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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战先驱(雪豹) 第五章 变局(下)
周卫国笑骂道:“你这人不厚道!师弟来了,我这个当学长的出去迎接一下不过分吧?”
李勇正色说:“反正任你老周说到天上去,我也不信!”
周卫国苦笑道:“我真这么有奸商样?”
李勇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没错!”
周卫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说了!信不信拉倒!你爱去不去!我可要迎接你的那个统战对象去了!”
说完,不理李勇,径直出了门。
这回李勇倒是很快就跟出来了。
周卫国最后的那句话可算是说到李勇心里去了,没错,玩笑是要开,但统战工作更加不能耽误!
周卫国和李勇在村口等了没多久,就见刘志辉和另一个**军官骑马飞驰而来。
细看之下,另一个**军官倒也认识,就是上次送礼物来的那个刘志辉营里的少尉参谋郭玉忠!民兵不知道他的身份当然以为他就是副官了。
快到村口时,刘志辉立刻甩蹬下马,快走几步来到周卫国面前,就要立正敬礼。
周卫国迎了上去,将刘志辉举起的手硬生生拉下了,说:“敬什么礼?师兄弟见面哪来这么多客套?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刘志辉摇了摇头,笑道:“学长可太小瞧我刘志辉了,就骑了十来里山路,哪里会辛苦?”
周卫国也没在意他的话,说:“上次你派人送礼给我时,我就说到清源后要找你喝酒的,可我去清源那次发生的事情太多,这酒也没喝成!走,到我的指挥部去,我们今天补上,来他个不醉不归!”
刘志辉笑道:“学长客气了!志辉今日职责在身,不敢喝酒!”
周卫国一愣,说:“到我这里还有什么职责在身?”
刘志辉说:“我的一营今天才换防到学长的防区外,今天来主要是拜访学长,商量一下防区的具体安排,还有就是向学长请教打鬼子的高招!至于喝酒,一来志辉量浅;二来,怕喝酒误了军情!所以请学长体谅!”
周卫国这才恍然,难怪刘志辉说他只骑了十来里山路,他的防区紧贴虎头山靠清源县的一边,到这里自然只有十来里山路了!
想明白这些后,周卫国也没有为难刘志辉,点头说:“既然这样,酒就不喝了!不过午饭总是要在我这里吃吧?”
刘志辉笑道:“志辉本就有蹭饭的打算!”
刘志辉这话说出口,几人俱都大笑。
笑过之后,李勇才问道:“刘营长,你原来不是驻守涞阳方向的吗?怎么到我们这边来了?”
刘志辉手一摊,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旅长的命令!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我和你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还可以防止警备旅里面某些无耻小人趁着鬼子扫荡在背后给你们来阴的!”
他这话指的是谁,三人自然都是心照不宣。
李勇点了点头,说:“这倒是,有你刘营长在我们背后,我们就放心多了!”
周卫国则是沉思不语。
刘志辉又转向周卫国,笑道:“恭喜学长!”
周卫国随口道:“喜?喜从何来?”
刘志辉一脸的崇敬,说:“听说学长昨天打了个胜仗?消灭了鬼子一个多中队?”
周卫国笑道:“这消息传得好快啊!”
刘志辉正色说:“这种好消息自然传得快!我们的情报员汇报说,虽然鬼子封锁得严,但昨天涞阳城里还是有人看见鬼子往回运骨灰罐了!听有心人说,足有两三百个呢!”
说到这里,刘志辉不由叹道:“两三百鬼子就这么被学长砍瓜切菜一般干掉了!换成是我,恐怕就……”
周卫国笑道:“别给我戴高帽了!你这次来虎头山你们汤旅长知道吗?”
刘志辉说:“我来看学长难道还要旅长准许?再说了,我们现在不是合作抗日了吗?防区邻近的兄弟部队互相拜访拜访还不行?”
周卫国沉吟着说:“志辉,有些事你现在可能还不太明白,但我希望你以后能事事小心!不要让别人抓住什么把柄!”
刘志辉一笑,说:“学长,您是说于得水吧?放心,我会防着他的!”
周卫国叹道:“我就担心你这直性子!遇事多想想总没有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刘志辉断然说:“学长,我是军人,只知道战场杀敌!不会玩什么阴谋诡计!我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可别人要是欺到头上,我却也不是泥捏的!”
周卫国心中苦笑,刘志辉的脾气就这样,看来再劝也没用,好在他现在的防区靠近虎头山,如果有事,自己要帮他倒也不算鞭长莫及!
李勇在边上接口道:“你们师兄弟是怎么回事?在这就聊上了?就不嫌风大?”
周卫国笑道:“老李说得对,是我疏忽了!走,志辉,到我的指挥部再聊!”
说完,一拉刘志辉,当先大步走进村。
李勇和郭玉忠跟在后面,却比他们慢了不少。
走进周卫国的指挥部后,刘志辉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里正是自己原来被周卫国俘虏的地方!脸上不觉有些发烧。
周卫国笑道:“志辉,你可别不好意思,不是我故意带你到这里,实在是没别的地方,全村就这个院子空闲!”
刘志辉讶道:“我一路过来,房子好像都是空的啊?”
周卫国说:“那些都是村民住的房子,鬼子来了,我们转移了村民房子才空的。房子虽然空了,但还是老百姓的财产,我们八路军可不能随便占用!”
刘志辉叹道:“我们**几时也能做到像你们八路军这般秋毫无犯?”
周卫国笑道:“不说这个了,先坐下喝口水吧。”
刘志辉迟疑了一会,说:“学长,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个目的,就是想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知道鬼子扫荡,你们的压力很大!”
周卫国想了想,说:“别的倒没有什么,你要是能支援我们点弹药就好了。还有,能不能给我五百公斤梯恩梯炸药和一部分雷管?”
刘志辉一愣,说:“弹药和雷管都好说,可学长您要这么多梯恩梯炸药做什么用?”
周卫国笑道:“这你就别问了!反正到时你自然知道!”
刘志辉想了想,说:“弹药我可以从我们营自己的备份弹药中匀一点出来,不过这么多梯恩梯,恐怕不容易,我手头最多只能匀出两百公斤。”
周卫国沉吟着说:“两百公斤?那就两百公斤吧!反正现在是有什么菜做什么饭!”
李勇和郭玉忠正好进来,李勇接口道:“什么菜啊饭的?吃酒席吗?”
周卫国笑道:“虎头山现在不就有个现成的酒席吗?两三千鬼子和二鬼子,送上门来这么多肥猪,不狠狠宰几刀怎么对得起自己?”
刘志辉叹道:“谈笑却敌!学长真有古之名将风范!”
周卫国笑骂道:“你这马屁拍得也很有古之名士风范嘛!”
刘志辉笑了,随即傲然说:“就算是拍马屁,那也要看是谁了!我刘志辉要是看不上眼,就算请我拍马也绝无可能!”
刘志辉和郭玉忠直到下午才离开。
期间,刘志辉和周李二人商定了防区的具体划分和紧急情况下共同应对的方案,周卫国还送了刘志辉几招打鬼子的狠招。最后,周卫国和李勇又骑马送了刘志辉好几里地,这才依依惜别。
回到指挥部,李勇关上门,说:“老周,你看汤炳全这次把刘志辉调过来有什么用意?”
周卫国沉声说:“我想至少有两层意思!”
李勇说:“我只想到一层。”
周卫国说:“说来听听。”
李勇说:“我想汤炳全这么做是在向我们示好,毕竟他们和鬼子打损失惨重,我们却一出手就消灭了两三百鬼子!这下我们的实力他就再也不敢低估了!看来你老周通过打鬼子立威的做法已经起作用了!”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汤炳全这么做固然是为了向我们示好,但更主要的恐怕还是为了打探我们的虚实!”
李勇说:“打探我们的虚实?”
周卫国说:“汤炳全一定以为消灭两三百鬼子,我们的损失也小不了!所以就想派人来打探打探。可他肯定也知道,派别人来一定得不到什么消息,所以他就选了刘志辉。不过他也不好直接命令刘志辉来打探,就干脆把刘志辉的部队调防到我边上。他知道,以刘志辉和我之间的关系,刘志辉肯定会来拜访我,耳闻目睹之后向他回报,自然而然就可以起到打探虚实的作用了!”
李勇叹道:“这位汤旅长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周卫国叹道:“可惜,他虽然有这份心思,我那师弟却是个厚道人,只怕不会如他的愿!”
李勇点头说:“以刘营长的脾性,在**那边恐怕真会吃亏!我想必要时,该帮他的我们还是要帮的!”
周卫国说:“这是自然!别说他是我师弟,就凭他真心打鬼子这一点,我们就该帮他!”
第三天上午,刘志辉就如约派郭玉忠分批送来了弹药和200公斤梯恩梯炸药。
刘志辉的出手可真够大方:7.92mm毛瑟步枪弹一万发,82mm迫击炮弹两百四十发,国造手榴弹三十箱,梯恩梯炸药两百公斤,雷管两箱。
李勇看着清单,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周卫国却只是笑笑,低声向郭玉忠问清楚驮马队的装载情况后就直奔驮载梯恩梯炸药的马匹去了。
李勇立刻紧跟在后,边走还边说:“老周,你别跑啊!怕我说你是奸商是吧?放心吧,这回我不说你了!要我说,我们虎头山就该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奸商!我这个人是没天分,要不然,这样的奸商我也愿意当!……”
周卫国听得又气又笑,忍不住停了下来,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罗嗦?还想不想看好东西了?”
李勇立刻瞪大眼说:“还有好东西?”
周卫国不理他,转身就走,李勇赶紧跟着,这回却是一言不发。
周卫国走到运送梯恩梯炸药的几匹驮马前停了下来,随后亲自指挥着战士们把那两百公斤梯恩梯炸药和两箱雷管搬了下来。
李勇仔细看了看炸药和雷管,转身对周卫国说:“老周,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周卫国点头说:“没错!”
李勇皱眉说:“梯恩梯炸药虽说是好东西,可两百公斤,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啊!能干什么用?”
周卫国正色说:“你可别小看这两百公斤梯恩梯炸药,真要用得好,能起大作用呢!”
李勇想了想,突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老周,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周卫国笑笑,说:“有也不告诉你!”
李勇赶紧赔笑说:“老周,大不了以后我不叫你奸商就是!你要不告诉我,我晚上肯定睡不着觉,我晚上要是睡不着觉,肯定要找你说话……”
周卫国摇头苦笑,说:“怕了你了!告诉你就是!”
随后低声在李勇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勇听后,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对周卫国竖起拇指,由衷地说道:“老周!没说的!你真是个奸商!”
加藤贺的心情非常不好——这两天部队的损失实在是让他心惊肉跳!
不说别的,光是前天,在朝赵庄方向前进时,担任先头部队的一个中队还没走出两公里,就因为一路上的冷枪和地雷损失了将近一个小队的兵力!要不是救援及时,加藤贺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失去这个中队的建制!
留在阳村呢?也不是个好选择!
虽然在付出一定代价后,自己已经控制了阳村两个方向的制高点,但剩下两个方向可都是山势陡峭,密林丛生的地形。要控制那样的地方,加藤贺实在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试探攻击时一个连警备队进入密林后就再也没有人走出来就是明证!
所以,毫不意外的,一到夜暗,八路军的骚扰性攻击就照常不断!加藤贺真不明白,这些“土八路”难道晚上都不用休息的?(加藤贺这可就漏算了,八路军的骚扰部队都是按时间段轮流上阵的,晚上不休息的部队,白天却可以补休!)虽然现在加藤贺已经习惯了在枪声中入睡,但他却担心要是八路军真的发动攻击,自己还会不会有足够的警惕?
如果这些还可以勉强忍受的话,那么粮食和饮水的问题现在就已迫在眉睫了!粮食只剩下两三天的量——旅团参谋部的那些参谋都是混蛋!竟然认为本次扫荡作战只需要一周时间!也不知旅团长阁下怎么会通过这样一个作战方案?随身携带的水更是早就喝光了——谁会想到山清水秀的虎头山竟然会没有可以喝的水?由于水源污染,虽然水都是煮开后再喝,仍然有不少人喝过之后拉肚子!到今天为止,因为连续拉肚子而走不动路的士兵已经增加到一百三十六名了!这个记录恐怕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无法被打破了!
请求食物和饮水补给的电报昨天就已发出,旅团部也明确回复说运输部队已经出发,可直到今天,新鲜食物和干净的水还没到!
就这么三四十公里的路,还有一大半路可以用汽车运,后勤部队爬也该爬到了吧?
加藤贺正在暗自恼火,就见抄报员拿着电报走了进来。
抄报员走到加藤贺面前,正要敬礼,加藤贺一摆手,说:“念!”
抄报员赶紧拿起抄报纸,念道:“运输部队昨日上午即已出发,至今未返回,恐遭八路军伏击,请贵部火速派出接应部队!”
加藤贺叹了口气,说:“不是‘恐遭八路军伏击’,是肯定遭到八路军伏击!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了!釜底抽薪!八路军的这一招好毒啊!”
李得久哼着小调悠闲地走出了涞阳县城北门。
他的确有理由高兴。
最值得高兴的就是大瘟神川口正弘已经死在了八路的手上!
每当想起这点他就想笑。
不过,想起前几天从虎头山方向秘密运回的一百多个骨灰罐李得久就暗暗心惊!
在将自己的警备队押回涞阳时,随行的部队就已带回了川口中队阵亡者的骨灰,如今又添了一百多个骨灰罐,而且连中队长川口正弘都死了,可见川口中队这回是全军覆没!
想起自己要是不听朱老大的话很有可能就要和川口正弘死在一起,李得久就有些后怕!
不过,比起能够保住自己的四姨太,这些事后的恐惧也就微不足道了!
再加上由于涞阳县城的兵力不是很充足,自己的这个营警备队也在前天补足了编制后重新启用,并负责涞阳县城北门的防守,李得久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转运了!
就在这时,李得久感到有人轻轻碰了碰自己。
李得久转身看向碰自己的人,见竟然又是营副胡四,不由有些恼火地说:“老四,你不是在营部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胡四赶紧低声说道:“大哥,家里来客人了!”
李得久一皱眉,说:“什么客人?还要你老四亲自跑一趟?”
胡四将声音压得更低,说:“太丰县清风寨的朱老大!”
朱老大?
李得久一愣,随后几乎要失声叫出来!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李得久的声音不自觉就低了下来,说:“朱老大怎么来涞阳了?”
胡四一摊手,说:“这个,俺也不知道啊!”
李得久四处看了看,说:“这事没别人知道吧?”
胡四拍胸脯说:“大哥,俺胡四办事您放心!朱老大来涞阳的这事现在除了您,再没第三个人知道!”
李得久这才放心,但很快就叹了口气,低声骂道:“妈的!老子刚过了几天舒心日子,麻烦就来了!”
随即一狠心,说:“走,回营部!”
回到营部,李得久果然见到朱子明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厅里喝茶,忍不住狠狠瞪了胡四一眼,低声说:“你他妈没长脑子是吧?就把人安排在这里?进进出出这么多人,要是被外人看见传出去怎么办?你他妈不想要脑袋老子还没活够呢!”
胡四委屈地说:“这不是俺们自己营部吗?俺想不会有外人的……”
这时两人已快走到大厅,李得久也来不及发火,只有低声骂道:“你想个屁!回头再收拾你!”
随着一只脚跨进大厅,转身看向朱子明时,李得久已经换了满脸笑容:“多日不见,朱大哥别来无恙?兄弟近日实在是俗务缠身,未能远迎,还望朱大哥恕罪!恕罪!”
