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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修仙世界伪装反派 第 51 章 【副本一】阴阳巷
蛇腹外，枝禾张开一双崭新的龙翼，这是她曾经渴望已久的力量，而为了得到这份力量她失去了很多。
她爱的人、信任她的人，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她觉得这是那些人欠她的。
枝禾加大了对体内魂魄的炼化之力，环在妖丹处的银色阵环亮度骤降。
泊舟散人身形一震，一缕鲜血自他的嘴角溢出，可他指间的灵力未散，而是变换了新的字诀，将阵环稳住。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丢人。”这是将军最后教给他的。
可实际上，一个鬼仙散修能与圣者一战，何止是不丢人，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枝禾腾跃而起，那巨大的金色蛇瞳开合间，她望见银色的阵环光亮明灭，本以为可以快速结束的一战，竟然僵持了这许久。
这世上，曾有许多人为了不同的借口，都扬言要杀她，可没有一个，似眼前这般弱小的不堪一击，却是真正的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额头上传来一阵奇痒，枝禾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待她生出龙角，她就会成为继苍龙照离之外，这世上唯一的万兽之祖，万妖之神。
“小辈，你因何而战？”只是在这之前，她倒是很想问一问，人须臾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多少痴心妄想都会化作指间流沙，到底求的是什么呢。
……
良册半跪在地上，他的背被迫弯下，阵环所带来的炼化之力，像一座大山般硬生生的压在他的身上。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胸腔内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几乎将他碾碎才肯罢休。
此刻，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也什么都没有想，唯有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不因这痛苦的折磨发疯或是昏倒。
暗红的石壁剧烈地摇晃起来，巨石的滚落，惹得不少现出身形的孤魂惊慌地叫喊起来，而一旦他们自乱阵脚，就会脱离阵环的庇佑，被五脏庙中流动的漩涡搅碎，成为枝禾化龙的养分。
这其中，损伤最多的便是当年被困杀阵的六国大军，因他们堕为魂魄的时间最久，魂力最为积弱。
可当那些巨石落下的一刻，他们还是选择将七星镇的百姓护在身后，仿佛隔着百年的时光，即使面对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们依旧是六国最好的儿郎。
战旗犹在，兵甲未弃，就绝不会让手无寸铁的妇孺与孩童，站在最危险的地方。
听见四处哀嚎遍野，胡小苔与许英山对视一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双双跪在良册跟前。
许英山抱拳道：“我二人随义士而来，誓要杀这蛇妖，以报当年七十万大军埋骨之仇，如今这血符既然在公子手上，我等也愿奉公子为首，以身祭阵。”
良册的意识模糊，见他夫妻二人如此，微微皱眉，“你们要做什么？”
许英山和胡小苔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感慨，七百年前是贪狼国为求霸业，害得天下多少人国破家亡，妻离子散。
七百年后，良王室覆灭，不见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只剩下个身似浮萍的少年，却愿意为众人折膝而跪，去承受这莫大的痛苦。
四周寂静，那些巨石依然在落下，飓风不断，可是人们头顶的星河停遏了。
哭泣的孩童抬起头，发现面前为他遮住风雨的，是他并不相识的一个背影，而这背影穿着旧时的盔甲，那甲上有着深深的刀痕，昭示着它的主人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孩童好奇地想去拽住那人的衣角，下一秒那背影便化作一道星光，飞向银色的阵环。
“你们……”良册感到背上的压力一轻，却是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
石洞中，早已不见英山与小苔的身影，唯有那面被烈风吹得鼓胀的战旗，插在碎裂的岩壁中，屹立不倒。
旗角的铃铛清脆，似穿越百年时光而来的号角，引得星河汇聚，在极致的绚烂处，良册明明看不见这些星子的模样。
耳边回响地，竟是不知由何人，在何时何地，摔碎手中的酒碗，高声盟誓，“守家国故土，护寸寸山河，为故人常在，与诸君共赴！”
此言一出，十万儿郎齐呼，“不负！”
“哥，这些怂兵都有此等豪气，你我兄弟还怕了一条蛇不成？”人群中，一个脖子上有一道刀痕的高个子壮汉，唾了一口说道。
他的手中提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大刀，正是命丧孟不平之手的步见水。
