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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请听我解释 七百三十八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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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国出关了,在李诏渊来访后的第七日晌午,于墨隐阁审批公务的许元在第一时间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刚入内院,许元便发觉这些天家中似乎都没人回来过,缺了人气的院落显得冷冷清清。

以往的内院中常年有人,要么是那老爹,要么是他们三个小辈。其他三人在的时候多少会抽空清理院落,而他许元在虽不做事,但只要呆在里面,也总会留下一些人为痕迹。

近些日子内院众人都忙,许歆瑶一直窝在格物院,而许长歌自那日败给他后便一直常驻剑阁,无人在家,大半月的时间里,庭里种着的那几棵百年银杏繁叶落尽,遍地金黄落叶于绵延数日的秋雨中枯萎渐腐,土坪上甚至生出了不少杂草。

一眼看去,清冷破败。

院子一大若无人气,总会如此。

一边思忖着要不要将办公场所搬至内院,许元一边走过连通几间院室的狭廊,便进入书房所在。

院落遍地的落叶之上留有一行脚印,直通内里虚掩的木门,顺着走入,便见那一身墨底红纹袍的老爹正端坐在案后,手持着一份卷宗默然浏览。

晌午的日光从窗棂透入,书房内落灰已除,但各类卷宗文案规整的堆满了整个书房,多得甚至有些难以下脚。

许元扫了一眼,心底微讶,又随即释然。

相府的政务流程并不算复杂,地方将各类事件汇总至帝京,按照隶属分别呈递给上级机构,黑鳞卫、格物院、天安商会等势力由许家公卿过目,最终再由文殊院整理后呈递给墨隐阁,也就是他许元。

但这其中却有着一些例外。

和内参一般,相府内务也按照相应的标准以“甲乙丙丁”的天干顺序,由重至轻分为了十级,寻常时节丙级往上的事务便会便会越过文殊院和墨隐阁,直接由娄姬等人呈递给宰相。

当然,这是寻常时节。

这老爹闭关之前已然交代过,相府之内一切事宜由许元做主,有此口谕,如今书房内堆砌的这些卷宗许元绝多数都看过,当然,那些由黑麟军呈递上来的密函除外。

“自己找位置坐。”

听到门口动静,许殷鹤并未抬眸,随口道了一句便暂时将精力放置在了那些卷宗之上,在这种关键时节闭关半月,堆砌事务即便是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见状,许元也没有去打扰这老爹意思,一个瞬身去到茶案旁的蒲团上盘坐而下。

回京之后,一直都在十二个时辰的轮轴转,难得放松清闲,借着这等候的时间,他想泡壶上好香茗犒劳一下自己。

这个念头闪过,许元心底又觉难绷。

曾几何时,怎么泡壶茶喝都能算犒劳了?

心底感叹一句,久违的拿出各类茶器,烧水温杯竟略显手生,不时半晌,‘咕噜噜’的沸水声窸窸窣窣的响起在了静谧的书房之中。

龙新山的景茶辅以昆仑冰泉,入口咸涩,但回甘味浓,一杯香茗下肚,许元不自觉的轻轻呼出了压在胸腔月余之久的浊气。

时间点滴,深秋暖阳洒在身上,指尖摩挲着杯壁微凸瓷纹,享受这久违闲适的午后。

一壶茶尽,许殷鹤的声音便准时响起:

“休息好了?”

许元重新抓茶入壶的动作略微一滞,回眸再看,室内那些堆砌的卷宗已然无了大半,此时出声是在提醒他该谈正事了,不过略微迟疑后,也便轻声询道:

“要外出?”

“这倒不是。”

“那边喝边聊不行么?”

“.”

许殷鹤盯着那坐在茶案前不愿起身的三子看了数息,眼底闪过一抹无奈,终是自己起身走了过去。

许元麻溜的将新茶泡好开煮。

父子对坐。

许元瞥了一眼这老爹发丝间多出的雪白,不经意的出声道:

“父亲,你头发白了不少。”

许殷鹤拂袖持杯,话语平淡:

“已然过去,不必担心。”

果然。

许元心底轻叹一声。

以这老爹的性情,平仙税法刚过,大势已起,若非必要,绝不可能在此时闭关。

略微斟酌,许元还是选择开口问道:

“父亲,那天上东西到底是什么,不会真的是所谓的天意?”

许殷鹤抬眸沉吟一瞬,看着这三子已至蜕凡的修为,还是选择透露了一些:

“不算天意,只是一种道罢了。”

许元不解,这回答太谜语人了:

“什么意思?”

许殷鹤确实没有在多说:

“待你修为够了,自然便清楚为父所言,修为未至,即便说的再多,也是不会懂的。”

许元听出对方不愿再说,但还是坚持问道:

“那东西可有主观意识?”

“主观意识.”