说完,不停地作揖。
朱子明放下茶碗,起身微笑着拱了拱手,说:“得久,你这话就见外了,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做甚?”
李得久说:“朱大哥远来是客,俺李得久要是怠慢了,岂不被江湖朋友笑话?”
朱子明一笑,说:“得久,咱们兄弟不是外人,这种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吧?”
李得久正色说:“朱大哥当俺李得久是兄弟,俺就更不能失了礼数!”
说完转身对胡四骂道:“朱大哥来了怎么还能让他等在外堂?你他妈瞎了狗眼了?”
胡四赶紧对朱子明躬身赔罪道:“小的有眼无珠,还望朱大爷海涵!”
朱子明微笑着一摆手,说:“不知者无罪!”
他明知李得久和胡四两人在演戏,却也不说破,反正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就是。
李得久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朱大哥请内堂说话!”
朱子明也抬手道:“请!”
撇开见客的规矩不说(江南大户人家的宅院,外堂一般是主人不想见的客人等待的地方,客人在这里多半是等不到主人召见的,对于主人吩咐在外堂等待的客人,就连佣人也大多不加理会,而且外堂的椅子连扶手都没有,坐着极不舒服,俗称“冷板凳”,北方的规矩想必类似),这里也的确不方便谈话,所以朱子明对于“内堂说话”自然没有意见。
李得久带着朱子明进了内堂,两人分宾主坐定后,李得久立刻问道:“不知朱大哥这回亲自来俺们这小小的涞阳城所为何事?其实朱大哥要是想让兄弟做什么,派人捎一句话来就行,何必亲身犯险?这万一要是有个闪失,做兄弟的岂不是于心不安?”
朱子明笑笑,说:“明人不说暗话!做哥哥的这回是给你送大功来了!”
李得久一愣,随即嘿嘿笑道:“朱大哥这话兄弟可听不懂!”
朱子明突然说:“得久,俺现在在日本人那里的赏格有多少?”
李得久脱口而出:“五千块大洋!”
话说出口,李得久脸突然红了红,把人家的赏格记得这么清楚,似乎总不大好。
朱子明微笑道:“那你要是把俺朱子明送到日本人那里,岂不坐收五千大洋?又立大功一件?”
李得久脸上勃然变色,拂袖而起,说:“俺李得久是不是个好东西,可也从不做出卖兄弟的事!俺敬你是条汉子,叫你一声朱大哥,你要是看不起俺李得久,大可以甩手走人,却也不必在这里明里暗里骂俺!”
朱子明站了起来,向李得久深深一躬,说:“得久,做哥哥的在这里给你赔罪了!俺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李得久慌忙扶起朱子明,说:“朱大哥万万不可行此大礼,这可要折杀兄弟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才又各自坐下,这回坐下后,朱子明直接就说:“其实俺这次来涞阳,就是想求你帮个忙!”
李得久拍胸脯说:“朱大哥来找俺,就是看得起俺李得久!要说‘求’,那就是不拿俺李得久当兄弟了!别说俺还欠着您一份天大的人情,就算没这份人情,凭您朱大哥在江湖上的名头,只要俺能帮得上的,您一句话!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朱子明自然不会将他的江湖套话当真,但既然李得久答应帮忙,他却也没有再客气,正色说道:“其实做哥哥的这次来找你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要你在今晚放行一辆马车。”
李得久一愣,说:“马车?车里装的什么?”
朱子明说:“你要是信得过俺朱子明,就别问!”
李得久面有难色,说:“朱大哥,日本人现在让俺守涞阳北门是没错,可要真在俺手上出了什么差错,俺手下的三四百兄弟,可就要跟着遭罪了!”
朱子明一笑,说:“这个你放心,不管出什么事都不会连累到你们!”
李得久沉吟着说:“这个,朱大哥容俺再想想!”
朱子明说:“得久,你自己想想,俺朱子明什么时候让兄弟吃过亏?不说别的,就说你们这次进山‘扫荡’……”
李得久苦着脸说:“俺知道朱大哥是为了兄弟好,可这件事,实在有点难办……”
朱子明哼了一声,起身说:“你要是实在觉得为难,俺也不勉强你!咱们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就是!算俺朱子明看错了人!”
李得久赶紧站起拉住朱子明,说:“朱大哥千万别生气,俺也没说不答应啊?俺刚刚其实是在想,什么时候放行才不会碰上日本人的巡逻队?”
其实李得久刚刚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次“扫荡”自己的队伍除了死在川口中队手上的那个排,损失可说微乎其微,这可全是托了朱子明传来的口信的福,所以才没撞到八路的枪口上。要是真和他闹僵了,自己下次再被派出去“扫荡”,恐怕就没这次这么好运气了!他李得久自认别的本事没有,这眼光,却还是颇准的!他可不想就此失去朱子明这个能在自己和虎头山八路军之间牵线搭桥的中间人!
朱子明脸色稍霁,说:“既然这样,那你说句痛快话!今晚的马车你放行还是不放?”
李得久赔笑道:“放行!当然放行!”
朱子明继续问道:“那什么时候放?”
李得久想了想,说:“等三更天日本人的巡逻队过了之后,俺就给您偷偷打开城门!”
朱子明说:“那门开之后你给什么信号?”
李得久说:“门开之后,俺给城外亮三次马灯,您的马车就可以进城了!”
朱子明伸出手说:“一言为定!”
李得久也伸出手,和朱子明击掌为誓,说:“绝不食言!”
随后送朱子明出了内堂,见到守在外面的胡四后,低声吩咐道:“老四,送朱大哥从后门出去!别让人给看见了!”
胡四应了一声,立刻躬身对朱子明说:“朱大哥请!”
朱子明冲李得久一抱拳,说:“做哥哥的这就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李得久也抱拳道:“后会有期!”
胡四回来之后,李得久立刻吩咐道:“老四,准备一队信得过的兄弟!我晚上有用!”
胡四一愣,说:“大哥,做什么用?”
李得久脸一沉,说:“这你就别多问了!记住,要找信得过嘴又严的兄弟!”
胡四立刻说:“俺明白了!俺这就去找原来山寨的弟兄!”
等胡四去远了,李得久才叹了口气,说:“妈的!这欠别人的人情要还起来还真是不容易!”
二十三点整,鬼子的巡逻队准时经过涞阳城北门,在仔细检查确认北门已经关好,岗哨也都没有失职后,才继续向下一个城门巡视过去。
二十三点十五分,涞阳城北门城楼上亮了三次灯。
很快,从城外就传来了马车的行驶声,又过了一会儿,一辆包着车蓬的马车出现在了通往城门的路上。
在马车快到城门时,城门突然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随后迅速打开到足以容纳马车经过的宽度,在马车进城后,城门又飞快地关上了。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十分钟,在这十分钟内,赶车的人和城门口的士兵都是出奇默契地一言不发。
直到看着马车驶进城,又驶过街道拐角,李得久才松了口气,随后喃喃道:“马车上装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怕不有五六百斤?”
说完,李得久心突然莫名地一跳——他也不知这件事自己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李得久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门的时候,赵杰早带着特战队利用勾索在夜暗的掩护下潜入了涞阳县城。此刻,特战队正藏身在正对北门那条街道拐角附近的一个涞阳地下党安排好的屋子里。林水生和柱子则在屋顶警戒,两支狙击步枪都瞄准了李得久,只要马车出了意外,那么第一个死的,肯定就是李得久!
马车驶过街道拐角后不久,就停在了黑暗中,在几声蛐蛐叫声之后,黑暗中立刻出现了十几个人影,这些人影一言不发,走到马车前,掀开车蓬,就开始从里面往下搬一个个箱子,随后搬入临街的一个屋子。
搬完十箱后,一个黑影在马车上轻轻拍了三下,马车立刻继续前进。
而临街的那个屋子,也在蒙上了门缝窗缝后亮起了一盏油灯。
灯光虽然有些暗,但还是可以看见屋里挤了有二十几个人,这些人里,除了特战队员,其他的就是协助此次行动的涞阳城里**领导的抗日分子了。
赵杰将搬进来的十个箱子都撬开,只见有两个箱子里面放的是步枪,共有十支;一个箱子里则放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和几个空弹匣,还有个箱子里装的是子弹,另有两箱手榴弹,剩下的四箱,则装的都是一包包的土炸药。
赵杰低声说道:“同志们,这就是根据地给大家送来的武器!这里共有步枪十支,轻机枪一挺,子弹六百发,手榴弹两箱,炸药一百斤。这些都是今晚就要用上的……”
说到这里,赵杰抬碗看了看表,冷静地说:“我重复一遍,今晚的行动,由我全权指挥!现在是零点零六分,一点整之前,你们必须带上武器和炸药,分头接近到预定目标附近!听到城里响起爆炸声后,才可以行动!你们的任务,是配合我们,扰乱鬼子在城里的搜捕!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和鬼子接战!都明白了吗?”
众人都低声说道:“明白!”
随后,赵杰和特战队员们将武器弹药分发给了这些抗日分子。
这些抗日分子虽然个个都是神色凝重,但接过武器弹药后,脸上却也禁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赵杰又交待了几句,才让他们先行出发。
等屋里只剩下特战队员和一个地下党的联络员后,赵杰对那联络员说道:“同志,马车上剩下的武器弹药是留给你们以在必要时武装大家的!我们首长说了,涞阳地下党的同志主要目的是搜集情报,打鬼子有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你们拿上武器和鬼子直接干的!”
这联络员平静地点了点头,说:“请首长放心,俺们都明白!”
说完,也出了屋。
赵杰紧了紧显得有些沉重的背包,低声说道:“这次行动,水生和柱子要警戒北门,不能参加攻击,我们剩下的十二个人分成四个攻击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个预定目标,每个目标使用五十公斤梯恩梯炸药!大家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队员们都摇了摇头。
涞阳县城的城防工事图大家都看过不止一遍,对于供电站、通信站、鬼子兵营、宪兵队这四个重点目标(油料库和军火库因为离民居不是太远,为免误伤百姓,未被选为目标)的位置大家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了!潜入的方法也早在周卫国拿回涞阳城防工事图后就开始研究。
一切,就看今天的行动了!
赵杰扫视了一遍队员们,沉声说道:“这次行动,是在鬼子的老窝!一旦被鬼子包围,我想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记住,我们特战队永远没有孬种!”
队员们都点了点头,脸上都露出了坚毅的神情。
赵杰手用力一挥,低声下达命令:“出发!”
随后吹熄了灯,打开了屋门。
队员们立刻整装出发,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李得久是在凌晨时分被剧烈的爆炸声吵醒的。
醒过来之后,李得久先是习惯性地拉了拉电灯开关,灯没亮。
李得久下意识地就从枕头下摸出了自己的佩枪,随后安慰了几句吓得浑身发抖的四姨太后才出了睡房。
刚出房门,迎面就遇上了跑过来的胡四,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李得久忍不住怒道:“慌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四结结巴巴地说:“大哥……俺……俺也不知道啊,刚刚打电话给团部……电话也不通!”
李得久骂道:“废物!团长都带人进山扫荡去了,团部哪里还会有人?”
胡四委屈地说:“可太君那里俺也打电话了,也是不通!”
李得久一皱眉,说:“也不通?那还不赶紧派人去打探?再把弟兄们都给集合起来?”
胡四苦着脸说:“俺……俺刚刚没想到……”
李得久简直就有踹胡四一脚的冲动,怒道:“那现在想到了没有?”
胡四赶紧说:“想到了!想到了!”
这时,刚好有个伪军惊惶失措地跑过,被胡四一把拽住,给了他两个耳光后怒声说道:“你他妈慌什么慌?还不快去太君那里问问出了什么事?”
这伪军一下子被这两耳光给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是!是!”
武器也没拿就跑了出去。
随后,胡四又大声命令全营集合。
在全营集合的时候,李得久和胡四都站在院子里,耳听着城里的爆炸声越来越剧烈,枪声也开始响了起来。
李得久突然问道:“老四,你听听都有哪些地方爆炸?”
胡四仔细听了听,说:“好像是供电站……通信站……还有,宪兵队……便衣队……”
胡四越说脸色越白,最后看着李得久,迟疑了一会,突然低声说道:“大哥,你看这么大动静会不会是八路打进城了?”
李得久吓了一跳,随即骂道:“放屁!八路都被日本人围在虎头山,还怎么进城?”
胡四讪讪地说:“是啊!是啊!”
李得久不再说话,心中却隐隐觉得就算是八路真打进城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这时,全营已集合完毕,派往打探消息的那个伪军也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见到李得久就哭丧着脸说:“营长,城里到处都在爆炸!到处都有人放枪!连太君的兵营里都在爆炸!”
李得久和胡四面面相觑,眼中透出的,是同一个意思——好大的动静啊!
涞阳县城北门。
在响彻全城的警报声中,似乎漫长无比地等待之后,林水生和柱子终于迎来了第一批撤退的攻击小组——攻击供电站的赵杰小组。
对供电站的攻击可以说非常顺利!因为鬼子从来就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把主意打到处于自己绝对控制下的涞阳城!何况供电站本身也不大,平时也只有十几个鬼子驻守。
驻守的十几个鬼子大多还在睡梦中就被赵杰等三人一一摸掉,剩下的两个哨兵也毫无意外地被队员们用弩射杀!
当赵杰等三人冲进机房后,供电站的职员们不但没有反抗,反而争着告诉他们供电站的各处要害!在这些职员的配合下,赵杰这个小组仅仅使用了三十公斤的梯恩梯炸药,就使得全城的供电彻底瘫痪!
最后在赵杰等人撤走时,有个电工还壮着胆子向这三个蒙着面的人问道:“你们是八路还是**?”
赵杰想了想,回答道:“我们是中**人!”
没过多久,派去攻击通信站、宪兵队的两个小组也都安全撤至预定会合地点。
唯有攻击鬼子兵营的刘三小组,到现在还没任何消息!
倒是兵营所在的城西方向,枪声一阵紧似一阵,间或伴随着一两声爆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过了预定的会合时间,刘三小组还是没有出现!
此时,城里其他地方的枪声已渐渐小了下去。按照计划,这时负责骚扰鬼子搜捕的地下党也应该和鬼子脱离了接触。他们为制造混乱而点起的十几处火头也已经有好几处被组织起来的伪军或强行抓来的城里百姓扑灭。部分街道的秩序已经恢复,个别地方甚至已经重新出现了鬼子巡逻队。
时间越来越紧迫!
虽然北门因为相对不被鬼子重视,而且负责北门防守的警备队也因为种种原因迟迟没有派来大队人马,但每一名队员都明白,留给他们撤退的时间不多了!
队员们都看向赵杰,等着他拿主意。
赵杰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城西,咬牙说道:“我们再等五分钟!”
没有人说话!
虽然每个队员都明白这五分钟意味着什么!
那很有可能是赌上了特战队撤退的所有时间!
但是,没有人反对!
因为现在城西还有枪声!还有爆炸声!那里还有自己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还在战斗!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毫不留情的逝去。
赵杰的双拳早已因为紧握而发白,更有些颤抖。
这时,从城西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随后,枪声就小了下来,再往后,甚至连零星的枪声也没了!
所有队员的眼中都有了泪光,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没有人提出要撤退,因为现在还不到五分钟!
随着表盘上秒针的走动,队员们的希望也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终于,五分钟到了!
刘三小组还是没有出现!
赵杰最后看了眼城西方向,深吸口气,低声命令道:“撤!”
钟祥一把抓住赵杰的手,几乎是哭着说:“队长,刘三他们……”
赵杰冷静地说道:“服从命令!”
