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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隋好驸马 第五十二章 江都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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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倓登基之后的次日。江北,吴公台。吴公台是六朝时候在瓜洲渡正对的扬州长江北岸地区修建的一座江防坞堡,其上设有巨弩无数,可以扼守瓜洲北面的江面河道,萧铣军从江南而来,渡江不易,自然要利用这一处此前被沈光麾下江东兵占住的桥头堡,作为决战的登陆场。

战鼓轰鸣,铁蹄锃锃。十万大军严整铺开,战云瞬息之间笼罩了从扬州到丹阳之间的广大山川城池,似乎各处都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宇文化及小儿当真无谋无断,竟然任由我军轻易登岸布阵,丝毫未做阻挠,其败可期!”萧铣站在吴公台上,望着远处奔驰而来的骁果军,以鞭梢轻蔑地遥遥指点,一副挥斥方遒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萧铣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

右手边的这个,乃是武昌留守周法明——自从去年宇文述临终之前用计,把周法明以升职为诱饵,调动到武昌郡留守的位置上独挡吴楚交界地区之后,周法明理论上就已经不再从属于萧铣了,跟着周法明一并调走的,当然还有他侄儿已故左武卫将军周法尚之子周绍范了。不过他毕竟跟随萧铣征战数年,有些故旧之情,而萧铣在惊闻兵变噩耗的时候,也确实正好身在武昌郡地界,所以周法明当然会跟着回京勤王了。这么好的刷脸刷功劳刷忠心度的机会,怎么能抛弃呢?而其他被派在外镇的将领。因为时间关系,自然捞不到第一时间勤王的机会了。

周法明虽然在后世算不上名声多响的武将。尤其是隋唐之交很多大隋朝廷中的名将因为站队问题而被埋没,以至于后世人普遍觉得大唐开国那些**丝出身的将领普遍更强。但是若是实事求是地看,能够在隋军中靠军功做到一定位置的,显然带兵之能都还靠谱,而且萧铣如今是继续扛起大隋朝廷的大旗的,自然不能如那些另起炉灶的军阀那般不顾手下将领们在原本朝廷中的官爵高下纯以所谓的实力来评定军职高低了。

然而。此刻在萧铣身后。首先开腔应答萧铣的,却还轮不到周法明,而是站在萧铣左手边的那员老将。

“宇文化及无谋是肯定的,不过他不敢主动截击,也是出于慎重,不能算全错——当年我军从高句丽开始,凭借水师之犀利,以战船强弩的配合,每每在登陆战中将试图半渡而击的来犯之敌痛击。宇文化及都是知道的。如今他作为亲历者,当然不敢再送上来,让他麾下的关陇铁骑在江滩上冲杀了。

以老夫之见,原本宇文化及说不定还想固守江都城。以锉动消磨我军锐气,而后再寻求决战的。还是梁王殿下那一招作势分兵截断运河焚毁宇文化及此前在邗沟上调度筹集的那些漕运船只的举动,把宇文化及逼急了,才不得不改弦更张,临时决定主动与我军决战。”

那老将说得鞭辟入里,竟如亲眼所见一般,把宇文化及这一两天之内连续两三处处置失当的兵家大忌历数出来。果然是颇为老辣。如此见识,也难怪周法明只能在一旁旁听,一句话都轮不到开口。

这一员老将,当然是原本平行时空历史上,此刻应该已经命丧在宇文化及屠刀之下的大隋忠臣曾经的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了。

原本的历史上,因为没有发生高句丽的灭国之战,来护儿也因为崔君肃对其麾下将领们的恐吓,没能在高句丽做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决断,所以一直官路顺风顺水,在宇文述死前一直是大隋军中第二人。宇文述死后则一跃成为军中第一,只是无奈其身为扬州人,没能力掌控骁果军,所以虽在其位却没能阻挠宇文化及的谋反,最终因为他死忠于杨广,所以在江都兵变中与杨广同日遇害。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数年前三征高句丽的时候,本时空的杨广本就定下了将高句丽灭国的决心。而崔君肃这个胆小怕事试图阻挠来护儿“君命有所不受”的绊脚石,也在当时被萧铣以内外侯官的监察职权,诬陷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斩杀了。所以来护儿自然是顺理成章地为大隋灭国了高句丽额,也顺理成章地为杨广背负下了那个蒙蔽天子外教欺诈的黑锅,成功被罢官免职回到扬州老家赋闲当寓公。

