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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业 第八十九章 长右谢氏
那口飞剑竟来得极快,仅是几息功夫,血莲宗那筑基修士便觉眼前一刺,青律剑就仅在咫尺之遥!
锋锐精光迸射来,虽未临身,却割得肌骨皮肉都是生疼。
生死一瞬之际。
这筑基修士勉强镇住心神,骇然将玄功一运,就从双肩抖起一道三丈长的真炁,浑腥无比,赤红如血,仅只一嗅,便令人头脑都隐隐发晕。
浑腥真炁发出一声爆响,悍然迎上了青律剑,却撑不过几个呼吸,便发出裂帛的声响,被一层层狠狠削去。
筑基修士才方回了一口气,自家真炁便已被切开,只拼了命的般将身躯一转,才避开了头颅要害,却仍是躲闪不及,被一剑削下了条胳膊,流血不止。
“啊!”
他发出一声惨呼,两眼一黑,险些便要栽倒在地。
而这时,袁扬圣也一拳将龟甲震得爆裂,踩踏着满地的残片,龙行虎步般,一拳扯起肃杀风流,擂向自己面门!
“想杀我?想杀我董绍?我可是筑基修士!就你们?就凭你们也配?!”
拳印未至,便有一股隆隆威势压得心跳都是一滞。
那叫做董绍的血莲宗筑基修士猛咬舌尖,神智一清,强自回过了神来。
想到自己分明已是修成了真炁,实力强绝!却在遇到了这两人后,从始至终,都是被压着打,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不禁目眦欲裂。
“咄!”
他猛得喷出数口精血,口诵了一段秘咒,须臾身上便染上了一层血光,皮膜筋骨都变作了如精铁般坚硬。
只踉跄几步,便有惊无险地接下了袁扬圣那势大力沉的一拳。
而纵是青律剑斩来,也仅入肉了几寸,就也再进不得。
这时,董绍体壳滚落下的血珠已是绚烂如虹光霞霓,几乎五彩夺目!
“死来!”
将青律剑逼退后,他全力将真炁一催,厉笑一声,头顶便冒出一只血红色的大手,向下一盖,便像要捏死一只老鼠般,将躲闪不及的袁扬圣猛得盖压在下!
轰隆一声霹雳巨响,闷如滚雷!
扩出的气浪都将周遭草木震得悉数折断,一圈圈涟漪扩散出去,如水波漾荡。
但血红大手并未作罢。
又继续重重向下猛击了数十击,直到真炁都维系不住大手形体时,才方溃散消去。
而待得尘烟一消。
面前的深深凹坑里,却早是没有了袁扬圣的身形……
数十丈外的一座大青石上,袁扬圣冲那目瞪口呆的董绍龇牙一笑,旋即叹息摇了摇头,将气血一滚,便愈了全身的创口。
“好生刚猛的力道,你这真炁倒是厉害啊,比先前那位强上太多了,厉害!厉害!若非率先用了缩地成寸,真就难堪了!”
他向陈珩笑道:
“不过,陈兄啊,这叫董绍的筑基修士虽是强,但以伱我二人合力,却也未必不是不能杀……看来你我二人这次的斩获,却是又要丰了!”
陈珩没有开口,只是驱使着青律剑再次一斩,而在硬抗住几击后,董绍身上那层血光也终是黯淡下去,显是已然后继乏力了,随时都会被破去。
这时候,他脸上的狂怒终于又褪成了原先的惊恐。
“该死!这小子一身胎息怎比我的真炁还要厉害几分?什么品秩的练炁术?莫非是鬼怪托生不成?还有那个武夫……”
董绍眼神一阵闪烁,在其心思急转间,飞剑却是停也不停,只一声清鸣,便携着股穿云裂石般的杀意呼啸而来。
董绍被逼至了绝路,大吼一声,掏出一柄青面大伞,密密放出了无数黑黄雷霆来,朝青律剑轰隆击去,要止住它的攻杀,只在霎时,漫天便都是霹雳飞舞,声势煞是惊人可怖。
此伞乃是他的得意秘宝,名唤作“三绝伞”,转上一转,便可发雷鸣霹雳,转上二转,便可放金风烈火,转上三转,更是能逼出瘴气毒烟来,且每一转妙用都能随主人心意而动,并不拘泥于一转过后,才方能运使下一转。
这“三绝伞”乃是他从一处前人遗藏中得来,威能非凡,不知替其荡灭了多少敌手,可谓是最后的杀手锏了。
因秘宝不同于法宝,并无需什么炼形、禁制,乃是经由不同的奇门手法祭炼而得来,三绝伞这件秘宝的操持,亦是不依常样。
它不需仙道修士的胎息或是真炁,其催发,靠的乃是一类名为“魄母水元”的古怪石矿,通过汲摄此物,才方能够使出威能。
董绍虽在那前人遗府中得了一屉“魄母水元”,但在这些年的斗战中,早已是用去了七七八八,所剩不多了。
生死关头,他也顾不得再心疼吝啬了,只将三绝伞倾力一使,除了雷霆霹雳外,又逼出了无数金风烈火、瘴气毒烟来,密密麻麻!声势轰轰骇人!