许殷鹤闻言眉头微皱,沉思了片刻,轻轻摇头:“此事为父尚且不知,但兴许以后会知晓。”

许元闻言立刻张嘴,却被许殷鹤打断,他淡笑着问:

“回京之后,应当很累吧。”

许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顺着对方话题言道:

“有一些,我感觉相府体制问题很大,太过依赖领袖个人,这并不是长远之计。”

此事,许殷鹤自然知晓,幽然说道:

“相府体制建立之初本就不是按照千秋万代来设计的,终究是为父太过理想,只能苦一下你了。”

许元沉默了少许,道:

“现在苦是苦,但兴许以后尝到了权力的食髓知味,便会甘之若饴了。”

许殷鹤轻轻摇头,拿起那煮沸的昆仑山泉,一边温杯,一边轻声道:

“甘之如始.少做多拿才是长天你。”

许元撇了撇嘴,这老爹居然会开玩笑,也便道:

“巨轮已然下水启航,没有回头可言,就算想少做多拿,也得等船再度靠岸。”

说到这,许元话锋一转,汇道:

“父亲,李诏渊来见我了。”

许殷鹤闻言也收敛了幽邃眼眸中的笑意,颔首问道:

“此事黑鳞卫已然通告过父,他那日应是为你的支持而来?”

许元沉吟了少许,略显玩味的说道:

“他说可以给我一个杀他的机会来弥合我与他的间隙,如今看来确实也算是征求我的支持。”

许殷鹤闻言略显复杂的看了对面的三子一眼:

“这样么”

许元抬眸,认真的说道:

“父亲,他说李耀玄应允了此事。”

“李耀玄?”

许殷鹤呢喃一声,脸上不见神色,但眸有丝虑闪过,问:

“你欲如何?”

许元目光坚定:

“我应了他。”

“此事可不比你强过新法。”

“我知晓。”

“.”

听到这个回答,许殷鹤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陷入了一阵沉思。

半晌后,

他一字一顿的问道:

“长天,你清楚这代表什么吗?”

“.”

许元当然清楚这代表什么。

权力根源来自暴力。

换而言之,

拥有至高权力之人便必然坐拥着至高暴力。

天下十四州,能从宗门天下过渡为皇朝天下,本质便是至高暴力的拥有者从单个修者变为了军阵。

而皇朝之主便是军阵的拥有者。

李耀玄要扶持二皇子登基,便必然会将皇族最高的军阵功法交由他,而这直接导致李诏渊许下的是一个几乎无法实现的虚诺。

想杀他,个人伟力是不够的,必须要用同等的军阵相抗,而一旦动了军阵,那便不再是刺杀了,而是宣战!

那一夜,李诏渊说是为弥合他与他之间的裂痕而来,但实质却是带着来自皇族的质询,亦或者说来自皇族的战书。

平定宗门后的战书。

若是许元应了,那便代表皇相之间必有一战。

心中想着,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缓声解释道:

“父亲,我应下的,是他能活下来,便与他相手定宗门。”

“.”

听到这话,许殷鹤明显放松了不少。

就皇相之间的关系,他与李耀玄的态度是一致的,将生灵涂炭的热战,转化为中枢高层之间的权力争斗,给予底层休养生息的机会。

大炎经不起两场内战。

而许元的意思也很简单。

他会在李诏渊登基之前进行刺杀,而若是李诏渊真的登基了,那此事便且作罢。

见状,

许殷鹤也没再此事上多言:

“随你,慎重。”

见得到应允,许元心底却很是复杂。

在叙述此事之前,他已然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事,搞不好皇相就得内战,却不想这老爹还是允了他的想法。

许殷鹤似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淡声笑道:

“为父时日有限,未来终是会随你而变,即便限制,你未来也终是会做。”

话落无言半晌,许元缓声说道:

“父亲.谢谢。”

许殷鹤只是摇头,道:

“此事终是为父先失信于你,当初北境疫病,承诺你杀李诏渊,如今看来为父是做不到了,应你之求,只是弥补此诺罢了。”

说到这里,

许殷鹤话语略微顿了一下,也便继续说道:

“不过为父给你许下的另外一诺倒是做到了。”

“.”

许元闻言一愣,略微思忖,也便转过弯来,迟疑着问:

“.天元剑宗?”

许殷鹤点头:

“嗯。”

“可国师他不是已经.”

“娄姬说的?”

“对。”

“她的情报错了。”

许殷鹤抬起斟好的香茗,轻抿了一口道:

“冉剑离还活着,但局势需要他假死,不能露面,此间道理你应当能想通,不要外传。”

听到这话,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自个老爹把冉青墨师傅给宰了,他都做好被大冰坨子拿着剑追着砍的准备了。

如今得到确切的答案,悬在心头大半个月的巨石终于落地。

“笃笃。”

许殷鹤轻扣茶案将许元的注意力引回,声音肃然:

“你也先别高兴得太早,为父有些线要提前给你画好。”

一边说着,他随手隔空摄来了一份印有黑麟军标识的文卷,将其置于茶案:

“这是宗青生送来的军情,两河流域附近的军械已然筹措了六成,元昊也已从北境赶往了那边,以目前的进度,对宗门的第一场突袭战会在两月后爆发。

“为父虽然承诺了给你机会,但谋划百年之计是绝不能因为个人因素而延迟,也就是说,长天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

许元默然。

《沧源》中,朝廷与宗门的冲突起源便是天元剑宗的覆灭,而如今在他的干预下,虽然让各类暗处的隐世宗门提前浮上了水面,但朝廷也依然只能先拿剑宗开刀。

天元剑宗位于两河流域中间的平原地带,自古便是四战之地,其余的重要宗门,监天阁在大炎南疆,而温姓女子更是直接在宗门的大本营江南沿海。

朝廷的突袭之战,只能打在天元山脉!

心中想着,许元缓缓的站起了身:

“那我今日便动身”

“坐下!”

“.”

许元安静坐下。

许殷鹤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本秘籍,递给了他,道:

“这是黑麟军的军阵母功,习了再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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