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69章 定计

    众人俱都不作声。

大家都心知肚明：“九指贼王”王者风这一死，原先想籍由他这一头查案的预想，全都落了空，一切，都得另行打算了。

皇甫摘星盯着墙上的字，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杨巨峰轻声问：“大人，你看这……”

皇甫摘星一叹，说：“原先以为是传闻，原来这贼道还真有分工安排，各司其职。贼粮、贼刑、贼风、贼爵，四部齐全，一个不少。”

杨巨峰问：“四部齐全？一个不少？”

显然，他对皇甫摘星讲的不明其里。

皇甫摘星看了一眼杨巨峰，解释道：

“听说天下有点名堂的盗贼结成帮伙，自称‘取余道’，类似一个帮派，有四大分工，称四部：贼粮，是贼的仓库，贮存贼们的粮财，用以供济贼们闹饥荒时和贼们失风被关牢中时对贼之家眷的照应以及打点上下争取出狱用钱。贼刑，是贼们犯了戒规，实施惩罚之部，类似于朝廷的刑部。贼刑还有一职，就是专门对付天下做公的在执法时对贼不公，如法外施予刑辱的报复，也惩处天下敢出卖贼们的人。做贼的有一个规矩，抓贼抓赃，人赃俱获时，怎么处置都不为过。但若非抓到，而由人在事后出卖的，必加报复。至于贼风部，是专门踩点、卧底、打探消息的。那贼作案时提防警戒了望动静的，就叫望风。贼风部是为天下作贼的通风报信的人。一帮贼踩点打探消息以行盗，二帮贼逃脱公门捕拿。贼爵则是平时与贼不沾边的人，他跑官场衙门，与官吏交友。有那贼出了事要官面人物了结，贼爵就出来运动官场使那出了事的贼大案化小，小案化了。自古官匪一家。虽然表面上总是官兵捉贼，但暗中贼与官府衙门互通款曲，来往不断，各得其便，各得所利。这贼爵，厉害的甚至与将相王侯攀交，所结交的权贵与各方势力，俨成一网，能令那独力孤行的州县官吏，在抓贼一事上动辄得咎，一筹莫展。如被铁链锁着的猫儿，看着贼儿如鼠横行而徒叹奈何。这就是‘粮’‘刑’‘风’‘爵’贼分四部。杨捕头对此，难道真的一无所知？”

杨巨峰轻叹一声，低声道：

“卑职本是武职，原在行伍中，因得罪了上司，才被打发来作这捕贼勾当的。对待贼情，说来惭愧，可真是孤陋寡闻得很。以后望能常得大人教诲。”

杨巨峰说这些，皇甫摘星恍若未闻，自盯着墙上喃喃道：“‘可着司空老迟同统其众’，‘可着司空老迟同统其众’。这‘司空’与‘老迟’又是什么人，看样子，似是在贼众中颇有地位威望，贼王把统驭之权，托给这两人了。唉，在宫中一呆二十年，对江湖之陌生，恍如隔世了。看来，这贼情一节，还得向常在江湖走动的凌铁伞讨教了。”

这时只听于化鹤问道：“现下这贼王一死了之，此后抓贼追盗，诸位有何高见？”

却听河南府长史温知厉徐徐道：“我倒有一计。”

众人把目光望向温知厉。

温知厉，脸相扁白，一如刀鱼，有几茎清须，眉毛疏淡，长了一双白多黑少、常蕴笑意的鳝眼，从外表看，并不看出厉害所在。

他环顾四周道：“现下贼王虽死，他的妻小还在牢中。我们把他妻小放了，让其回家，并公布贼王拒抗皇命，庇护钦犯之罪，宣布待他妻小收殓之后，将籍没他家贼产，流放他的儿子到横塞刑役，他妻子却判处为罚充官妓。这一来，贼人一定为怜贼王为‘公’而死，对他妻儿家中横遭刑罚有所‘作为’。届时，我们布下网来，不怕抓不到贼道中人。或许，案子就因此有眉目矣。”

温知厉说完，于化鹤略一沉吟，颔首道：“此计可行。”

皇甫摘星道：“那贼人盗物之后，须得次日离京城，算定他一路急行，也不如我们这以八百里加急文书星夜飞驿传书来得快，本人与纪、滕两位，带宫中侍卫十三人，以宫中六‘闲’中的‘飞’‘龙’‘风’四十八匹突厥名马，一人三匹，日夜驰奔，赶到这里以截贼。贼若经洛阳东行，该在今明两天到达。我与纪、滕两位，率人守住水陆要道，以阻贼行。总不成让那贼从我们守的这东边逃脱。”

于化鹤说：“那贼人盗宫中之物，居心叵测。朝廷既把四大名捕全部出动，让‘妙算神捕’苏无名搜捕京都及禁他西奔吐蕃、回鹘、白衣大食与突厥敌国，令‘神拿捕王’郭鹰白率刑部‘鹰堂’高手张网远搜、铁骑驰奔，欲擒贼于北地。北地苦寒，荒漠人稀，贼人在那里，易露其踪，以贼人之智，应不会北奔。南行从金牛道、褒斜道以入川。蜀道崎岖，难以急行。那里有‘铁伞捕神’凌北斗在办案，飞书传令他拦截，贼人若走此路，一定逃不脱他手掌。倒是我们这洛阳，市面繁华，客商云集，车水马龙，水陆交通两便，是贼人脱身佳处。皇甫大人守住要津，正是瓮中捉鳖之法。贺兰将军与杨捕头、梁都监，这布网捕贼之事，就由你们担当了。军马人手，如嫌不足，尽管调遣。”

于化鹤说到此，最后看着河南府少尹温知厉：“我们两个，除责成守备四城门军将加紧进出查检外，可分头微服私访，看洛阳城内有哪些藏污纳垢之地，足为贼人容身之所？顺便察访民情，查办奸宄。”

温知厉点头：“如此甚善。尤其像那千金博庄这样的赌坊与妓院、茶馆、酒店，客栈、驴马行这等场所，更须细问严查。”

众人计议停当，分头行事，顿时洛阳城马蹄声急，刀光剑影，盔甲四出，排下官兵捉贼的大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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