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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 第十七回 虎怅有心留侠女 羁图未遂殒天骄
**公主又惊又喜,紧握着杨婉的手说道:“果然是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杨婉说道:“实不相瞒,刺客就是我,如今我落在公主手中,但凭公主处置。”
**公主笑道:“你还记得吗?我曾经邀请你来和林与我作伴的,那时你不肯应允。想不到今晚你不请自来,我是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伤害你?你放心好了!”
杨婉还了一礼,说道:“多谢公主仁慈,我愿意为奴为婢,服侍公主。”
**公主道:“好姐姐,别说这样的话。咱们总算是‘安答’了,我怎能令你受到委屈?你留在我这儿,把我当作姐妹如何?”
杨婉道:“公主金枝玉叶,我高攀不起。”
**公主苦笑道:“我是诚意和你结交的,你不肯应承,那就是看我不起了。”
杨婉这次迫于无奈,在**公主面前露出原来身份,心中其实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的。如今看见**公主的确似是具有诚意,心上的一块石头才落地,心里想道:“阿盖虽然处处照顾我,但我一个单身女子,混在男人堆里,总是不便。”当下说道:“多谢公主厚意,在我无路可投之际,让我托庇帐下。但姐妹相称,我却是不敢当的。而且别人听见了,也会引起闲话。”
**公主想了一想,说道:“那就名义上委屈你作我的侍女,私底下咱们还是姐妹相称,你不必再客气了。”说罢,和杨婉并肩一站,笑道:“咱们的身材倒差不多,你换上我的衣裳试试。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杨婉换了衣裳,揭开珠帘,只见**公主在帐中徘徊顾影,若有所思,杨婉心里暗笑:“想来她还是忘不了南哥。”
果然便听得**公主问道:“杨姐姐,你不是和李思南在一起的吗?他却又到哪里去了?”
杨婉道:“我也正在找他。”当下将与李思南失散的经过,以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诉**公主。
**公主怅然说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但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你听到的那个消息绝对是个谣言,哲别我见过了,他根本没有找着李思南,射死李思南的事,当然更是子虚乌有了。”
本来阿盖也曾对杨婉说过李思南没有被捕,不过阿盖只是据理推测,如今从**公主口中说出,却是最有力的证据。杨婉心中无限欢喜,想道:“只要南哥还在人间,我再受多此苦,那也算不了什么。”
**公主道:“你一个孤身女子,混入百万军中,行刺仇人,勇气实是令人敬佩。但这也未免太冒险了!”
杨婉道:“余一中这厮丧尽天良,他不但是陷害李思南爹爹的仇人,也是杀害我哥哥的凶手。我们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晚我决意行刺他的时候,已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也就算不得什么冒险不冒险了!”**公主道:“那么你还想不想报仇?”
杨婉咬牙道:“但教三寸气在,迟早也要报仇。”
**公主笑道:“但我可不想你拿性命去换取仇人的首级,这事你交给我吧,早则十天,迟则半月,我把余一中的首级奉送给你!”
杨婉半信半疑,说道:“可是他是副元帅呢!”心想**公主虽然是个主子,但要杀军中的大将,恐怕也没有这祥的权力吧?
**公主笑道:“他这个副元帅是我爹爹给他的,我爹爹可以让他做官,也就可以杀他。我爹爹就要来了,到时我就拆穿余一中冒名顶替的事情,看我爹爹能不能容他?”
杨婉想道:“她是成吉思汗最宠爱的小女儿,她若是在父亲面前执意要杀余一中的话,总会有七八分把握。这样,我虽然不能手刃仇人,也总算是报仇了。”于是双膝屈下,说道:“公主这样为我尽心尽力,我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你的大恩?”
