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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镇山河 第680章 万历十年
(开启重头戏,第二十七卷《张居正案》)
时光就像是一头野驴,一跑起来,就停不下脚步。
一晃两年过去。万历十年,五月初夏。
这两年来,大明朝在新政的加持下,国富民强,四海升平。国库收入已达到了大明立国以来的最高数字。九边安定,东南安定,南疆安定。老百姓衣食富足。嘉靖年间兵祸连连、千里饿殍的情况,已经一去不复返。
江南之地,商业发展迅速。大小商人如今多如牛毛。大明与西洋、南洋诸邦的海外贸易,做的红红火火。
躬逢盛世,政通人和。大明这艘巨船,正顺风顺水的向前航行着。
朝堂上,张居正仍然牢牢掌控着内阁。内相冯保在朝廷大政上鼎力支持张居正。当然,冯保身上有着太监们共有的性格:贪婪。这两年他没少干中饱私囊、任人唯亲的事。张居正为了大局,对冯保干的那些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宫中,万历帝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好儿子、好学生。对于生母李太后、老师张居正的意见,他全盘接受,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
永寿宫管事牌子张鲸,自废帝风波后,收敛了很多。全无以前的跋扈之气。不过,他的那些谗言依旧偷着进;他跟阁员张四维暗结的同盟,也依旧存在。
贺六已经六十二岁。这两年间,他在锦衣卫内大力提拔杨万这个年轻人。今年开春,南镇抚使李子翩告老。杨万未满三十,便接任了南镇抚使。再加上一个对贺六言听计从的北镇抚使李黑九,锦衣卫的大权,实际上依旧抓在贺六手中。
贺世忠断了一只手臂,成了废人。照理说,大明官制,讲究“官体”。他的前程应该已经废了。不过他是贺六的儿子、冯保的侄子,张居正的学生、万历帝的伴读。有这样显赫的身份,断臂的残疾之躯,丝毫没有妨碍他的升迁。他现在已经高升了锦衣卫千户。
朝野之中纷传,不出意外,等到北镇抚使李黑九告老还乡,贺世忠会成为新的北镇抚使。
贺世忠的妻子徐如意,去年冬得了寒热重症。一命呜呼。今年二月,贺世忠娶了后军都督佥事郑英的女儿郑月儿,做了续弦。
贺泽贞已经两岁半,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
香香和忠儿,随李如柏在辽东生活。每年中秋,都会回京城探亲。
贺府。
贺六一家,正和和睦睦的过着节。
贺世忠说道:“爹,四川盐茶道高维已经缉拿入京了,因为此人还牵扯着东厂经办的一桩案子,东厂那边,希望与咱们锦衣卫共同审讯他。”
贺六抱着小贞儿,随口道:“这种小事儿,以后你不要再来问我,跟杨万掂量着办就成了。”
白笑嫣在一旁道:“就是。今儿端午。这是家宴,世忠你能不能别谈公事?”
贺世忠的续弦夫人郑月儿给自己的夫君斟上了一杯酒。郑月儿可不是徐如意。她贤良淑德,品貌端庄,跟贺世忠的感情很好。
她是武将家里的小姐,粗通拳脚。闲来无事的时候,还会在后院陪着自己的夫君练练独臂刀。
小贞儿“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抓住了贺六的胡子。贺六的胡子已经花白。不过,他的身体却是硬朗的很。自从在登州做了那个似幻似真的怪梦,他这三年以来,竟然连头疼脑热的小病都没犯过。
这时候,冯保来到了贺府。
冯保笑道:“六哥,六嫂,侄子,侄媳妇儿。最近御膳房的饭做的太淡。我嘴巴里没有味道,特来蹭你们这顿好饭。”
白笑嫣连忙让下人拿来一副碗筷。
贺六对冯保说:“你们司礼监这两天挺闲在啊。”
冯保答道:“天下太平。朝政上有张先生撑着呢。我这个司礼监掌印能不闲在么?哎呀,小贞儿都长这么大了。来来,让叔叔抱抱。”
小贞儿是贺六名义上的“儿子”,故而冯保在他面前自称“叔叔”。
众人吃罢了饭,贺六对妻子、儿子、儿媳说道:“你们把贞儿抱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咱们冯大公公说。”
白笑嫣、贺世忠、郑月儿走后,贺六一脸严肃的问冯保:“你这趟来,恐怕不光是来蹭饭的吧?”
冯保笑了笑:“知我者,六哥也。四川盐茶道高维,落在了你们锦衣卫手里。我的意思,让东厂跟你们锦衣卫共同审讯。不过嘛,过堂之时,你们锦衣卫的问案官不要开口。让东厂质询即可。”
贺六皱了皱眉头:“怎么,高维是你的人?”
冯保尴尬的一笑:“六哥,我用人不当啊。高维当初的确是走了我的门路,才得到四川盐茶道这个肥缺的。上任之前,我一再叮嘱他,要清廉自守。没想到这小子竟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贺六脸色一变:“冯保啊冯保。这两年,我劝过你多少回。不要什么人都用!说句不中听的,你把四川盐茶道这个位子给高维,至少得赚上十万两银子吧?你现在是内相,权势熏天。手里的银子,也够花三辈子的了。该收收手了!张先生碍着大局,不好说你。我这个做义兄的,不能不说你。”
冯保喝了口酒,意味深长的说道:“六哥,银子这东西,多了又不咬手。这些事,我心中有数。”
贺六怒道:“你心里有个屁的数!我听说,你外宅里的银子,多的都快赶上小半个内承运库了。”
冯保连忙摆手:“哪有。只不过积了些小钱罢了。义弟我是穷怕了的人。没有银子在手,心里不塌实啊。”
都到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二十多年前,冯保最大的愿望,只不过是吃一整只烧鸡而已。现在,他却是贪得无厌。
冯保道:“六哥,言归正传。高维那事儿您看怎么办?”
贺六不耐烦的说道:“能怎么办?你是张先生的盟友。高维要是咬出了你,张先生的脸往哪儿放?张先生又怎么跟都察院、六科廊的那些清流言官们交待?遵你冯大公公的旨意,让东厂的人介入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