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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 第一千零五章 降俘
一个部落首领被带了上前,鲁乌尔阿拔不知道这个家伙的名字,只是面熟,作为一个部落的继承者,他还很年轻,多数乃蛮部强大部落的首领他还是知道的,显然,这个家伙并不在其中。
这是个傲慢而又聪明的家伙,鲁乌尔阿拔想着,傲慢是因为这个家伙从来不曾对他有过好脸色,即便是战败之后,也是如此,鲁乌尔阿拔能从他闻出那些部落贵族身上的陈腐味道,就像草原上的那些腐烂的尸体的味道。
说这个家伙聪明,是因为他一直呆在大旗之下,没有离开过半步,这让他活了下来,而这也可以称之为怯懦,不过活下来的人当中,又有谁能自称为勇士呢?
这个家伙还是那么傲慢,总是挺着腰杆儿,试图表现的更有勇气一些,怯懦者往往如此,也许就因为这样,他才被第一个选了出来。
剩下的人眼瞅着他走上去到了那个威严而又尊贵的年轻人面前,他弯下腰抚上胸口,常见的草原礼节,并不算恭敬,却足以表达自己的敬意,就像是汉人的稽首礼。
这一次,他显然并没将自己的聪明带上,他的身子刚刚稍微弯下,那个高大的异族统帅的身边,就已经站出了一个鞑靼人,这显然是一个鞑靼将军,身上还带着许多的血迹,显然是激战之后,刚刚回来。
他怒声呵斥,声音传出老远,鲁乌尔阿拔等人听的清清楚楚。
“大胆的家伙。见到我尊贵的主人竟然不肯弯下膝盖,你不配享有主人的仁慈。”
而这个时候。那个异族统帅冷漠的挥了挥手,就像在随意的驱赶夏天的蚊虫,但结果却是让人惊恐的。
那个鞑靼人见了,一下便抽出了弯刀,上前一步,狠狠斩下,于是,那个傲慢而又聪明的家伙。甚至没明白,自己到底犯下了怎样的错误,便被砍下了头颅,那是很精准,力量又很足的一刀,根本没容出他躲避的余地,干净利落的一刀枭首。那个鞑靼人显然是一个真正勇武的家伙。
失去头颅的身体,喷射着鲜红,晃了晃,扑倒在地上,他的尸体迅速被拖走了,只留下一地的血腥在那里。
鲁乌尔阿拔身子颤了颤。却并不奇怪,他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位异族统帅有着和他威严相称的冷酷,草原上,战败者本就没有骄傲的权力。更何况,还是如此的惨败。鲁乌尔阿拔自嘲的想着,死在敌人弯刀之下,总归要比死在大汗的愤怒下要好上一些吧。
又有一个部落首领被带了过去,他的腿明显在颤抖,勇气在死亡面前,多数时候都会退却,在战败者身上,会彰显的更加清晰。
他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上,并将头深深的埋下去,卑微的甚至不敢抬头看上一眼,鲁乌尔阿拔微微侧头,不忍看下去,他从没听说,乃蛮部的武士,什么时候被如此羞辱过。也许是他们从来不曾失败过吧?
