹地,云窗网碧纱。
长安太极宫,甘露殿之中,大唐帝国的皇帝,正在对太子进行一场考校。
偌大的宫殿之中唯有皇帝和坐在他下首的太子,即便燃着兽炭,也依旧显得幽冷。
考校的内容,便是黑沙瓦一役。
顾留白没想到自己火到了甘露殿。
太子的年纪比他大了有七八岁,只是从未经历过长安之外的风雨,所以面容倒是同样显得有些稚嫩。
他模样长得周正,眼眉之中皆是静气。
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看着一份份军情详报,坐得笔直,这般姿态已经维持了有小半个时辰。
皇帝却是外面晃了一圈才回来的。
回来之时,他手里还折了一枝不知名的异花,黄色的枝条,红色的花朵,只有花没有叶。
他随手将这枝异花插入自己桌上的银瓶,从随身的一个小玉盒之中取了一颗朱红色的丹药,嚼了嚼之后吞入腹中,这才坐了下去,然后看着太子,道:“有关黑沙瓦的这军情,这名绿眸少年造成这样的结果,你觉得是真是假?”
太子微微抬起头来,拘谨且慢慢的说道,“儿臣权衡再三,最初时觉得绝无可能,但复看一遍之后,便觉得若是此人手中除了冯束青之外,若还有一些七品的高手,若是在浓烟之下能够凭借真气之能来去自如,那还是有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皇帝的面色还算温和,只是似笑非笑的接着问道:“若以你之见,黑沙瓦此战已是如此结果,接下来最需要关注的是什么地方?”
太子正色道:“自然是要严查吐蕃人为何能够在暴风雪到来之前便潜伏在黑沙瓦附近。”
皇帝笑了起来,道:“你觉得重中之重就在此处?”
太子道:“除此之外,还需告慰忠魂,按军功论赏,好好抚恤那些战死的军士家人。”
“你且回去吧。”皇帝摆了摆手,等到太子起身,他才又道,“过两日你到弘养别院的皇甫先生那里学习数日,听听他的见解。”
“儿臣知道了。”
太子离开甘露殿后,一名五十余岁的宦官弯腰进入甘露殿,这名宦官在皇帝面前倒不拘谨,笑着便问,“圣人,今日太子的表现是否满意?”
“此子仁厚有余,然见识尚欠,还只能以普通李氏子弟的眼睛来看这天下事。”皇帝异常随便的伸手一扫,一股真气泼洒过去,将那些卷宗尽数吹拂到这名宦官身前,“大伴,你且看看,这黑沙瓦一役之后,他最需要在意的是什么?”
这宦官只是粗略看了一遍,便笑道,“这绿眸少年身份大有问题啊,浅滩如何养得出蛟龙,他才多少年纪,便笼出这力抗吐蕃之力,这少年可比赞普可怕多了,当务之急,自然是要追查和试探清楚此子来历,能用则用,不能用自然就要尽快解决。”
“哈哈哈哈…”
皇帝开心的大笑起来,随即语气里却有了些不满,“所以我常想,是否对他保护得太好,得多让他见一些残酷,才能让他有所长进?”
这宦官心中一凛,但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这圣人心中自有计较,大唐之日夜,不都在圣人的计较之中吗?”
“你是会说话的。”皇帝收敛了笑意,看着太子离开的方位,沉声道,“虽说学得慢一些,但好在认真,时间一长,他终究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江山社稷之根本,他终究会明白,什么才是李氏最应该关注的。”
宦官跟随他数十年,已经十分清楚此时这位帝王想听什么,于是他笑道,“大唐包罗万象,岂能容不下几个狂徒,没有些许狂徒,圣人岂不无聊。”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道:“走,大伴,我们去看胡人跳舞。”
……
和五皇子商议完对策,告辞离开之后,顾留白想到一件事情,便忍不住看着胡老三轻声说道,“胡伯,接下来若是炼制烧玄甲的材料顺利,你得空的时候,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胡老三咧嘴一笑,“东家你有事尽管说,自家人不用客气哩。”
顾留白压低声音,道:“能不能帮我弄个面具,这个面具戴上之后,别人看我,还会觉得我眼珠子是绿色的。”
“东家你这计谋高明哩,这一点都不麻烦,若是今晚有空闲时间,我就顺便帮你弄好。这面具一戴上,不管白天黑夜,你看起来眼珠子还是绿的。”
胡老三乐了。
他也一下子明白了顾留白到底什么想法。
眼下黑沙瓦绿眸少年在大唐帝国名气正隆。
名气不用,过期作废。
现在的绿眸只要出现,放个屁恐怕都是香的。
顾留白愁自己的眼睛不能变回绿色。
现在有了一个能够让人看起来他眼睛是绿色的面具,那他接下来就又可以凭借绿眸的身份再将水搅得更浑。
或者让人戴上这个面具,还能让他摆脱自己就是绿眸的嫌疑。
……
谢晚单人单骑,站在一片山岗上。
黑衣黑马。
远处的山川随着光线的黯淡,渐渐化为他眼中紊乱的线条。
他体内的真气也开始紊乱的行走。
似乎毫无章法,似乎疯癫。
但每次有数十缕真气紊乱的撞击在一起之时,他体内的气血就会骤然汹涌的行走,那些细碎的真气,就会随着气血淬炼他血肉的深处。
那些真气在他血肉的深处,就像是不属于他体内的物体一样散发着疯狂的意味,但与此同时,却又让他的血肉散发出一种诡异而强大的气息。
一只黑色的鹰突然好像石头坠落一样疾落下来。
在距离他还有十余丈的距离时,突然一折,扑腾着翅膀稳稳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这只黑鹰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银色光芒,它看着谢晚的时候,眼神十分灵动。
谢晚从它的右爪中取下一个黄铜小管,抽出内里的羊皮小卷只是看了一眼,嘴角便微微翘起。
裴云蕖果然已在幽州。
那说明之前自己的判断没有任何的错误,那绿眸从阳关方向入关之后,便径直去了幽州。
绿眸和裴云蕖现在想必志得意满,他们应该绝对想不到,自己已经又带着一场杀局来找他们了吧?
他的脑海之中,甚至出现了怎么在这绿眸面前好生折磨裴云蕖的画面。
他嘴角的微笑,渐渐绽放成疯癫的狂笑。
也就在此时,又一只黑鹰落了下来。
这只黑鹰也稳稳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又有什么好消息?
他展开了这只黑鹰带来的最新密报。
然而下一刹那,他脸上的笑意扭曲了。
他带着疯意的双眸之中,充满了不解和迷茫的神色。
是哪里走漏的消息?
自己是哪里不小心?
这冥柏坡埋尸人,还有那五皇子,甚至那寂台阁,怎么会都知晓了自己是堕落观的修士?
已经足足有五年没有在任何外人面前动用过堕落观的法门。
没有展露过堕落观的真气和其它诡异的手段。
怎么就暴露了?
就如同当时在冥柏坡的陈屠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岔子,如何会让顾留白猜出阴山一窝蜂的真实人数一样,谢晚也死活想不明白自己堕落观修士的身份怎么就被顾留白知道了。
冥柏坡埋尸人,破了他黑沙瓦之局的绿眸,给他的印象自然是十分可怕,聪明到了极点,算计人心的能力也是世间顶尖,而且此人收集和分析情报的能力也是骇人听闻。
所以他潜意识里就已经觉得,此人一定是从某处得到了确切的线索。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
其实顾留白就是不讲武德瞎栽赃。
竟还正巧栽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