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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的自我修养 第307章 抱团
在未知的，几乎全黑的环境中，正有一群麻木的人围在一起。
他们相互间很少交流，只是挤在一起，顶着有些枯槁的外貌警惕扫视周围。
静默的空气中偶尔会响起一声干涩吞咽的响动，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发出声音的方向，随后因为没有光源，看不清楚而移开脸。
一个穿着破损蓬蓬裙，头发已经完全粘在脸上的女生用手肘捣了岛旁边的朋友，压低声音道：“喂，你的连连看借我玩一下。”
“你自己手机呢？”
旁边的女生一头柔顺及肩发已经打结，原本显得干练的白衬衫和外套都脏兮兮的，她先扫视周围，然后才把声音压到最低，继续回应借手机的女生，
“手机少用，我们在这里被困了一周了……我充电宝也快没电了。”
“反正这破地方也没有信号，除了单机小游戏没有别的可干，我记得你旅行充电宝带的是十万毫安的，好芮芮——给我吧——
出去找水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快无聊死了。”
蓬蓬裙女生颇不服气，对着被她称为芮芮的女生撒起娇来，“好芮芮，你也知道我平时都不玩单机……我手机里没有嘛——”
“……好吧。”孙之芮迟疑一瞬，从包里掏出备用机，递给好友。
随后，孙之芮忧心忡忡地凝视着打游戏的好友，同时开了省电和夜间模式的手机屏幕散发出微弱光芒，镀在好友下巴上……
“唉……”孙之芮叹气。
她们两个是在游玩旅行中被卷进这个地方的，很巧合，她们刚到这个充满赌鬼的鬼地方，就遇到了活人团体外出找水的人，然后被绑住眼睛带了回来。
好歹让两人不至于刚被卷进来就死掉。
孙之芮到了这里才知道，如果没有过来抱团，那么她们可能五分钟都活不过去。
这已经足够幸运，但还有比这更幸运的——得益于两人吃货的属性，整整两大包各类特产零食和打包好的小吃让其他人很快接纳了她们。
同时，由于孙之芮没有安全感，她背包里的电机棍、小电锯、折叠刀、绷带、药品、安全绳……一系列的物品让她很快在这里拥有了不低的地位。
这也是为什么蓬蓬裙女生敢明目张胆玩游戏浪费电力资源，却不会被人制止丢出去的原因之一。
心中持续叹气，孙之芮往旁边缩了缩，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心脏砰砰直跳。
从到这里开始，孙之芮就一直不安。
这里很不对劲，这里的人很少出去，出去的也就固定的那几个，哪怕有人告诉她外面危险，她也仍然疑惑。
——至少孙之芮完全想不通自己过来时为什么要蒙眼睛，就凭外界鬼怪横行的情况来看，蒙住眼睛不是更容易死吗？
有疑惑，有警惕，但在短时间内，她没得选，也毫无办法。
过去一周时间，孙之芮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固定出去找水的人打好关系，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对方出去找水，但她知道对方是少数能出去的人之一……
想到这里……孙之芮不可抑制地多了点怨气——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她们明显是进游戏了，但却不是玩家。
不是玩家，所以没有保护，没有特权，无法完全摒除对食物和水的依赖，甚至没有回家的机会。
过去一周，孙之芮是见过玩家的，那些玩家为了回去足够拼命，不过没一个活下来。
玩家们死的一个比一个惨，孙之芮却仍然羡慕他们——玩家在生存条件上比普通人优越太多了，更不用等待虚无缥缈的救援。
不过羡慕也没用，她不是玩家。
孙之芮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却见黑暗中短暂撕开一道微小的光亮，透出外界诡谲的一角。
一个人影弓腰从光亮处走进来，他抬头间露出那张异域特征很浓重的脸，苍白的皮肤，蓝眼睛，高鼻梁，棕褐色的蜷曲发……
俨然是个外洲人。
外洲人手里提着一桶水，极重的腥味儿从水体里蔓延出来，其他人却仿佛没闻到，全部围了上去。
孙之芮也不例外，她拽了拽自己的好友，扯着她上前领水。
水不干净，但是现在有水喝都难。
周围的人沉默着，全都摁捺着脾气，自觉排起队，有容器的用容器盛装，没有容器的只能捧水喝。