**公主把她扶起,笑道:“你又来了,你我既然是以姐妹相称,你的事情不也就是我的事情吗?何况现在尚未成事,待割取了余一中的首级,你再向我道谢也还不迟。”
第二天,果然就有了快马传来的消息,说是成吉思汗“御驾亲征”,带领了“神翼营”从西夏出发,七日之内,就将到达。
镇国王子和余一中搜寻不到刺客,当然是又惊又怒,但也无可奈何。搜查刺客虽然紧要,可成吉思汗要来“御驾亲征”的事情更为紧要,成吉思汗派来的使者已经传达了他的意旨,他希望在他来到之时,能够立马在六盘山上。换句话说,就是要他们在七天之内,一定要攻下六盘山了。
镇国王子和余一中只好把搜查刺客的事暂已搁过一边,加紧进行攻占六盘山的军事计划。当然他们为了提防刺客再来,防卫也是加强了。
六盘山的金国守军已被踞困多,粮食未竭,但水源切断,比缺粮还更难挨。在蒙古兵猛攻之下,金军的副将杀了主帅胡沙虎,终于在第五天就宣告了投降。
攻占了六盘山的第二天,**公主正在帐中和杨婉闲聊,忽有女兵进来报道:成吉思汗已经来到,比她们预料的来早了一天。
**公主大喜道:“大汗现在何处?女兵道:“元帅到六盘山去了。”**公主叹道:“爹爹总是记挂着打仗的事情,难得一叙天论之乐。”当下便叫女兵备马,回过头来对杨婉说道:“你在帐中静候好音,我这次见了爹爹,一定要把余一中的事情和盘托出。”
且说成吉思汗从西夏匆匆赶来,听说六盘山已经攻下,十分高兴,人未离鞑,顾不得疲劳,便带了一面军旗,在镇国王子陪同之下策马登山,他要亲手把第一面军旗插在六盘山顶。
诸将迎合成吉思汗好大喜功的心理,谁都不敢越过他的前面,山上被俘的金国官兵,早已押至山下,空出了地方,以供成吉思汗驰骋。镇国王子不即不离的跟在后面,遥为保护,山上并无敌人,自是不忧有人行刺。
成吉思汗上到半山,豪兴大发,哈哈笑道:“胡沙虎是金国的第一员战将,六盘山的雄关是金国最险要的门户,如今胡沙虎已死,金国的门户也已被我们打开,中原的锦绣河山,看来是唾手可得了!”
诸将为了凑兴,齐声唱起颂歌和战歌:
“我的万众圣主——
成吉思汗:
上天赐给你超人的力气,
百步穿杨的箭,
使逃逸的百姓,屈服投降;
百发百中的箭,
使溃逃的叛众,缴枪投降。
说到的地方就到,
去把坚石粉碎,
说攻的地方就攻。
占把硬岩捣毁;
凸苛山努开,
把深水断涸,
这样勇敢的杀敌。”
镇国王子乘机拍马,说道:“岂只中原的锦绣河山,有大汗率领我们,全世界都要变成咱们蒙古人的牧场了。”
成台思汗得意非凡,策马扬鞭,哈哈大笑。
不料战歌斥终,笑声未歇,成台思汗的战马,突然巧尖前跟,把成吉思汗掉了下来,连日霖雨,山路湿滑,成台思计毕竟是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了,摔倒之后,竟然爬不起来,骨碌碌地直滚下去。
说什么“超人的力气”,说什么“全能的圣主”,“颂歌”和“战歌”在此时响彻云霄,恰好变成了对成吉思汗的讽刺!
镇国王子慌忙把他扶起,可怜成右思汗已血染征袍,说不出话!
**公主此时正在半山坡,看见成吉思汗摔下马,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赶来,叫士兵立即在坡上搭起篷帐,把父亲扶入帐中休息。不久,御医亦已赶到,替成吉思汗驳好断骨,敷了上好的金创药。
成吉思汗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爱女在地面前,成吉思汗微笑道:“吓坏你了吧?”**公主道:“爹爹,你怎么了?”成吉思汗道:“我受命于天,要做天下万国的大汗,天下未曾征服!我怎能死掉。”说罢哈哈大芙,不料这一笑牵动了创伤,伤口复裂,把成吉思汗痛得死去活来。成大思汗强忍着痛,也终于也再能不喟然叹道:“我究竟是老了。”——**公主道:“爹,你要好好歇一会儿吧?”此时帐中挤满了人,后面的人看不见成走思汗,纷纷探问伤势,成吉思汗皱起眉头,说道:“我还没有死呢,你们在这里吵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公主好言道:“大汗要清清静静地歇一会,这里有我服侍就够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诸将陆续退出,最后只剩下镇国王子和**公主。**公主一瞪眼睛,说道:“你也出去!”
镇国王子呆了一呆,说道:“我、我都不能留下来吗?”
