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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心头朱砂痣 第521章 番外四 刘旺才是蛤蟆谁是天鹅
番外四
“有孕妇溺亡了……”
“这不是铁匠铺的刘娘子么,下个月就要生了,怎么这么想不开投河了……”
“我刚才撒尿听到扑通一声,过来一看,人就已经沉下去了。好家伙,这给我累的……”
“让一让,让一让——”
“谁报的官。”姚远道。
“大人,人已经没气了。”
“让一让——”一个大嗓门喊道:“说你呢,别挤,仵作来了。”
一听仵作来了,众人才让了位置。
却不由得咦了一声。
地上躺着的孕妇肚子像吹起的球。
来人虽然衣衫宽大,却能看出来是个孕妇。
“这衙门是没人了么,马山要生产的孕妇都出来验尸了?”
“——嘘!”一人小声嘀咕道:“祸冲口出,不该说的别胡乱说,别给自己招事。”
“上次那东街的许大嘴,就是喝了几晚猫尿不知道自己斤两,险些冲撞了人家……”
“后来……晚上就被人打断了腿,半夜起来去茅房,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身的粪,险些熏过去……”
众人不在多话,好奇地看过去。
有人跟宋思弦打招呼:“宋仵作,这是入盆了吧?怎么还出来——”
宋思弦摇头:“没,才四个半月。”
“呦,那这肚子——”
“是双棒吧?”
宋思弦笑着点头。
胡三在前面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将宋思弦的箱子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宋思弦走到尸体旁,目光率先落在了尸体的肚子上。
她缓缓蹲下身,刚掀起白布,身后再次出现脚步声。
却是傅行止和刘旺才。
傅行止见到她蹲着,眉头皱了起来,想要说什么。
刘旺才却先了她一步,走过去将宋思弦给搀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家里歇着么?”
宋思弦摇头道:“我刚才在衙门的时候,听说你与大人去了亦庄……于是我就过来了。”
刘旺才点头:“那个尸体没什么问题,都查完了,就提前回来了。”
他说着,看向地上的尸体。
目光也是落在了尸体的肚子上。
宋思弦道:“人断气的时候不长……”
如今抛开肚子,是来得及将孩子救出的。
不过,尸生子,在古代视为不详。
宋思弦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傅行止。
刘旺才闻言,显然也听出来了宋思弦的言下之意。
他抬头看了一眼傅行止,又看了一眼宋思弦。
“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虽然是仵作,也本质也是医者。医者仁心,岂能见死不救。”
傅行止抬手:“就,有什么事,本官一力承当。”
刘旺才见周遭围着的人多,看到不远处有个破庙。
“去那里。”
衙役将尸体抬刀了破庙里。
将围观的百姓们给劝走了。
宋思弦和刘旺才准备了一下,两个人对视一眼。
郑重地走进了寺庙里。
不多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起。
“是个小子!”
宋思弦和刘旺才不由得如释重负,两个人手上都是血,刘旺才将脐带剪断,用干净的布将婴儿包了起来。
递给了宋思弦。
宋思弦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刚出来的时候,没有声音吓死人。
还是刘旺才当机立断,重重地拍了一下。
他才啼哭出声。
小家伙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又软软的。
不过身世可怜,没娘的孩子,注定要比旁人艰难些。
宋思弦要跟刘旺才缝合,见到傅行止站在门口。
顺手就将孩子递给了傅行止。
转头就跟刘旺才去验尸了。
殊不知,傅行止哪里有抱孩子的经验,孩子落入他怀里。
他整个人都僵直了。
生怕不小心将孩子给摔了。
好在孩子省心,在傅行止的怀里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宋思弦和刘旺才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出来的。
两个人脸上的喜悦之情消散了不少。
傅行止面色淡然,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在衙门里,永远不知道会见识到什么形形色色的人,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
于是,他淡定开口:“人是他杀?”
宋思弦和刘旺才齐齐点头。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想不开,怀着孩子去投河……”
刘旺才道:“伤口在后脑,拍打后脑眩晕以后,丢到河里伪装成自杀……”
傅行止点头:“知道了,姚远,去拿人。”
一旁的姚远应是,转头带着人离开了。
傅行止抱着孩子还在原地罚站,刘旺才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笑眯起眼,捋了捋胡须道:“大人这个样子,像是初当爹。”
傅行止:……
“给我吧。”宋思弦刚要接过来,傅行止怀里的孩子好像能嗅到气味似得。
嘴巴咧了咧,就要嚎哭。
宋思弦吓了一跳,赶忙收了手。
傅行止见状,忍俊不禁:“还是我抱着吧。”
眼看着太阳西斜,衙门的衙役将尸体送往衙门。
其余人等就可直接下衙。
胡三护着宋思弦,走了两步,就看到不远处自家大人的马车。
沈云州静静地站在马车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
夕阳给他的轮廓罩了个金边。
宋思弦看着他,忽然有种等待自家夫婿翘首以盼的感觉。
当然,是倒过来的。
“刘叔,顺路一起吧。”宋思弦跟刘旺才道。
刘旺才却连连摆手:“你们小两口的,我一个糟老头跟着,多碍事。不了,我走走……”
宋思弦没再勉强,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
“刘叔,上次的杏儿,我娘说很好吃,一直念叨着……”
刘旺才没心没肺地笑:“想吃杏儿,明日我去衙门给你带一篮子……”
宋思弦静默了片刻。
方柔哪里缺的是杏儿,缺得是送杏儿送到她心坎里的人。
最近长公主没少忙活,将京中适龄的男人登记造册。
那家伙,跟给太子选妃一般。
恨不能将祖孙八代,祖坟都刨了,看看根正不正。
偏偏刘旺才没了动静。
“刘叔——”宋思弦本想说什么。
刘旺才却抬手摆了摆:“老夫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金枝玉叶可以插玉瓶,可以陪金樽。断没有主动往牛屎上插的。”
倒是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己。
“我能给的,不过是清粥小菜,粗布麻衣。”刘旺才只口不提长公主曾经派人暗自警告过他,蛤蟆离鹅远着点。
不长眼的话,招子就可以不要了。
谁是蛤蟆谁是鹅。
自不必明说。
“我本以为,刘叔会勘破世俗。”宋思弦不由得有些感慨。.?
曾经她也有过自己何德何能配得上风光霁月的沈云州。
自惭形秽。
可后来她渐渐明白,他是他的国舅,她也有她的能耐。
谁也不比谁差多少。
只是情感之事,若非两情相悦,终究是勉强不得。
“那我先走了。”宋思弦只好告别。
她缓缓走到沈云州跟前,还差两步便被他拉着手。
“今日可累?”
宋思弦摇头:“我跟你说,今天我救……”
马车噔噔响起,刘旺才目送马车消失在夕阳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他低头吟唱着。
“攀出墙朵朵花,折临路枝枝柳。花攀红蕊嫩,柳折翠条柔,浪子风流……”
“半生来折柳攀花,一世里眠花卧柳……”
“原朱颜不改常依旧,花中消遣,酒内忘忧……”
“人到中年万事休……我是个蒸不熟,煮不烂,锤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日薄西山,行人渐散,长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他截然一身的落寞背影。
行走过后,树上的树叶飘旋而落,不偏不倚,盖住了地上的两滴水渍。
仿佛是谁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