但与他对敌的两人。
一个袁扬圣,依仗着皮糙肉厚,便是硬生生抗住了,偶见得几道雷霆来得凶猛,也是以缩地成寸的武法避开,并无什么大碍。
而陈珩则是将青律剑运起,把周身上下守得水泄不通、严密无比,任由外界如何的雨打风吹,也丝毫也不见乱象。
不拘是什么霹雳还是烈风。
皆被一斩而分!
干净利落!
而更让董绍心惊的是,在这般的苦斗消磨中,陈珩身上竟也是隐隐约约腾起一股难以言述的锋锐杀韵,仿佛随时要与那口飞剑神意相合,将自己一剑枭首!
勉力又斗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董绍却是越来越肉跳心惊,终于在最后一块“魄母水元”也被用尽后,他到底是乱了阵脚,再也失了心气。
只催动真炁往身上一裹,便望空投去,一闪之下,便飞入了云中,不见行踪。
袁扬圣面色一凝,在他刚欲使用出缩地成寸的武法时,陈珩的飞剑就已化作一道青色长虹疾斩而去!
只听得一声惊天惨叫后。
顷刻,半空便有一条血影狼狈掉下,重重落在了地面,摔得个骨断筋折,气息奄奄。
而青律剑却并不作罢,又一个盘旋,将董绍的双腿和仅存的左臂都切断后,才施施然化作一抹流光,被陈珩收进了大袖当中。
“都已是摔得出气多进气少了,还要下死手,把人给削成人棍?啧!小陈这也太狠了!”
见着董绍凄惨无状的那幕。
袁扬圣将脖子一缩,暗自腹诽道:
“还好当初没往死里招惹他,不然我的下场怕也好不到哪去……这些正统仙道修士好生阴狠,相较起来,还是我这心肠要更仁厚些——”
此刻,董绍虽被削去了四肢,疼得抽搐,却也并不急着求饶,反而强提起一股真炁来固住脏腑体壳,止住了血流。
“你以为杀了我便是万事大吉?可笑!你能杀我,难不成还能杀尽这血莲宗的所有筑基不成?不怕告诉你,这番领队的秦宪师兄已是筑基二重‘大小如意’的修为了,你纵是再如何精于斗法,也绝不可能赢他!”
见陈珩向自己走来,董绍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惧色,但还是勉力压住那恐骇,正色以对:
“我要问你,方才是柳师妹传讯给我,说寻到了你的行踪,要我来助她……可待得我赶来时,却已不见了她的行踪,柳师妹,可是已死在你的手上了?”
陈珩还未开口。
袁扬圣已是眉毛一挑,摇头答道:
“就是那个长着双紫目的漂亮女修?死了,她这人也是脑子有些毛病,只一望陈兄,便着说什么寻到了寻到了,然后对我等动手,最后被陈兄一剑将她半边脑袋都削了去,当场就气绝。”
“不过……”
袁扬圣又道:“你那个什么柳师妹虽没你能打,全然是个样子货,但她那双眼睛却是何来历?有些意思,能够堪虚破妄的么?好一门道法,可有名姓吗?”