**公主道:“爹爹吩咐的,叫你们都滚出去,你也不能例外!”
成吉思汗摇了摇头,说道:“唉,你们怎么老是一见面就吵架,把我烦死了!好吧,镇国,你就出去吧。”成吉思汗本来是想留下镇国王子的,但见女儿不喜欢,心里怕烦,只好让**公主单独留下。
镇国王子黑脸泛红,心里想道:“你喜欢我也罢,不喜欢我也罢,你总是我的人了。现在暂且让你,待你做了我的妻子,看你还敢再凶?”
成吉思汗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公主不敢惊动他,心中暗自盘算两件事情,第一件是要父亲杀余一中,第二件是她不愿意嫁给镇国王子,希望父亲答允。在**公主的心目中,认为第一件事大约不难,第二件事就恐怕要大费唇舌了。
成吉思汗小睡了两个时辰,方始醒来,说道:“阿鞑海别姬,你还没走?”
**公主道:“我走了谁服侍你?你的手下虽多,但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他们服侍你的。”
成吉思汗笑道:“毕竟是你最真心疼我。我是最喜欢你,但我不愿你累坏了,天就要黑了,你也回去早点歇息吧。”
**公主摇了摇头,说道:“爹,你赶我也不走!”
成吉思汗望了女儿一眼,微笑说道:“你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是么?”
**公主道:“爹爹真聪明,一猜就着。”
成吉思汗得意笑道:“你有心事,总是瞒不过我的,说吧!”
**公主笑道:“这你可猜错了。这一次要说的是你的事情。”
成吉思汗怔了一怔说道:“是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情要你操心?”
**公主道:“你可知道你的这位副元帅是什么?”
成吉思汗道:“你说的是李希浩吗?他本来是俘虏,但却是颇有本领的的俘虏,因此才捉拔他的。为何你要问他?”
**公主摇了摇头,说道:“爹,你给他骗了。他不是李希浩。他原来的名字余一中,他害死了李希浩,然后,冒名顶替,来骗你做官的。”当下把余一中怎样谋害李希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成吉思汉!
成吉思汗耐心听她讲完之后,说道:“哦,竟有这样的事情!但如此说来,这个余一中倒也算得是个聪明才智之士呢!”**公主怔了一怔,说道:“爹,听你的口气,你倒好似还在称赞他了。”
成吉思汗道:“那么依你之见,我应该将他怎样?”
**公主道:“这样卖友求荣的小人,爹爹,你怎能让他身居高位?你不杀他,也应该把他赶出去。”**公主心想,只要把余一中逐出营,那时他失去了赁借,杨婉要杀他,自是易于反掌。让杨婉亲手报仇,比借刀杀人更好。
成吉思汗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是小孩子的见识。”
**公主又惊又恼,说道:“爹,我这是为你着想,你放心得下这样卑鄙狠毒小人留在你的身边吗?你最讨厌手下人对你不忠实,你又怎能容忍得下这个冒牌的余一中欺骗你呢?”
成吉思汗笑道:“所以我说你是小孩子的见识,这件事情你只看到一面,就以为我是受人骗了,这不是幼稚得紧么?”
**公主道:“他冒名顶替,怎么还不是骗你?”
成吉思汗道:“你不要激动,坐下来,待我慢慢地和你说。首先,我要的只是一个有才干,而又能为我所用的汉人,有一个这样的人对我征服中国有很大的帮助,你懂不懂?至于这个人是姓余也罢,是姓李也罢,这却无关重要!”
**公主冷了半截,说道:“爹,但这人却是个卑鄙狠毒的小人啊!”
成吉思汗笑道:“我又不是挑选女婿,管他品行作甚?何况他又是汉人,并非我的亲信子侄,他品行越是不端,我就越发放心用他!”
**公主听了父亲的话,就像掉到冰窟里似的,心头感到阵阵寒意,想道:“原来爹爹是这样用人的。唉,其实他给我选的驸马,何尝不也是只图利用,哪曾真正为了我的幸福着想?镇国这厮不但相貌丑陋,而且听说他还贪财好色,品行也并不端正。”
原来镇国乃是汪古族的王子,汪古族是蒙古最大的一个部落,成吉思汗把最宠爱的小女儿许给他,本来就是想利用汪古族的兵力。
成吉思汗见女儿低首沉思,以为她尚未懂得自己的意思,于是接下去说道:“你要知道,咱们是要去抢汉人的地方的,说老实话,肯来效忠于我的汉人,当然是贪图富贵的卑鄙小人了。若是正人君子,哪有反过来帮忙咱们打他们自己人的道理?
