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铁骨 第三七七章 一炮而红
晚七点,江南夜总会门前人头攒动,车水马龙,闪烁的霓虹和变化的彩灯交相辉映,处处洋溢着华贵雍容喜气洋洋的气氛,南昌城里第一次有了堪比上海大世界的热闹场所。
夜总会只是江南宾馆的一个下属机构,与右边副楼的西餐厅和咖啡馆一样,都属于宾馆所有。
宾馆经理名叫许一尘,这位二十三岁的富家子弟本就是南昌县人,原为安毅读力师通信连班长,在最后的八卦洲一战中被炸伤小腿,伤愈后无法激烈运动,安毅看上这家伙能说会道能写会算,心思周密极富商业头脑,又是老南昌商会合作股东许茂林老先生的儿子,于是就让他脱下军装担任这个宾馆的总经理。
许一尘有个漂亮相好名叫陈静,今年刚毕业于省立师范,人长得水灵俊俏,姓格柔中带刚,今晚身穿盛装,与一身西服的许一尘站在门前迎接嘉宾。
已经成为国术馆馆长的曹福明也带着两个助手跟随在许一尘两口子身后,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亲自前来给许一尘撑门面,因此满城显要贵妇名媛全都认识了长相斯文却又有点儿颓废气质的许一尘,相信不出明天,“许大老板”的尊称就会在南昌各界叫响。
七点五十分,五辆轿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开到夜总会华丽的大门口,明亮的灯光和阵阵热烈的掌声中,朱培德夫妇和女儿在副官的照应下钻出车厢,刚刚闻讯赶出来迎接的安毅和周崇安、许一尘、曹福明等人全都迎了上去,恭敬致礼。
朱培德满脸笑容,兴致很高,身后如小鸟依人般的朱蕴华礼貌地叫了一声小毅哥,羞涩地和周崇安等人打完招呼便紧紧抓住母亲的袖子,跟在边上的詹焕琪身穿一身漂亮的黑色少将制服,俊脸通红,惹得安毅哥几个会心地笑出声来。
安毅吩咐周崇安领朱培德一家到楼上包厢去,自己迎上后面的金汉鼎、王均、朱富贵三个军长和他们的家人,殷勤周到地打招呼,相互恭喜之时,晃眼看到右前方路边观看的人群中有几个人正拼命地向自己挥手,抬头望去,顿时下了一跳,连忙告歉,并吩咐许一尘把几位老哥和家人领上二楼,大步走到路边,拉开拦住贺衷寒几人的保安弟兄,把几个不速之客引进门口,随即惊讶地问道:
“小弟有失远迎,先行致歉,敬请各位师兄原谅!各位师兄来南昌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
“上午咱们就到了,赶到老南昌又返回城里到处找,可如今某些人身份不同了,富甲一方不说还曰理万机啊,咱们就算求见恐怕也得排上三天队。”康泽讽刺道。
安毅恍若未闻,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事儿可不能怪小弟,刚才我道歉是客气,谁让你们来之前不给个信或者电报?活该!要是小弟不出来迎接朱前辈和几位军中老哥,见不着也休想责怪小弟,都是你们自找的!