见钟祥还想说什么,赵杰又一字一句说道:“我们是特战队!”
钟祥浑身一震,终于松开了赵杰的手。
由林水生和柱子断后,特战队终于在鬼子和伪军大队赶到北门之前两分钟通过勾索撤出了涞阳县城!
撤退的路上,没有一个队员再说话。这一次,特战队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完成了任务,但却第一次出现了严重伤亡,而且一下子就损失了三名队员!剩下的十一名队员心情都很沉重。
涞阳县城里的纷乱直到第二天天亮后才因为火头都被扑灭再加上全面戒严而平息下来。
昨晚,涞阳县城共有大小十一处地方发生爆炸,其中,又以供电站、通信站、兵营、宪兵队损失最大。
供电站和通信站的所有设备都被炸毁或砸毁。通信还好,通过通信兵临时架设的军用专线,还能勉强在某种程度上得到维持,但是,在新的设备运到之前,对涞阳县城的供电却是无论如何无法恢复了!现在,整个涞阳县城,就只有兵营里那台备用的小电机还能对旅团部短时供电!宪兵队经过这次爆炸,也变得面目全非!可以想像,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平素对涞阳县城老百姓极具震慑力的部门都要成为支那老百姓的笑柄!而发生在兵营的爆炸,更是直接造成了数十名帝**人的伤亡!如果加上之后在兵营围捕袭击者的混战中伤亡的人数,恐怕至少一个小队的建制就这样没了!更糟糕的是,在爆炸平息之后,近卫文还从士兵们的脸上看到了恐惧!是啊,就连自己的兵营都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他们能不感到恐惧吗?
现在,就连近卫文都不得不承认,无论昨晚的袭击者来自国共哪一方,从他们对袭击目标的选择和袭击的具体执行来看,他们都堪称专业军人的楷模!
而昨晚袭击者对兵营的袭击更是让近卫文到现在还感到后怕!要知道,昨晚在兵营里发生的一系列爆炸,最近的地点离他的旅团部只有不到五十米!只要想想袭击者昨晚竟然差点就攻到了自己的旅团部,近卫文就是一阵心悸!当然,心悸过后,更是一肚子火!
所以天一亮,在大概恢复城里秩序之后,对昨晚遭到的袭击的调查也立刻展开。此次调查组的组成人员,有军医,有专业知识丰富的工兵、军火专家,有参加过无数次实战的老兵……
这样一支队伍的工作是高效的,所以,在当天下午,近卫文就得到了一份有关本次发生在戒备森严的涞阳县城的“事故”的详细报告!
调查的结果表明,在供电站、通信站、兵营和宪兵队发生爆炸的地方都找到了梯恩梯炸药的残留物!在兵营里甚至还找到了两具袭击者的尸体!可惜这两具尸体都已被不知是爆炸还是大火的火焰烧焦!他们携带的武器也遭到了明显是人为的惊人程度的破坏!从残留的零件看,应该是支那产的“中正式”步枪和德国毛瑟原厂生产的毛瑟1932!
既然袭击者装备了像毛瑟1932这种即使对支那正规军队来说也显得极为高级的武器,那么袭击者就有很大可能是来自清源的那支支那军队!更不用说数量不小货真价实的梯恩梯炸药了!可是,清源的支那军队近卫文自信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绝对不相信这样一支指挥无能、战斗力低下、战术死板的支那军队还有胆子来涞阳闹事!不过调查组在另外一些地方找到的爆炸后明显的黑火药残留倒颇像“虎头山”土八路的手笔!更奇怪的是,昨晚四个城门都没有遭到攻击或有人逃走的汇报,就连今天的全城大搜捕也没有多大收获!昨晚的袭击者除了两名死者竟然彻底消失了!
综合起来的这一切资料似乎都很详实,可这一切又都让近卫文有些吃不准。
其实李得久倒是隐隐约约猜到了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可能和他放行的马车有关,但这种想法又怎么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他李得久就算再笨也不会笨到自己找不自在吧?
于是,这一晚发生在涞阳的混乱,就只好含糊地以“遭支那军队攻击”这样的结论而不了了之了!
只是这次涞阳城遭到大规模袭击的事也让近卫文痛感防守兵力的不足,现在回头再看看此次对虎头山八路军“扫荡”作战的前线指挥官加藤贺少佐的求援电报,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看样子,虎头山的八路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从巩固后方的角度考虑,尽快结束对虎头山八路军的“扫荡”应该加以考虑了!
特战队从涞阳城撤出后,在天亮之前就进入了清源方向刘志辉的防区,所以路上倒也没有再遇到大的波折。刘志辉在得知一支八路军的小部队经过自己防区后,亲自接待了他们。在见到脸熟的赵杰证实了他们的身份之后,刘志辉甚至提出要派人护送他们返回虎头山,但却被赵杰婉拒。对此,刘志辉倒没什么不快。
特战队是在下午回到上洞村的。
得到消息的周卫国和李勇早已等在村口。
见到周卫国,在立正敬礼后,赵杰大声汇报道:“报告支队长,直属队胜利完成任务!……”
说完,却是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其他队员也都跟着哭了。
见队伍中少了三名队员,周卫国顿时明白,心中也不由难过起来,对于这支由自己一手组建亲自训练又共同战斗过的特战队,他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但很快,周卫国就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轻轻拍了拍赵杰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牺牲的三名队员都是好样的!”
赵杰点头哽咽着说:“支队长,我明白!可是,他们……突然就这样……没了,我心里……实在难受啊!”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扫视了所有特战队员一眼,大声说道:“我明白大家的心情!战友牺牲了我跟你们一样难过!但是,我们都是军人,我们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流血牺牲是我们的本分!尤其是像我们这样正被外敌入侵的国家的军人!更是随时要准备好为国家为人民献出自己的生命!相信我,你们的牺牲,历史会记住!人民会记住的!”
队员们眼里虽然都含着泪,但心中的热血却渐渐沸腾!
周卫国继续说道:“这次行动,你们虽然失去了三名战友,但是,你们很快将会有更多的战友!他们将与你们一起,为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和一切敌人战斗!”
周卫国转向赵杰,说:“赵杰,等这次反扫荡结束之后,直属队将进行扩充,我允许你在我们整个虎头山挑选新队员!人数和装备都由你定!”
赵杰含泪点了点头。
李勇这才对队员们说道:“赵杰跟我们回支队部,其他人都休息去吧!支队长还有重要的任务留给你们!”
听到还有任务,队员们都是精神一振,只要想起牺牲的战友,就没有什么比执行新的任务更能让他们觉得安慰了!
回到支队部后,赵杰将此次行动的详情一一汇报,之后才在周卫国的强烈要求下休息去了。
对于赵杰的汇报,周卫国因为知道整个计划,所以还能保持平和的心态,但李勇听完,就有些后怕了。
在赵杰走后,李勇忍不住对周卫国埋怨道:“老周,你这个险冒得太大了!你的目的不就是攻击鬼子的供电站、通信站、兵营和宪兵队吗?既然特战队自己能带着炸药潜进涞阳城,你为什么还要扯上个李得久?万一李得久反悔,不但用马车运送的那批武器弹药都打了水漂,朱老大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周卫国平静地说:“要赌就赌大的!输了,赔上朱老大的一条命和一车武器弹药!赢了,不但武装了涞阳城里的地下抗日武装,更重要的是把李得久和我们拴在了一根绳子上!我们也就相当于在涞阳插上了一根钉子!这个安排事先我就和朱老大商量过,他也认为值得赌这一把!”
李勇苦笑,说:“这回是你赌赢了,那么下回呢?你的运气总能这么好吗?”
周卫国正色说:“没有下回!这种事一次就已足够!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周卫国再也不会拿朋友的命来赌了!即使要赌,我也会用自己的命来赌!”
李勇怒道:“你这是说的什么狗屁话?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你要再这么说,这个政委我不当了!我还当我的班长去!”
周卫国赶紧说道:“老李,别生气。是我不对!我一定改!”
李勇忿忿不平地说:“改个屁!你老周要是能改,我跟你姓!”
周卫国嘿嘿笑道:“周勇倒也是个好名字!”
李勇一愣,随即骂道:“不厚道!”
又一个漫长的黑夜过去了!
筋疲力尽的加藤贺终于得到了旅团部“撤退”的命令!
接到这个命令后,指挥部的所有参谋军官表情竟然出奇地一致——大家都是松了口气。
命令传达下去后,下面的士兵更是满脸喜色,就差欢呼出声了!
加藤贺苦笑,可以想像,这次对虎头山八路军的“扫荡”给了这些忠勇的帝**人多么坏的记忆!如果可以选择,相信这些活下来的士兵再也不愿参加对虎头山八路军的“扫荡”了!
警备队对于这个命令,反应倒是没有加藤贺预期的强烈,因为他们对于这种地狱般的生活早已麻木了!从进山的第二天起,警备队就开始担任外围警戒和先头部队的任务,承担的损失也最大!陈运来直到撤退时整理部队才发现,自己进山时两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连的兵力,到现在把剩下的所有人加起来,竟然还凑不齐一个完整的营!
站在院子里的陈运来狠狠地吐出一口口水,忍不住大声骂道:“妈的土八路!老子跟你们没完!”
刚说完这句话,陈运来就听见一声枪响,随后觉得胸口一痛。
陈运来低头看下去,赫然发现自己的左胸正在往外冒血!
我中弹了?
陈运来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可能是子弹射来的方向,想要大骂,但全身的力气却突然之间消失无踪,很快就无力地瘫倒在地!
陈运来最后想的是,土八路竟然在白天也敢开枪?!
与此同时,隐蔽在狙击阵地的林水生也拉动枪栓,退出弹壳,随后用弹壳在自己短刀的刀柄上刻上了一道新的划痕。
“第一百个!算你还有点运气!”
林水生喃喃道。
阳村的鬼子和伪军终于开始撤退了!
只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撤退的路,也并不比来时要好走多少!
在撤退的队伍中,不断有鬼子和伪军遭到冷枪的射击,就连警备队剩下的两个营长和几个连长也无一例外都死于冷枪!但是,没有人理会被击中倒地的人,他们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现在他们只有一个想法——离开这个鬼地方!越快越好!
直到撤至骑风口,这些鬼子伪军才来得及停下休息喘口气,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没有人愿意去回想这些天的可怕经历!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些天噩梦般的经历自己永远都无法忘记!
涞阳鬼子此次对虎头山抗日根据地的“扫荡”就以这种很不名誉的方式结束!
此时,在上洞村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的临时指挥部,李勇却想不明白一件事,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老周,你为什么要专门下命令让水生和柱子把警备队的团长和剩下的营长、连长都干掉?你不是说过对这些伪军可以给一次机会吗?怎么这次你对他们下这么狠的手?”
周卫国淡淡地说:“我不想和一个仇恨我们的警备队团长打交道!”
李勇一愣,说:“你的意思是?”
周卫国说:“从警备队那个连被我们烧死在山顶,他们和我们的仇就结下了!再加上警备队这次在虎头山的损失这么惨重,他们的军官也肯定会记恨我们!而这将影响到我们今后可能的策反工作!把他们干掉,也是给李得久扫清障碍!现在涞阳警备队只有他的官阶最高,手中的部队又最齐整,而且,他还和我们打过交道,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和我们合作过!让他当上这个警备队的团长,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接下来,就看李得久的了!我想,他不是笨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李勇愣了半天,才叹道:“老周,幸亏我们不是敌人!要不然,我恐怕晚上连觉都睡不踏实!”
周卫国哼了一声,说:“如果你是我的敌人,你还想睡觉吗?”
李勇立刻笑骂道:“不厚道!”
这时,门突然被一把推开,有人大声喊着:“支队长,三子回来了!三子没死!”
周卫国和李勇抬头看过去,见大声喊叫的是通讯员,而跟在他身后一脸疲惫神情的正是众人都以为牺牲在涞阳县城的刘三!
周卫国和李勇立刻站起迎了上去。
刘三向周卫国和李勇立正敬礼后刚开口说:“支队长,政委……”
周卫国就已一拳捶在刘三的胸膛上,大声说道:“你小子总算回来了!就知道你小子命大!”
刘三嘿嘿傻笑了几声,说:“支队长,鬼子可没这么容易要了俺刘三的命!”
周卫国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刘三眼中突然有了泪光,缓缓说道:“那天,俺带的那个小组潜入鬼子兵营后,刚在几个营房外放好炸药就被鬼子发现了!俺们只好提前引爆炸药,虽然炸了几个鬼子营房,可整个兵营里的鬼子也都被惊醒。很快,俺们就被大堆的鬼子给包围了!”
说着说着,刘三的语声渐渐哽咽:“后来……另两名队员……为了掩护俺……有意开枪把鬼子都引走了……俺最后虽说炸掉了……鬼子兵营里的一个仓库,可他们俩……都牺牲了!他们……都是好样的!子弹打光了……也没给鬼子留下……完整的武器!最后……还用短刀……拼掉两个鬼子!俺没用!救不了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鬼子烧死了啊!……”
说到这里,刘三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李勇咬牙骂道:“妈的!小鬼子真不配叫做人!”
周卫国安慰道:“三子,你别难过!这个仇,我们迟早要报!”
刘三伸手一抹眼泪,用力点头说:“支队长,俺信您!”
李勇接口道:“三子,后来呢?”
刘三说:“后来,俺看一时逃不出去,就干脆躲在了鬼子兵营!晚上天黑,鬼子看不见俺。天亮后,鬼子在城里和兵营里又搜了好几遍,都没搜到俺,以为俺们的人都跑了,也就不再搜了!俺在鬼子兵营里躲到天又黑了,才找准机会偷溜了出来,又从北门边的城墙爬出了城!出城后俺就按照队长原来的吩咐往清源方向撤,路上又遇到鬼子的几拨巡逻队,所以直到天快亮才进了刘营长的防区!刘营长真是仗义!俺说自己是您的兵后,不但他手下的兵没为难俺,刘营长认出俺后还硬让俺吃了顿饱饭才让俺赶路!”
周卫国和李勇都是感叹不已,刘三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在鬼子兵营里躲到天又黑了”,“遇到鬼子的几拨巡逻队”,可任谁都能想象到他在这一天多时间里所经历的惊险!而赵杰等人和刘三在刘志辉防区的遭遇也更加证实了刘志辉是个值得信赖的盟友!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三子,累了吧?赶紧休息去!你们特战队打鬼子二鬼子冷枪去了,怕要下午才能回来!他们回来要知道你还活着,可不知道会多高兴呢!”
刘三紧了紧身上的武器,说:“支队长,政委,俺不想休息,俺要打鬼子!”
周卫国立刻说:“不行!这一天多你也没好好休息,如果再勉强执行任务,出了差错怎么办?”
刘三委屈地说:“俺保证不出差错就是!”
周卫国沉声说:“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保证!我只问你,如果因为你出了差错而影响到整个特战队,那又怎么办?”
刘三嗫嚅着说:“俺……”
周卫国说:“不要再多说了!立刻去休息!这是命令!”
刘三强忍着眼泪,一个立正,大声说道:“是!”
说完,又向两人敬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支队部。
刘三走后,周卫国沉默了半晌,突然一字一句说道:“我一定要扩充特战队!”
特战队果然直到下午才回到上洞村。他们带回了鬼子和二鬼子已撤出虎头山的好消息!——这同样意味着此次反“扫荡”作战已取得胜利!
对于人人都是神枪手的特战队,隐藏在暗处向一支撤退中且毫无斗志的敌军打冷枪实在是件很没有挑战性的事情!尽管他们的冷枪直接造成了超过一百名日伪军的伤亡!