“至于说到他欺骗我这一层,那要看他的企图是什么,他若是企图背叛我,我当然容他不得;他是想骗一个官儿做做,我又何吝惜于赏他一个副元帅的虚衔。”
“你读过汉人的书,有一句汉人的成语你知不知道,这句成语叫无毒不丈夫!余一中谋害了李希浩,手段的确狠毒,但这也不证明了他的才干吗?”
“当然,这样的人在我身边,我总还要提防他的。说老实话,我也只是把他当作鹰犬来使用而已。汉人还有句成语说:狡免死,走狗烹。汉人的锦绣河山是我所要猎取的‘狡兔’,如今咱们不过开始打金国,我岂能烹了我的走狗余一中?你劝我杀他,将来我是会杀他的!但这必须等到灭了金国,又渡江灭了南宋之后!”
“好了,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以后不许再提杀余一中的事,连余一中是冒名顶替的事,也不能泄漏半句!此事关系重大,你要紧记,不可违背!你回去吧!”
成吉思汗伤口还在疼痛,说了这一大堆话,气力已是有点不继,气喘吁吁说完之后,又再闭目养神。
**公主知道爹爹的脾气,说到做到,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自己怎样撒娇也是无济于事。
当下**公主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爹,你既然走要用这条走狗,我不泄漏就是。但我的心里,那是非常讨厌这条走狗的。爹,你好好养伤吧,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你。”
**公主正要离开,成吉思汗想起一事,忽地张开眼睛,叫道:“**,回来!”
**公主意冷心灰,回过头来说道:“爹,我求你的你都不肯答允,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成吉思汗喝了了一口参汤,缓缓说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公主怔了一怔,道:“什么事情?”
成吉思汗道:“有关余一中的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语气渐见凌厉。
在父亲喝问之下,**公主讷讷说道:“这个,这个……”
成吉思汗虎目一瞪,厉声说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说!是不是李思南这小子告诉你的?”
**公主知道难以隐瞒,只好说道:“不错,是李思南告诉我的。”
成吉思汗冷笑道:“所以你要给他报仇了,是么?”
**公主又气又恼,说道:“事情总有个是非曲直,李思南给余一中谋害了他的父亲,难道他不该报仇吗?不错,这件事情我也的确是看不过眼,但爹爹你既然要包庇坏人,我也没有法子。”
成吉思汗道:“我不和你说这些,我只问你,李思南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公主道:“爹,你管这闲事干嘛?你养伤要紧,何必多理闲事?”
成吉思汗道:“这可并非闲事,李思南这小子身上有一本韩世忠的兵法,我非把他抓回来不可!你是不是最近和他私会?”
**公主道:“在和林狩猎那天,我是和李思南会了面,还是你叫他陪我打猎的。”
成吉思汗道:“我不是指那一次。李思南这小子脾气倔强得很,依我猜想,在和林狩猎之时,他一定还未知道余一中是他的杀父仇人,否则他岂能还跟着余一中来见我?这些事情,一定是他最近告诉你的!”**公主睹气说道:“爹,你既然定要盘根问底,我就告诉你吧。是他离开和林之后,我瞒着你去追赶他,在一个地方见了面,他告诉我的。说近不近,也有几个月了。”
成吉思汗道:“他现在呢?”
**公主道:“他早已走了,我怎么知道他在那儿?”
成吉思汗道:“是你帮忙他走的?”
**公主道:“不错。我给了他一面令牌!爹,你要怎样处罚我,我俯首听命就是!”
成吉思汗叹了口气,忽地柔声说道:“你放走我的犯人,实在是大大的不该,但我却怎舍得责罚你。你是不是喜欢姓李的这小子?”
**公主心痛如割,想道:“我喜欢他又能怎样,他早已有了意中人了。”
成吉思汗笑道:“你不必害怕,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你可以把他叫回来。只要他肯依顺,我不会将他难为的。”
**公主道:“我已经说过,我和他最后一次的见面乃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我怎能找得着他?爹,你不必问我喜不喜欢李思南,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给我挑选的这个驸马!”
