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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节 太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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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学,张越待了三日,期间给太学学子讲了几堂客。

讲的主要是格物致知以及知行合一。

这是他从后世王阳明先生的一些理论,结合当前公羊学的特点,再掺杂些‘三世说’的理论,搞出来的一个学说。

目前还只是一个雏形,远远算不上成熟。

但,却听得台下学子如痴如醉,便连旁听的太学博士们,也都纷纷点头,或有所得。

公羊学这些年,在张越与董越的引导下,已经从一个理论性学派,向着治世为主的事功学派转变。

这格物致知与知行合一,刚好弥补上了治世事功的理论空缺。

于是,本来原定计划只讲一日的讲义,连讲了三日。

张越将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差不多都掏出来,这讲义才告结束。

除了太学,这三日,张越还去了武苑。

与太学不一样,武苑是他倡议并且领衔建起来的。

武苑的大部分教程,也都是他一手编纂的。

尤其是他集合自己以及赵破奴等老将,司马玄、续相如等青壮大将的经验、见解和想法的《操典》一书。

这部《操典》模仿了后世的《莫斯利操典》的结构与格式。

这是汉家第一部,恐怕也是全球第一部,以纯粹的白话作为载体的军事著作。

其也不讲什么战略、战法这种高大上的东西。

只是将步兵、骑兵、弓弩兵的日常训练与作战,进行详细的分解。

步兵如何前进?弓弩兵如何上弦?怎样齐射?骑兵行军怎么做?作战怎么做?

每一个程序,都被分解为详细的步骤。

以至于,有长安公卿在看过武苑的《操典》后感叹:“熟读此《操典》,世无名将矣!”

所以,这部操典是武苑中唯一一部,不对外开放阅读的书籍。

其他如战争论、孙子兵法,四夷藩国的留学生,都是有办法借阅的。

只有此书,藩国留学生被排除在外。

便是汉人,也必须是武苑学子,或者爵在左庶长以上/秩比千石的官吏才能申请入太学借阅。

故而,张越在武苑,受到了比太学更高的待遇。

无论教官还是学子,都是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追逐着他。

在武苑,张越只做了两件事情。

其一,从武苑取走十套被他特意交代,放在公共借阅室,准许学子们借阅和做笔记的《操典》

其二,则是将新的完善后的《操典》,送入武苑,作为教科书。

新《操典》是张越疏勒之战后,开始写的。

讲的主要是鹰扬骑兵这种全新的弓骑兵的使用与训练之法,又记录了从俘虏的大宛俘虏、康居俘虏嘴里挖出来的大宛、康居军团的作战特点以及弱点。

新《操典》一出,武苑上下,立刻如饥似渴的阅读、研究起来。

而张越则带着那十套旧《操典》满意的回到长安。

此行太学,对他而言,这恐怕是最大的成果。

因为,这《操典》是由他所领衔编纂的全新军事书籍,按照猜想,对空间之中的那种人参果树,应该是最佳补品!

有了这十部《操典》。

张越知道,他所期望的杜仲树变成中国的橡胶树,再非野望,而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

而现实,也没有让他失望。

当夜,他在长安的英候府邸深处僻静的阁楼中,进入空间,将那十部《操典》喂给两株已经成型的人参果树。

果然得到了十余枚火焰一般炙热的果子。

将这些果子,埋入空间之中栽培着杜仲树的土壤下。

他渴望已久的事情,终于达成。

因为有着足够的果实,那栽培进化到了第四代的杜仲树,几乎是瞬间就达成了张越想要的效果。

几乎所有杜仲树,在果实力量的刺激下,在短短一个时辰中,走完了它们的一生,然后在空间的空地上,留下了数之不尽的杜仲树种子。

而作为代价,不止是果实的力量消耗殆尽,便连原本栽种这些杜仲树的空间土地,也变得坚硬如铁,显然,短期内这些土地将不再适合栽种。

但张越握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种子,潜心感受了一番后,他就知道,这代价是值得的。

在空间的伟力作用下,他知道,这些种子生根发芽后,将长成什么样子。

它们已经不是杜仲树了。

而是一种全新的杜仲亚科植物。

与其祖辈们相比,这种亚科的产胶能力大增!

保守估计,一株成熟的全新杜仲树,一日足可产胶水大约两汉斤。

这已经接近了后世海南的橡胶树产量。

而且,与后世的橡胶树不同,因为是杜仲树演化而来,所以,这种植物在北方也能种植。

当然,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着弊端的一方。

目前已知的就有其对土壤肥力要求高,温度敏感,而且成长缓慢等特点。

若无空间催生,在外界正常栽培。

它们至少需要十年,才能长到可以产胶的树龄,且最初产量会比较低。

需要经过五年,才能逐渐增高,并抵达高峰,然后持续二十年后死亡。

总的来说,张越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选址栽种的事情,比较麻烦。

因为,这些杜仲树虽然也可以在北方成活。

但,它们要求光照足够,纬度足够,且土壤肥力必须足够。

这种地方可不好找。

所以,张越也只能暂时搁下这事情,等着长安事了,再去选址栽种。

…………………………………………

翌日,张越尚未起床,田水便来禀报:“主公,方才宗正卿遣使来报,言太子今日归京,请主公务必前往迎接!”

“知道了!”张越于是立刻起床,然后开始洗漱。

太子据,他也有差不多两年多没有见了。

自这位太子殿下南下雒阳主持治河后,张越就与之联系很少。

只有刘进偶尔会与他讲起刘据治河的事情。

起初,刘进谈起太子据治河之事,眉飞色舞,兴奋难耐。

但渐渐的,他的神色开始有了隐忧,讲起雒阳的事情,也是心事重重。

显然,这对父子已经有了裂缝与隔阂。

不过,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刘进成为太孙,并建立起属于他的势力,他们父子就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旁的不说,就算张越和刘进可以压制他们的属下大臣,强行营造出与太子据之间‘父慈子孝’的局面。

太子据的大臣们肯答应吗?