相对于他们取得的辉煌战果,更让他们高兴的是刘三的安全归来!
队员们回到驻地看见刘三后,几乎是立刻就欢呼起来!他们的欢呼声也感染了其他战士,到最后,整个上洞村的战士和民兵都跟着欢呼,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们对这次反“扫荡”取得胜利的喜悦之情!
第二天,周卫国和李勇、吴有财回到赵庄。
而前一天,早在得知反“扫荡”取得胜利后,张楚和陈怡就和赵庄的百姓先回到了赵庄。
见到周卫国,张楚立刻提议五人开会,会议主题就是总结这次反“扫荡”作战的经验。
会议首先由周卫国介绍了这次反“扫荡”作战的全过程以及最新统计出的战果。之后进行讨论。
讨论时,张楚对周卫国赞不绝口。他虽然不懂军事,但却也知道以虎头山区区兵力击退绝对优势的鬼子和伪军有多么不容易!更何况这次反“扫荡”不但取得了很可观的战果,自身损失还很小!
陈怡虽然在看着周卫国时眼里满是笑意,也充分肯定了周卫国在此次反“扫荡”作战中使用的战术,但夸奖的话反而没张楚说的多,她主要说的是如何在反“扫荡”取得胜利后组织群众返回各乡村,好准备即将到来的春耕!而开垦荒地的工作也要尽快开展!
周卫国则在会上提出了部队扩编的方案:三连扩编为加强营编制,番号暂定为独立营,营长由周卫国担任,政委当然是李勇,吴有财则担任副营长。独立营下辖四个步兵连和一个机炮连,原三连抽出一个满员连的人员编为独立营一连,由杨大力担任连长;剩余人员补充教导队短训后的一批士官和部分有实战经验的民兵后编为独立营二连,由铁牛担任连长;原涞阳县大队一连、二连补充一部分新兵后编入独立营,番号分别为独立营三连、四连,连长不变。这四个连和机炮连都装备原本缴获自刘志辉那个加强营的武器和部分挑选出来的缴获自伪军的国造武器,此外,每个排都装备一个掷弹筒。至于此次反“扫荡”作战缴获的一门“九二式”步兵炮,三门81mm迫击炮和六挺“九二式”重机枪,则都编入教导队,分别编为一个炮兵连和一个重机枪连。教导队队长还是由吴有财兼任。为了补偿鲁震明的涞阳县大队,在年初县大队扩编为加强营编制的基础上,继续充实县大队各连战斗编制,县大队原三连、四连老兵分散为四个连的架子,再补充部分教导队士官和足够的新兵。县大队全部装备缴获的日制武器。每连三排九班外加一个掷弹筒小组,每班十四人,装备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和十二支“三八式”步枪,掷弹筒小组装备两个掷弹筒!这样的火力配备,就算比起其他根据地的主力部队来说,也是只强不弱!至于原来的三连直属队,则在征求了队长赵杰的意见后,扩编为营直属队,排级编制,分为三个作战分队,每个作战分队平时编制十二人,分成三个作战小组,执行任务时再加上一个两人狙击小组。除原三连直属队人员外,营直属队新人员均由队长赵杰在整个虎头山自由挑选!对此,各部队应无条件配合!营直属队的装备也将保证最好!长枪装备“中正式”步枪和“捷克式”轻机枪,短枪则一律装备快慢机!快慢机数量不够直接从各连排抽调!由于狙击战术在此次反“扫荡”作战中取得的巨大战果,专门设立狙击分队,由林水生担任分队长,除了常设的三个狙击小组以保证营直属队每个作战分队在执行任务时都有一个狙击小组提供支援以外,还负责训练各排选送上来的至少两名神枪手,以保证今后每个排都有至少一个狙击小组!
周卫国的这个部队扩编计划很快就得到了通过,张楚唯一的意见就是——“我觉得这个计划太保守了!只要看看我们这次反‘扫荡’缴获的武器,主力部队就算是扩编成一个团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张楚也有自知之明,既然周卫国没有考虑将部队扩得更大,他自然也只是说说就算。
整个会议都处于一种愉快和气的氛围中,直到结束!算起来,自从这种规格的会议召开,这样没有争论的过程还是第一次!
不过周卫国却也意识到,就算这样规模的部队扩编,合格士官的数量还是不足!所以在会后,周卫国又专门召开了军事会议,除了负责警戒的部队,虎头山所有排以上干部都参加!在会上,周卫国宣布了部队的扩编计划,随后又宣布了第一批抽调入教导队轮训的人员名单。
大家对于部队扩编,倒没有什么意见,就连被抽走了最有战斗力的两个连的涞阳县大队大队长鲁震明,现在也陶醉在自己部队的鸟枪换炮中!何况对于周卫国对主力部队进行扩编时首先就看中了自己的部队鲁震明多少还是有些自豪的!
第二天,虎头山抗日根据地各部队的改编工作就正式开始了。
在周卫国的特别许可下,赵杰也老实不客气地开始了特战队人员的挑选。他的目标直接就瞄准了各部队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和一些头脑灵活、反应敏捷且原本为猎人的民兵,对于他挑中的人,各部队主官虽然肉痛,却也都爽快地答应了,毕竟原三连直属队的战斗力和战果都摆在那里,手下的兵能被他们挑上,自己脸上也有光!
而对于选送神枪手至狙击分队训练,各部队主官就更是积极了,这次反“扫荡”作战中冷枪的作用可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何况负责训练狙击手的还是现在在整个虎头山都鼎鼎有名加起来杀敌过两百的林水生和柱子!
在部分干部被抽调入教导队轮训的同时,扩编后部队的训练也开始了。好在周卫国的训练方法已经比较成熟,补充的新兵也都是曾经的民兵,有些甚至连实战经验都不缺,所以部队的训练倒是很快就步入正轨。
至于涞阳方面,根据地下党送来的最新情报,李得久果然当上了警备队的团长,现在可说意气风发之至!只是,他要是知道自己能当上这个团长全亏了八路军后,不知会有何感想?
而涞阳的鬼子,似乎又开始了新的动作。
这次对虎头山八路军的“扫荡”,结果虽然很是不如意,但却让近卫文想起了在骑风口曾经存在过的据点。近卫文突然之间就发现,无论从地图上还是从加藤贺的描述中看,骑风口的位置都是极其重要的!如果重新在骑风口建一个据点,显然可以有效遏制虎头山八路军的发展势头!
既然想到了这些,近卫文自然很快就将重建骑风口据点的计划付诸了实施。
几天以后,鬼子和伪军就从涞阳、太丰两县强抓来一千多青壮年,又将这一千多青壮年押到了骑风口,强迫他们修建据点。
不过,近卫文还是失算了!
新骑风口据点的修建工作从一开始就很不顺利!
先是抓来的劳工消极怠工;之后,往骑风口运送工程物资的运输队又遭到了清源支那军队的袭击;到后来,骑风口附近的山坡上甚至开始不时飞来子弹!一个个负责监视劳工的帝国士兵就这样被不知来自哪个方向的子弹收割掉生命!搜索队的搜索也要么无果,要么遭到八路军的伏击!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光在骑风口的工地上,就损失了两百多名帝国士兵,而据点的修建进度却还是一如既往慢得出奇!只要想想这些,近卫文就头大如斗!
现在,在骑风口据点的修建工地上,已经没有一个鬼子或伪军敢于将头伸出最近才挖好原本预备作为地基的深沟!一些经历过最近这次对虎头山“扫荡”的鬼子更是感觉回到了原来的噩梦中!
最终,地下党在劳工中组织了一次大暴动,在八路军的配合下,全歼了鬼子和伪军在骑风口修建工地的所有驻守部队!这样一来,近卫文重建骑风口据点的计划也就不得不无限期搁置了!
此时的虎头山,已是春暖花开!
就在一个温暖的春日里,还没把指挥部搬回赵庄的周卫国在阳村迎来了刘志辉手下的参谋郭玉忠。
见到周卫国,郭玉忠也说出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周长官,我们营长今天中午想请您喝酒!”
周卫国听了,立刻哈哈大笑,说:“跟你们营长说了不止一次喝酒了,却一次也没喝成!这次这个酒,我是无论如何要喝的了!走,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就和郭玉忠出了指挥部。
李勇跟了出来,低声对周卫国说道:“老周,要不要带几个人一起去?”
周卫国笑了,低声说道:“带人干什么?我师弟又不是别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李勇一笑,说:“怎么能两个人都离开呢?再说,你师弟可没请我!”
周卫国笑道:“嫉妒了不是?谁叫你不像我这样有个好师弟?”
李勇笑笑,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这一路上都是八路军和刘志辉的防区,安全上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随后,周卫国和郭玉忠上了马,飞驰而去。
中午时分,周卫国来到了刘志辉的营部。
刘志辉见到周卫国,自然又是一番寒暄,双方落座后,刘志辉给周卫国倒了满满一大杯酒,说:“学长,难得今天您有空,我们就喝他个痛快!”
周卫国笑道:“我酒量小,喝醉了你可要送我回去!”
刘志辉笑道:“没问题!”
说完,又迟疑了一会,才说道:“学长,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您……”
周卫国笑道:“那就问吧。”
刘志辉沉吟着说:“我问出来学长您可别见怪!”
周卫国说:“师兄弟说话哪有那么多讲究?”
刘志辉笑笑,说:“我想问学长的是,您既然是抗日打鬼子,为什么离开南京后不找**的队伍却参加了**的八路军?”
周卫国微微一笑,说:“早知道你想问这个问题了!”
刘志辉不好意思地说:“让学长笑话了!”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笑话倒说不上!我想你也知道,我以前是**甲种加强团的团长,手下有两千多兵!”
刘志辉肃然说:“为国成仁之八十七师预一团!志辉早就听说过!”
周卫国苦笑一声,说:“八十七师预一团!名头倒是真不小!可你知道吗?就算我这个名头还算响的加强团,在南京保卫战中,也是被当作炮灰使用的!两千多人,说没有就没有了!我周卫国从来就不怕死在抗战的战场上!可是,让我窝窝囊囊地死掉,我不甘心!南京城破后,长官丢下部队各自逃命的事,我也就不多说了!就算在我逃出南京后北上的路上,看见的每一支**都只让我心寒!我不在乎我选择的军队由谁领导,我只在乎它是否真的抗日!我选择八路军是因为它是一支真正抗日的队伍!就这么简单!话说回来,就算我回到八十七师,就算上头升我当旅长,说到底,在不称职的长官指挥下,我还只是个炮灰!我可以不对自己负责,可我要对我手下的兵负责!”
刘志辉叹道:“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可当八路军也真是苦啊!”
周卫国喃喃说:“苦?我活在这世上,本就是偷生!我所有的亲人!我最爱的人!我曾经的兄弟!都离我而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苦的吗?其实,我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是多余的!唯有苦难,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才能让我稍感心安!”
刘志辉浑身巨震!他实在没想到在这个学长淡定自如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深沉的痛苦!
周卫国突然举起了酒杯,笑笑,说:“不说了,喝酒吧!”
说完,仰脖一口喝干!
接着又倒了一杯酒,又是一口喝干。
倒了第三杯酒后,刘志辉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说:“学长,别喝得太急,我陪您喝!”
周卫国摇了摇头,拿起酒杯,又是一口喝干。
刘志辉正要再说什么,周卫国却是“砰”的一声,头摔在桌上,竟是醉倒了!
刘志辉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学长啊学长,您可真是的!酒量不行就别喝这么急啊!”
俯身正要扶起周卫国的时候,却见周卫国眼角边竟然流出了两行泪水。
刘志辉愣住了,良久,才长叹了口气,说:“学长!我知道您是真的苦!谁说英雄流血不流泪?其实您就算流泪,又有谁敢说您不是英雄?”
黄昏时分,仍然昏睡的周卫国由刘志辉的几个卫兵抬着,在刘志辉的亲自陪同下被送回了阳村。
当看见上午还好好的自己骑马出去的周卫国下午竟然被人抬回来时,李勇不由大惊失色!
直到听了刘志辉忙不迭的道歉和解释,再加上看出周卫国的确是喝醉了,李勇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也不禁暗暗埋怨周卫国喝酒不知节制!
不过在听刘志辉说周卫国竟然只喝了三杯酒就醉成这样后,李勇就有些浑身不自在了。以至于在刘志辉走后,李勇越看不省人事的周卫国越不顺眼——堂堂虎头山八路军的最高军事主官,竟然三杯酒就醉倒了?!这事只要想想就让人脸红!好在刘志辉也不是外人,要不然这回脸就算丢到家了!
周卫国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当得知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时,头还有些痛的周卫国不由苦着脸说:“早知道这么难过就不喝这么多酒了!”
李勇“砰”的一声将炊事班做好的醒酒汤放在炕桌上,没好气地说道:“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放你一个人去!”
周卫国赔笑道:“是是!喝酒误事!下回我再也不敢了!”
李勇几乎要吼了出来:“下回?你还想有下回?”
周卫国赶紧说道:“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李勇哼了一声,嘀咕道:“算你老周运气好,碰到我老李!这事要是让那个张楚知道了,他不唠叨死你才怪!”
周卫国赶紧拍了拍自己胸口,说:“老李,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李勇又气又笑,忍不住骂道:“胆小个屁!”
骂完突然问道:“我问你,你喝酒的杯子有多大?刘志辉说你只喝了三杯白酒!乖乖,三杯酒就醉成这样?!”
周卫国一愣,脸上就有些发烧,赶紧比划了一下酒杯的样子,还有意放大了酒杯的尺寸,说:“其实也不是我酒量小,实在是喝酒的杯子太大!”
李勇立刻哈哈大笑,说:“你就蒙吧!人家刘志辉早告诉我杯子大小了!没想到你老周不但酒量浅,脸皮也这么薄!早知道我以前就该和你喝酒!也好看看你老周喝醉的德行!”
周卫国微笑着端起了醒酒汤,李勇既这么说,这件事也就算是揭过了!他说的没错,这事要是给张楚知道了,还不知有多麻烦呢!想到这,周卫国苦笑着摇了摇头,一仰脖子,将整碗醒酒汤都喝了下去。
喝完汤后,周卫国还夸张地咂吧咂吧嘴说:“这汤不错,回头叫炊事班再做一碗!”
李勇“呸”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听门外吵吵嚷嚷的,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出了指挥部,两人就见赵杰正指挥着几名特战队新队员将一个似乎是用鬼子的雨衣包裹起来的东西放在指挥部的院子里。
东西放好,赵杰这才跑到周卫国和李勇面前,一个立正,又敬了个礼,说:“营长政委好!”
周卫国和李勇回礼后,李勇立刻指着这包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赵杰笑道:“这个就要让营长政委猜上一猜了!”
李勇笑骂道:“卖什么关子?快说!”
周卫国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包裹,说:“有点眼熟!是不是我们当初突围时埋下的东西?”
赵杰一竖拇指,说:“还是营长厉害!不过,营长您也只猜对了一半!”
周卫国笑道:“好小子!考我来了!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杰应了一声,飞速打开包裹。李勇凑过去一看,只见里面装着的似乎是一段枪身和两根枪管,还有五个弹药箱。但这枪身却比一般机枪的还要大,枪管也明显比一般枪管更粗更长!
李勇忍不住问道:“这好像是什么枪的零件,可什么枪有这么长这么粗的枪管?”