成吉思汗道:“李思南当真不在这里?”
**公主恼道:“爹,难道我还会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吗?”
成吉思汗板起面孔道:“谅你也不敢。但你要明白,你是许了人家的了。我给你找的驸马,你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你都得嫁给他!我还告诉你,李思南是汉人,你就是喜欢他,也不能嫁给他的。你明白了么?”
**公主气得珠泪盈眶,愤然说道:“谁说我要嫁给他,我什么人也不嫁!”
成吉思汗道:“孩子气,待我的伤好了,我就给你成婚,免得你三心二意。好啦,你可以回去了。回去好好的想想,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宠爱!”
**公主心道:“你哪里是宠我爱我?逼我嫁给那丑八怪,分明是把我推入火坑。”但成吉思汗正在养伤,**公主又怎能惹他生气,只好不再说话,含着眼泪离开。
**公主闷闷不乐走进营房,杨婉见她的伸色,已知不妙,心里想道:“她本不想依赖他人帮我报仇。”因此,虽有点失望,仍然安慰**公主道:“公主,你为了我的事情如此尽力,成与不成,我都是一样感激你的!”
**公主恨恨说道:“爹爹不让我杀余一中,但他总有失势的一天,迟早会犯在我的手里,我是决意和他作对到底的了!”
说是这样说,**公主却是没有杀得了余一中的把握。而且目前来说,她非但帮忙不了杨婉,她自己也正有着焦心的事情,想要求人帮忙也帮忙不了。
这晚**公主辗转反侧,不能成寐,成吉思汗说过,一待伤好,就要她与镇国王子成亲。她知道成吉思汗的话一说出来,那就是已成定局,决不能更改的了,这可怎么办呢?
将近五更时分,**公主方始朦朦胧胧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公主想去探病,又怕父亲与她再提婚事。正自踌躇,女兵进来禀报,**公主这才知道,因为山上医疗不便,镇国王子等人已经把她的父亲送到六盘山南一个名叫固原的小城养病去了。
蒙古的军事计划,本来是准备闯过了六盘山的天险之后,就一鼓作气,直捣大都的。为了成吉思汗意外受伤,这军事计划只好暂时延搁,镇国王子为了讨好岳父,留在固原侍候病人,大军交给两个副元帅掌管,余一中是更得重用了
**公主想到固原探病,却又怕见镇国王子。成吉思汗也没有派人召她前往,**公主只好闷在帐中,等候宣召。
不知不觉过了十来天,兀是不见成吉思汗派有人来。但固原方面的消息则是经常不断,每天传来的消息都说是成吉思汗的病况有所好转。**公主稍稍安心,心里想道:“爹爹想必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要我去见他。但只要他的病好,我多受一点委屈,那也算不了什么。”但是欢喜之中也有担心,成吉思汗的病好了,只怕就要逼她成亲了。
杨婉困在营中,同样的也是闷闷不乐。她混在蒙古军中,本来怀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就近刺杀仇人,一个是随军回乡。如今仇人近在咫尺,她却无法报仇;大军停驻六盘山下,又不知何日方得回乡?别的女兵可以到处溜达,她怕给人看出庐山真貌,却是只能活动在女营的“禁”地之中。
这日杨婉在林中采摘鲜花,忽听得马铃声响,只见一个少年军官骑着马冲来,竟然闯进了女营的“禁地”来了。
杨婉喝道,“什么人?这里是女营,你知不知道?”
那少年军官道:“我正是来找**公主的。”
杨婉道:“你来找公主,也不能擅自闯进,你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我给你通报。你出林子外面等去。”
少年军官翻身下马,对着杨婉仔细地打量了一会,笑道:“我以前好似没有见过你,你是几时来的,叫什么名字?”
杨婉恼道:“你懂不懂规矩,我叫你出去,听见了没有?”
少年军官笑道:“好俊的姑娘,想不到却这样凶,什么规矩,你说给我听听。”
杨婉道:“任何人不许踏进女营的营地,难道你竟不知。”
少年军官道:“任何人不许踏迸,只有我是例外。喂,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叫什么名字?”
杨婉疑云陡起,心想,“这人如此胆大,缠问不休,莫非他是余一中派来侦察我的?若不是,那就是有心调戏我了?”