“你说的有理，不过要是有下辈子，哥还和你做兄弟。”步见山看弟弟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他想起这百年时光，他们兄弟被困在七星镇，每天看着月亮明了又暗，无聊至极，窝囊至极，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安心。
原来不做那天下第一，这世上仍有令人欢愉的东西。
“那咱兄弟说好了，哥你可不要反悔啊，省的到时候又嫌我笨。”步见水没想到哥哥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当下激动得不得了，红着眼一拳抡在步见水的肩膀上，差点把对方捶得翻白眼。
当我没说好了。步见山生生挨这一下，心中一阵懊悔，面上却笑了，“哥何时骗过你？”
不消多时，两兄弟就跃入那阵环消失不见了。
见此，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唯有奋力一搏，方才是向死而生。
“阿萝，他们都，我也……”元白也有此愿，只是放心不下才刚刚和他团聚的阿萝。
然，他不能这般无用，他明白那年长街相遇，采珠女看中的便是傻小子的担当。
若唯有牺牲才能换取生路，他虽期盼和阿萝长相厮守，可他更愿阿萝的生路，是他给的，既然承诺了天荒地老，就要做她的良人，为她把摇摇欲坠的天撑起来。
“我和你一起。”阿萝知道他要做什么，忙拉住那只即将松开她的宽厚手掌。
“哥也陪你。”大宝不甘示弱，心道元白这小子，当着他面就又要拐走他的妹妹，他这个当哥哥的可不能认输。
“好，我与元大哥，还有哥哥，永远都不分开。”身着孝服的阿萝说着，将左右两侧男子的手，都紧紧地牵住，一边是她的血肉至亲，一边是她的此生挚爱，她没有别的愿望了。
三人准备祭阵，一道身影拦在了他们去路。
黑衣的侠客在绯衣小公子的陪伴下，将一柄碎成数片又重新铸好的刀，递到了那憨厚青年的面前。
孟不平躬身一礼，沉默不语，似是将己身性命交代了大宝的手上。
大宝接过刀，他的目光闪烁，已然知晓孟不平此举意欲何为，便也未犹豫，抬手一刀朝着男子的头颅斩下。
“孟……”薛七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想拦住大宝，却被孟不平一把抓住。
原是那稍纵即逝间，大宝一刀劈下，竟是刀锋一转，砍下的不过是他的一缕头发。
“这便完了，小兄弟我劝你还是多砍他几刀，毕竟过了今日，可就没机会了。”薛七紧张地要命，将眼睛飘向别处，若不是他早就死地透透的，也不知那颗心会不会从嗓子里跳出来。
“呼——”相同的，提刀的大宝也长出了一口，他没想到这刀看着不出奇，居然重的惊人，刚才要不是连吃奶的力气都拿了出来，这一刀定是收不住的。
但这般假戏真做，他才能确定孟不平是真的任他砍杀，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他笑道：“孟大侠，你的刀换还给你。”
孟不平一愣，他看着大宝脸上的笑容，觉得这笑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笑容都要真诚，便也相信这世上当真有跪着的英雄。
所谓侠，从不是因为一个人的武功有多高，在江湖上的名头有多响亮，而是路见不平，纵使无神功在身，兵刃在手，当街一喝，亦是豪情万丈，不愧于心了。
瞧孟不平呆住，大宝也不知如何是好，他这个人爱恨随心，称不上高尚二字，可不恨便是不恨，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遂道：“孟大侠，当年之事我虽心中有怨，可孟大侠一直是我心中敬佩的侠义之士，我从不后悔。”
如当头棒喝，孟不平盯着落在地上的那缕断发许久，他不再庸人自扰，一双眼睛湛湛有神，就像是回到了那年的武都大会，台上的少年侠者不曾年暮心老，仍是剑不出鞘，便可力压群雄的不世奇才。
“大宝兄弟，可是想习武？”收了刀，孟不平忽地正色道。
“愿意，自是愿意！”大宝闻言，高兴地手舞足蹈，那样子比娶了媳妇，得了状元，有了万贯家财，还要欢喜百倍。
“哥。”阿萝用手碰了碰大宝，可那憨厚青年，正沉浸在他毕生的梦里，毫无知觉。
半晌，等大宝缓过神，意识到他们命不久矣，面上喜色渐去，泛出一丝愁苦之时，孟不平却发声大笑，“那孟某便先行一步，斩此蛇妖，再行与大宝兄痛饮！”
笑声愈发地远了，空中有双星刺眼，且听其中一颗声音恣意，“孟不平人人都称你是天下第一，可他们都不知道，这第一是万万打不赢第二的，而这天下第二嘛，是我薛七……”
孟不平走后，大宝三人也是紧追而去。
银色的阵环得到无数魂魄的献祭，越发明亮，竟已有了能和枝禾一战的气势。
“师父，他们都走了，我们也去吧。”安顺瞧着这漫天的星河流动，一双黑亮的眸子里，倒映着璀璨的星光，像是希望。
“嗯。”安仁欣慰地点点头，他并不愿意自己的小徒弟犯险，可是看了这么多，他总该活得明白些。
因为陪伴，所以勇敢，这是他和安顺共同的选择。
安顺乖巧地笑了笑，眼睛在移向良册时，他突然转身抱住了那个半跪在地上的赤衣少年。
就像他在梦中看到的，那个语气温柔会安慰他的道人，他们有着一样温暖的怀抱，“大哥哥，你会成功的对不对？”
安顺在良册的怀里呢喃，他是如此地相信，以至于在七星镇外，他第一眼看到良册时，就把自己的灯笼给了这人。
“他会成功的……”良册的回答很奇怪，他说了一个“他”字，并非是我。
好像在他的心中，就如安顺选择信任他一般，他也坚信着那个不顾一切，肯傻到自投罗网的仙人，会带所有人离开这里。
所以他什么都不怕，不怕符阵在顶压得他粉身碎骨，也不怕神明降罪让他魂飞魄散，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