数年之后,这个蝴蝶效应带来的连锁效果终于展现了其有益的一面。因为被提前罢官赋闲在家,所以来护儿躲过了宇文化及江都兵变时的第一波屠杀,同时他老家又恰好在扬州,行动方便,等到宇文化及杀了皇帝想到来护儿的时候,来护儿已经利用此前没有人监视他的便利条件,细软跑掉,第一时间渡江去投靠了江东军。

以来护儿的资历,如今都六十五六岁的年纪了,而且当初宇文述死前,如果他不被罢官,也已经是大隋军中第二人,如今萧铣重新启用他,当然要给予足够高的位置——只不过,名义上重新启用来护儿的诏书还是新帝杨倓下的,杨倓登基那天下午,距离登基大典后仅仅一个时辰,就拿出了这道重新把来护儿提拔到右翊卫大将军职位上的诏书。

(注:史载来护儿生年不详,但是其出生不久便父母双亡,由伯母抚养长大,其伯母又曾言他伯父死于侯景之乱时仇家陶武子所害,来护儿列传中有记载他少年时习武诛杀仇家陶武子为伯父报仇。由种种证据可推断,来护儿生父母极可能也是在侯景之乱中波及而死的,侯景之乱发生在548~552年,所以如此推断,大业十二年间来护儿的年纪应当在65岁上下。浮动不超过三岁。)

萧铣对于来护儿的分析,自然是非常认同。花花轿子人抬人地捧道:“将军所见甚是。若不是老将军眼光犀利,第一时间便看出宇文化及之所以滞留江都不跑,是为了筹措漕船运输太仓军粮北去的话,孤又如何能做出如此布局,在渡江后区区数个时辰之内就做出逼得宇文化及不得不主动求野战的契机呢?此战无论如何取胜,老将军都是首功呐!”

来护儿很知进退。虽然当年他去职之前是淮海行营总管大隋讨伐高句丽的海路军主帅。而萧铣当时只是他的监军,理论上比他略低;可是如今经过数年发展,他当然知道萧铣才是朝中巨擘,而且他都六十五岁开外了,萧铣才三十二岁,整整差了一倍的岁数,前途当然不能比了。所以如今只是很恰到好处地扮演好一个统筹顾问的角色,并不会对大军用兵直接指手画脚。

……

吴公台对面数千步,宇文化及的骁果军也列开阵势。旌旗鲜明,兵甲耀日,骁果军作为杨广筹建的嫡系新军,多年来装备给养都是第一流的待遇。除了萧铣给他自己的嫡系部队开小灶的特殊装备骁果军拿不到之外,其余只要是大隋朝廷官军有的,骁果军都有。

大军列阵站定,倒也军容严整,而且听着士兵们的呼号与鼓角之声,士气军心绝对可用,全然没有此前一些人预想中的那种“因为弑君从贼事件的影响。让士卒普遍士气低落,觉得自己不是正义之师一方”的情况。

阵前一排将领,自然有宇文化及本人在内,今日之战非同小可,他当然也要亲自督战。观察了两军阵容,他对于自己一方的精神状态还是很满意的,不然今天也不会敢来应战。

宇文化及并不是没有防备过萧铣军利用水师之利占取先机,所以其实在萧铣军迂回包抄江都东北面的邗沟河道之前,宇文化及已经采纳了手下将领司马德戡的建议,以定点沉船的战术,让人勘测并针对性在邗沟运河沟通长江的河口位置,精确凿沉了十几艘战船,以图用暗礁封死萧铣军的战船从长江进入邗沟的企图。

在宇文化及与他的幕僚和将领们看来,靠沉船制造的暗礁当然不可能长久地挡住萧铣的水师,因为萧铣完全可以花时间慢慢派水师清除障碍,短则五六天,最多七八天功夫,就能清理出河道来。但是在宇文化及看来,只要多迟滞那么几天陆上决战的功夫,他就能把江都的粮食转移出去相当一部分,为他后续的北归途中行粮做好准备了。到时候虽然依然不免被萧铣咬住衔尾追杀可能要以精兵断后死战几场,但终究可以留下退路。

可惜的是,宇文化及终究还是没料到萧铣的胆识——哪怕战船暂时进不了邗沟,萧铣也没打算花这几天的功夫去疏浚河道,而是直接用秦琼麾下的陆军骑兵沿河追击,登陆后不到两个时辰就烧毁了一小撮江都城东北邗江口渡头上,宇文化及军没来得及收拢转移的漕船。

要知道秦琼的骑军只有两万规模,而且如今还不满编,而江都城内宇文化及理论上是有十几万大军的。宇文化及一直以为南军只擅水战北军精于陆战,所以在江都城内屯有雄兵的情况下,萧铣定然是不敢以小股快速行动的偏师孤军迂回的,所以才没防备秦琼的包抄快攻。