赵杰笑着解释说:“政委,这是去年我们打鬼子飞机场时缴获的鬼子的高射机枪啊!当时因为太重,没办法带走,就埋在太丰的一个隐秘地方了!昨天我带第三分队去太丰实战训练,刚好想起这件事,就趁黑把这宝贝给起出带回来了!”
周卫国喜道:“你不说我倒忘了!这可是好东西啊!”
说完,招呼赵杰一起动手,不一会儿,就将枪管和枪身组装成了一挺没有枪架的高射机枪。
赵杰摸着枪身,叹道:“小鬼子的东西倒也不太差!埋地里这么久也没生多少锈!”
说着,又打开一个弹药箱,从里面拽出弹链,看了几眼,喜道:“子弹也没怎么生锈!应该还能用!”
李勇摸了摸枪身,又从弹链的第一节抽出一颗子弹,看过后,忍不住赞道:“好家伙!这么大颗子弹!要是打在身上,哪还有命的?”
周卫国笑道:“老李,还是你够狠!这种子弹打在人身上可足够把人打成两截的!”
李勇吐了吐舌头,说:“这么厉害!”
周卫国说:“这枪我可是要派大用场的!赵杰,把枪和子弹都收好,去后勤那里领点枪油,好好擦擦这枪和子弹!回头我画一张图纸,你带去兵工厂找丁厂长,让他们给这枪重新造一个枪架!”
赵杰应了一声,正要和队员们一起把高射机枪和子弹都抬走,周卫国又想起一事,说:“赵杰,还有个任务给你!”
赵杰喜滋滋地说道:“营长您说!”
周卫国眯着眼说:“我们打完鬼子飞机场一路上不是还埋了很多缴获的武器吗?再加上掩护主力部队撤退时埋的武器,怕也不少吧?你的任务,就是带直属队把这些武器都弄回来!我可是穷怕了,这笔横财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赵杰面露难色,说:“营长,那些武器当初都埋得太分散,时间又这么久,有的恐怕连埋在哪里都忘了……”
周卫国笑道:“没事!实在找不到,你们就想别的办法!直属队我下了这么大本钱,你好歹得给我赚点回来!”
赵杰这回倒是毫不迟疑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要是真找不到分散埋在各处的武器,凭特战队的实力,打几个伏击缴获几批枪支弹药那还不容易?
由于近期鬼子连续的作战失利,再加上从虎头山不时派出的八路军小股部队的支持,之前在虎头山周围平原地带一度几乎销声匿迹的抗日活动也声势渐大,部分乡村的地下党组织已经恢复。对小股日伪军有组织的袭击次数也越来越多。
有鉴于此,原本就对重建骑风口据点失败的事情耿耿于怀的近卫文很快就又开始了新动作。
这回,近卫文用上了他的老上司,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中将的战术,开始在虎头山周围大修据点、炮楼。近卫文的计划,是将一部分兵力派驻在据点、炮楼中,又以一部分兵力作为机动兵力随时支援,这叫“分散布置”;以据点、炮楼为点,以公路为线连接,再配合封锁沟,将虎头山周围的平原地区分割成一块块,以使平原地带的抵抗力量不能相互支援,也利于自己“分区扫荡,灵活进剿”,同时还可以有力遏制虎头山八路军向山外的发展!
近卫文的计划付诸实施后,原本有所起色的虎头山周围平原地带的抗日活动几乎立刻就受到了影响!
涞阳和太丰两县的地下党也很快就派出代表将新情况向虎头山根据地汇报。
对于山外出现的新情况,周卫国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因为这个变数,他早就想到了,而且如何应对也早和李勇、吴有财等人商量过,也初步形成了一个应对方案。只不过近卫文的动作比预期的要快了一些而已。所以在涞阳和太丰两县的地下党代表进山之后的第二天,周卫国就召开了由两县地下党代表和虎头山排以上干部参加的军事会议。
会上,周卫国先让涞阳和太丰地下党代表介绍了两县出现的新情况和困难,随后展开讨论。
听完两个代表的介绍,各连排长纷纷请战,要求带部队杀出虎头山!
这样的请求自然得不到周卫国和李勇的批准,毕竟现在部队改编的时间还短,贸然和鬼子在平原地带大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等大家说得都差不多了,周卫国才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家好像都很紧张嘛?其实有什么好紧张的?鬼子不是要挖封锁沟吗?那就让地下党的同志们组织群众,配合鬼子,把封锁沟挖宽点,再挖深点!”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杨大力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班长,您说的俺不明白!您这么做不是帮鬼子的忙吗?”
很多干部也跟着说道:“是啊,营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要不是出自周卫国之口,众人恐怕早就骂开了!
周卫国正色说:“平原地带的游击战之所以不好开展,就是因为鬼子可以充分发挥他们的机动性和火力优势,而我们却无险可守!不错,鬼子挖封锁沟是想封锁我们,可反过来想,我们为什么不能利用这些封锁沟来封锁鬼子?平原平原,我们挖沟,就是为了让平原不再平!我们要在平原地带伏击鬼子的时候,这些封锁沟,就是我们的战壕!我们要在鬼子扫荡时迂回撤退时,这些封锁沟就是我们的隐蔽壕!我倒要看看,这些封锁沟究竟封锁了谁!”
周卫国这么一解释,在场的干部和地下党代表都明白了,在仔细想过之后纷纷点头。
周卫国继续说道:“鬼子瞧不起我们,不把我们当真正的战士,说我们是‘土八路’!那最好!我们就是要鬼子瞧不起我们!我们打的就是那些瞧不起我们的鬼子!这叫闷声发大财!”
屋里的人都乐了。
周卫国又笑着说:“鬼子想困死我们,到处建据点,依我看,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鬼子把兵力分散到各个据点,看似占住了交通要道封锁了我们,可他却犯了兵力过于分散的大忌!鬼子想靠他们的机动部队迅速增援,我们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吗?”
在场的连排长们异口同声说道:“不能!”
周卫国大声说:“对!鬼子想得挺美的!这边打起来他立刻增援过来!可我们虎头山的八路军是什么人?打一个据点要花多少时间?等鬼子的增援来了我们战场都打扫完好几回了!他连我们的毛都捞不到一根!还有,有些好打的据点我们还要做到只打据点里的鬼子伪军,而不毁坏据点!鬼子找不到我们,可据点他还得派人守啊!他再派人,我们就再打!今天他重点防守这边,我们就打那边,等他重点防守那边,我们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什么叫胜仗?打死敌人保存自己就是最大的胜仗!老三连的人都知道,我周卫国从来就不做赔本买卖!我是既要打鬼子,自己还不能有什么大的损失!鬼子的据点、炮楼是什么?那就是猪圈!里面养的可都是一头头的肥猪啊!只要想起这个我半夜做梦都想笑啊!”
屋里的人立刻哄堂大笑。
周卫国最后说道:“既然鬼子把肥猪都送到我们眼前了,那我们也不能客气!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一个个据点杀过去!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大叫道:“好!”
这以后,虎头山周围的鬼子和伪军就开始倒霉了。
紧挨虎头山的据点、炮楼自然不必说,一晚上被连着端掉四五个炮楼,所有驻守的鬼子都被杀光而炮楼还完好无损的事都发生过!就连离虎头山好几十里远原本“安全”的据点,也开始出现整支巡逻队都被悄无声息干掉的“事故”!
这还不算,虎头山的八路军甚至公然在太丰县清风峡据点外架上炮和喇叭!
喇叭,是用来喊话的,喊话的内容很简单:“我们是虎头山八路军!限你们十分钟之内投降!如果到时候不投降,我们就开炮了!”
炮,那可是如假包换的一门“九二式”步兵炮,两门82mm迫击炮,三门81mm迫击炮!
清风峡据点的最高长官,一个鬼子中尉中队长很是不信邪,自以为清风峡据点的防御体系比较完善,炮楼修筑得也够结实,一个小队的“皇军”加上一个中队的警备队兵力也比较充足,还没等八路军的喊话结束就命令开火!结果,据点主炮楼周围的十几个碉堡和火力点要么被八路军的火炮给轰掉,要么被八路军的掷弹筒炸掉,主炮楼更是被迂回到楼下的八路军放了几百斤土炸药,硬生生给炸塌了!
剩下的伪军一看不对劲,赶紧干掉鬼子中队长和剩下的一些鬼子后打着白旗宣布反正了!
附近主要由警备队驻守的据点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再也不敢当八路军的大炮不存在。虽说不至于立刻投降,却也偷偷派了代表和八路军私下谈判,表明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希望八路军高抬贵手!
对于这些据点,周卫国还算大度,最终同意“高抬贵手”,但作为八路军此次出兵的“补偿”,这些据点却也要交纳一定数额的弹药粮饷,并保证在今后对八路军和一切跟八路军有关的人员,一律不得留难!否则,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些据点的伪军虽然对于交出数额庞大的弹药粮饷感到心疼,但只要想想清风峡据点守军的悲惨遭遇,在心惊肉跳之余,也就立刻同意了周卫国的要求!
对于另外一些主要由鬼子驻守的据点,周卫国就一点也不客气了!
首先,是每天夜里的例行喊话配合着冷枪骚扰。
对鬼子喊话的,刚开始还是熟悉日语的特战队队员,但两天以后就换成了真正的日本人!这些日本人,自然就是最近成立的“在华日人觉醒联盟山东支部虎头山分支部”的成员了!
这个分支部的第一个成员就是那个对周卫国佩服之至的村上之助!而第二批成员就是上次反扫荡时鬼子丢在撤退的路上又被八路军治好的几个伤员!
刚开始由日本人喊话时,还有懂日语的特战队员暗中监视,但听这些“觉醒联盟”的成员的确是在以自己的遭遇诚恳地劝说据点里的鬼子“放下武器”、“放下屠刀”、“回到父母妻儿身边”、“不要做财阀和政客的炮灰”,也就放心了。
而且这些“觉醒联盟”的成员做起事来,也是卖力得很,一喊起话来,就是整整一夜,丝毫不知疲倦!连嗓子喊哑了都浑不在乎!
李勇可是听说了其他根据地“觉醒联盟”成员争取过来的过程有多艰难!相比之下,眼前这几个日本人思想转变之迅速,态度之温顺,工作之勤奋,真是少有!
李勇有时简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所以他实在忍不住,就问村上之助:“你们为什么这么努力喊话?”
村上之助非常严肃地回答道:“因为我是在救他们的命!”
对此,周卫国只是微笑着偷偷对李勇解释:“日本人骨子里有种犬性!”
“犬性?”李勇不明白。
周卫国说:“就是说,他们对于比自己弱小的人,会像狗一样龇牙咧嘴;而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他们又会像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
李勇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明白如此矛盾的两种性格怎么可能在一个人身体里共存?
不过即使“觉醒联盟”的这几名成员夜以继日地努力喊话,效果仍然一点也不明显!连续喊了三四天也不见据点里有人被他们的话打动从而“做出明智的选择”放下武器“为中日友谊尽上自己的一份力”。倒是据点里回应的骂人语句变得越来越难听,刚开始还只是“大和民族的败类”等相对文雅的骂辞,到后来干脆就变成男性外生殖器和“觉醒联盟”那几名成员的女性亲属加某个动词的组合了!村上之助等人喊话用的转弯大喇叭也早被据点里鬼子精准的射击给打成了筛子!
所以最终,周卫国决定使用自己的方法。
在一个鬼子又一次通过炮楼的射击孔用轻机枪向“觉醒联盟”喊话的地方射击的时候,周卫国命令机炮连将配上兵工厂刚做好的枪架的那挺高射机枪架了起来,对准射击孔。
在杨大力强烈要求下,周卫国终于同意让他这个曾经的优秀机枪射手来操纵这挺不一般的机枪!
不过周卫国却毫不留情地给杨大力下了一个在杨大力看来有些难以接受的命令:“只许单发射击!只要你一枪没打中,立刻换人!”
杨大力偷偷撇了撇嘴,低声说道:“抠门!”
随后就开始全神贯注瞄准那个射击孔。
根据经验,在确定能射中射击孔后,杨大力扣下了扳机(由于不考虑对空射击,这挺高射机枪的脚踏发射机和脚踏与扳机之间的联动机构都被拆除)。
枪身轻轻一颤,一发13mm高射机枪子弹带着曳光弹道飞向炮楼(为便于校正弹道,高射机枪子弹多采用曳光弹)!
杨大力低声叹了口气,由于第一次使用这挺机枪,尽管他的机枪射击经验极其丰富,这发子弹的弹道还是偏低了一点点,看来是要打在射击孔偏下方的炮楼外墙上了!
这发子弹的确打在了射击孔偏下方,但让杨大力大为惊讶的是,子弹在击中射击孔偏下方的土墙后,却不像“歪把子”或是“捷克式”机枪子弹那样陷在墙里,而是在炮楼外墙上留下了一个足有碗口大小的洞!
子弹穿过土墙后,毫不停留,继续前进!
自以为躲在炮楼里面很安全,正在向外射击的鬼子机枪手就这样被这颗穿墙而过还保留了巨大动能的弹头给打得当场毙命!胸口还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
子弹明明没有击中射击孔,但鬼子的机枪竟然哑了!
杨大力不由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在意识到刚刚射出的那发子弹竟然穿过炮楼的外墙击中了里面的鬼子机枪手后,杨大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好家伙!”
随后脸现喜色。
周卫国在边上笑骂道:“算你小子运气好!这次就不换人了!”
杨大力呲牙一笑,眼睛都快笑没了!——当兵以来就开始打机枪,几时打过这么过瘾的机枪?
这时,炮楼里的另一个鬼子没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抱起掉落地上的轻机枪,开始继续朝外射击!
这回杨大力没有让周卫国失望,他射出的第二发高射机枪子弹直接就从炮楼射击孔里通过,将第二名射击的鬼子大半个脑袋削了下来!
在查看过这两名鬼子的尸体后,炮楼里剩下的鬼子都惊呆了!一种恐怖的情绪迅速在他们之中蔓延,八路军的什么秘密武器竟然这么厉害?!这几天来由于八路军的不断骚扰,他们中就没有人睡过觉!精神高度集中下,早已个个疲惫不堪,如今又受到这么强烈的视觉冲击,这些鬼子的精神简直就要崩溃了!
一时之间,炮楼里的鬼子竟然陷入了沉寂。
周卫国抬碗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五分钟,炮楼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周卫国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对杨大力说道:“大力,我再给你十五发子弹。这座炮楼有三层,你每层打五发,就往射击孔偏下方打!”
杨大力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周卫国的意思,欢天喜地瞄准炮楼的三楼,开始射击。
一发发13mm高射机枪子弹就这样带着死亡的气息飞向炮楼!
在村上之助等“觉醒联盟”成员惊恐的目光中,高射机枪的每一次射击,都在炮楼的外墙上留下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而炮楼里的鬼子就更难受了,即使躲在射击孔边上,一点也不露出身体,还是一个个被轻易穿墙而过的13mm子弹击中!而每个被击中的鬼子,即使不当场死亡,也至少要失去一只胳膊或是一条小腿!
在杨大力射击到第十三发子弹时,炮楼里剩下的十几个鬼子终于受不了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坐等被屠杀的命运!他们在打开炮楼底层的门后,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迅速冲出炮楼,向包围他们的八路军发动了决死冲锋!
周卫国立刻命令杨大力停止射击。
缴获的高射机枪子弹可不多,打一发就少一发!这些子弹可都是宝贝啊!根据地兵工厂虽然早就实现了子弹复装,但这种大口径子弹即使复装成功,威力也肯定要大打折扣!哪里比得上原装弹?
杨大力有些忿忿不平地停止了射击,低声骂道:“妈的!没事冲什么锋?!”
