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精品媒 第40章 格局打开
醉仙楼共有三层，里面颇有讲究。
一楼门槛最低，只要花得起钱，谁都可以去。
想上二楼没那么容易，得提笔写一首诗词，或者对联。
这门槛看起来不高，难住了不少暴发户。
实事求是地说，三通县的百姓，十个有八个都不识字。
这还是因为县城里文化程度比较高，如果是下面的小村子，一百个村民里面，有九十九个目不识丁。
还有一些客人能识字，却是提笔忘字，写不出能见人的东西。或者写的字太难看了，实在不敢献丑，在一楼喝酒也挺好的。
人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往往充满渴望。
醉仙楼的门槛，非但没有吓走客人，反而使得很多不差钱的人趋之若鹜。
能去醉仙楼二楼喝顿酒，好像身份都不一样了，回去吹几年。
至于三楼，门槛更高。
能上三楼的，要么是身具功名的才子，要么是文化名流。
三楼常有人舞文弄墨，曾经有几位知名文人题了诗，引得许多外地骚客慕名而来。
既然是骚客，在醉仙楼喝高兴了，往往会去醉仙楼的姊妹店——怡红院。
也有在怡红院欣赏清倌人歌舞，没得到留宿机会的客人，故意把姑娘带来醉仙楼，一番吟诗作对，为的是一个小目标——把清倌人变得没那么清白。
那位女当家罗蜜雪，通过这样互相联营的方式，形成了产业链。
作为本县数一数二的名流，杜致远在三楼包下雅间，也在情理之中。
杜老县令还把动静闹得很大，说是要宴请白大媒，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老头，存心给金家人上嘴脸。
白景玄乐见其成，三十六计，离间计。
当初去找霍谋思汇报的时候，他就说过，只要杜家和金家心生嫌隙，必有一家露出马脚。
临近午时，白景玄走进醉仙楼大门，迎来香风拂面。
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罗蜜雪，打扮得花枝展昭，十分惹人注目。
一看到白景玄，罗蜜雪热情地凑过来打招呼：“十二少，一年不见，又高了，又俊啦，真真是一表人才，也不知哪家姑娘有福气嫁给你。”
本着报仇不隔夜的宗旨，十二少一开口就怼在了脸上：“老板娘，去年我来给你跑堂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罗蜜雪面不改色，说得一套一套的：“十二少，我实话跟您说了，当年我不招你做店小二，主要是不想耽误阁下大好前程。”
“奴家阅人无数，早就看出来了，十二少天庭饱满，骨骼清奇，绝非池中之物。招你在我这小小酒楼跑堂，等于是把神龙困在池子里。”
“若是蛟龙，就应该龙腾四海。”
“若是神龙，就该飞在天上行云布雨。”
“那天空，那大海，才是十二少的舞台！”
说到这里，罗蜜雪自己都感动了：“我罗蜜雪绝对不允许，十二少这样的人才，埋没在我小店里。您瞧，短短一年，如今县城里谁不知道十二少赫赫威名。”
“这叫什么？这叫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卧槽，这都能被你圆回来？
白景玄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又学到了。
通常年轻人找工作碰壁，要么着急上火，要么意志消沉。而白景玄不一样，每次跟人打交道，哪怕是找工作被人拒绝，或者保媒被人赶出去，都是一次又一次学习的机会。
前些年四处碰壁，他学到的东西可真不少。
也是这种学习方式，才使他与众不同。
很多人碰壁后只顾着难受想哭，而白景玄做到了学以致用。
哪怕现在用不上，未来某一天保不齐就能派上用场。
比如现在，他从罗蜜雪身上，学到了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活的。
这种本事，今天对付杜致远就能用得上。
学到了新东西的白景玄，高看了罗蜜雪一眼。
一个妇道人家，能够职掌罗家偌大的家业，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凭这张嘴，多少英雄好汉都遭不住。
白景玄暗下决心，以后多来学习几次。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罗蜜雪送来了学习机会：“十二少，去年那件事儿，是我不对，奴家给你摆酒谢罪。明日午时，我叫上我堂弟志文，就在醉仙楼设宴，还请十二少务必赏脸。”
白景玄还不知道老板娘要给他“漏题”，目前他想法很实在，莫非罗家唯一的秀才罗志文也对霍婉君动了心思，委托罗蜜雪摆酒讨论人生？
