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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谋卿色 第160章 臣只为陛下分忧
直到她抱拳行礼的双臂都开始酸痛,丝丝凉意透过衣裤渗入膝盖,那两人才好像终于想起下面还跪着个人。
沈潜故作惊讶地哎呀一声,看向沈潮生:“皇兄,你怎么还不让人起来?大老远的把应百户叫来,不会就是为了让人家在你这儿罚跪的吧?”
若不是顾忌这里耳目众多,沈莺歌几乎要忍不住翻白眼的冲动。
……这人还真是和上次见面一样喜欢阴阳怪气。
沈潮生似是早习惯了对方这副做派,沉声道:“免礼。”
“谢太子殿下,谢二皇子殿下。”
跪得有些久,沈莺歌起身时感觉腿都有些僵硬了,费了点力气才维持住表情管理。
沈潮生淡淡道:“你刚从父皇那出来?”
“回殿下,是的。”
对方嗯了一声,暂没了下文,目光流连在黑白二子相争的方寸棋盘上,看起来很是专注的样子。
沈潜瞥了眼目不转睛的沈潮生,不屑之意一闪而逝。
他朗声笑道:“应百户从刑部调往锦衣卫之后连破数起大案,朝中不少人都对你赞誉有加,就连父皇都提起过你,说你年少有为,与千岁爷当年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二殿下谬赞,这些并非是臣一人之功,不过是时机正好,臣也只是尽人事而已。”
沈潜扯了扯嘴角:“你还是这么谦虚,本殿下记得之前在御宴上你也是这么说的,若只是‘尽人事而已’,朝中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上爬,怎么那许多人挤得头破血流都没得到的东西……”
他话音一顿,笑意如刀:“而你短短半年不到,就从一个从七品小旗升到了正六品百户。”
沈莺歌并没有因对方话中的刺探之意乱了阵脚。
她波澜不惊地笑了笑:“世间诸事,都逃不过天时地利人和,臣能走到今日除了有些运气外,当然也需要自己能把握得了机会,十年磨一剑,机会转瞬即逝,全凭个人判断。”
沈潜怔了下,似是没想到她会说的如此直白。
他随即笑出了声:“哦?那应百户所认为的机会是什么?是那位九千岁,还是鲁阳郡王之死?”
不论是当初她孤注一掷地投到容久麾下,还是调查沈梓固被害一案,都确实都是沈莺歌能在锦衣卫中崭露头角的关键。
但……沈潜这么问,显然是要给她下套。
说是前者的话,那她之前在弘光帝面前与容久保持距离的那番言论就成了空谈,说不定还会被借机扣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可要说是后者……拿皇亲国戚的命当自己升官发财的垫脚石,她又不是嫌命长。
这些念头只在沈莺歌脑海中转了一瞬。
她敛去嘴角笑意:“不管是小旗还是百户,哪怕是从前在刑部做捕快,亦或是一介布衣,为臣或为民,臣所认为的机会始终只有一个……那便是为陛下分忧。”
沈潜哽住,眼神顿时沉了下去。
他还带着笑意,却已没了之前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轻视。
但皇子始终是皇子,这般异色不过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就又被笑容取代。
只是这次还没等沈潜再开口,便被一道淡漠声音打断。
沈潮生的指尖轻扣棋盘:“二弟,该你落子了。”
说完,这位太子殿下才终于抬起目光,将视线转向沈莺歌。
这是自进殿以来,对方第一次正视她。
“孤这位皇弟说话向来如此,应百户不必放在心上,今日找你来,只是想问问前些日子的赶考学子被掳走一事,听说有两个江湖杀手逃走,如今可有眉目了?”
沈潜听到这话,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
春闱由礼部操办,但弘光帝也将监办此事的权利交给了沈潮生。
他有此一问,倒也无可厚非。
沈莺歌回道:“那二人的行踪与功法都极为奇诡,督主已经派人去追,应当不日便会有消息了。”
沈潮生点了下头,算是知道了。
——
从东宫出来后,已过未时。
沈莺歌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面对日头长出了口气。
如履薄冰的感觉逐渐消退,但也只是暂时,她既入了这庙堂,日后便免不得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回到北镇抚司后,仵作已对那具在东集市中发现的尸骨验尸完毕。
虽然只剩骨殖,但他们还是从上面查到了一些痕迹。
据仵作说,那具尸骨属于一个成年女子,年纪约莫在二十多岁左右,腿骨与肋骨多处骨折,且并非是死后造成,而是生前遭人击打导致断裂。
此外,他们还在小臂处发现了一个已经愈合的痕迹。
那个痕迹与其他骨折处不同,而是死者的陈年旧伤,似乎是因为受伤后没能好好休养的关系,所以即使愈合了,痕迹还是很明显。..??m
沈莺歌心下惋惜,一个正值妙龄的年轻女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甚至,她死前可能还遭受过极大的痛苦。
哪怕她与对方素不相识,也还是忍不住痛心。
不过这件事相比抓捕刘思邈等人来说,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这次弘光帝亲口下旨交由容久和三法司等衙门查办,也轮不到沈莺歌管。
她将手头的事了解收尾之后,便接下了查明这名枉死女子身份的活计。
不为别的,只为了让自己心安,给九泉之下的死者一个交代。
期间,沈莺歌还抽空去找了趟容久,询问他关于追捕墨烛和琼姬的进展,以及早朝上那名刺客胸前纹身的事。
容久对前者并未说太清楚,只说还在查。
而后者……
“你认为刘思邈会留下这么大个破绽吗,”容久语气讥诮,眉目慵懒:“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陛下想听什么,便让他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