但他的下场并不稍好,那个年轻的异族统帅问了几句,隔得有些远,并未听清说的是什么,只是隐约能听出,那是蒙古人的口音。
鲁乌尔阿拔一下就想到了克烈部,难道这是克烈部有着威名的桑昆吗?想想又觉着不对,桑昆不会来到这里的,而且这的确是个异族人,相貌和草原上是很不一样的。
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过去的那个部落首领已经被拖了开去,他很惊恐,却再没有嘶吼乞求敌人的怜悯,只是看他的样子,鲁乌尔阿拔就明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触怒了对方。
很快,一颗人头又是落地。
这个时候,鲁乌尔阿拔也觉得腿有些发软了,没有原因的残暴,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厮杀在草原上几乎是每日都在发生,几句口角也可能会带来杀戮,草原上的贵族们多数都很暴躁。
他们喝**的时候,如果味道不对,也许就要杀个女奴,他们的羊群少了一只羊,也许就要将放牧的奴隶拖死在马尾巴后面,他们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往会拿鞭打奴隶来取乐所以草原上从不缺乏残暴的人,但在鲁乌尔阿拔看来,一个统帅,比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将军更强大的统帅,应该在战后表现出足够的宽容才对,因为随意的杀戮敌方已经放下武器的武士,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草原上的战士很多,但对于每一个部落来说,年轻的战士都是宝贵的,即便是敌人的战士,也是如此,所以往往战胜敌人之后,会将对方的部落并入自己一方,尤其是那些勇猛的战士,更是会千方百计的收归自己的战旗之下,即便是对方的忠诚出乎意料之外的坚定,也会给以尊重,让其荣耀的死去,而不是这么随意的被砍下脑袋。
年轻的乃蛮人在恐惧之余,不由有些愤怒。
又一个首领被挑了出来,这人却已经脸色苍白的和死人相仿,这么一个个杀下去,早晚会轮到自己,鲁乌尔阿拔想着,他要活下去这个时候想要活下去,就需要更多的勇气和智慧,年轻的乃蛮人在心里祈祷着天神给予他所需要的一切,同时,一把将那个首领的胳膊抓住,自己则上前了一步。
所有的人都看向他,异族战士们有些诧异,被俘的首领贵族们看过来的目光像看一个怪物,但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一个时刻,勇敢者总会得到别人的敬意,很快所有的目光中便带出了感激和赞叹,首领贵族们的腰不由都直了几分。
一个异族战士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年轻的乃蛮人几眼,面无表情的嘀咕了几句,转身便走,立即便有人过来,推搡着鲁乌尔阿拔跟了上去。
来到那飞扬的战旗之下,鲁乌尔阿拔看着那一滩血,垂下头,双手抚胸,大声道:“乃蛮部百夫长鲁乌尔阿拔向打败我们的您献上敬意,并请求您跟他一个荣耀的归宿。”
赵石站在猛虎旗之下,他并不在意这些草原部落首领贵族,这一战很顺利,乃蛮部的骑兵虽然很多,但他们缺乏英明的领袖,更缺乏对秦军骑军的了解。
所以他们选错的对手,选错的战场,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几乎一无是处,所以这一战才会这么顺利,甚至比他料想的要轻松的多。
不过乃蛮部并不会因为这一战而倒下,和一个草原大部的战争,不会一挥而就,广阔的草原,给了这些胡人很好的战略回旋的余地,让你根本不可能摧枯拉朽般的击败他们。
这一战乃蛮部遭受了重创,这个无可置疑,数万乃蛮战士埋骨于此,即便以乃蛮部的人口,也将疼痛万分,接下来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战役了,赵石心里想。
好在,和中原汉人诸侯相比,草原人的忠诚总会为强大的力量所影响,只要不断的消弱它,也许一个强大的部族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这一战本来他打算不留降俘,以达到尽快消弱乃蛮部的目的,但鞑靼人损伤太大了,以他们现在的虚弱,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伤亡。
战后不颜昔班和忽难很快便来到他这里,并劝说他留下那些还未战死的乃蛮部战士,而他们保证,这些乃蛮部的战士很快便会在鞑靼人的战旗之下为他们作战。
最终,那些幸存下来的乃蛮战士成为了鞑靼人的战利品,他们是作为奴隶,还是成为鞑靼人的战士,都有可能,这到底不是南边中原地界,许多规则,赵石并不能清晰的把握,打动他的其实只有一句话,这些乃蛮战士不会再逃走了,因为他们即使逃回去,也会背负战败被俘的耻辱,不是被杀掉,便会成为奴隶,还会连累到他们的亲族。
而他们留在这里,也许会被当做战死,亲人也许会平安的活下去,所以草原上战事之后,胜利者往往会得到很多奴隶和战士,这些奴隶和战士的忠诚也许会受到怀疑,但不用提防他们反抗或者逃走,就像汉人所说的,杀俘有干天和差不多,都可以说是一种风俗罢了。
而作为这些乃蛮部降俘的军官的部落首领和贵族,按照赵石的习惯,应该清除出去,一直以来,他们也是这么干的,在蜀中这么干过,在河中,河东,他也这么干过,直到大同之战,才算稍有收敛。
所以这些部落首领们被带到这里,命运其实差不多已经注定了,之所以还要问上几句,是因为他觉得,这些部落首领们也许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