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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第九百三十七节 鏖战(1)
几乎是须臾的功夫。
远方的匈奴骑兵队列里,就响起了苍茫的号角声。
“呜呜呜……”
然后,便是滚滚烟尘,铺天盖地的扬起来。
两百步距离,对于所有骑兵来说,都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冲锋,就可以做到。
匈奴人同样如此。
不到十秒的功夫,第一排的匈奴骑兵,就已经高速冲来。
尽管乌恒义从们,在阵前布置了无数陷阱,挖掘了数条陷马壕,还撒播了大量的专门克制骑兵的各类蒺藜。
但事实上,这些防御手段,只能迟滞骑兵,而不能阻止骑兵。
否则的话,遇到骑兵,摆个乌龟阵,不就可以了吗?
从张越的角度看来,大部分的防御设施,在这次攻击狂潮中,甚至没有发挥什么太大的作用。
最多,只是造成了十余骑兵的坠马与数十匹战马的折损。
就连战前,曾经被寄予厚望的陷马壕与圆筒钉刺陷阱,也只是稍微迟滞了一下对方的速度。
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
趁着这个机会,乌恒弓手们,迅速的弯弓搭箭。
开始齐射!
嗖嗖嗖!
箭雨瞬间覆盖了,被陷马壕与拒马、各种蒺藜而影响了速度,被迫抱团在一起百余名匈奴骑兵。
几乎将这些骑兵,彻底覆盖在箭雨中。
但……
在其他方向,骑兵的马蹄,却已经越过了陷马壕,只有几个倒霉蛋不慎掉入其中。
但这对匈奴人反而是好事。
因为后续者,根本不管这些同袍的生死,直接就踩着他们与他们的战马,越过了壕沟。
这时,乌恒射手们,才来得及开始第二次齐射。
然而,已经晚了。
第一批匈奴骑兵,越过了陷马壕,高速撞向了一个角落。
“顶住!”上百名举着各种盾牌的乌恒义从,立刻聚成一团,顶到了墙垣前。
这时候,就显示出当初特意设置这道墙垣的用处了。
低矮的墙垣,虽然不高、不厚也不是很坚固。
但却是一个明显的障碍物。
对于马这种生物来说,看来障碍物,只会有两个选择。
第一跳过去,第二停下来。
多数马匹和其主人,都会下意识的选择第二个。
只有极少数异类,才会尝试飞跃。
所以,当这批匈奴骑兵,冲到了墙垣前时,马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马蹄。
骑士们,则只看到了,上百面盾牌,顶了过来。
然后这些举盾步兵忽然大喝一声,悄悄的将盾牌让开一丝缝隙。
数十柄长戟、长矛、长枪,就从这些盾牌后面快速的刺出。
十余个反应不够快的匈奴骑兵,就被直接捅穿。
但,剩下的匈奴骑兵,却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直接反应了过来。
当初便明白了,自己应该做?
他们直接一夹马腹,稍微加速向前冲,然后,整个人就从马上跃起,借助着马的速度,直接扑进了墙垣内。
而同时,战马也撞到了墙垣上,将这墙垣撞出了一个裂口,甚至直接撞塌!
好在,举着巨盾的乌恒义从们,坚决的顶了上去。
而跟随在其身后的步兵,则高举着各类长兵器,对准了那些跃入墙垣,但立足不稳的敌人,就是一阵捅刺。
这也是这些乌恒义从,现在唯一能掌握和知道的战斗配合了。
不过很有效就是了。
几乎只是刚刚交手,就靠着人数优势和武器长处,将那数十名跃入墙垣的匈奴骑兵消灭了大半。
但……
其他匈奴骑兵,却已经爬了起来,并拿着武器,杀了上去。
更要命的是——又一波骑兵,已然沿着他们的前锋的道路冲杀了过来,在这些骑兵身后,还有三四波的骑兵,紧随其后,冲击而来。
这就是骑兵这个兵种在古典时代,最著名的战术——波浪攻势。
一排又一排骑兵,像浪潮一样,连绵不绝的冲击敌阵。
而防御方的步兵,哪怕阵型再完美,防御设施再健全,士兵再精锐,训练再有素,武器再精良。
只要是在野地里,就一定会被骑兵这种冲击冲散队形,打乱组织。
甚至,被直接从脆弱部凿开一个口子,然后被其从头凿穿到阵后。
这就是骑兵这个兵种的最大优势之一——灵活、高速,并可以选择进攻的地点和方向。
此时,张越已经重新回到了箭楼上,登高望远,观察整个战场的全局。
在他的角度看来,匈奴骑兵,就像山洪后的泥石流一般,席卷在整条防御阵列上。
几乎所有地方,都在交火。
阵列之前,枪戟矛戈与匈奴骑兵装备的各种青铜铤、短刀、长剑,交鸣在一起。
阵列之后,乌恒义从的弓手们,接连不断的组成抛射,打击和控制着匈奴骑兵。
但,乌恒人与匈奴人相比,还是太稚嫩、太青涩了。
尽管他们作战勇敢,坚决防御。
但是……
从张越的角度来看,前排的盾兵与步兵,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而且,他们的伤亡,恐怕也不比进攻的匈奴人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狼原这道狙击阵地,虽然死死的扼住了卫律部南下的主要通道。
更因为特殊的地理地形,而可以有效防止匈奴骑兵的两翼包抄或者绕后捅菊花。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
为了能够在这里卡主匈奴骑兵的南下通道,整条防线阵地,拉的有些长。
战场的正面宽度,就超过了十里!
