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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主母操劳至死,重生后不伺候了 184.太后被软刀子打脸
听她这么说,珠珠越发提心吊胆。
半夜给沈青鸾守夜时,翻来覆去地烙着饼硬是没睡着。
“姑娘,”珠珠破天荒声音发虚,“若是太后不满意,您会如何?”
沈青鸾翻了个身。
虽是黑夜之中,珠珠却还是能察觉到她的眸光,一如往日平静、温和,却又带着毋庸置疑的清明。
珠珠的心莫名就定了。
或许她问这一句,不必得到什么回答,只需沈青鸾这样看她一眼,她便有了闷头往下冲的力量。
“姑娘,奴婢随口说说的,您不必放在心上,早些睡吧。”
她察觉到沈青鸾没有闭上眼睛,似乎还在看她,不免心中更安心,迟来的睡意终于缓缓袭上来。
“太后不满意也无妨。”就在她快要入睡的时候,沈青鸾突然开口了。
“世上的人和事,从来就没有什么必死的局面,但看你如何找到生机而已。”
譬如她的重生,焉知不是老天给她的一丝生机。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生机,她也不会像前世一样明知会走向消亡,也依旧坐以待毙。
“睡吧。”沈青鸾以气声低吟。
她的嗓音好似有什么魔力,随着她声音最后一丝气音消散,珠珠陷入沉重的睡眠之中。
沈青鸾仿佛在看她,又仿佛仅仅是盯着空中的一片虚无。
自从入宫之后,她提着心神时刻警惕,处处小心。
盖因她若不仔细提防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捉住马脚。
可这一刻,她却无法聚焦自己的心思。
不是为着万昀娇的落魄,也不是为着太后的传记,而是为着君呈松那番话。
自打她和君呈松相遇,那个男人便以鲁莽、冲动、耿直的学生形象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她也就忽略了,他是位高权重的侯爷,是大周的能臣悍将,是京都贵女夫婿的热门人选。
她和他之间的差距之悬殊,大到就算他们两个手拉着手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也不会将他们的关系想歪。
可这样的他,如此坚定而赤忱地在她面前示爱,在皇帝面前掷地有声地砸下这样的誓言。
想到他俊朗深邃,偏又坚定赤忱的脸,无处依托的心,这会像是坐在一艘缓缓飘着的小船上。
晃晃悠悠,轻缓舒慢。
主仆两一夜好梦,直到第二日,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
像是没剪平整的指甲从她耳膜上刮过,刮得她浑身鸡皮疙瘩耸立。
“沈姑娘还歇着呢?”杨姑姑将门拍得梆梆作响。
“还请别歇了,太后有请。”
沈青鸾艰难地团着被子坐起身,看着被拍得掉灰的门,心里头的怒火没有出口地乱蹿。
第二十三次,她生出想把慈昭殿的人拿锤子砸扁,畅快地冲出这个皇宫的念头。
可惜,这个念头冒出一瞬,就被她用力压了下去。
沈青鸾掀开被子,拿起放在床头的衣裳穿上,才让珠珠去开门。
门一打开,主仆两个如出一辙的臭着脸,在杨姑姑的趾高气扬面前显得格外阴沉。
“大清早就劳烦杨姑姑亲自过来,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哼!”杨姑姑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眼,“你自己写的什么东西,难道心里没数?还说自己是才女,我呸!”
她扬着下巴尖酸道:“书桌上撒把米,鸡都比你写得好。”
沈青鸾:……
“太后对臣女书写的传记有何不满,还请杨姑姑明示。”
杨姑姑转身,宽硕的腰身一扭一扭,给她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
“奴婢可不敢多说,还不知道有多少话在等着呢,沈姑娘自去问太后娘娘吧。”
沈青鸾额头跳了跳,深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将头发挽起去了太后殿中。
太后这会正在寝殿卧着,见了沈青鸾入内,远没有往日的热络。
等沈青鸾行过礼后,才带着隐隐的责难道:
“给李太后写传的林秋霞是你曾外祖母,哀家读李太后的传记总觉得荡气回肠令人遐想,你写的还是多有不如。”
沈青鸾敛着眉眼半跪请罪,“臣女知罪。”
太后闭目养神等着听她解释,没想到听了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
惊诧地睁开眼,打量着沈青鸾平淡无波的神色,随即蹙起了眉。
在她印象中,沈青鸾一直温和知礼,待人热情大方周到,还不曾见过她如此冷漠的模样。
太后本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会打了个照面,反倒把心里头那丝傲慢给打散了些许。
她由丫鬟扶着起身,在软榻上坐正,才缓和了语气道:
“自然了,哀家也不是在怪你,你毕竟年纪轻,笔力不够也是应当的。且你的文章,比起同龄人已经是强多了。”
沈青鸾便又宠辱不惊地道谢,太后忙令人扶着她起身赐了座。
人素来都是这么副贱样,你若是热情周到,她便会觉得是对方有求于自己,上赶着要奉承她。
可你若对她冷淡了,她反倒觉出你的金贵来了。
哪怕尊贵如太后,也免不了这个臭毛病。
这会沈青鸾收了以往的热情,变得惜字如金,太后心里头居然有些打鼓。
“你在慈昭殿,平日里衣食住行可还习惯?”