咦……还愣着干什么?进去看看吧,楼上包厢没了将就坐楼下雅座吧,幸好我留下舞台左侧的一组雅座以防万一。”
康泽翻了个白眼也没了脾气,戴笠毫不在意,乐呵呵地跟在安毅身边,弟兄们兴致盎然随着安毅越过第二层保安进入夜总会大门。
进入富丽堂皇设施考究的椭圆形大厅,弟兄们对高大的西式楼花穹顶、十二根挺拔精美的圆柱和八百多平米的宽大空间赞不绝口,特别是对二层半弧形的十六间精美包厢、漂亮的舞台和灯光啧啧称叹。
贺衷寒感慨地说在莫斯科留学时去过一次歌剧院,这个夜总会除了比不上歌剧院宽大宏伟之外,在装饰和布置上毫不逊色,特别是大厅里一排排读力式观众席设计相当巧妙,即能观看演出,又能一群朋友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舒适简洁,非常有创意。
安毅客气地笑了笑,心想几十年的知识是白给的吗?要不是受房屋本身格局所限,能放开手建一个全新的夜总会,恐怕比现在更让你们这些土包子震撼。
师兄弟相继坐下,侍者立刻送来点心茶水,安毅吩咐上几瓶苏格兰威士忌再来几个招牌小吃,看到弟兄们全都望向满是人群的大厅和四周环境,便与戴笠低声聊起来。
戴笠悄悄告诉安毅,校长回到上海后的第二天就让康泽前来找安毅,他和贺衷寒是从南京过来的,一是要在南昌建立黄埔同学会分会,二是传达校长给安毅的指示,让安毅做好准备随时返回军中。
不一会儿,两个美丽大气的女孩走出舞台大幕,在明亮的灯光下开始热情洋溢的致辞,安毅低声介绍这两女孩是从江西省立师范请来的司仪,今天也不搞什么领导致辞和名流祝贺的俗套,直接开始表演,观众尽可边吃边看,一个半小时的表演完毕还可以登上台跳舞唱歌,专门请来的白俄乐队基本都能熟练掌握目前流行的国内音乐,伴奏没问题,大家重在参与,完全可以做到自娱自乐,夜总会本来就是个让人休闲放松的所在。
没能多说几句,大幕拉开,上海春之声艺术团的表演开始,悠扬民族乐曲演奏获得经久不息的掌声,接下来的女声独唱正是目前上海十里洋行崭露头角的歌星秋韵梅,弟兄们也和全场观众一样,看得津津有味非常投入。
安毅给众人一一倒酒,告诉大家边吃边喝边欣赏,这儿不是剧院没必要那么严肃,谁知除了鲁逸轩和赵瑞与安毅碰杯之外,其他几个全都傻乎乎盯着舞台,安毅摇摇头感觉培养一种习惯看来还得需要不少时间才行。
谁知等俄罗斯歌舞团二十分钟的表演完毕,几个热情奔放的美国佬上台一阵猛吹猛敲,喝酒的气氛慢慢就出来了,贺衷寒几个与大多数观众一样脸带笑意,深受感染,每一曲优美浪漫的乐声一过,都使劲鼓掌叫好。
趁着兴致高昂,安毅毫不费力便让每个人都喝下一两杯,酒精慢慢在体内挥发之后效果更为理想,稳重如戴笠也用手打起了拍子。
一个多小时过去,整个大厅气氛热烈,尽管其中不少正派持重的老夫子和传统观念牢固的名门闺秀对整台中西合璧的节目产生的巨大反差,毁誉不一,但是出现的热烈评论、产生的巨大反响就已经足够了,安毅的目的基本达到,何况这地方压根儿就不是老夫子该来的地方,服务的对象自然有其局限姓,等明天之后还有坐台小姐陪酒陪聊天,想寻欢作乐尽管上楼开房即可,想安安静静地小酌几杯也可以到边上的西餐馆和咖啡厅,反正闹中有静,各取所需,谁也不会勉强谁。
最后一个民乐演奏开始,安毅向弟兄们说声去去就来便走向后台,贺衷寒低声猜测最后出场的《老兵艺术团》会不会是安毅自己弄的?康泽想了想说估计不会,安毅如今忙着发财没那闲工夫,但又说不出这个老兵艺术团是哪儿来的。戴笠则说很有可能,毕竟安毅以前在黄埔的时候就不少上台表演,这家伙鬼点子多,也许待得气闷也想玩玩新花样。
果然如戴笠所言,民乐表演过后大幕拉上,美丽动人的司仪小姐开始向满堂的嘉宾介绍最后三个节目,当观众们听说《老兵艺术团》成员全都是原国民革命军第一军读力师退伍官兵组成时,立刻来了兴趣,随即报以热烈掌声,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安毅的英雄部队,曾是享誉全国令敌人闻风丧胆却又让人唏嘘不已无比悲壮的英雄部队,今天他们突然出场演奏,不管技艺如何,这份精神就令人钦佩感动。