必定是不肯的。

张越这边,便是想要息事宁人,也架不住别人一个劲的撩骚啊!

上次,疏勒会战前后,太子诸臣上跳下蹿,跳的可欢实了。

虽然事后,这些人全部被拉了清单,太子据更是宣布与他们划清界限。

可是,这裂痕已经产生了。

不止是太子据,张越这边也是一样。

更不提,还有那道天子密诏的存在。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嘲讽!

事到如今,休说是张越了,便是他身边人也知道了,太孙与太子必有一战!

而且,极有可能是那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一战!

想着这些事情,张越就叹了口气,悠悠的道:“太子,其实……人很不错的……”

至少,和太子据当朋友会很轻松。

他那个人念旧,重感情,脾气也还好,而且学习能力也不错,不是那种刻板的顽固守旧迂腐之人,是懂得变通的。

就拿治河而言,虽然看上去,这两年来问题不少。

但至少,治河工程一直在推进。

而且,工程大体保持着良好的秩序,没有出现像后世杨广修大运河闹得天怒人怨的情况。

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封建帝王来说,能做到这一点的,真的寥寥无几。

可惜啊……

正治这玩意,从来不分是非对错。

特别是涉及到国家大权的时候,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零和博弈。

赢家通吃,败者……全家老小,亲朋故旧,全部搭进来!

因为,历史已经用无数次血的教训,证明了这一点。

最近的一次教训,更是无比深刻——扶苏以为自己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但事实上,他的圣母与慈悲,不仅仅害死了他自己。

他的妻妾子女,兄弟手足,大臣部将……乃至于整个秦国社稷,全部因他的迂腐与愚蠢而葬送。

可以想见,若张越因为太子据是一个好人,就不愿与之争斗,甚至主动放弃。

那么,等其大权在握之后,肯定不会因为他张子重是一个忠臣,刘进是一个孝顺儿子而大发慈悲的。

他一定会,也只会——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完了,还要在张越身上踩上一万脚!

届时,他张子重自己圣母完了,结果是妻妾子女尽为他人所辱,部将亲朋,统统不得好死,恐怕就连太学也要被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只是……

张越忽然低下头去:“我能想到这些,太孙进未必想的到……就算想的到,以刘进的性子与为人,恐怕也没法真的踏出那一步……”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也是刘进为人宝贵的一面。

若不是这样的话,恐怕张越也不会这么放心的帮刘进鞍前马后的做事了。

恐怕……

早有阿瞒之志……

张越想到这里,深深的吐了口气:“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张越明白,刘进愿不愿意是他的事情,但大势所动,他恐怕迟早要面临抉择。

就像玄武门以前的李世民。

有些事情,终究不得不做。

而他得做好擦屁股的准备。

……………………………………………………

长安城外七十里。

渭河的水声,越来越近。

刘据端坐于撵车上,看着道路两侧风光。

他的心思,犹如奔涌的河水,狂放而激烈。

“张子重,贤臣也……”他在心里想着:“可惜,孤却不能得之用之!”

“若其能识时务,孤未尝不能做一次公子小白……”

当初,齐恒公小白与兄弟公子争位,管仲为公子纠之臣,奉命截杀小白,并一箭射中那位后来的齐恒公,差点将之射杀,小白靠着装死才瞒天过海,活下命来,并最终趁着公子纠大意,提前赶到临淄登位。

但恒公即位后,却宽恕了管仲,并重用管仲为相,君臣相得,终于有了后来的‘尊王攘夷霸天下’。

这样想着,刘据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色彩。

但旋即,他就又阴沉了起来。

“使朕百年后,太子乱家,卿可行伊尹之事!”那道密诏,就像毒蛇一样,在他心底浮现,并吐着狰狞的蛇信子,滋滋,滋滋。

刘据紧紧的握着拳头,深深的吸着气。

他明白,有那道密诏在,他是不可能和齐恒公一样,可以容忍张子重的存在。

就算他肯,他身边的人,也是不肯的。

谁敢冒着让一位在军方有着号召力和威信的大将,手握一份先帝密诏,在朝堂内外活蹦乱跳呢?

就不怕他和孙膑、张仪一样,逃出生天,然后召集大军,杀回长安吗?

到时候,恐怕就又是一次诸侯大臣共诛诸吕逆贼。

想到这里,刘据的眼神就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父皇啊父皇,您常说,天家无亲,天子无情……故君王自古孤家寡人,以天下为家……”

“也不知,孤若如您所希望的那样,您是失望还是高兴呢?!”

“恐怕是高兴吧……”刘据喃喃自语着,望着远方视线尽头的长安城。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小时候,舅父在的时候,每次父亲不满,都有舅父前去谢罪。

那时,舅父就像一座巍峨巨山,在他身前,为他挡风遮雨。

所以,那是他最幸福的时间。

可以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而,有一天,他的巨山轰然倒塌,撒手而去。

于是,他与父亲之间,没有了缓冲。

再没有人能替他去谢罪,去向父亲解释了。

而父亲的怒火,也直接发泄在了他身上。

仿佛不管他做什么?怎么做,都是错。

就像治河……

原本,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一切都很好。

父亲总该夸奖自己,勉励自己了吧?

结果……

只有责备,只有训斥,只有不满。

父亲总是能在他做的事情里挑出错来。

甚至,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那道密诏!

“孤……岂能一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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