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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 第六百七十四章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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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杀机暴起,血染长街。

背着柴禾的年轻人扔下背上柴禾,伸手从旁边挑夫挑着的筐蓝中一摸,手中已经多了两把寒光闪烁的断刃,双刀在手,脸上憨厚而有满足的笑容顿时换成了彪悍和狰狞,就像是温顺的羔羊瞬间成为了一匹饿狼。

挑夫顺手一抹,撇下筐蓝绳索,粗暴的扯下黑黝黝的扁担头上的棉布,原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扁担立时改头换面,成了一把七尺长枪,挑夫顺手打掉头上碍事的斗笠,露出下面满布疤痕的面庞以及那双饱含着暴戾和杀气的晶亮眸子。

两人毫不迟疑,立时便向着赵石这边狂奔而来。

不远处躺在墙根下的乞丐猛然站起身来,躺着的时候还瞅不出来,等他站起身来,却高大魁梧的超乎常人想象,就像是一只直立而起的巨熊,站起身来的同时,大手在墙根下一抓,一柄儿臂粗细,样式古朴的铁锏带着灰尘已经操在了他的手中,随着他那沉重的脚步声,乞丐迈开大步,也向这边冲了过来。

赵石等人身后,三个赶车的年轻人在车上稻草中一摸,人人手上便皆都多了利刃,其中一人手起刀落,拉车的黄牛哀鸣一声,已被这利落的一刀斩倒在地,三人瞬间散开,却并不上前,显是想稳稳守住退路。

酒肆中的人也没闲着,掌柜的一声唿哨,从柜台下抽出一柄长刀,手掌一按柜台,翻身便跃了出来,几个酒客此时也都从桌子下面,已经边上,纷纷操起兵刃,蜂拥而出。

倚在门口的小厮猛的站直身形,变戏法般的向后一掏,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做工精巧的手弩,抬手便向赵石这边瞄了过来。

几乎是一瞬之间,长街之上便已杀机四伏。

但真正的杀手却在。只见街旁矮墙之上一个身影骤然升起,身影的脚尖在墙头上一点之下,高高跃起,如同大棚展翅一般跃临长街,手中长刀如欲劈山断岳般,迎风怒斩,身如蛟龙,其势如虹。

说起来啰嗦,但这一切从开始到发生,也只眨眼功夫罢了,赵石翻身下面,横刀已然在手,身子在地上顺势滚了几下,弩箭凄厉的破空声在他身体上空响起,几乎是追着他的身形划空而过,不得不说,他的机敏已经丰厚的遇袭经验,又救了他一次。

方要蹲身而起的他,却只觉头顶一暗,其势如火的必杀一刀已经到了他的头顶,兵刃未到,兵刃劈斩所带出的猛恶风声却已经到了。

生死关头,他却已冷静如同冰雪,多年在生死之间打滚的经历,让他的神经坚韧的好像钢浇铁铸一般,任何人,任何事也别想撼动分毫,尤其在这种危如累卵的关头,他不但无所畏惧,而且浑身的精神气力在这一刻皆都迸发了出来,刺激的他眼睛都已微微泛起了血丝。

毫不犹豫,右手横刀猛的向头顶迎了上去,下一刻,怒斩而下的长刀泰山压顶般来到他的头顶正中,刺客无论身手还是眼力,皆都超乎寻常,这一击,把握的几乎完美无缺,若换个人,在这迹近完美的突袭当中,即便未被弩弓射杀当场,也定然会被这迎风一刀斩于马下。

但这身手强横,时机把握更是超绝的刀客遇到的却是赵石,杀人如麻,几生几死,却还活到现在的赵石。

电光火石之间,夭矫而下,气势绝伦的利刃与那仓促迎击而上横刀终于碰撞了一起,火花四射,金铁交鸣,长街上猛的一声大响传出老远。

赵石身子顿时一措,本就蹲着的身子又矮了几分下去,毕竟天时地利皆不在我,即便他气力恢弘博大,在那刺客借着地势的全力一刀之下,接的也是分外勉强。

但结果却绝对的让人目瞪口呆,那刺客迎风怒斩,这样气势癫狂的一刀之下,即便早已知道,眼前此人勇武非常,乃大秦一等一的猛将,但他还是相信,天下或许有人能接下这一刀,但绝对不会是个领兵杀敌的大将军,这一刀,定然能将此人斩杀于此但结果却是做梦也想不到的,那人只是仓促之间,横刀于额际,不但拦住了他这穷尽全力,气势如火的一刀绝杀,而且沛然莫御的大力瞬间传了过来,就像惊涛怒浪碰上了岿然不动的山岩,只能倒卷而回,随着他身体下落,二力相加,虎口猛然爆裂开来,手中长刀在他不可思议般的目光中倒撞而回,身在空中,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额间剧痛中,那视若性命一般的宝刀刀背撞上了他的额头,鲜血猛然迸溅而出,半边脑子骤然被刨开,白的红的,在空中好像盛开了一朵鲜花一般,一条强横而又鲜活的生命在这鲜花绽放的一刻,悄然而逝,只留下一地狼藉。