那十几个鬼子没冲出多远,就被狙击分队的狙击手们一枪一个,全部打死在冲锋的路上!
村上之助一下子跌坐在地,脸如死灰,喃喃道:“你们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不投降?……”
打扫完战场后,周卫国想了想,还是命令战士们将炮楼的所有鬼子尸体都掩埋了。对此,村上之助等几个“觉醒联盟”的成员都感动得哭出了声!
近卫文看过参谋送上来的一份报告后,腾地站起,一把将报告扔在地上,几乎是吼叫着说道:“袭击!袭击!为什么每天都有据点遭到八路军的袭击?为什么每天都有据点被攻克?为什么虎头山的那些土八路竟然能攻克我们拥有优势火力和完善防御体系的太丰县清风峡据点?”
参谋低声说道:“据可靠消息,八路军在进攻清风峡据点时,使用了火炮!而且在最近的袭击中,有些炮楼的外墙上,也残留有比一般子弹射击要大很多的弹孔,经军械师现场勘查,确定是大口径机枪射击后造成的!”
近卫文冷笑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八路军拥有比我们更强大的火力?”
参谋赶紧说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近卫文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就算八路军有火炮,有大口径机枪,可当据点遭到攻击的时候,我们的机动部队又在哪里?”
参谋嗫嚅着说:“机动部队每次出动,都会遭到伏击……”
近卫文怒道:“伏击?在平原地带,八路军的大规模调动怎么可能瞒过我们?”
参谋解释说:“八路军每次都是利用我们的封锁沟隐蔽接近公路,对我们的机动部队发起短暂攻击后又迅速通过封锁沟撤退!所以机动部队不但无法预知他们的动向,甚至无法有效追击!八路军还在公路上大规模布雷,他们所布的,都是探雷器探测不出的陶制外壳地雷,排雷难度非常大!这些都大大迟滞了机动部队的行动!”
近卫文苦笑了笑,对参谋挥了挥手,说:“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参谋赶紧肃立敬礼,随后转身出了门。
近卫文慢慢坐下,脑中一片空白,现在的他,突然有了种无力的感觉!
良久,近卫文才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周卫国!周卫国!你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说完,近卫文就极不情愿地在已经写好的给老上司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中将的《有关虎头山地区治安情况的说明》报告上提笔加上了:“最后,卑职认为,目前虎头山地区治安情况尚属稳定,但卑职希望您能向涞阳增加兵力!”
几个月的战斗下来,独立营和涞阳县大队都缴获颇丰,甚至还缴获了一批汽油、柴油和一辆完整的三轮摩托车!
柴油自然在第一时间送给了兵工厂,至于汽油和摩托车,周卫国就有想法了,这两样东西让他不觉又起了教战士们驾驶的念头。
既然有了这想法,周卫国立刻找来木匠,用薄木板拼了个缩小的汽车外壳,之后又将这个外壳固定在摩托车上。
开着这辆颇有些不伦不类的“小汽车”在阳村村口的打谷场转了几圈后,周卫国脸上不觉露出了笑容。
这车开着虽然不像开真的汽车或坦克那样过瘾,但总算找回了点当初装甲兵连长的感觉!
这辆“小汽车”在周卫国眼中看来虽然很是一般,但在战士们眼中就不一样了!
老三连的战士还好,好歹跟着周卫国也伏击过几次鬼子运输队,见过真正的汽车和摩托车,其他战士见着这个三个轮子不用马拉不用人推竟然能自己跑动的车就不是一般地好奇了!
有了好奇心,事情就好办多了,周卫国一问:“谁愿意跟着我学开汽车?”
十个战士倒有九个大声喊道:“俺愿意!”
这样一来,人数就太多了,现在整个虎头山会开汽车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周卫国和特战队的赵杰、刘三等几个机灵的战士,就凭这几个人,无论如何是没法满足这么多战士的求知**的,所以周卫国最后决定,分批教学!先教会特战队的所有队员,之后才是每个连选出的头脑灵活、悟性高的战士!
就这样,周卫国的“驾驶学校”重新开张!
教学器材,就是那辆改装的“小汽车”和利用击毁的鬼子汽车拼凑起来的一个汽车驾驶室!
首先,由周卫国教授他们汽车、发动机的工作原理和一些简单的机修知识(交通规则就免了),随后就是在那个汽车驾驶室的模拟操作,最后才是摩托车的实际驾驶。尽管开摩托车和汽车感觉差别太大,但周卫国还是觉得,基本相同的速度体验总有吧?
不过即使相对于普通战士来说算得上有文化的特战队员学习起驾驶来,也是艰难无比。尤其是上发动机工作原理课时的“化学能”、“动能”、“工作循环”、“冲程”、“气缸”等专业词汇,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太多!所以学着学着就有不少队员打起了退堂鼓。在他们看来,比起杀鬼子,学开汽车实在太难了!学会开汽车虽然风光,但除此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既然学开汽车这么难,那就不学算了,大不了以后多杀几个鬼子就是了。
有个队员就壮着胆子问周卫国:“营长,俺们又没汽车,学驾驶有什么用?”
周卫国反问道:“如果你参加八路军的时候,我们没给你发枪,你还学不学瞄准射击?”
这战士挠了挠头,嘿嘿笑着说:“当然要学!可这驾驶不能和射击比啊!”
周卫国一笑,对队员们说道:“你们中还有谁有和他一样的想法?”
一些胆子大的队员就应道:“俺也是这么想的!”
其他的队员虽然没再说话,但只要看看他们的脸色,周卫国就知道有同样想法的人在队员里大有人在!
周卫国想了想,说:“看来大家对汽车驾驶训练还是不够理解,我想问问你们,你们难道想一辈子就待在这山里吗?”
所有队员都回答道:“不想!”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很好!这个回答我很满意!不错,我们虎头山抗日根据地目前还是以山地为主,在山里,汽车、摩托车什么的我们也的确都用不上!但是,我们会一辈子被鬼子困在山里吗?不会!绝对不会!现在的我们,不但跳出了山区的束缚,进入了平原地带!还开始在平原地带不断杀鬼子,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大家也注意到了,鬼子的据点和据点之间,都有公路相通,这边一打起来,他们的增援部队很快就可以乘坐汽车通过公路运动过来,虽说我们也伏击了几次鬼子的增援部队,可大家也要承认,仅凭自己的双腿,我们的机动能力远不如鬼子!我们现在的确连汽车都没有,只有一辆摩托车!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们将来不会有!等我们发展壮大了,我们不但要有自己的汽车,自己的运输部队,甚至还要有战车部队!难道在我们有了汽车和战车的时候,你们还是眼巴巴看着,然后说一句:‘我不会开’?难道只等到那时被别人笑话,你们才开始学驾驶?”
队员们脸色不自禁就都红了,是啊,如果真的像营长说的那样,等有了汽车和战车,却没人能开,那不是丢死人了?
刚开始提问的那队员立刻大声说道:“营长,俺明白了!俺们学驾驶,就是为了以后能开上自己的汽车,自己的战车!”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没错!我们虎头山八路军,打鬼子第一!开汽车,开战车也要第一!连鬼子我们都不怕,难道我们还会怕学习驾驶吗?大家说,是不是?”
队员们都大声吼道:“是!”
周卫国满意地笑了,看着这些队员,他似乎看到了在不久的将来,一支在自己指挥下的机械化部队!
时间进入1941年的6月下旬,此时的虎头山,已经渐渐有了热意。
6月24日,一个初夏的午后,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的无线电台突然接收到了上级发来的电报。
电文内容如下:“6月22日凌晨4时,无耻的法西斯德国,悍然撕毁《苏德互不侵犯条约》,伙同其仆从国芬兰、罗马尼亚、匈牙利等国,向全世界第一个无产阶级的祖国,世界革命的大本营苏联发动了大规模进攻!伟大的苏联人民奋起自卫,反对法西斯德国的伟大卫国战争开始了!值此苏联无产阶级专政日益强固,社会主义建设得到空前胜利之际,法西斯德国对苏联的进攻,是为了挽救帝国主义垂死的命运,是注定要失败的!法西斯德国的侵略行径,不仅是针对苏联,也是针对一切民族的自由和独立!苏联抵抗法西斯德国侵略的伟大战争,不仅是保卫苏联,也是保卫正在进行反法西斯奴役斗争的一切民族!伟大的苏联人民在英勇战斗!全世界的无产者联合起来,打倒一切帝国主义!反对法西斯!保卫苏联、保卫中国、保卫一切民族的自由和独立!”
看完抄报员送来的电文全文后,李勇不由义愤填膺,说:“德国人太无耻了!竟然敢进攻苏联!我们一定要武装保卫苏联!”
周卫国淡淡地说:“宣传上这么说是需要的,但我们心里可不能这么想!国家利益始终居于第一位!苏德开战,苏联人自然要稳定远东,对日本做某种形式的妥协就很正常了,他能出卖的是什么?除了在我们中国满蒙的利益,我实在想不到苏联还能出卖什么!”
李勇张口结舌,说:“这不可能吧?苏联可是社会主义国家!他们的执政党也是**!”
周卫国冷笑道:“都是社会主义国家又怎么样?国与国之间,什么友谊,什么意识形态,什么党派,都是虚的!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李勇尴尬地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他是**员,有些道理即使明白,也不便像周卫国这样直接说出口!
接下来的十几天,不断有关于苏联卫国战争的战报和对“德国法西斯”的谴责电文从鲁中边区转来。虽然每一份战报都是强调苏联红军作战如何如何勇敢,苏联人民如何如何不畏牺牲,“德国法西斯”又是如何如何的不堪一击。但从隐藏在这些形势一片大好话语后面的只言片语中,周卫国还是抓住了关键点,他得出的结论是:德**队进攻顺利,苏联红军正在节节败退!
周卫国的这个结论不由让李勇大为吃惊!
在他看来,苏联作为**运动的当然老大哥,国力之强盛,军事实力之强大,有目共睹(包括大败东北军的“中东路事件”)!如今这样的一个军事强国竟然被德国给打得节节败退,那么德国的军事实力强到什么程度简直就令人难以想象了!
对此,周卫国的认识就清醒多了。他在德**校学习期间,就听说了苏联从1934年底开始的大肃反,很多苏联红军的高级将领(这其中甚至包括提出大纵深机动作战理论的图哈切夫斯基元帅)都遭到清洗,罪名不外乎“反革命”、“阴谋暗杀党的领导人”等等!直到他离开德国的时候,还没听说苏联大肃反结束的消息。(苏联的大肃反直到1938年才结束!整个大肃反,约有70%的军长、60%的师长、50%的团长、20-25%其他军事人员遭清洗,约占所有军官的一半!领导十月革命的29名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中,有15人被处决,苏共1934年“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选出的71名中央委员中,除了基洛夫被暗杀外,只有19人活下来,其余均被处决或自杀!)
德国对苏联的军事进攻之所以能取得这么巨大的胜利,德国纳粹党执政以来举国所做的长期战争准备和对苏战争发起的突然性以及德国强大的军事实力固然是主要原因,但苏联内部如此大范围的清洗,导致大批战功卓著的将领和实战经验丰富的军官死亡这种自毁长城的行为以及大清洗造成的国家凝聚力涣散无疑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同是军人,周卫国深为这些优秀的苏联军官的遭遇而惋惜,更加瞧不起苏联人这种自己人杀自己人的行为!
至于各种对“德国法西斯”的谴责电报,周卫国则只是看看就算——他从不否认自己对德国持有一种特殊的好感,却对苏联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更何况,德国和中国离这么远,就算真的要消灭“德国法西斯”,也不是光靠说说就能做到的!
就在这些连篇累牍的战报和对法西斯德国的谴责电文中,7月12日,从鲁中边区转来一条迟到的,似乎并不起眼的消息却让周卫国皱紧了眉头:“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于7月7日晋升为陆军大将,7月9日,多田骏奉调回国,华北方面军司令官一职由陆军大将冈村宁次接任。”
对于日军的高级将领,周卫国多少有些熟悉,尤其像冈村宁次这样有才能的将领!
冈村宁次不像多田骏,他是个中国通!早在一战时,从日本陆军大学毕业后不久的冈村宁次就曾经作为黎元洪大总统的顾问日本陆军中将青木宣纯的助手,在北京待了四年!此后,冈村宁次当过参谋本部上海驻华武官,做过孙传芳的军事顾问。“一·二八事变”后,冈村宁次又先后被任命为上海派遣军副参谋长、临时军事调查委员长,同时晋升为陆军少将。不久又改任关东军副参谋长,主持对东北义勇军的围剿。民国二十二年,冈村宁次作为日本关东军代表又与国民政府签订《塘沽停战协定》。协定签订后,日本裕仁天皇甚至亲携协定书文本到靖国神社向阵亡将士的亡灵“报捷”!民国二十三年12月,冈村宁次回调参谋本部。次年3月,出任参谋本部第二部(情报部)部长。民国二十五年,日本少壮军人发动的“二·二六”兵变后,由于在兵变中立场站得对、处置又得当,冈村宁次被晋升为中将,破格出任第二师团师团长,随后开赴北满,编入关东军的建制。在东北期间,冈村宁次的主要任务是对付东北抗日联军,他充分利用伪满军,实行
“匪民分离”和建立“无人区”,在“军事进剿时切断对方补给线”,给东北抗联造成了很大损失!在和东北抗联的作战中,冈村宁次无疑积累了丰富的反游击作战经验(冈村宁次在1937年以后的情况由于周卫国离开了**,消息来源有限,也就不大了解了)。
由这样一个熟知中国国情又有丰富反游击作战经验的人物接替多田骏担任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实非八路军之福!
尽管明知像这种战略层面的问题,自己一个小小的独立营营长没有任何发言权,周卫国还是就自己对冈村宁次的了解写了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随后发给了鲁中边区,希望能够引起上级的重视。只是这份报告发出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估计这时候上级都忙于宣传反法西斯了,也没人注意到这份实在显得太长的汇报!
电报石沉大海,周卫国也就只好苦笑了。
周卫国的担忧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冈村宁次上任后不久,就结合以前在北满“整顿治安”的经验,推动了一整套残酷的整治办法,即“治安肃正”运动。冈村宁次把华北划为三种类型:一是“治安区”(即日占区),二是“准治安区”(即敌我争夺的游击区),三是“非治安区”(即八路军建立敌后政权的根据地)。对这三类地区实行不同的政策。
在“治安区”内,冈村宁次以“清乡”为主,强化保甲制度,用圈村的办法实行大编乡,推行连坐法,并建立“治安军”、“保安队”、“警备队”等伪军组织,来禁绝抗日活动。同时,冈村宁次还实行“怀柔”政策,加强汉奸特务的活动,欺骗、奴化人民,以巩固其对占领区的统治。
在“准治安区”内,冈村宁次以“蚕食”为主,“怀柔”与恐怖手段并用。一方面,通过宣扬“王道乐土”,企图奴化游击区的人民;另一方面,又实行所谓“绝缘政策”,指挥日伪军在游击区内修筑封锁沟、封锁墙和碉堡,平毁村庄,残酷地制造“无人区”,以割断八路军与人民群众的联系。
对“非治安区”即八路军根据地,冈村宁次以“扫荡”为主,实行“烬灭作战”,即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
1941年8月,冈村宁次调集10万余兵力,对晋察冀边区北岳、平西根据地进行了空前规模的大“扫荡”(著名的“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次反“扫荡”作战中)。在这次“扫荡”中,冈村宁次采取
“梳篦式清剿”、“马蹄形堡垒线”、“鱼鳞式包围阵”、“铁壁合围”等战术,最终目标是将北岳区八路军主力消灭在长城两侧。虽然由于八路军主力转移及时,战术得法,使得冈村宁次策划的这次大“扫荡”未能达到预期目标,但根据地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共有民房15万间被烧毁,粮食5800多万斤和牲畜一万多头被抢掠,抗日军民4500余人被杀害!
