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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谋卿色 第115章 保本督一年寿命足矣
沈莺歌倒吸了口气,猛地抽回手,歘地一下给他把被子重新拉上。
如果不是顾忌对方还是病患,她甚至想把那双衔着笑意的眼睛一起盖住。
“你,你瞎说什么?!我只是看看你还有气没!毕竟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要帮我升官发财的,你要是……我跟谁讨债去?”.??m
“嗯,是吗?”
“当然!不然还能因为什么?”沈莺歌摆出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表情。
容久笑着盯了她半晌,难得好心情地没计较她过分心虚的表现,也没强调那个有关“升官发财”的约定,明明是她当初求着自己要进锦衣卫的。
“好吧,那本督就大发善心地答应你,在帮你完成‘升官发财’的目标前,先努力保住这条命。”
沈莺歌又羞又恼,想说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话你就不惜命了?
但她转念一想,这话说出口实在太过暧昧,更别说她现在脸上的温度烫得能煎鸡蛋。
她轻咳一声,虚张声势地正色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就去叫逐暖他们进来。”
“等等,”容久出声止住她起身的动作,瞟了眼沈莺歌手里的盒子:“逐暖应该都和你说了吧?这件事你还是要做。”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沈莺歌心生狐疑。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之前猜测逐暖让自己帮的忙应该与容久有关,但现在他都醒了……
木盒咔嗒一声打开,沈莺歌的瞳孔蓦地一缩。
——是蛊虫。
怎么会是蛊虫?
没有在意她异样的神色,容久兀自开口:“明白本督的意思了吗?”
沈莺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内心七上八下:“什么……”
这只蛊虫是哪来的?
等等……她想起来了!
之前凤栖山上她为了救容久,将他身上的蛊虫引出种到了郑全体内,后来的意外一件接一件,她早将这事忘到了脑后,所以这是那时候……
床上的人轻叹了一声,似乎在感慨一向聪敏的人怎么突然变傻了。
容久恹恹垂下眼帘,目光落于她搭在床边的手上。
缠在那只手上的纱布早已拆下,唯有细腻白皙的手背上还残留着烫伤后的浅色疤痕,那是他们夜宿拈花阁那晚,沈莺歌救南柯时留下的。
可容久知道在那只手的另一面,掌心里留有一道更深的伤疤,想来那上面结的痂到现在也该掉的差不多了。
起初,他只以为那厚厚的白色纱布下只有烫伤,直到蒋泉把人掳走,他将这家伙救回来治伤时才发现那里还藏着另一道伤口。
后来审蒋泉,当对方将那个有关“蛊王”的交易吐出来时,容久既震惊又不解。
他从凤栖山回来后,发现自己的伤势比预想中要轻,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面前这人帮了他。
如今这世上想要他性命的人很多,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的人也不少。
但真正护着他的人却寥寥无几,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若说逐暖和浮寒是因为当初的那袋买命的金子而向他献上忠诚,那眼前这家伙又是因为什么?
只是因为想要“长命百岁,升官发财”吗?
容久闭了闭眼,原本对他来说再平常不过的思考,现在都好像成了沉重的负累。
摒弃杂念,他定定看向面前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人:“怎么还不动手?你之前说过自己体内有只蛊虫,蒋泉也交代了,他说那是只蛊王,可控万蛊。”
沈莺歌忽地回神,瞬间感觉自己像是握着个烫手山芋:“我……”
“你放心,这件事除了本督没有其他人知道。”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容久安抚了一句。
这种话从任何一个人嘴里说出来都再正常不过,可从他口中听到,就很难不令沈莺歌感到震惊。
……他说什么,他知道?!
既然知道,那怎么容久之前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提都不提?
察言观色对容久来说不难,但他竟然学会关心人了,这就很让人害怕了好吧!
沈莺歌顿时舌头打结:“你想让我做什么?该不会……是要让我把这东西重新种到你体内吧?”
不然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第二个可能了。
容久欣慰地勾起嘴角:“还好,本督差点以为你的脑子被烟火炸坏了。”
熟练忽略掉对方话里的调侃,沈莺歌瞪大眼睛:“为什么?!你疯了?”
蛊虫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种就种,说取就取,就算她能用蛊王帮他控制,可始终是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权宜之计罢了。”容久无奈解释。
沈莺歌摇了摇头,用力握着木盒:“不,不行,你身上本来就有伤病,若再加上蛊虫,你会死的!”
“……伤已经好了。”
“那旧疾呢?”沈莺歌脱口而出。
容久敏锐地眯起眸子:“你怎么知道本督身上有旧疾?”
“这不用你管,”沈莺歌扭开脑袋,坚定立场:“反正我不会当那个刽子手。”
也许是因为没有力气计较她的任性,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容久垂下眼帘许久没说话。
其实这件事本该昨晚就做的,他将她叫走也正是为了这个。
但不知是因节日气氛太好,还是烟火太美,竟让他这般铁石心肠的人也生出几分不舍来。
昨夜他出于私心,暂时抛开冗杂的朝堂纷争,从高山般沉重的噩梦里挣得一丝喘息。
十年了,在他走向末路前还能从命运手中偷得一时片刻的美梦,哪怕这梦不过一夜,或是短短几个时辰。
对他来说,也足够了。
他早知自己无法像大多数人一样寿终正寝,或许他会死在某个长夜,或许他死后会被人口诛笔伐,挫骨扬灰。
那都不重要。
在终局之前,能够贪得这微末欢愉,便已是他从不敢想的莫大幸运了。
“不需要你做刽子手,”容久阖上双眼,苍白双唇翕动:“你只要能保本督一年寿命,足矣。”
沈莺歌恨不得用眼神剜开这人的心脏,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能用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更何况容久真正决定的事又岂容他人更改。
所以最终,她压下反驳的心思,沉声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作为交换,我有两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