《一剪梅》的曲名报完,大幕徐徐拉开,舞台灯光昏暗,整个大厅的灯光也几乎同时熄灭,只剩下观众席中每一桌点点烛光在摇曳照耀,只听一阵沧桑悠扬的古筝曲韵传来,清脆的长笛声随即与古筝交相辉映,一段深情而深幽的过门曲声缓缓加重,一个浑厚的男中音随着古筝和长笛的悠悠传来,舞台灯光也逐渐变亮:
真情像草原广阔,冷冷风雨不能阻隔,……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安毅深情的歌声在古筝和长笛的伴奏下,流淌在整个大厅,流淌在每一个人的心田,听得贺衷寒等人心情激荡,听得前排的周若婷和冯洁云神牵魂绕,媚眼如丝,听得最大包厢里的朱培德夫妇和女儿、老道夫妇唏嘘不已,听得满堂观众为之倾倒。
绝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安毅拥有如此美妙的歌喉,没想到被称之为模范营虎将的顾长风长笛吹得如此精妙,没想到一直隐在安毅身后的副官沈凤道拥有如此深厚的古乐造诣,更没想到他们三人会演绎出如此缠绵低诉而又略带哀伤的美妙曲韵。
歌声停止,琴声袅袅,最后的一声笛声遥遥远去,满场观众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
身穿文人长袍的安毅三人起立鞠躬,大幕缓缓合拢,大厅里灯光亮起人声鼎沸,赞扬声如潮水般响起。
女司仪再次走到幕前,用她悦耳的嗓音报出了第二个即将表演的曲名《梦驼铃》。
大幕拉开,近千观众全都一愣,台上整齐地站着两排身穿整洁的革命军旧军装、带着军帽的官兵。
换上旧军装的安毅抱着手风琴,与顾长风、沈凤道等十几名拿着各种民族乐器的官兵坐在前排,在俄国指挥家高举的指挥棒面前做好准备。
随着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微微前指,木鱼声“笃笃”传出,铃铛声也不断叮当,常保芳手中的二胡拉出一段幽婉的曲声,随后秦琴和扬琴的声音和笛声整齐交汇,安毅手中的风琴伴奏声也加入其中:
“攀登高峰望故乡,黄沙万里长,何处传来驼铃声,声声敲心坎……”
安毅的小段领唱过后,三声部的男生合唱悠悠响起:“黄沙催不老岁月,吹不老我的思念,曾经多少个今夜,梦回秦关……”
一曲新颖浑厚的合唱,取得了巨大成功,使人仿佛看到了远征的军人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之情。
如潮的掌声再次回响在整个大厅经久不息,台上的安毅做为乐手和领唱,恭敬地向指挥致谢,不少官兵脸上露出紧张而又腼腆的神色,这群在沙场上面对枪林弹雨毫无畏惧的将士,面对满场欢呼的人们却不好意思了。
女司仪站在台前含笑等候好久,掌声和欢呼声才慢慢停下,她动情地介绍说,台上四十名老兵中有十七名在伟大的北伐中留下了终身残疾,如今他们都生活在老南昌荣军小区,工作在著名的江南企业集团,自食其力奋发不止,没有任何的困难和苦难能压倒他们,他们仍在人生的道路上书写自己辉煌灿烂的人生。
观众再次报以热烈掌声,女司仪向指挥和老兵们鞠躬致意,转向观众大声报出今晚的最后一曲表演节目《精忠报国》!
随着指挥棒的突然挥出,一阵密集的鼓声震人心魄,高亢的唢呐如号角般传来,所有的乐器齐声奏响,一阵雄浑坚定的歌声随之响起:
“狼扬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已经广为流传被称为安毅师军歌的《精忠报国》唱到第二遍,台下一个个热血青年禁不住站起来,贺衷寒、康泽这帮弟兄也情不自禁巍然站立,放开嗓子加入歌唱的行列。
台下观看表演的安毅师百余名弟兄早已笔直站起,放声高歌,越来越多的人们加入到高唱的行列。
前排的冯洁云无比动容,眼含珠泪,望着安毅似乎肝肠寸断无法自制,歌声却越来越响,瞬间将所有的一切荡涤淹没: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