不过半分钟，正在孙之芮垂下眼装水时，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随后一句话钻入耳膜。
是流利的秦洲语，带一点口音。
“孙，出来一下。”
孙之芮当机立断把水瓶里腥臭的血水倒回去，她用手肘怼了怼好友，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跟上那个外洲男人。
连刷一周的好感，看来要起效了。
等两人来到角落，孙之芮才发现角落处还坐着几个人，她吃力地辨别这几人的容貌。
黑暗中的轮廓有男有女，有秦洲面孔，也有外洲面孔……这很正常，游戏世界有地域性，这里对应的地域就是一个繁华的洲际交界处。
一个坐在地上，穿卫衣还带着兜帽的青年状似好奇，打量着孙之芮，哪怕黑暗的环境看不清楚。
他抬头询问：“你确定是她要加入我们吗？克卡勒？”
“是的，孙很聪明，她早就已经发现这里有问题，而且试图从我这里获得答案。”
克卡勒推了推孙之芮，示意她做个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孙之芮。”
“干什么的？”
“什么？”
“过去干什么的？”
“自由职业，多项极限运动爱好者。”
孙之芮眼神闪烁，隐瞒了一些东西。
她确实是极限运动爱好者，曾经是。
现在孙之芮早就转为旅行爱好者了，但很显然，极限运动爱好者这个身份，以及身份附带的对外形象能显得她更加有用。
提问的人是个有点络腮胡子的男人，闻言，他点点头，让克卡勒把孙之芮带走。
克卡勒拍了拍孙之芮的肩膀。
“孙，跟上我。”
努力了一周，就为了现在探知这个地方的问题，孙之芮自然是飞快点头跟上。
轻轻下落的脚步声非常细微，克卡勒带着孙之芮从另一个方向又扯开一角。
近距离看，那种动作的样子像是在扯某种布料……
孙之芮不动声色，跟着克卡勒弯腰爬出去，下一瞬却差点吓得惊叫出声。
和她刚来到这里时不同，现在孙之芮看外界，视线所及的所有东西都大了很多……而且比例相当奇怪。
五光十色的昏暗灯盏占据整个天花板，相互碰撞着摇曳，地毯比人小，却给人一种占据着张地面的感觉，而地面上，椅子比桌子大，桌子腿一高一低，鬼怪手中小小一张牌能遮盖鬼怪整张脸……
在昏暗的绚烂中，整副景象显出一种奇异的怪诞。
在这一刻，像是失去了某种限制，外界一切嘈杂通通冲进耳膜，最明显的就是几句满带恶意的吆喝。
“来来来，下一盘，下一盘。”
“上次那几个活人都活过一个月了，咋这么能活啊？”
“重新开呗，不是新来了好几只活东西吗？买定离手喽——”
“……”
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孙之芮紧紧盯着眼前庞大的桌椅和鬼怪，又被克卡勒死死捂住嘴。
所以……这就是他们这些活人能在这里存活不被发现的真相吗？
因为有鬼怪，在拿他们当赌具。
活人值钱……奢侈的赌具。
“别说话。”克卡勒轻声警告她，“我观察你很久了，才决定带你来看的。”
“水是它们给的，有的鬼怪会让我们活，希望我们活，但它们不管我们如何活，以何种状态活！
这里的东西一直在给我们造成影响……水喝多了会死，见多了鬼怪，不，不只是鬼怪，眼睛看见这里的一切，看多了也会死，变成怪物。”
“孙，不要激动……我们慢慢回去，我们可以解释……”
孙之芮早已平复呼吸，然后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一切，她听着克卡勒有点过分紧张的，哄小孩的话，一点点掰开克卡勒的手。
“我知道了，克卡勒，我会保密的。”
确认孙之芮确实没有过分激动，克卡勒才算松了一口气。
趁着那些鬼怪沉迷赌局，不想管他们，两人缓缓后退，原路返回。
可就在此时，灯盏摇晃。
那些鬼怪忽然通通站了起来，眼睛齐刷刷盯着一个方向。
“有客人来了……”
“客人的气息很强，打不过……它们是来找那些活东西的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察觉到一个活东西的气息，其他几个都太强了，不，有一个还挺一般……”
“它们会把那些活东西找出来，然后交出去杀掉换筹码吗？”
鬼怪们折着头，一声接一声的呢喃却让没来得及退回去的两人如坠冰窖。
最后，两人只能急匆匆跑回来处，无视身后又折过来的头，还有满带恶意的嬉笑。
“咦嘻嘻——赌局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