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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第671章 三生三诺(终)
神都苑,原来的合璧宫,现在的奉宸府。
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在侧殿候着,坐立难安。
旁边的正殿中,欢淫之声,一浪高过一浪,糜烂之音,如同魔音贯脑,武后同时召幸了四个定州来的新鲜美男,兴致高昂。
听到熟悉的激情**,却不是对着自己,张昌宗不免心浮气躁,站起身,走来走去,脚步也越来越重。
张易之本也有几分躁动,但见了张昌宗的表现,反倒冷静了下来,他们兄弟二人,在深宫求存立足,扩张势力,荣华富贵都系在武后身上,若有冲动行事,惹得武后厌弃,他们的下场,怕是尸骨无存。
“六郎,晚些时候,去将宋之问和李峤唤来,我有事吩咐”眼见张昌宗拳头握紧,双目充血,眼看便要爆发,张易之及时开口,给他安排了差事。
张昌宗分散了注意力,看了张易之一眼,粗声粗气地问道,“叫他们来干嘛?别说长得歪瓜裂枣,那老腰,哼哼,也不济事了”
张易之心中暗探口气,张昌宗的表现,是在怨他,多引入些美男伺候武后,是他的决定,但若不这样,兄弟二人,非得让欲壑难填的武后熬成人干不可。
知道他心气不顺,当下也不辩驳,免得刺激他,转而道,“我昨日去见了权策,移交了李重润遇害案的卷宗,大体顺遂,只是权策另有算盘……”
“什么算盘?”张昌宗果然顾不得拈酸吃醋,极是恼怒,跳脚大骂。
“武三思耳光都抽到咱们脸上了,咱们还不能反抗?张同休死得,武崇训就死不得?”
“还是说,权策也要趁机踩咱们一脚,要将李重润那短命鬼的死,扣在我头上?”
“这些神都皇族权贵,真真个顶个不是东西”
张昌宗这番做作,有小半是色厉内荏,大半是恐慌。
他是最后一个与林一狄会面的,他到了大理寺,李重润就死了,林一狄也服毒自尽,只要有些似是而非的证据,由权策出面发难,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张易之凉凉的笑了,摆手示意张昌宗坐下。
“权策其人,是个讲情义的真男子,也是个冷血的阴谋家,李重润生前,他百般回护教导,李重润已死,真相如何,真凶是谁,瞧他作派,却并不如何在意,咱们要借机报复武三思,他的态度,是不置可否……”
张昌宗稍稍放松下来,又是疑惑,“那他的算盘,又是何物?”
张易之仰起头,苦涩道,“你方才说得对,神都皇族权贵,都不是东西,权策的意思,武崇训还真就死不得,用他的话说,即便咱们制造了罪证,武崇训也死不了,没有收效,便无法结案,终究是无用功”
张昌宗默然无声,武后皇位稳固,反手便将酷吏清扫干净,李显复归东宫,李氏皇族,已然从她称帝的阻碍,变成了她的权力支柱,更何况武氏?
武崇训可是武氏皇族的头面人物,梁王武三思的长子,夺爵圈禁,已经是给他们最大的脸面了。
张易之拍拍他的肩头,眸中狠厉,“权策说的,虽然有他们皇族相护的缘由,但也有几分道理,伤其九指不如断其一指,要弄,就弄死一个,也做给那些首鼠两端的混账瞧瞧”
“权策让弄谁?”张昌宗的情绪仍旧低落。
张易之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右武侯卫大将军,王孝杰”
“倒是武三思的一条好狗”张昌宗无意识地念叨了一句,猛地眼前一亮,“权策觊觎右武侯卫?”
张易之知道他为何激动,无非是借着权策鲸吞军权,给他扣一顶心怀不轨的帽子,“且瞧着看吧,依我看,权策不会如此简单”
“他认为,我们的证据少了关键一样,李重润以太孙之身入狱,怎可无一言半语留下?”
张昌宗惊诧莫名,一脸荒谬,“权策,让咱们给李重润写遗书?”
“仰陛下恩泽,感父母慈爱,怀兄弟孝悌,定要将东宫上下,写成人伦正道,天下楷模”张易之幽幽说道。
“权策是要给东宫保驾?他就不怕触了霉头?”张昌宗脑中一团混乱,懒得深究,站起身,跺跺脚,“五兄,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唤李峤和宋之问来”
临走之时,犹自嘀咕,“权策这厮,也是欺人太甚,他干干净净的,脏的臭的,恶心人的活计,都推给咱们”
张易之又守了一个多时辰,正殿中的狂狼才算告一段落。
他亲自捧着果盘过去伺候,都是长安那边温泉宫进奉来的新鲜瓜果,在冬日里,算得是难得之物。
武后不着片缕,仰躺在榻上,面色潮红一片,爽快已极。
四个美男却是已经直不起腰杆,张易之摆手将他们挥退,上前一步,扑鼻问到一股浓郁的鱼腥气,他面色丝毫不动,将瓜果放在一旁,上前将武后扶起,“陛下,五郎伺候您洗浴?”
武后有些眩晕,与一众美男纠缠放纵过后,剩下的,全都是空虚,侧头一看,看到了桌案上的瓜果,一时怔忡。
“陛下,可要用胡瓜?”张易之何等精细,瞧出武后所看的,是奶白色的胡瓜,最是甘甜,也正对武后嗜甜的胃口。
“传旨给婉儿,取两个胡瓜,送去权策府上”武后移开目光,神情怆然。
“陛下,温泉宫收成颇好,多送一些也无妨的”张易之小心翼翼给她披上绸衣,随口道。
武后斜昵了他一眼,将绸衣一裹,漫步走向浴汤池,“就两个”
张易之茫然不解,挥手令内侍传旨,跟了进去,武后强弩之末,他还是伺候得起的。
万岁通天元年,腊月十五,望日大朝。
新安县公、文昌右相权策操盘了这次朝会。
他先是禀奏了太孙李重润遇害一案的查探结果,罗列人证物证,真相已然如铁。
武后震怒,当廷将右武侯卫大将军王孝杰及右武侯卫一干将领打入死牢,任他们叫喊着冤枉,却无人敢出面说话。
右武侯卫的前任主子相王李旦、现任主子梁王武三思,都是沉默以对。
李重润的囚室内,搜检出了一封遗书,洋洋洒洒,足有数千言,将太子李显宽仁严整、太子妃韦氏慈爱温和、弟弟李重俊笃学知礼的情状一一描摹,写得入木三分,感人肺腑。
权策亲自诵读,声传大殿,动人心魄。
武后当廷掩面,呜呜有声。
朝廷文武公卿,齐齐拜伏于地,称颂皇帝陛下化育子孙,太子殿下仁德,天下有福。
眼看此事已毕,权策又出来奏事,以杨思勖武勇,保举他担任右武侯卫大将军。
朝中一片哗然,都以为权策得了失心疯。
贬斥杨思勖去飞龙厩养马,是武后的决定,才下了没有几日,他便要来推翻,岂不是明着上眼药?
更出乎意料的,是武后的决断,她虽口头上斥责了权策几句,却同意了他的保举,令杨思勖领右武侯卫大将军,仍以神都苑宫监为本职。
满朝朱紫,都是如坠云里雾里。
张易之在后头,看着权策挨了训斥,退回了朝班,咬了咬牙根。
他与武后时时能有肌肤之亲,真正能明了武后内心的,却是此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