对于这种白吃白喝还能赚跑腿费的机会，白景玄也没理由拒绝：“行，明天我一定到。今日白某约了人，不知杜家大老爷可在？”
“杜老县令已恭候多时，请随我来。”罗蜜雪达成了目的，立刻带路。
走上二楼，白景玄捕捉到了小细节：寻常楼层高度约莫一丈，醉仙楼每层都有一丈五，看起来虽只有三层，高度堪比四层楼阁。
到了三楼那精心设计的过道上，少年看了眼界。1
三通县是老式的矮城墙，约莫两层楼高度，站在醉仙楼第三层，视线能够越过城墙，看见北面巍峨的卧龙山，还能看见东门外的白龙江。
山水尽收眼里，端的是美不胜收。
八年前有位丹青大家游玩至此，就在醉仙楼作画，从此《三通山水图》问世。第二年，这幅画在省城拍卖行，拍出了纹银五百两的高价，使得醉仙楼名声大噪。
像白景玄这种在老旧三合院里长大的孩子，家里连二楼都没有，一辈子都没有格局打开，站在高处看世界的机会。
直到这一天，他的格局打开了。
雅间里面设施华贵而不失典雅，窗户设计得别出心裁，可倚在窗前看见大街上人来人往，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优越感。
若在黄昏时分饮酒，透过窗户，还能欣赏美丽夕阳。
一种站得高看得远的敞亮感，在白景玄心头挥之不去。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户人家的府邸，总有高高的楼阁。
少年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总有一天，自己要拥有一栋大宅子，里面有手可摘星辰的阁楼。
当然，目前只是想想而已。
那种级别的宅子，没有纹银千两，根本修不起。
言归正传，罗蜜雪很识相，把人送到雅间门口就退下了。
白景玄落座后，与杜致远一番很远。
很快酒菜端上桌，看得白景玄眼花缭乱。
传说中，醉仙楼最贵的酒席，一桌八两银子，号称八仙过海。
摆在白景玄眼前的，正是传说中的八仙过海。
白景玄光是看看，就觉得一阵肉疼。
小户人家办喜宴，一桌通常五百个铜板，能到八百文的就算很体面了。眼前这种八两一桌的酒席，堪称白景玄生平仅见。
一想到不用自己付钱，哦，那没事了。
杜致远也在暗暗观察白景玄的反应，正如他二弟所说的那样，白景玄果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只要舍得花银子，能砸得这厮晕头转向。
于是杜老爷带起了节奏：“白公子，我为当初的鲁莽致歉，老夫自罚三杯。”
白景玄也没阻止的意思，有些话，需要通过酒桌文化来传达。
都说贪杯误事，等这老头喝醉了，保不齐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他掌控着节奏，没急着进入正题，先品尝八仙过海的美味。
皇帝不急太监急，见这熊孩子只顾着好吃好喝，杜致远忍不住了：“白大媒，当日阁下对舍弟所言，有一位大家闺秀对犬子青眼有加，也不知是哪家千金？”
白景玄用忽悠金玉楼那一套，给杜致远对上了号：“霍大人老家的风俗，家中长子没成亲，下面的弟弟妹妹也不能成亲。如今霍县尉已大婚，霍家二小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老夫人年纪大了，盼着她最疼爱的小女儿能找个好人家。”
杜致远顺藤摸瓜：“此次月圆诗会，可是霍府老夫人选婿？”
白景玄态度暧昧：“这不是我该知道的，我只负责送请帖。”
杜致远品出味儿来了，银子不到位，感情也不能到位。
对付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必须狠狠砸晕了才好说话。
老头装出几分酒意说道：“实不相瞒，自从犬子在霍县尉婚礼上，与婉君小姐一面之缘，回来后对霍家千金赞不绝口。知子莫若父，犬子那点小心思，老夫看在眼里。”
顿了顿，老县令凭亿近人：“我杜家与霍家也算门当户对，倘若白大媒能够撮合这桩美事，便按照官宦人家的规矩来，一应开支由我杜家承担，谢媒礼八两金！”
白景玄怀疑自己听错了：“金子？”
杜致远财大气粗：“没错，黄金八两！”
白景玄愣了一下，这次真的被砸晕了。
传说中，两大官宦人家联姻，谢媒礼多达八两金。
这种传说只存在于大城市，小地方几十年难得一见。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金子，一两黄金足以兑换三十两白银。
话说两户官宦人家，为什么掏得出八两金？
俗话说得好，千里为官，只为求财。
即使在县城里，也有个说法：三年小县令，一万雪花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