杨婉正自一肚皮闷气无处发泄,斥道:“管你是什么人,你擅闯营地,不退出去,我就要拿你!”
少年军官笑道:“当真?可是我却不相信你这样柔弱的姑娘拿得了我呢!”
杨婉淡淡说道:“是么?”突然一跃而起,骈指如戟,闪电般地便点到了那军官的面门。
这一招“二龙抢珠”是峨嵋派嫡传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杨婉从她哥哥杨滔那儿学来的,双指一出,便挖对方的眼珠,手法狠辣无比。少年军官吃了一惊;喝道:“好狠!”左掌一立,护着面门,脚跟半旋,右手的马鞭扬起。他是蒙古数一数二的摔角好手,只待杨婉双指一到,立即便可拗折杨婉的手指。跟着马鞭挥出,便可擒了杨婉。
岂知杨婉乃是“声东击西”之计,她和这少年军官并无深仇大恨,哪能挖掉对方的眼珠?不过她这么作势一挖,却是攻敌之所必救,迫使对方不能不全神防护面门。就在少年军官单掌一立之际,杨婉倏地变招,衣袖一挥,拂着少年军官的虎口,登时就把他右手所拿的马鞭卷去。少年军官的气力本来比杨婉大得多,若然拳来脚往的明打,杨婉决占不到他的便宜,但如今攻其无备,这“声东击西”的打法却是一举成功。
少年军官哈哈笑道:“好俊的身手,但你抢了我的马鞭做什么?你是**的侍女,难道你想做我的马夫?”
杨婉夺了马鞭,握在手中,只觉分量不轻,这才发现,原来这条马鞭乃是缠了厚厚一圈“乌金银丝”的马鞭。阿尔泰山出产的“乌金”比黄金还更贵重,这条马鞭显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可以推想得到,有这条马鞭的主人,当然也决不是普通的军官。
杨婉明知对方不是常人,但恨他出言不逊,心里想道:“管他是什么人?误闯禁地,我予以薄惩,谅**公主也不能怪我。”
少年军官笑声未已,杨婉喝道:“给我躺下。”马鞭打出,使的是“枯藤缠树”的招数,卷向少年军官的双足。
少年军官这次已有了防备,笑道:“不见得!”身形闪处,一记“手挥琵琶”,翻身抢进,反手擒拿。杨婉鞭梢一转,待卷他的小臂,少年军官一个旋身,改手为拳,拳气踞踞,仍是抢玫的招数。杨婉挥舞马鞭,活似灵蛇。
少年军官笑道:“你的鞭法也很不错,我以为你是个柔弱的姑娘,倒是我走了眼了。”笑声未收,霍地喝道:‘撒手!”五指合拢,一抓抓着了马鞭。
杨婉敌不过他的气力,急中生智,手腕一颤,鞭梢好似蛇头昂起,“嗤”的一声,打着了少年军官膝盖的“环跳穴”,少年军官用力一扯,把马鞭夺了过来,可是与此同时,他膝盖一麻,也不由得“卜通”地跌倒了。
杨婉马鞭被夺,身向前倾,重心不稳,也是险些跌倒,不过她的轻功很好,身形一晃,随即一个“鹞子翻身”跃起后自落,平平稳稳地站住。
少年军官全身披甲,急切间却是爬不起来。杨婉正要过去擒他,忽听得一片惊惶的声音叫道:“乌洗娜,你干什么?快住手!”原来是营中的女兵闻声赶出,“乌汉娜”是**公主给杨婉取的蒙古名字。
少年军官因是披着盔甲,故此“环跳穴”虽给鞭梢击中,穴道并未封闭。不待那些女兵扶他,此时已是站了起来。少年军官笑道:“她对**很是忠心,我也没有受伤,你不必怪她!”
