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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红 第0148章 凋零!
在长孙无忌派遣的人赶到苇泽关的时候,宣旨的人也到了苇泽关。
主使是萧瑀,副使是陈叔达。
为了彰显出皇恩浩荡,为了彰显出对此次封赏的重视,李渊一口气派遣出了两位重臣,还派遣了八位礼部天官随行。
另有一万多壮丁押送着上千的大车,车上装满了赏赐给苇泽关将士们庆贺用的酒肉。
萧瑀和陈叔达到了太原府的乐平以后,就派人给苇泽关递了消息。
让苇泽关上下做好准备,准备迎接圣旨。
待到萧瑀一行赶到苇泽关的时候,苇泽关内的将士们,在李秀宁率领下,亲迎出了五里地,以示重视。
萧瑀一行也在苇泽关内五里处,撑开了天使的仪仗,奏响了鼓乐,出现在李秀宁一众人之前。
在李秀宁一众人遥遥参拜了李渊以后,萧瑀代替李渊让李秀宁等人起身以后,萧瑀一行才收起了仪仗,向李秀宁施礼。
施礼过后,萧瑀就迫不及待的问,“齐王殿下呢?”
萧瑀早早的发现李元吉不在迎接天使的队伍里,但是碍于有一套流程要走,所以忍住没问。
一直到一套流程走完了,才赶忙开口发问。
萧瑀是李家的亲戚,萧瑀的妻子是前隋文献独孤皇后的娘家侄女,李渊是前隋文献独孤皇后的亲外甥,李渊与萧瑀妻子是姑舅表兄妹。
所以萧瑀和李渊在前隋同殿为臣的时候,交情极好,私底下经常有往来。
萧瑀也算是看着李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长大的,所以可以随意的追着李秀宁问。
要是换做陈叔达来问的话,那就的一板一眼的拱手请问。
李秀宁神情复杂的道:“进山打猎去了……”
萧瑀愣愣的站在原地,嘴唇蠕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叔达,以及一众束着耳朵偷听的礼部天官,一个个也瞪大眼,难以置信。
萧瑀愣了许久以后,在陈叔达的提醒下,才缓缓回过神,盯着李秀宁,有点不敢相信的道:“他怎么这个时候进山去打猎了?”
李秀宁应付道:“这个时候的猎物最肥美。”
萧瑀追问,“他难道不知道,朝廷封赏的旨意下来了吗?”
陈叔达在一旁补充,“臣等在沁州的时候就派人过来传信,齐王殿下不会不知道吧?”
萧瑀一行从沁州赶到苇泽关,用了小半个月。
因为带着一万多壮丁,押送着一千多辆大车,所以行程比较慢。
李秀宁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有些复杂,还是入关以后再详谈吧。”
萧瑀和陈叔达也是人精,听到李秀宁这话,就知道李元吉身上出了岔子。
萧瑀忍不住道:“他不会是自恃功高,故意怠慢了圣旨吧。”
李秀宁没有言语。
李元吉那不是故意怠慢圣旨,那是压根就没想着接圣旨。
要不是为了自己手底下的人考虑,李元吉说不定会将萧瑀一行挡在太原府外。
不过,此事不好宣之于众,还是私底下说比较好。
知道的人太多了,影响就大了。
影响的大了,李渊惩罚起来也就狠。
李秀宁不希望李元吉受太重的责罚。
“怠慢了圣旨,可是要受罚的。”
萧瑀见李秀宁不说话,提醒了一句。
准确的说,是怠慢天使。
只不过萧瑀等人不好在李秀宁和李元吉面前摆天使的架子,所以只能拿圣旨说事。
依照大唐的律例,怠慢了天使,可不是受罚那么简单,而是卡察。
因为怠慢了天使,跟轻视李渊没区别。
轻视李渊,那可不得卡察嘛。
严重一点,还会株连。
只不过,李元吉的身份在哪儿放着,他就算是怠慢了天使,李渊也不可能把他给卡察了。
毕竟,更过分的事情李元吉也不是没做过,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李秀宁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吩咐何潘仁道:“潘仁,请诸位天使入关。”
何潘仁当即吩咐一众将士们开道,请萧瑀一行入关。
萧瑀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跟着李秀宁一众入了苇泽关。
到了关内,略微安顿了一下以后,萧瑀和陈叔达一起出现在了李秀宁居住的院落里。
在施礼过后,萧瑀立马开口,“殿下,齐王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院落里只有萧瑀和陈叔达,以及李秀宁的几个亲信在,李秀宁也无需遮遮掩掩,开诚布公的道:“震曜上将一职,元吉不愿意受。”
萧瑀脸色一变,陈叔达瞪起了眼。
“他是要抗旨?!”