华北的八路军,在付出血的代价后,终于开始重新评估冈村宁次这个新的对手!
周卫国此前发出的那份分析报告,也终于得到重视。同时,在邱明的推荐下,周卫国送上的《山地反扫荡作战纲要》也引起了上级的极大关注。再加上虎头山根据地近一年来的惊人战果,原本毫不起眼的虎头山抗日根据地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八路军在山东创立的诸多根据地的先进典型!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级别的提升也很快进入了议事日程。
恰在此时,日军对鲁中沂蒙山根据地的大“扫荡”开始了。此次扫荡,日军共集中4个师团、7个独立混成旅团及部分伪军共5万余人,由第12军司令官土桥一次指挥,对沂蒙山区形成“铁壁合围”,战略意图为围歼中国**领导的山东抗日报据地党政军领导机关和115师及山东纵队主力。在这样严峻的形式下,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的事情自然被放在了一边。
与华北和鲁中边区激烈的敌我交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虎头山地区鬼子的平静!
其实近卫文也是有苦自知。自从上次火车站遭到袭击,他就一直担心自己旅团长的地位不保,好在老上司多田骏中将对他还念着旧情,准他戴罪立功。可让近卫文郁闷无比的是,这几个月自己和虎头山的土八路打,功没有立成,手下的部队却是越打越少!他原本还希望自己的老上司多田骏能给涞阳增兵,谁知报告呈递上去后,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7月7日老长官被授予陆军大将军衔。近卫文欣喜之余自然是立刻发去了贺电!可贺电才发出两天,多田骏司令官竟然接到大本营来电,通知他立即回国,转任军事参议官!陆军的人都知道,军事参议官虽然地位尊崇,但权力却实在低微!按惯例,是安置劳苦功高而又将退役的高级将领的!这样一来,也就等于宣布了多田骏大将军事生涯的终结!
多田骏被调职的原因,近卫文倒是颇为清楚,这位老长官仅仅在接替他的前任杉山元后两个多月,就创下了中将阵亡(即1939年11月7日死于河北涞源黄土岭的日军“名将之花”阿部规秀)这项记录!要知道,自从皇军建立以来,中将级军官的阵亡是没有先例的!而这个先例由多田骏司令官创下,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另外,这位老长官在上任的第二年,又倒霉地遇上了八路军的“百团大战”,正太铁路3个多月未能修复,华北交通一度全部陷于瘫痪状态!今年的5月,司令官阁下又发起了中条山战役,以3万余人的兵力打垮了支那十万余军队,单就战役本身来说,自然是巨大胜利,可因为此次战役抽调了部分主力部队,**武装反而趁隙得到了壮大,华北的形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如此这般,大本营对这位司令官有意见真是再正常也不过了!不过在调职之前,司令官能升到陆军大将军衔倒也是足够体面!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新任的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以前当的也是军事参议官!不过近卫文也明白,多田骏不像冈村宁次那样有个好学弟可以巴结(时任日本陆相的东条英机和冈村宁次同为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但东条英机比冈村宁次低一期,年龄也略小),也不像冈村宁次那样脸皮厚(东条英机上任前,冈村宁次曾加以阻挠,而且冈村宁次也并不同意东条英机“南进”的主张,但为了复出,冈村宁次竟然不顾学长的身份,更抛开意见分歧,拜倒在东条英机门下),再度复出的可能微乎其微(多田骏回国后,默默无闻,于1948年病死)!
所以近卫文清楚得很,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和新任的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搞好关系!可怜的近卫文只要想起自己上次发给多田骏的贺电,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那封贺电的用辞虽然说不上谄媚,但也不乏“克建武勋”之类的话,这些对旧任司令官的贺辞如果被新任司令官看到,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秋季冈村司令官对晋察冀八路军的扫荡近卫文看在眼里,冬季土桥一次司令官对沂蒙山八路军的扫荡近卫文也看在眼里,他也的确想通过一两场说得过去的胜利在新任司令官面前证明自己,可自己手中现在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让他怎么去取得胜利?说句夸张点的话,要是虎头山的八路军和清源的支那军队联合攻打涞阳县城,自己连能不能守住心里都没底,哪里还敢主动去招惹来无影去无踪偏偏战斗力又强悍至极的虎头山八路军?既然这样,近卫文只好安慰自己,一动不如一静,对付虎头山的八路军,还是以静制动的好!
这样一来,近卫文也就等于拱手将涞阳和太丰两县的广大农村让给了八路军!
对此,周卫国自然是老实不客气,照单全收!
从虎头山派出的干部,不断进入涞阳和太丰两县的乡村,成立各种抗日组织。不过有了以前的教训,大多数抗日组织都是暗中成立的,各种抗日武装,也都尽量以不暴露自身的形式进行活动。
就连原本对日本人敬畏有加的汤炳全,也试探性地派出部队进入涞阳县境内。对此,近卫文倒是做出了激烈的反应,毫不客气地消灭了清源警备旅的两个先头连!汤炳全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像周卫国,警备旅也不像虎头山的八路军,在日本人面前还是低调点好!所以赶紧就将进入涞阳县内的其他部队撤了回来。惹得近卫文都瞧不起他,又多骂了几句:“无能的支那人!”
但不管怎么说,涞阳和太丰两县鬼子的活动空间,都已经被挤压到了小得可怜的程度!
时间渐渐进入1941年的12月,虽然虎头山地区的局势趋于平静,但周卫国对于华北战场和鲁中的反“扫荡”,还是投入了相当大的关注,几乎每天都要和李勇、吴有财几个人跑到兵工厂,打开那台收音机听一听。由于周卫国懂日语,所以每次多少都能从日本人的广播中得到一些反“扫荡”的最新消息,虽然这些消息要从日本人那些远算不上客观真实的报导中加以甄选。
12月8日,周卫国和李勇、吴有财、丁义生还和平常一样打开了收音机。
在几声噪音之后,周卫国调好了一个日语电台。但奇怪的是,今天的广播和以往却有些不一样,电台只是反复播放日本国歌《君之代》和日本海军军歌《军舰进行曲》,只在歌曲的间隙说明在上午十时将有重要新闻播报。
周卫国等人都预感到有大事要发生,所以都耐心地等着。
上午十时,歌曲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女声激动地用日语说道:“现在播报重要新闻!现在播报重要新闻!今日凌晨(夏威夷时间12月7日7时55分),我英勇无畏的大日本帝国海军,对美国夏威夷珍珠港成功进行攻击,全部消灭美国太平洋舰队!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大日本帝国海军万岁!……”
在这一瞬间,周卫国突然呆住了,良久,泪水突然从他的双眼中涌出!
李勇、吴有财和丁义生看见周卫国的样子,都吓坏了,他们并不明白广播里说了些什么。
李勇赶紧扯了扯周卫国,说:“老周,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们!”
周卫国回过神来,激动地大声说道:“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日本人对美国开战了!日本必败!”
李勇、吴有财、丁义生三人都愣住了。
周卫国又将广播的内容翻译了一遍,随后说道:“美国一贯奉行孤立主义,不到万不得已,它是不会参战的!如今,日本人消灭了它的太平洋舰队,它就是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了!以美国的工业实力,日本人如何能是它的对手?所以日本必败!抗战四年多,我们终于迎来了最大的转机,这个转机就是——美国参战!”
周卫国这么一解释,李勇等三人也都明白了,脸上不由都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上级关于珍珠港事件的说明直到傍晚才转发下来,而此时,美国即将参战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虎头山!不管懂不懂美国参战的意义,总之,整个虎头山根据地都沉浸在一片欢喜的海洋中!
12月9日,为了得到最新消息,周卫国等人再次打开了收音机。
这回周卫国将频率调到了中文电台,他想知道国民政府对珍珠港事件的反应。
果然,四人从收音机中听到了中央社发布的最新公告:“日本军阀夙以征服亚洲,并独霸太平洋为其国策。数年以来,中国不顾一切牺牲,继续抗战,其目的不仅在保卫中国之独立生存,实欲打破日本之侵略野心,维护国际公法、正义及人类福利与世界和平,此中国政府屡经声明者也。中国为酷爱和平之民族,过去四年余之神圣抗战,原期侵略者之日本于遭受实际之惩创后,终能反省。在此时期,各友邦亦极端忍耐,冀其悔祸,俾全太平洋之和平,得以维持。不料强暴成性之日本,执迷不悟,且更悍然向我英、美诸友邦开衅,扩大其战争侵略行动,甘为破坏全人类和平与正义之戎首,逞其侵略无厌之野心。举凡尊重信义之国家,咸属忍无可忍。兹特正式对日宣战,昭告中外,所有一切条约、协定、合同,有涉及中、日间之关系者,一律废止,特此布告。中华民国三十年十二月九日
主席 林森”
听完这个“中华民国政府对日宣战布告”,周卫国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好一个英、美诸友邦!好一个宣战!原来我们跟日本人全面开打4年多,连首都都丢掉了,还不算战争!如果这都不算战争,那还有什么是战争?”
丁义生安慰他道:“卫国,别激动!不管怎么说,美国已经对日本宣战了,我们多了美国这个盟友,总好过单独和小日本打!”
周卫国苦笑道:“美国对日本宣战,对我们中国的抗战来说,是件好事,可对我们八路军、新四军来说,就未必了!”
李勇奇道:“为什么?”
周卫国叹道:“如今美国已经对日本宣战,日本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蒋委员长明知小日本要完蛋,他还舍得消耗自己的实力吗?以后只怕我们的日子就没有现在好过了!”
李勇等人仔细想了想,都是默然。蒋委员长利用抗战清除异己的事做得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在这方面,他的口碑的确不怎么样!
良久,周卫国才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军人的归宿就是保家卫国的战场!历史是公正的!它不会忘记每一个曾经为这个国家流血牺牲过的人!我始终坚信这一点!”
不管美国参战在今后会产生什么后果,至少现在还算是个好消息。所以周卫国已经决定不再去想它了。
涞阳县城。
日军涞阳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部。
耳边听着下级军官和士兵们大声欢呼着“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大日本帝国海军万岁!……”等口号,看着他们脸上显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狂喜,近卫文只有在心里苦笑。
作为一个曾经访问过美国,对美国的工业实力有着清醒认识的日本人,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他不明白海军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大本营是怎么考虑的。他只知道,美国,是日本永远无法战胜的一个对手!日本已经陷在中国战场这个泥潭里太深,如今再招惹上战争潜力无穷大的美国,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而且,即使真要和这样强大的一个对手较量,一场偷袭战役的胜利也是远远不够的!美国这个巨人已经被激怒,一旦它的战争机器全速开动,那么小小的日本就只有被它碾碎的份!
近卫文已经隐隐看到了帝国失败的命运!但是,作为一名帝**人,他却不敢深想;同时,作为涞阳独立混成旅团的旅团长,他也有着自己的职责!
想到这里,近卫文突然觉得很无奈!
此时,清源县城警备旅旅部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除担任警戒的部队以外,警备旅营以上军官齐聚一堂,举行盛宴。
几杯老酒下肚,汤炳全早已将前不久才被涞阳日军吃掉两个连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不停地招呼着手下喝酒吃肉!
一众军官也颇为识相,喝酒吃肉之余,连连称颂:“委员长英明!国民政府英明!”
酒过三巡,也不知是谁先喊出:“汤旅长英明!”
立刻有军官大声应和,跟着大拍汤炳全的马屁。
一时之间,谀辞如潮,再加上觥筹交错,真是一派的歌舞升平,简直让人有抗战已经取得胜利的错觉!
刘志辉突然站起,端着酒杯走到汤炳全面前,沉声说道:“旅座,卑职身体不适,想先行告退!自请罚酒一杯!”
说完,仰脖将杯中酒一口喝干。
汤炳全拍了拍刘志辉的肩膀,说:“志辉,既然不舒服,就先回去吧,还告什么罪?”
刘志辉“啪”的一个立正,说:“谢旅座!”
放下酒杯,竟是转身就走!
刘志辉出了大厅后,于得水在汤炳全边上淡淡地说道:“刘营长好大的威风啊!竟连旅座的面子都不给!”
汤炳全笑呵呵地说:“没事没事!志辉酒量本就浅,今天身体又不适,不能勉强!大家继续喝!”
最后一句,却是对其他军官说的。
他汤炳全也不是傻子,手下这些军官里最能打的就是刘志辉,给他一些特权也是应该的!
于得水讨了个没趣,只好闭上了嘴。
刘志辉走出大厅,被寒风一吹,脑子顿觉清醒了不少,不由长叹了口气,喃喃道:“一群尸位素餐的家伙!他们以为抗战已经结束了吗?”
参谋郭玉忠迎了过来,说:“营长,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
刘志辉一摆手,说:“别提了!回营部!”
说完头也不回出了旅部。
12月28日,“扫荡”沂蒙山区的日伪军全部撤走,鲁中根据地反扫荡终于胜利结束。
但日伪军撤出沂蒙山区后,却加紧修筑碉堡、设立据点、挖封锁沟,对根据地实施“囚笼政策”,使得根据地在经济上和军事上都处于十分困难的境地,根据地的衣食和军需品都极端缺乏!
12月31日,新年前夕,邱明向周卫国透露了一个消息,鉴于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这一年来的辉煌战果,上级决定将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升格为独立团,由周卫国担任团长,李勇担任政委,吴有财担任副团长。具体任命,将由上级派出的特派员送达。
得知这个消息后,周卫国倒也没有觉得意外,毕竟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的战果摆在那里,部队扩编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而且经过这大半年的发展,虎头山八路军不但弹药充足,各级官兵也都经过了教导队或长或短的轮训,所以周卫国对于部队扩编也没有什么意见。
但李勇却觉得有些奇怪,说:“以我们取得的战果和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实际指挥的部队来算,升格为独立团可说是实至名归!实际上,部队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整编而已。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上级只要发个任命电报就行了,何必还要派特派员来?”
周卫国笑笑,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的成绩太突出,上级只怕我们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当然要派人亲自来看看!”
李勇想想虎头山根据地和别的根据地抗日形势的反差,心中释然,也就没再多说了。
新年过后,上级果然发来电报,告知周卫国近期将向虎头山根据地派来一位特派员,请注意接应,并约定了接头暗号。
根据地上下对这位即将到来的特派员都非常重视,所以周卫国命令赵杰亲自带着特战队的一个分队负责接应特派员,同时独立营一连、二连和机炮连都前出到里垄村,以随时应付突发情况。
半个月以后,虎头山终于迎来了这位特派员!
远远见到等在阳村村口的周卫国、李勇、吴有财、鲁震明等人后,赵杰在马上指着周卫国对特派员说道:“特派员同志,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我们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支队长兼独立营营长周卫国同志!”
特派员是个三十出头的人,虽然满脸的风霜,却也掩不住他的书卷气,听赵杰说完后,立刻点了点头,拍马加速,快到村口时,一勒马缰,轻巧地翻身下马,快走几步,来到周卫国面前,一把握住周卫国的手,说:“是周卫国同志吧?我叫张仁杰,是上级这次派来的特派员!周支队长的大名,我在鲁中边区就听闻了,真是如雷贯耳啊!”
周卫国微笑着说:“张特派员客气了!”
