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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途 第298章 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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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因为他儿子的这封求和书,他已经从高高在上的西楚帝王,变成了无足轻重的人质。

从此有国不能回,有家不能归,寄人篱下的日子除了忍辱负重,别无他选。

韩朝章万分沮丧,却见自己的鱼竿微微颤动,他俯身慢慢提起鱼竿,竟钓上一条活蹦乱跳的锦鲤。

“呵,好大一条鱼!”

云凰在一旁叫道。

韩朝章闷闷地看着那条锦鲤,半点儿欢喜没有,只觉得自己就是这条可怜的鱼,被厄运的鱼钩吊在了半空,等待他的只有绝望和死亡。

“快把它提上来!”

云凰催促道。

都涛立刻上前,帮着韩朝章收鱼线,把那条大锦鲤从鱼钩上摘了下来。

“给我吧。”

韩朝章回过神儿来,把锦鲤要了过去,扬手一丢,又把那条锦鲤扔回了湖水里,看着它惶急地潜游而去,怅然地叹了口气。

确切地说,他还没有这条鱼幸运。

这条鱼尚且能绝处逢生,他呢,只怕此生郁郁而终,再也不可能回到西楚称王称霸了。

云凰和苏玉辙对视了一眼,苏玉辙冲都涛使了个眼色,都涛转身离去。

片刻,都涛领着宋智明和周末走了过来。

周末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听闻韩青永全身覆没的消息,就一直一言不发,精神萎靡不振。

看到韩朝章,周末黯淡的目光亮了一下,转身先向云凰鞠身施礼,“多谢陈皇陛下救命之恩。”

云凰淡然一笑,“将军智勇双全,是难得的将才。大陈正是用人之际,将军若愿意为陈室效力,善莫大焉。”

周末苦笑,“多谢陛下美意。末将一把年纪,不堪大用,与其折节,毋宁一死。”

站在一旁的韩朝章看到老部将周末还活着,又听他宁死不降,心中一时感慨万千,不由老泪纵横。

“人各有此,强求不得。”云凰点点头,并不恼怒,转身看向韩朝章,“你们君臣此后可以长伴左右,也不至于孤寂无靠。你们说话,寡人和周皇陛下与群臣还有要事相商,先走一步。”

“恭送陛下。”

众人伏首道。

见两人走远,周末上前,目光殷切地看着韩朝章,又想到君臣在别,刚要跪拜,被韩朝章一把拉住,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陛下,末将失职,未能辅佐好太子……”

周末一脸愧色,窘迫道。

韩朝章摇了摇头,叹息道:“唉,怎么能怨你呢?之前陛下识人不明,总觉得那是自己的孩子,差不到哪儿去。自小对他太过宠溺……不提他了,伤透了寡人的心,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么个儿子。”

“陈皇和周皇对陛下可好?”周末打量着韩朝章,“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韩朝章苦笑,“他们并不曾为难寡人。他们把寡人掳来大陈,开始不过是想让寡人劝说太子退兵。可……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寡人受了伤,他们让太医悉心照料,并未落井下石。本来想着痊愈之后也该能回西楚了,想不到韩青胜与韩青就是一丘之貉,气死寡人了……”

周末同情地看着韩朝章,宽慰道:“陛下不必忧心,大陈民风古朴,陈皇又心地仁善……”

“她心地仁善?我楚军四十万大军一个月不到被她全杀光了,这样的女人能说是心地仁善?她……唉,也不能全怪她,毕竟是我们侵犯在先。都怪寡人当初一念之差,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自作自受。”

韩朝章唉声叹气。

一旁的苏婉柔越听脸色越差,她本来还想着伺候好韩朝章,有机会随他离开大陈去西楚,继续过荣华富贵的日子,如今看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陈坤成、陈镇东,每个开始都对她甜言蜜语、信誓旦旦,结果全都是些自私自利、翻脸不认人的货色。

这个韩朝章论年龄能当她的父亲,她委曲求全到最后,却是眼睁睁看着他的女儿晨歌与陈镇东打得火热……

说不出的窝囊和气闷让苏婉柔烦躁异常,也不想再搭理韩朝章和周末,一句话不说起身就走。

“爱妃,你要去哪里?”

韩朝章一把拉住她,疑惑地问。

“你们说话,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苏婉柔红了眼眶,没好气道。

碍于周末在眼前,韩朝章只好松了手,看着苏婉柔风摆杨柳般迤逦而去。

周末惊诧道:“陛下,此人……不是陈坤成的贵妃么,她是陈镇东的人,之前太子与末将皆知此事。陈坤成就是中了陈镇东的美人计,毁在这女人手里,陛下不知?”

韩朝章无精打采道:“知道,寡人什么都知道。可是,周末啊,寡人现在这样子,她还愿意对寡人用美人计的话,寡人求之不得,可她……只怕是不屑于此了。寡人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周末无言以对,转头看向苏婉柔的背影,倍感苍凉……

“咦?公主呢?”

周末收回目光,发现没看到晨歌,便问。

“你来之前被陈镇东带走了。”韩朝章道,“寡人如今是个废人了,他们当着寡人的面就敢欺负晨歌,寡人真想死了算了……”

周末:“陛下千万不要这么想……莫非,那陈镇东看上晨歌公主了?”

“谁知道呢!”

周末:“如果真是如此,陛下复归西楚指日可待!”

“哦?此话怎讲?”

韩朝章精神一振。

周末皱紧了眉头,左右看看,戒备道,“陛下,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韩朝章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周末:“陛下,末将有一事不明,陈镇东和陈云凰不该是死对头吗?怎么竟能和睦相处,同心同德?若不是太子相信陈镇东不会真和陈云凰一条心,这次也不会栽这么大的跟头。”

韩朝章摇了摇头,“寡人也想不明白啊。苏玉辙和陈云凰这两个人看似心思简单,实在是深不可测。能让陈镇东放弃皇位之争,对他们唯命是从,又几乎是兵不血刃击溃我西楚大军,怎会是无能之辈?怪只怪寡人当初低估了他们,惹错了人。”

想到四十万楚军不到一个月就全军覆没,周末神色黯然,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周末……”

韩朝章突然一脸狐疑地叫了他一声。

他闻声抬头,韩朝章却欲言又止。

话未说破,但周末知道韩朝章刚才在想什么。

韩青永的部下于那个雨夜无一生还,为什么单单他周末得以幸存?又恰好能留在襄城?

自古帝王皆多疑,何况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会质疑此事。

是韩青永对他见死不救,他在垂死之际,被官兵所救,这能怪他吗?

天地良心,他周末此前从未有过叛逆之心,但这一放,他突然觉得,韩朝章父子不值得他舍生忘死。

周末冷了脸,转身就走。

韩朝章愣了一下,回过神儿来勃然大怒,怒吼道:“大胆叛贼,竟敢如此对待寡人!来人,把他给寡人拿下!”

没人理他。

韩朝章四下看看,御林军皆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唉!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

韩朝章怅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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