萧瑀下意识的质问。
李秀宁缓缓点头。
陈叔达呼吸沉重的道:“抗旨可是杀头的大罪,即便是齐王殿下,也得罢官去爵,押回长安听候圣人发落。”
萧瑀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李秀宁道:“殿下应该知道其中的轻重,怎么能任由齐王殿下胡闹呢。”
李秀宁看着萧瑀道:“宋国公难道看不出我父亲册封元吉为震曜上将的深意?”
萧瑀迟疑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他当然知道李渊册封李元吉为震曜上将的深意。
临行前,李渊还特地叮嘱过他,让他务必将圣旨交到李元吉手里,看着李元吉升任震曜上将一职。
李渊还让他带了一些话,让他转述给李元吉。
大致的意思就是让李元吉升任了震曜上将以后,立刻率领着麾下的兵马赶往洛阳城,陪着李世民一起尽快班师回朝。
“圣人的意思,可不是臣等能够揣测的。齐王殿下一日不接旨,臣等一日无法回京复命。圣人要是怪罪下来,不止齐王殿下会受罚,臣等也难逃责罚。
还请殿下和齐王殿下不要为难臣等,尽快接下旨意,让臣等回去复命。”
陈叔达一脸严肃的向李秀宁拱了拱手。
李秀宁没有搭理陈叔达,而是看着萧瑀道:“父亲胡闹,宋国公要装作看不见吗?宋国公也算是看着世民、元吉长大的。
宋国公忍心看着他们因此心生间隙,兄弟相斗吗?”
萧瑀脸色再次一变,心里变得十分的复杂。
他忍心如何?
不忍心又如何?
他是看着李世民和李元吉长大的。
但今时已非往日。
李家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太原府的李家,而是大唐李家。
他和李渊也不再是同殿的臣子,而是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他一个做臣子的,那管得了李渊的事。
“殿下……说笑了。圣人对你们疼爱有加,怎么可能让你们相斗呢。”
萧瑀脸色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干巴巴的说着。
李秀宁盯着萧瑀道:“宋国公何必自欺欺人呢?”
萧瑀脸色的笑容一僵,再次陷入了沉默。
陈叔达看出了萧瑀的窘迫,当即往前一步,对李秀宁郑重的道:“臣等身为人臣,岂能干涉天家的家事,还望殿下看在臣等为大唐效力多年的份上,不要为难臣等了。”
李秀宁张了张嘴,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究是隔了一层了,昔日的亲戚、故交,也没办法再以昔日的方式相处。
她希望萧瑀出面,帮李元吉说说话,劝一劝李渊,可萧瑀不接茬。
李秀宁也不愿意再强人所难,当即道:“我没有为难你们,元吉确实说了,他不会受震曜上将一职,进山前也没有说去什么地方,也没有说归期。
我即便是想找,也找不到,也不知道他何时回来。”
李秀宁说的是实情,李元吉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相当坚决,做事一点儿首尾也没有留,即便是她心里有了变化,要找他,也找不到。
萧瑀和陈叔达齐齐皱起了眉头,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脸上的为难。
陈叔达咬牙道:“那臣等就只能一直等下去了。”
萧瑀看向李秀宁,重重的点头。
陈叔达和萧瑀明显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愿意草草了事。
李秀宁见此,沉吟着道:“就怕元吉出了山以后,直接去了洛阳城,又或者回长安。”
陈叔达皱眉道:“据臣所知,齐王殿下麾下的兵马还在此次,齐王殿下不可能丢下麾下的兵马,独自一个人回京。”
李秀宁毫不犹豫的道:“我已经准备回京了,元吉麾下的兵马,我会帮他带回京城。”
陈叔达眉头皱成了一团,“齐王……”
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他其实想说‘齐王身为此次东征的后军总管,怎能丢下兵马独自离去’,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说出口。
齐王都抗旨了,还在乎这个。
再说了,齐王又不是第一次丢下兵马独自跑路了。
能丢一次,就能丢第二次。
陈叔达向萧瑀递了个眼神‘如何是好?’。
萧瑀沉吟再三,给了陈叔达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看向李秀宁道:“事已至此,殿下觉得,臣等该怎么做?”
李秀宁道:“你们可以将此处的详情如实告诉给我父亲,等待我父亲定夺。
其他的旨意,你们可以继续宣读。
毕竟,元吉不在,其他人在。
我父亲封赏苇泽关上下有功将士的旨意,也不只有元吉一个人。”
萧瑀和陈叔达再次对视一眼。
萧瑀长叹道:“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