萧铣带来的江东兵,除了当初要去岳阳郡平叛的六七万人之外,只有不到五万留在丹阳和京口的本地部队援兵,以及沈光那里带出来的骁果军江东兵部队。也就是说总人数还是弱于宇文化及那十七万骁果军的——萧铣如今明面上还是不知道樊文超的河洛兵是不一定和宇文化及一条心的。

兵力比守城一方少,还敢摆出全军分兵包抄,要彻底包围吃掉敌人的架势,这当然会让宇文化及意想不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只有攻击一方人数远超守军数倍的时候,才会打得这么激进,哪有面对人数优于自己的敌人时都这么猖狂摆出一副要把敌人一口吞掉架势的呢?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萧铣太过托大,丝毫不通兵法。第二种,就是萧铣对于自己所占据的大义名分地位太过自信,自以为自己占住了绝对的士气和人心制高点,所以只要一决战一死战,就能让宇文化及的叛军打得人心离散,纷纷倒戈,出现牧野之战时那样以顺诛逆的局面。

萧铣在高句丽和雁门郡都是打过硬仗,立过大功的,军功绝对在宇文化及这个靠父荫的将二代之上,所以第一种可能性实在是不大。宇文化及与其幕僚思前想后,也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不过,宇文化及自认为,萧铣的这种信心一定是托大了,萧铣肯定不知道,如今骁果军当中的关陇兵对南方军民的地域仇视已经到了何种地步,他们已经不看朝廷的大义名分了,只为地域优劣和迁都阻挠其回家而战。所以宇文化及自问他的部队凝聚力是可以的,既然萧铣要速战,就给他速战好了。

……

“对面阵中,可是弑君之贼宇文化及?大隋皇帝钦封梁王萧铣在此。有些言语,对面将士听真:宇文化及弑君谋反,罪在不赦,尔等大多数未曾与谋,只是被裹挟其中,今日若是反正归来,朝廷尚可既往不咎,切勿自误!”

萧铣站在吴公台上,握着一个铜皮喇叭形的筒子高盛喊话,旁边还有数十个大嗓门的骂手跟着嘶吼扩音,把他的话远远传出去。

宇文化及的军阵仅仅是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后宇文化及带着一些心腹将领和数百骑兵越众而出,同样是宇文化及回骂一句,下面的士兵起哄跟着复述一遍。

“萧铣佞贼!若不是你这贼子煽惑天子,蒙蔽圣听,撺掇杨广捐弃天下,抛却故都来这一隅之地偏安,我等忠义之士怎会逼不得已走到这一步?杨广临终之前也是下了诏书,深悔他听信了你撺掇他迁都之议——诏书已经明发全军,你今日不要再在这里白费唇舌了!”

萧铣左右相顾,见手下人果然都是一副觉得宇文化及太白痴的表情,也忍不住大声嘲笑:“哈哈哈哈,宇文化及你吃错药了么?先帝遭你毒手,你却说先帝还有遗诏留给你?这话三岁小儿都不会信!从贼诸将听着,你们跟了这么一个主子,纵然你们只是想图个富贵,好歹也看看你们跟的人有没有这个能耐吧!”

司马德戡和裴虔通在宇文化及旁边听得也是脸上有些爬黑线的趋势,唯恐宇文化及应对不当损了士气,赶紧堵漏抢着大喊:“萧铣休要猖狂!哼,你能够救走燕王,还勾结独孤盛,你敢说你没有对我等早有构陷么?你敢说不是你自己想弑君谋反,却因为你身在江东根基牢固,不愁一时之长短,才处处挑唆杨广勒逼我关中旧军?你却好坐享其成。”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萧铣终于有些来了精神,知道这些话是绝对不可以给司马德戡机会发挥下去的,所以当下也没了继续骂阵打击士气的想法了,斥责了一番后,抛出一个宇文化及一定会感兴趣的设问,好转移话题赶紧开搞。

“宇文化及,今日看来你手下也都是死不悔改了,多说无益。你可想知道孤为何明明兵力不多,却也不愿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么?便是觉得骁果军中还是有大部分将士人心向善,不过被裹挟而已。今日之事,不过你我争胜,那便给个机会,速战速决来个了断。若是迁延时日,孤虽然有更大把握赢你,但是受害的终究是朝廷,是大隋官兵,是江淮百姓——所以孤要数日之内,便灭了你,不给你更多为害人间的机会!”

“呸!萧铣小儿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还说什么——谁人与某冲阵!”宇文化及终于也是被激得没了耐性,愤然高呼众将准备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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