鲜血洒落在赵石头上,脸上,好像蓦然洒下一片血雨,残阳如血,长街亦赤。

但赵石毫不动容,尸体双脚刚一落地,已被他条件反射般一把抓住,猛的甩在自己身后,与此同时,那酒肆小厮已经扣下弩弓机括,激射而出的弩箭,正正没入尸体当中,却未曾伤得了赵石分毫。

“冲出去。”

“护卫大帅。”

突然遇伏之下,两个还算囫囵的护卫想的却完全不同,一人躲过弩箭的同时,拉住马缰绳,却是翻身复又上马,想要冲出去请援,毕竟得胜伯府就在不远处,围墙更是已经清晰在望,只要到了那里,惊动了得胜伯府护卫,些许刺客,又算得了什么?

另外一人,却是急急退回到赵石身边,奋不顾身的为他遮挡背部。

但那护卫刚刚上马,好似天神般的身影已经到了近前,狂吼声中,威猛如五丁天神般的大汉挥动手中沉重的铁锏,猛击而下,闷响声中,只一下,便敲碎了马头,战马打着横倒地不起,将身上的护卫摔下,大汉狞笑中,赶上一步,再次挥舞铁锏猛击而下,扑哧一声,立时打的那护卫骨断筋折,当场气绝。

此时,弩箭已停,房檐屋角等处,又冒出几个人影,急急朝着这边围了过来,赵石瞄了几眼,这些刺客怕不有近二十人埋伏于此,一次精心策划的半路伏击已是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残阳之下,没有多余的喊杀声,只有令人胆寒的杀机在荡漾,人群迅速围拢过来,就像是一场无声无息的围猎,但这里却是长安。

“随我来。”

刺客人多势众,计划周详,还有弩弓,而他们的身手,即便不是出自军中,也差之不多,但在此时此刻,身上已经鲜血斑斑的赵石无法多做他想,沉声吼了一句,回身一把拨开护卫。

随之吐气开声,一拳轰在身侧战马的腰间,让刺客人惊恐的一幕发生了,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中,几百斤的大家伙,却被那此番必杀之人一拳打的横飞了出去,撞向从酒肆中冲出来的一众人等。

那威猛绝伦的大汉猛的瞪大眼珠子,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即便来之前,已经知道此人之勇武,但真正见到这等蛮力,还是让人胆战心惊,如同做梦一般。

惊呼四起,从酒肆中冲出的七八个人,如同林中惊鸟般,一哄而散,但还是有两人止不住势头,被横飞过来的战马正正撞在身上,不用说了,撞上的一刹那,两人的结果便已注定。

随着这一拳,赵石身子猛的窜出,向酒肆那边冲了过去,以一当百,死战不退那种傻事他是不会干的,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长安,只要拖延一时半会儿,即便再偏僻的所在,惊动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而那酒肆,无疑就是个好地方。

“围住他,围住他,别让他跑了。”终于有人开始扬声发号施令。

伪装成酒客的刺客明显训练有素,一散一聚,也只在片刻之间,其中两个已经疯了般回身拦了上来,手中兵刃更是只求伤敌,根本不顾自身的搏命打法。

赵石手中横刀闪动,一颗斗大的头颅已经冲天而起,而左手也没闲着,随手便抓住另外一人胳膊,像扔垃圾般便甩了出去,身影交错,一死一飞,也只让赵石身形缓了一缓而已,这些时日,跟他两位娇妻的切磋可没白费,杀人的本事非是从前可比,如果方火羽未死,现在的赵石若再与其遇上,却是能多支撑些时候的废话少说,赵石身子突进,几步之间,便已经到了酒肆门口,但身后那护卫却已被人缠住,只稍一耽搁,虽也是军中不可多得的老兵,但终归只是老兵罢了,在这许多刺客围杀之下,只一瞬间,身上便鲜血淋漓,被兵刃淹没了刺客们终于也有些慌乱了起来,这一场精心布置的杀局看上去简单,但却费了不少的功夫,本是想着一击中的,立时远扬千里的,不想此人竟然如此机警,事先便察觉了异处不说,且在如此周密的突袭之下,还能活到现在,真真是出乎了所有的人预料。

在这里每耽搁一刻,也就多了十分的凶险,虽然这些刺客人人皆报必死之心而来,但也绝不会想着将大好性命送在这里。

再也顾不得其他,有人在狂吼,“冲进去,冲进去,杀了狗官。”

赵石此时已然冲入酒肆,顺手抓起一张椅子,朝着门口便扔了出来,以他的力气,椅子虽然还是椅子,但飞出去的声势却和炮弹相仿,带着猛恶的风声,跟着他的脚步,就要冲进酒肆的一个刺客躲闪不及,嘭的一声大响,椅子碎裂开来,一条人影也倒飞了出去,鲜血狂喷,在空中就已不活了的。