董绍只听到袁扬圣的前半句话,便已是愣住了,默怔在了原地,至于后面的那些,全是没能听入耳内。
直到袁扬圣瞪了他几眼,才缓缓回过神来。
“那是花神府下赐的一门灵目之术,如你先前所言,能堪虚破妄,相传若是炼到极致处,更是有无穷强绝的威能……这一次血莲宗肯率先当卒子,花神府却是大方,特意下赐了这门灵目道术,用来奖赐我等这些随秦宪师兄来搏出头的弟子……”
董绍自嘲笑了声:
“柳师妹是我等中唯一修成了这门灵目道术的,陈珩你虽覆了面,却又怎能欺瞒得了她?可惜可惜,她本该有大好前程,却是折在了你手上!真是荒唐!”
“一个练炁,一个不知所谓的武夫……看来非止是柳师妹,今番我也却是难了……”
听到这番言语,袁扬圣不爽叫道:“什么叫不知所谓的武夫?罡煞!我这个叫做罡煞武道!村俗!好生没见识!”
但他这话却没见回应,董绍一脸心如死灰般,只是不住在叹息。
“你们这些血莲宗的人为何寻我?莫非是因为我先前杀了你们的两个同门?”
这时,陈珩上前道。
两日前。
他是曾顺手宰了两个血莲宗的修士,一个体胖非常的女修,和另一个曾使出过无目胡螓传讯手段的男修。
尤是那无目胡螓,身上竟还藏了一道五阶中品的赤鬽真炁,倒是令陈珩记忆犹新。
“杀了我的同门?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惹下的祸事!”
董绍闻言顿时发出这冷笑,原本恍惚的精神也略一振:
“那女的也就罢,男的名为郑化!他可是我血莲宗大师姐的最宠爱的面首!你既在我等的看顾下宰了大师姐最宠爱的面首,那我等回山后,还能讨得了好吗?
陈珩,你唯有一条活路可选了,乖乖当大师姐的入幕之宾吧!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事,你究竟在抵触个甚么?!不识好歹!”
董绍心神激荡下,又吐出一口血,强撑着开口:
“你若是肯从了大师姐,那便是血莲宗的人了,你我之间自然恩怨两清……若是执意不从,你纵是从这怀悟洞逃了出去,也要被我血莲宗的人迁怒追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面首?
大师姐?
一旁抱着手的袁扬圣陡然一个机灵,甚是好奇看向陈珩。
而这边,董绍仍是喋喋不休,说着当上大师姐面首的好处,什么异宝奇珍,修道资粮种种……听得袁扬圣心头火热非常,摩拳擦掌,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刚想劝说陈珩不如索性从了算了。
古话说的甚好。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千……
能靠自家本事傍上个修道前辈,也不失为是一桩美事。
但才转过眼来,便瞧见陈珩眼底那一抹深敛煞气,犹若早春极重的寒露,仅瞧上一眼,便叫人心底狠狠生寒!
袁扬圣尴尬讪笑一声,又将脖子缩了缩,转过脸去。
“男欢女爱,这不是人欲常事吗?说是面首,但听其中好处,跟娶妻也大差不离了……这小陈怎这般执拗,还不如选袁某呢,我长得也不算差啊!”
而在他心头嘀咕之际。
董绍见陈珩并未急着下杀手,心底也不由得生起侥幸,强撑起身子,叹息道:
“陈师弟,你既杀了大师姐一个面首,便是需赔她一个了,况且这也并非是什么苦差,大师姐仰慕你已是许久了。”
“哦?”
“你不知吗?被你杀了的那个郑化,就是大师姐照着你的模样寻来的。”
董绍道:“他与你之间,实则是多少有几分相像的……”
“他与我相像?”
陈珩沉默了几息,突然笑了一声道:
“若我不从,只怕是难逃血莲宗的迁怒了?”
还未等董绍开口,他便自顾自道:“那还是请师兄先行一步吧。”
一道青虹从他袖中飞出。
只一转,便见血光飞溅,一颗人头落了地……
而在将董绍所遗之物拾起后,还未翻看,便忽有一道声音兀得传入脑海。
“小道友,许久未见了,见你无事,老朽也便放下一颗心了。”
“这是……”
陈珩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物什不自觉捏紧,心下微微吃了一惊:
“怀悟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