那些女兵放下了心,说道:“乌汉娜,好在你没有闯出大祸,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杨婉道:“我怎么知道?”和杨婉交情最好的一个女兵说道:“他是咱们的四王子!在四个哥哥之中,公主和他最好。等下你向公主求情吧。”
杨婉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少年军官的身份乃是成吉思汗的第四子拖雷。杨婉曾听得李思南提起拖雷之事,知道拖雷和**公主正是成吉恩汗最宠爱的一子一女,拖雷豪迈豁达,对人真诚,和他的三个哥哥大不相同。
李思南那次参加成吉思汗的狩猎,与拖雷相识,彼此惺惺相惜!拖雷曾送他“哈达”(“哈达”即手帕,蒙古和西藏的习俗,送哈达即是表示友谊),把李思南当作“安答”(好朋友)的。
拖雷听见了那女兵的话,笑道:“我都不许你们怪她,我当然更是不会怪她的了。何需什么求情?好啦,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了吧?”
杨婉道了个歉,带领拖雷进帐。**公主闷坐帐中,忽见拖雷来到,不觉又惊又喜,说道:“四哥,你不是留在和林监国的吗,怎么来到这儿来了?”
拖雷道:“我听得爹爹受伤,前几天已经来到固原了。你这个侍女我以前好似没有见过,你几时收下的?她也好似不是咱们草原上的姑娘吧?”
**公主道:“原来你是从固原来的。爹爹怎么样了?乌汉娜的事情慢慢我与你再谈。”**公主还拿不定主意是否把杨婉的来历告诉他,而且她也是的确急于想要知道成吉思汗的消息,故此轻轻地移转话题。
拖雷黯然说道:“爹爹箭伤复发,病势垂危。我正是奉了爹爹之命叫你去的,爹爹对你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大满意,我到固原几天,他都没提起你。但昨晚病势逆转之后,爹爹却是很想念你,一晚叫着你的名字。你赶快准备,今天就和我一同去吧。”
**公主大吃一惊,说道:“怎的突然会沉重起来?我这里每天接到的都是好消息,我还以为爹爹已经病好了呢。”
拖雷苦笑道:“这是爹爹恐怕影响军心,所以不肯让兵士知道他的病势沉重。你不在固原,当然不会知道真情了。”
**公主心乱如麻,说道:“沉重到什么田地,可有性命之忧?镇国这厮如今是否还在爹爹身边伺候。”
拖雷叹了口气,说道:“难说得很。不过爹爹年近七十,一生汗马,立下了蒙古震古铄今的功业,即使万一不幸,也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你也不必太过悲伤。”歇了一歇,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镇国王子,爹爹病危,你的婚事是一定要延搁的了。所以你也无须急于想法对付。这次你去固原,有我陪着你,镇国王子决不敢对你罗嗦。”
原来**公主在兄弟之中和拖雷交情最好,**公主的心事是从来不瞒拖雷的。拖雷为人正直,与镇国王子也是一向不和。
**公主道:“好,你出去一会,待我换过衣裳。顺便请你叫她们给我备马,要挑选三匹最好的骏马。”
拖雷忽道:“你准备带哪一个侍女伴你去?”**公主怔了一怔,道:“你问这个干吗?”
拖雷目光转向杨婉,说道:“乌汉娜的本领很是不错,刚才我都险些给她擒了。依我看来,她的本领不但是女子之中罕有,咱们的武土恐怕也没有几个比得上她。”
**公主恍然大悟,作了个会心的微笑,说道:“原来你是想我带她同去。”
拖雷道:“你有一个本领高强的侍女保护,我也可以更加放心。”
**公主道:“好,你先出去,待我问问她的意思。”
拖雷走出帐幕,杨婉说道:“我不去。”心想:“拖雷已经起疑,看来他已经识破我是汉人。虽然他是李思南的朋友,但他毕竟也是一个王子,不见得他就会为了朋友的缘故放纵钦犯。我的身份还是以不让他知道的为宜。”
**公主沉吟片刻,说道:“我替你想过了,我看你还是和我同去的好!”
杨婉道:“为什么?”**公主道:“你单独留在这儿,我不放心。”顿了一顿,接下去说道:“那晚他们已经疑心刺客是逃到这儿,不过碍着我才不敢来搜查罢了。我走了之后,只怕余一中不敢明来也会暗来。”
杨婉一想,余一中阴险难测,拖雷至少比他好些,与其给余一中暗算,宁可让拖雷起疑,因此也就答应了。
固原在六盘山之南一百余里,骏马疾驰,当天晚上便到。拖雷与**公主进入大汗的金帐探病,杨婉则在另外一座供给公主侍女专用的帐幕歇息。正是:
明知不是伴,情急且相随。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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