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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心头朱砂痣 第276章 离府
东宫庭院深深,灯火繁华,一廊之隔,万间红墙碧瓦尽显荣华。
角落里燃着凝神相,青烟袅袅淡淡地充斥了整个卧房,也将药味掩盖了不少。
烛光跳跃了一下,龙凤纹雕刻的上好檀香木卧榻之上,躺着一人,床帘影影绰绰那人身影显得也不真切。
太子脸色苍白,此时发着烧,不断呓语着:“孤错了,别走——”
说着,手还朝前用力,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太子国舅重伤,闹得皇宫里人仰马翻。
国舅其实伤得更重了一些,不过他只是沉睡。
太医都说这剑只偏了一寸,险些国舅爷就要到阎王爷那里应卯了……
此言一出,将仁帝唬了一跳,这积压的折子,每日要办的事情,忙不完,根本忙不完。
做得不好还要挨喷,御史台的这些王八犊子,参人的奏折跟下雪花似的。
一天能上三本。
这几天他被魏婴这个老货喷得,已经在他张口的时候,极为准确地判断他三日之内吃得是韭菜盒子,还是孜然羊肉了。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将国舅给盼回来了,“救!不论什么药材,务必好好将人给治好……”
仁帝发了话,国舅便也歇息在了东宫。
太子的伤其实都是皮肉伤,不过他又淋了雨,再加上身娇肉贵,这烧是一轮退了一轮又上。
偏偏御史台参太子的奏本也没歇着,这陛下犹在,太子怎能喧宾夺主,储君又不是监国,减免赋税涉及到国库入账,怎能如此儿戏?
仁帝心中也恨,只是一时没想好如何罚太子。
如今见他小命都要去了一半,这火也就撤了。
他在东宫探望了一会,太子此时还在胡言乱语:“父皇——”
仁帝上前握着太子的手,火热滚烫,“朕在,弘儿……”
“儿臣为父皇守着江山,赴汤蹈火……”
“儿臣错了……父皇……父皇……”
仁帝这才发觉,太子意识并没清醒,显然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忍不住老泪纵横:“儿啊,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你月永远都是朕最器重的孩子……”
太子脸红得诡异:“父皇……父皇……”
仁帝心疼坏了,来喜凑上来:“太子殿下纯孝啊,便是病中,都惦记着陛下……”
仁帝点头,抬了抬手,来喜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将托盘递了过来,仁帝接过湿帕子,给太子擦了擦手。
一般这样的贴身照顾,都有仆人来做,太子小的时候,仁帝倒是给儿子擦过一两次,这眨眼倒是一晃多年。
仁帝静静地守了一会太子,这才起身走了。
室内再次恢复了安宁,药熬好了,来喜掀开帘子,却看到本该熟水的太子,如今睁着眼。
“父皇走了?”他问。
来喜后背腾地一下窜起了汗,“陛下去了偏殿看望了国舅,然后去了钟粹宫贵妃娘娘那了……”
“两淮总督人选已定?”太子轻声问道。
来喜点头:“今日早朝宣了,潘之洞。”
太子冷笑了一声,“这贵妃倒是会摘桃子……罢了,总兵之位是?”
来喜点头道:“总兵还是丁延,穆将军代掌军权。副总兵也是咱的人……”
“如此便好。”太子似乎这才放心,慢慢地阖上了眼。
来喜心疼自家主子,眼泪当场没落下来。
最近参太子的奏折,都积压在文德殿,据说都有几尺厚了。
其中不乏贵妃娘娘的手笔……
宫中便是如此,跟红顶白的锦上添花易,落井下石更是下脚踩得不留余地。
殿下如今便是烧着说梦话,都要往陛下心里钉了。
这出门一趟,还是长进了。
来喜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太子妃和东宫的嫔妃都要来探望殿下,照顾殿下……”
他话音刚落,迟迟没听到回应,再掀开眼皮,就发觉太子似乎沉沉地睡了。
宋思弦跟胡三是提前回的国舅府。
一路上无惊无险,不过遇到了几个卖身葬父,卖身葬母,卖身葬自己入府的……
宋思弦兜里钱也不多,权当没看见。
倒是胡三,这个给点,那个给点,一路上的钱没少散。
等到回到国舅府,胡三便从胸前掏出一封信递给了胡一。
胡一打开信,愣住了。
也不知道国舅爷信中如何交待的,胡一当夜便将宋思弦母女送出了府。
宋思弦求之不得。
胡一给安排的院子跟国舅府距离甚远,属于京城一个西头一个东头,真真是除非是发洪水漂流,否则相遇十分有困难。
宅子是二进的院落,照比京城的官宦人家是局促了些,可住宋思弦和方柔石绰绰有余了。
当胡一将宅子的地契都交给了宋思弦时。
宋思弦心情不免有些激动,铁公鸡拔毛,不容易啊。
沈云州也算是最好前夫哥了。
“这……院子不少钱吧。”宋思弦客气地问了一句。
胡一摇头:“国舅爷先前查抄贪腐,抄出来的,本该充公,陛下赏的。”
果然还是没花钱。
宋思弦点头,胡一身为国舅府的管家,细心又周到:“这院子虽然不在东城,周遭的邻里家世清白,素净。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出门走出胡同,便是府衙,安全。”
宋思弦笑道:“多谢费心了。”
胡一嘴巴动了动,到底说道:“夫人客气了。”
一旁的方柔听了,眉心微动,她看了一眼宋思弦,没吭声。
倒是冬虫,左一个包袱,右一个包袱,进进出出里里外外开始忙活。
胡一道:“夫人有什么事,都可以来国舅府找在下……”
宋思弦笑:“那真好。”
“丫鬟小厮小的已经通知了人牙子,明日登门,胡三兄弟暂时在你这——”
胡三挠头,“放心,夫人,有俺老胡守着院子,等闲宵小不在话下。”
宋思弦摇头:“不必了,不耽搁胡三兄弟的前程了,明日人牙来,麻烦胡一总管帮忙找个老实可靠的就行。”
胡三还要说什么,被胡一拦住。
胡二说话,有时候胡三还会顶撞蹦跶一番,胡一基本一个眼神,胡三就老实了。
“既如此,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小的告辞。”胡一拉住胡三行礼告退。
等人都走了,原本热闹的院子便显得安静空落了下来。
方柔轻叹一声,拉着宋思弦的手:“弦儿啊,娘看出来,你对国舅有情,可为何……”
为何要分开啊。
宋思弦忙活了一通,左胸便是咳嗽都不敢,稍微动一下便疼得抽吸。
“娘,其实有时候不是他不好,也不是我不好。正是因为有时候我们都知道对方是好的,起码初衷是好的,但是在一起的心境是不对的。”
“我不想自己成为歇斯底里的人,便想轻松一些,自私一些。”
方柔似是听懂了,又似是没听懂,她淡淡地笑着,抬手爱怜地摸了摸宋思弦的头:“娘的弦儿,是最好的。”
冬虫扛着擀面杖出来:“小姐,咱们晚上烙饼吧。奴婢给你做熏肉大饼,中间给你夹炝拌土豆丝……”
宋思弦点头:“行,就做这个。”她话说完,冬虫转头就去忙活了。
看着冬虫有些沉重的背影,宋思弦觉得不对劲:“娘,陆家什么时候打算办婚事?”
方柔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来不打算眼下告诉你,既然你问了……婚事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