后面的人冲势顿时一沮。

“上弩,上弩,射死他,射死他。”外面的人在大吼。

同时嗖嗖又有椅子凳子的扔出来,其势之急,力量之大,让外间的刺客们皆觉头皮发麻,不敢轻易上前了。

酒肆里又传出一声大响。

“他想穿墙过去,冲进去,拦住他,拦住他。”

赵石根本没往酒肆后厨闯,又扔出几张椅子,来到墙边,一脚狠狠跺了墙上,这一招也是灵机一动的产物,当初剑门遇刺,和那如神如魔的方火羽一场较量,被人打的穿墙而出的记忆太过深刻了些,这一下遇伏长街,却猛的回忆了起来。

墙很厚,也很结实,但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终究不是钢筋水泥,赵石只用力踹了两脚下去,墙壁就裂开了老大的纹路,又一脚下去,轰的一声,墙壁却是已经破了个大洞。

烟尘之中,赵石毫不犹豫的矮身钻了进去,弩箭特有的声音终于在这个时候再次响起,赵石肩膀一痛,身子猛的一歪,滚翻在了地上。

随即翻身而起,躲在墙后,顺手摸了肩头一把,温热的鲜血泊泊而出,但赵石心中一安,只是擦伤而已,到无大碍,只是伤口处。有些麻痒,奶奶的,有毒。赵石脸色不由一变,迅速扯下衣袖,死死将肩头扎住。

这是一处满是荒草的院落,竟然。竟然没人居住,赵石知道,自己运气好像差了些,要不然就是那些刺客安排的过于周密,选的地方太好。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轰的又是一声大响,洞口破开的更大,那边的嘈杂声音清晰的传入赵石的耳朵,粉碎的砖石碎片打在他脸上,引起阵阵刺痛,赵石却丝毫不为所动,眯着眼睛静静伏在那里,就像多年之前,耐心的等待猎物露出破绽时一般无二。即便中毒是个很麻烦,甚至拖延时候过多,很可能致命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些刺客的时间估计也不会多到哪里去的。

在生死关头,把握机会的能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而赵石,无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当那魁梧的不像话的身影挥舞着手中的铁锏,一步迈出洞口的时候,也就相当于强壮的公牛终于把脖颈要害露在了狮子的爪牙之下。

缓缓直起身子,借着烟尘的阻挡,那威猛的大汉丝毫不知道危机就来自近在咫尺的侧后。

横刀静静举起,猛的扎了过去,呲的一声,横刀毫无阻碍的穿过大汉的脖颈,带出一蓬血水,和着那大汉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从另一边穿出去,大汉想要回身,却被穿过脖子的横刀止住,想要再次吼叫,却咳出满嘴的鲜血,临死之际,大汉奋力忍住脖间剧痛,将手中铁锏交到左手,用力向后方砸了过去,嘭的一声,在这大汉临死奋力一击之下,墙壁彻底塌了下来,但大汉后面却已无人。

失去支撑,大汉猛恶的身躯这才向后栽倒在满地的瓦砾当中,翻滚抽搐半晌,终于寂然不动,酒肆里传来一阵惊呼,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水般从烟尘中伸出,横扫数刺,显示出使枪之人精湛的枪法,但却也一无所得,片刻之后,在气急败坏的催促声中,数条人影从坍塌的墙壁间窜了过来,但触目所及,出了大汉凄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之外,却哪里还有旁人的影子?

“铁牛死了,铁牛死了。”显然,那大汉在众人中地位非同小可,为人斩杀,让刺客们一阵惊声尖叫。

“狗官在外面,他在外面跑了,狗官跑了”

清脆的马蹄声在外面响起,惊怒交加的刺客又从酒肆中冲出,却只能瞅见对方疾驰而去的背影,招招失措,被一个人宛如戏耍般调动来去,惊怒之下,却也胆寒不已。

“风紧,扯乎”

四人被杀,却还让正主兔脱而去,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满是挫败之感,追是不成了,说起来,选这个地方,也是无奈之举,一来此处偏僻有加,行人往来不多,二来这里却是那人回府的必经之路,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离人家的府邸太近了些,大将军赵石是什么人,他们清楚的很,府中家将护卫皆是百战精锐,一旦惊动了那边,别说十几二十人,便是来人几百几千,也不定能进人家府邸一步而错过今日,再想有这等机会,难那人的武勇,也着实可怖可畏,若无弩弓助阵,说不定还要折上多少人手呢。

心有不甘的刺客们在命令声中,瞬即散去,连同伴的尸首也顾不上了,之后他们要面对的,将是什么,每个人都清楚的很,能不能生离长安,就要看各人的运气如何了,没有多做言语,所有人掉头各自散去,自寻活路去了。

一场激烈,短暂,却又惊心动魄的伏杀就这么结束了,夕阳之下,只留下寂静如死的长街以及一地的狼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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