闻言,沈青鸾抬头,忽然看向杨姑姑。
那眼神太凉,宛若裹挟着冬日寒风,杨姑姑心头一怵,随即便是一阵恼怒。
还未来得及分清形势,下意识怒道:“你看我做什么!”
沈青鸾很快收回视线,变作委屈,咬唇吞吞吐吐道:“没有,臣女只是随意看看……”
“你!”杨姑姑一见她那矫揉造作的模样,便知道自己中了她的计。
其实她本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只是这些时日沈青鸾在她面前每每都要暗地里挑衅,她本就攒了一肚子气。
偏偏挑衅完之后,沈青鸾立刻又偃旗息鼓,让她误以为沈青鸾只有脾气,没有本事,早就对她含了轻视。
这会立刻反唇相讥,也是下意识的反应。
若是往日,奚落排挤她一两句也没什么,太后只会当看不见。
可这会,太后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阴冷地盯在杨姑姑身上。
半晌,苍老阴狠的声音响起:“杨嬷嬷,青鸾是哀家的贵客,谁准你对她无礼?”
杨姑姑心中一慌,连忙跪下讨饶,“奴婢一时失言。”
太后剜了她一眼,装模做样又骂了两句才冲着沈青鸾安抚道:
“青鸾,杨嬷嬷对你不敬,哀家替你出气便是,你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将气憋在肚子里,女孩子整日里生闷气,可不讨喜。”
沈青鸾听着这似有若无的敲打,心底冷笑不止。
太后要她当牛做马,又要她乖顺听话,偏偏什么好处都不给,哪来的脸。
她之前对太后算得上极尽恭顺,可太后又给了她什么?
现在还想来那一招,她不吃那套了。
沈青鸾起身行了个礼,“太后娘娘误会了,杨姑姑并未对臣女无礼。”
太后以为她被自己哄住了,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没有就好,哀家就是喜欢你懂事,自然了,哀家也相信你的才华,这传记只是暂时的手稿?”
沈青鸾慢吞吞道:“臣女才疏学浅,未料到竭尽全力写的传记,太后看来却只是平平。
不如请文史库的夫子们一同来写,方才不负太后之名。”
太后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如潮水般收了回去,面无表情,眼神阴沉地盯着沈青鸾。
殿内空气一时凝滞,燥热寂静得让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出了一身冷汗。
“沈青鸾,你可是沈氏女,写出这样的东西也不怕辱没了沈氏的名声。”
太后声音阴冷如毒蛇。
在沈青鸾这样无权无势的女子面前,她连做戏也只屑做三分。
屋内众人俱都战战兢兢地埋头跪着,正面承受太后所有戾气和威压的沈青鸾反倒没事人一般。
下跪的姿势依然轻快闲适,嗓音悦耳,可惜说出来的话却惹得太后火冒三丈。
“臣女不知哪里写的不好,会辱没沈氏的名声,不如太后指点一二?”
一阵无名火嗖地窜到太后的天灵盖,却叫她硬生生压住,压得她喉咙都快发干。
不知道哪里写的不好?
从头到尾平淡无奇,写得她只是世上最普通的女子老妇,压根没有李太后的惊心动魄,这叫写得好吗!
可这话,她却说不出来。
时人崇尚安贫乐道、不慕名利的超脱之态,她若公然说这些话,岂不是让人认为她追名逐利、爱慕虚荣?
那可真真是丢尽了脸面!
这个该死的沈青鸾,枉她之前还夸她做事周全、滴水不露。
如今这话像是一个大大的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
的确是做事周全、滴水不露,这周全站在她自己这边时,绝不会被别人抓住马脚,她便也放心得很。
可这周全用在跟自己作对上头,饶是太后久浸后宫,居然也抓不住什么由头来发作!
难道她要硬生生忍了这口气吗?
她可是太后,大周最尊贵的女人,难道就拿一个小小臣女没有办法吗?
“沈青鸾,你可要想清楚。”
太后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若是哀家将你赶出慈昭殿,你可知道会落得个怎样的名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