如此长的接触面,就意味着,乌恒义从的兵力,在实际上是被摊薄了的。
尽管,张越想了许多办法,用了无数主意。
但,一开始战斗,整个防御阵地,就像面团一样,被匈奴骑兵,不断的挤压、擀碾、变形。
无数的薄弱点和脆弱部,立刻就暴露出来。
匈奴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就调兵遣将,向着这些防御弱点和脆弱部攻击。
这迫使第一梯队的乌恒义从们,不得不咬牙顶上去。
战斗开始一刻钟后。
后排的弓手们,便不得不拿起了武器,顶到了前排。
而失去了远程火力的狙击,匈奴骑兵越发的猖狂。
越发的肆无忌惮。
战线前,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狱般的场景。
在不过一刻钟时间内,匈奴与乌恒双方,各自遗尸数百。
更多的伤兵,则都在地上打滚、哀嚎、惨叫。
但没有人关心他们。
匈奴人的骑兵,就像是潮水一样,延绵不绝的冲击着乌恒义从的防线。
到现在,第一线的防御设施,除了那些圆筒钉刺陷阱,还能偶尔发挥作用外,其他的防御设施,基本已经没有效果了。
匈奴骑兵,踏着他们的同袍与敌人的尸体,向前冲击着乌恒义从们摇摇欲坠的阵线。
看到这里,张越冷静的举起手来,下令:“第二梯队,顶上去!”
“诺!”郭戎立刻领命,然后敲响那面被布置在箭楼下的战鼓。
咚咚咚!
咚咚咚!
密集的战鼓声,响彻战场。
诸水小奴,带着他的部族兵马,全体站起来。
然后举着盾牌,拿着武器,大踏步向前,加入前方的战场。
这批生力军的加入,立刻就稳固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防线,并生生的将匈奴骑兵,赶出了墙垣。
但,匈奴人却不慌不忙,立刻做出了调整。
张越看到,在前方的匈奴本阵之中,又一批骑兵,加入了战场。
而原本负责进攻的骑兵,则在这些骑兵抵达战场后,逐步后撤,推入其阵内修整。
看到这个情况,张越眼皮子有些跳动。
这就是骑兵的优势!
我可以休整,你不行!
照这么打下去,张越感觉,乌恒义从们,可能撑不了多久。
哪怕他之前,用近乎开挂的远射,鼓舞了士气。
但……
冷兵器时代的士气,属于薛定谔的士气。
士兵们的情绪、感受和战局的细微变化,都可能导致士气的涨跌。
故而……
“也只好学学阿瞒了……”张越叹了口气,朗声下令:“传令各部,再坚守一个时辰,匈奴必定撤兵!”
至于一个时辰后,万一匈奴人不撤?
那就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先顶住这一个时辰再说!
再说了,乌恒人有时间这个概念吗?
……………………
残酷的战斗,就像是绞肉机。
持续不断的将匈奴与乌恒的年轻人的生命搅碎。
当太阳升至正午,炙热的阳光,将地表炙烤的滚烫。
匈奴骑兵,不得不撤退时。
乌恒义从们,也已经筋疲力尽。
战线前方,匈奴人与乌恒人的尸体以及战马的尸体,堆磊在一起,交织成一片修罗场。
张越带着人,走在其中,看着这片被尸体堆满的战场,陷入了沉寂之中。
过去的一个多时辰内,乌恒义从六千多人,与至少三千以上的匈奴骑兵轮番鏖战。
乌恒义从们,起码有一千人战死,负伤者超过了两千,其中失去作战能力的,至少有三百人。
而他们取得的战果,不过是最多七百的匈奴骑兵。
战损交换比例,触目惊心!
张越的眼睛,从那些在战线后面休息和进食的乌恒人身上扫过。
他知道,这残忍的战争,已经将大多数乌恒人的战斗意志与决心,消磨的差不多了。
他甚至看到了,很多人,在一边吃东西,一边哭泣。
伤员们的呻吟声与哀嚎声,尤其刺激了这些脆弱的牧民的神经与意志。
讲真,他们还能坚持在阵线前,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张越甚至觉得,若不是有着督战队的存在,加上张越亲自带着一支长水校尉的重骑兵,压阵在后。
恐怕这些乌恒义从,当场崩溃,然后全线溃逃,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这一战之前,恐怕连什么是战争都不知道。
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酷与可怕后,心理不出问题,是不可能的。
“果然啊……”张越看着那些在撤下去后,心理和精神,都陷入崩溃边缘的乌恒义从们的面孔,不得不感叹:“天策上将的战术,不是一般人都可以玩得起的!”
就像航母、四代机。
只有超级大国,并拥有强大的工业制造与系统整合能力的国家,才有资格将之列入自己的清单,并制造出来。
这坚壁摧锐的战术,同样也需要一个前提。
那就是拥有一支意志坚强、训练有素、作战勇敢,决心坚定,不怕牺牲,不怕困难的步兵。
并将他们武装到牙齿,拥有陌刀、长弓、重甲。
并给他们配属一直同样精锐、强大和勇敢的骑兵。
否则,便是东施效颦,就像现在这些乌恒义从们一样。
就差没有哭着喊着,要回家找妈妈了。
好在,张越要面对的敌人,也不是唐军需要面对的突厥、吐蕃、薛延陀、吐谷浑骑兵。
他面对的是一支经典的,西元前的匈奴骑兵。
所以,还有机会。
但前提是——乌恒义从们,再顶一天!
将卫律部的精力与马力,消耗殆尽!
因为,张越现在至少,还有一支可以摧枯拉朽的重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