说完,就开始向张仁杰介绍李勇等人。
等张仁杰与独立营和涞阳县大队几个主要干部一一见过后,周卫国便说道:“张特派员这一路上辛苦了!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张仁杰摆了摆手,说:“休息就不用了!干革命工作,哪里能要求这么多?听说涞阳县委和涞阳县人民政府都在赵庄?我们不如直接去赵庄吧?”
周卫国笑笑,说:“也好!”
说完,转身跟吴有财、鲁震明略一商量,就拉上李勇一起骑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和张仁杰一行人直奔赵庄。
一路上,周卫国和李勇简要地向张仁杰介绍了一遍虎头山对敌斗争的情况,听得张仁杰不断点头。快到赵庄时,正好碰上教导队山地战术训练。在张仁杰的要求下,一行人停了下来,观看教导队训练。
看到教导队熟练的战术动作和精良的装备,张仁杰不由叹道:“早就听说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战斗力强,今天所见,果然名不虚传!里垄村的部队军容严整,装备精良,眼前的这支部队也是虎贲之师!虎头山根据地能有现在这么好的抗日局面,周支队长实在是居功至伟啊!”
李勇接口道:“张特派员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老周调教出来的兵,那可都是小老虎!个顶个地能打!”
张仁杰微微点头,含笑不语。
一行人继续前进,很快就到了赵庄。
赵庄外面迎接的,却只有张楚和涞阳县委的几个人。
众人下马后,周卫国首先向张仁杰介绍了张楚。
当听说这个县委书记也姓张后,张仁杰立刻热情地握住了张楚的手,说:“张书记,五百年前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张楚也笑着说:“五百年后我们在一起干革命工作,还是一家人啊!”
张仁杰哈哈笑了,说:“张书记说得没错!所有革命同志都是一家人!”
张楚又有些抱歉地说:“特派员同志,我们陈县长正在给孩子们上课,还有一刻钟才能下课,反正县委和县政府都在一个院子,她下了课也会回县政府,不如我们先回县委休息休息?”
这回张仁杰却没有推辞,连续骑马赶了几十里的山路,他的确有些累了。
不过在去县委的路上,他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们县长怎么会给人上课?”
张楚解释道:“陈县长是在我们根据地自己建的小学给孩子们上课。说起来,还要感谢周卫国同志,因为建学校就是他提出的!而且学校虽然建了起来,根据地有文化的人却不多,我和陈县长都义务担任教员,就连周卫国同志有空了,也会给孩子们上上课!”
张仁杰立刻看向周卫国,赞道:“原来周支队长还是文武双全!”
周卫国笑笑,说:“文武双全说不上,教孩子们识字念书,好歹算是没有荒废以前学的一些东西。”
张仁杰笑着点点头,也没有在意,在他看来,一个山沟里的独立营营长,就算再有文化,所知也有限,不过他能想到建学校,倒也算得上有一些见识!
众人进了县委,已经有人准备好了招待客人的食物,不外是花生、瓜子之类。
四人进屋坐下后,边吃边聊,气氛渐渐融洽。
又过了一会儿,屋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
随着语声,张仁杰转头看向屋门,只觉眼前一亮,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出现在屋里。
这人自然就是陈怡了!
陈怡将手中拿着的书放在桌上,朝手上哈了一口气,跺了跺脚后,终于看见了张仁杰,立刻对他微微一笑,说:“我听通讯员说上级派来的特派员到了,您就是张特派员吧?我叫陈怡,是涞阳县县长。”
说完,大方地向张仁杰伸出了手。
张仁杰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握住了陈怡的手,连声说道:“陈县长辛苦了!辛苦了!”
涞阳县县长竟然是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这实在太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张楚微笑道:“外面冷,陈县长先坐下烤烤火吧!”
说完,让开了自己的座位。
陈怡对他笑笑,却走到周卫国边上坐下了,张楚尴尬一笑,只好坐下。
李勇看在眼里,忍不住偷偷笑了。
张仁杰跟着坐下,清了清嗓子,说:“既然虎头山根据地的几位领导都到了,我想我也可以宣布上级的任命了!”
说完,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打开念道:“兹批准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扩编为虎头山独立团。原游击支队支队长周卫国同志任独立团团长,原游击支队政治委员李勇同志任独立团政治委员,特派员张仁杰同志任政治处主任,原游击支队副支队长吴有财同志任副团长。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第一一五师政委
罗荣桓”
张仁杰念完,扫视了众人一遍,见陈怡脸现喜色,张楚神色有些不自然,李勇面带微笑,周卫国则是神色不变。
对于周卫国的反应,张仁杰不觉有些惊讶。李勇是长征“老”革命,那也就罢了。自己是堂堂燕京大学的毕业生,毕业后就加入了地下党,几年以后参与组织过“一二·九”运动,去年6月开始更是在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留学!虽然因为苏德战争爆发,自己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只待了四个多月就被召回国,但怎么说也算是接受过正规的军事高等教育了!自己原本还一直在鲁中边区这个一级根据地工作,没想到竟然会被派到像虎头山根据地这样的三四级根据地!而且只当一个独立团的政治处主任!自己都没有说什么,他周卫国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现在当了团长竟然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
张楚带头鼓掌,说道:“游击支队扩编为独立团,是我们整个虎头山根据地的喜事!感谢上级领导!”
陈怡也跟着鼓掌,说道:“是啊!这也表明了上级对我们虎头山根据地工作的支持!”
周卫国微微一笑,说:“感谢上级对我们的信任!”
李勇也笑道:“请上级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领导的期望!虎头山独立团今后一定会再接再励!力争新功!”
张仁杰笑道:“从今往后,我张仁杰也是独立团的一份子了,希望大家不要把我当外人!”
李勇笑道:“张特派员……”
张仁杰纠正道:“是张主任!”
李勇呵呵一笑,说:“是!张主任既然留在我们独立团了,大家就是一家人,客气话我也就不再说了!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留在我们独立团,你一定不会后悔!”
张仁杰笑笑,不置可否。
众人又讨论了一阵独立团扩编后的事宜,周卫国抬碗看了看表,起身说道:“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回阳村了!”
陈怡低声说道:“学……周团长,张主任刚来根据地,你们可以在赵庄多待几天的。”
李勇笑笑,看向周卫国。
周卫国微微皱了皱眉,说:“我是部队主官,我的指挥部在阳村,我必须回去!”
陈怡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张楚在一边,也没有说话,周卫国要走,他自然留不下,何况他也并不想留周卫国!
李勇跟着站起,对张仁杰歉意地说:“张主任,真是对不住,你刚来就让你两头跑!我们游击支队的指挥部在阳村,所以我们得赶回去!”
张仁杰“哦”了一声,跟着站起,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陈怡,心中实在有些舍不得离开赵庄。
周卫国想了想,对张仁杰说道:“张主任刚来根据地,的确辛苦,不如你就留在赵庄休息几天吧?”
张仁杰赶紧摇手道:“不辛苦!周团长说得对,我们应该和部队在一起!”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出发吧!”
说完转身出了屋。
李勇紧跟在后,张仁杰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陈怡看着周卫国的背影,眼圈突然红了。
周卫国、李勇和张仁杰三人出了县委县政府所在的院子,和赵杰等人汇合后,立刻骑上马,开始往阳村赶。
不过出了赵庄后,骑着骑着,张仁杰就拉在了后面,而且还时不时回头往赵庄方向看。
看见张仁杰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李勇突然“噗哧”一声笑了。
周卫国奇道:“老李,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李勇朝后努了努嘴,低声说:“老周,你看看我们这位张主任的样子!他怕是喜欢上了你的陈县长!”
周卫国朝后看了一眼,回头微笑道:“什么我的陈县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倒是你老李背后说别人,活脱脱就是个小人!”
李勇眯着眼说:“老周,你就不担心?”
周卫国说:“担心什么?”
李勇说:“担心什么?担心你未来的媳妇被人抢走啊!”
周卫国装傻道:“什么未来的媳妇?”
李勇“呸”了一声,说:“你就装吧!等最后媳妇没了,可别怪我老李没提醒过你!”
说完,一拍马股,不顾周卫国,加速往前赶。
周卫国再次回头看了眼张仁杰,转身看着李勇的背影,突然微笑着摇了摇头,笑骂道:“这个老李,也真是的!‘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周卫国等人回到阳村,已是傍晚时分。
考虑到张仁杰连续赶路实在太累,吃过晚饭安排好他的住处后,周卫国和李勇也就没再打扰他。
第二天上午,周卫国和李勇、吴有财、鲁震明、赵杰正在指挥部商量部队扩编的事,就见换好军装的张仁杰大步走了进来。
张仁杰微笑着和众人打了个招呼,随后说道:“昨天忘了件事,其实我这次来,上级不止让我带来了任命书,还要求我向你们讲讲国际形势。”
李勇一愣,说:“什么国际形势?”
张仁杰顿时激动了起来,大声说道:“就在去年的六月二十二日。无耻的德国法西斯背信弃义,竟然撕毁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悍然发动了对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苏联的侵略战争!但是,我们伟大的苏联红军在莫斯科抗击住了德国法西斯的进攻……”
周卫国平静地打断他的话说:“像苏联这样的大国竟然将自己的国防安全寄希望于一纸协定,这本身就是愚蠢的!国防要义,‘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当初‘九·一八’事变后,国民政府也曾将维护国家主权完整的希望寄托在‘国联’身上,可结果呢?结果是丢了整个东北!白白送给小日本一个巨大的前进基地!”
周卫国的语声渐大:“‘七·七’事变后,国民政府还是没有学聪明,还是寄希望于国际公理!可是,上海沦陷了!南京沦陷了!数十万同胞被小日本屠杀了!国际公理又在哪里?求人不如求己!如果国民政府当年早做准备,在‘九·一八’事变后发动全**民坚决抵抗,如今的抗战也就不会打得这么艰苦了!国际局势,我们是要了解国际局势,可国际局势不能当饭吃!我们现在面对的是日本鬼子!是汉奸!是伪军!不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德国法西斯!”
张仁杰呆住了!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周卫国说的很有道理,可关键是,这话像是一个山沟沟里的营长讲出的吗?
李勇赶紧打圆场道:“张主任,其实我们有个收音机,经常收听广播,国际局势,我们多少也了解一些。比如说德国法西斯入侵苏联,日本海军偷袭美国珍珠港,美国对日本宣战,莫斯科保卫战取得胜利……”
张仁杰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原本还觉得自己见多识广,可没想到连这样一个山沟里的干部都知道最近才传来的莫斯科保卫战胜利的消息!这样一来,他再谈“国际局势”还有什么意义?
张仁杰眼珠一转,想了想后点头说道:“周团长说的很有道理!我当初在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的时候……”
周卫国立刻接口说:“哦?张主任原来在伏龙芝军事学院留过学?”
见周卫国似乎被“伏龙芝军事学院”这个名头给镇住了,张仁杰不由脸露微笑,看似随意地说道:“留学说不上,其实只是跟着听听课,讨论讨论战例而已!”
周卫国诚恳地说:“听说伏龙芝军事学院是苏联的军事学术思想中心,张主任既然在伏龙芝留过学,肯定对军事理论有很深的研究!张主任能不能以虎头山地区的敌我形势为例,给大家来个沙盘作业?”
张仁杰心里一惊,他倒是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待过四个来月,但那四个来月恐怕连皮毛都没学会,如何敢沙盘作业?更何况他连沙盘都不会制作!
但这念头只是在张仁杰心中一转,他很快就不动声色地说道:“可惜这里没有沙盘,要不然……”
吴有财一笑,说:“张主任,其实我们有现成的沙盘。”
周卫国微笑着说:“吴副团长说的没错,沙盘就在隔壁教导队的临时教室!请张主任跟我们来!”
说完,向张仁杰做了个请的手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仁杰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周卫国等人出了指挥部,进了隔壁的教室。
一进教室,就见里面正中拼起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大沙盘,整个沙盘长宽都足有三四米!从标牌上看,这个比例尺为一比一万的沙盘包括了虎头山局部和虎头山周围三个县城的大部分地区!
只见沙盘上面山地、平原、丘陵等各种地形地貌和县城、乡镇、铁路、公路、据点等军事要点都标示得清清楚楚!
张仁杰开始时还有些不以为然,但仔细看过沙盘后,立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制作沙盘他虽然不会,但好歹在伏龙芝看了四个月,就算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沙盘的好坏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他吃惊的是,在虎头山这样的山沟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精美的一个沙盘?
周卫国将几个代表敌我双方军事单位的模型摆在了张仁杰面前,又将教鞭递给张仁杰,说:“欢迎张主任给我们讲课!”
张仁杰却没有接教鞭,而是摇了摇头,说:“我在伏龙芝学的不是山地作战!”
周卫国说:“那么张主任学的是……?”
张仁杰傲然说:“我学的是大纵深立体化战争!”
周卫国脸现喜色,说:“那就更好了!我们教导队教授的大多是山地作战,平原地带作战教授的也主要是游击战,正需要开阔眼界!就请张主任给我们讲讲大纵深立体化战争吧!”
这下可就把张仁杰给难住了!
“大纵深立体化战争”这个名词他在伏龙芝倒是常听苏联同学提起,只不过他是搞政工出身的,对军事实在是七窍通了六窍,听过之后也是不甚了了!此刻周卫国骤然问起,张仁杰心中顿时就有些慌乱。但随后想了想,张仁杰也就平静了下来。就算周卫国等人仗打得好,也仗着有台收音机可以了解国际形势,但在军事理论方面难道还能比得上自己这个接受过高等军事教育的大学毕业生吗?想到这里,张仁杰立刻不慌不忙地说道:“所谓大纵深立体化战争,就是指大兵团的机械化作战!”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别人倒没有什么,周卫国却是一愣,当初在德国的时候,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大纵深立体化战争”的理论,似乎和张仁杰所说并不相符啊?
想到这里,周卫国立刻说道:“我想谈谈自己对‘大纵深立体化战争’的粗浅认识,请张主任指正。”
张仁杰微笑道:“指正不敢,周团长有兴趣,我们就一起探讨探讨吧!”
周卫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说:“其实我想,所谓大纵深,不外乎三个方面,即进攻深度、进攻广度和进攻速度!简而言之,就是宽正面、大纵深、高速度!至于立体化,传统上包括步炮协同、步坦协同,空军出现后又增加了空地协同的内容,在特殊地域如濒海地区还包括海陆协同,海空协同等内容。具体到部队作战,我想作为进攻的一方,可以分为突击部队、牵制部队、预备队以及火力支援压制部队。突击部队用于主要进攻方向上实施突击;牵制部队则用于辅助进攻方向上作战,其任务是转移敌人的注意力,保障突击部队在主攻方向上的顺利进攻;预备队在必要时用于加强突击部队或完成战斗进程中突然出现的任务;火力支援压制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给突击部队以足够的火力支援,并对敌方进行火力压制,充分保障突击部队的快速突破。当然,在实际作战中,突击部队和牵制部队不应该绝对区分,因为这有可能导致牵制部队消极等待突击部队获得战果从而坐失战机!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尤其是在大部队作战中,变数更多!所以真到了实战,考察的就是指挥官对战场态势的把握了!”
张仁杰越听越是心惊!在暗暗将周卫国这番话和记忆中伏龙芝的苏联同学所说的比较之后,张仁杰发现两者竟然是惊人地一致!
周卫国继续说道:“大纵深乍一听,似乎很吓人,但这是建立在进攻部队比防御部队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前提下!如果没办法达到压倒优势,面对准备充分的防御一方,进攻一方如果不采用积极的战术,必将付出惨重代价!而且,如果防御一方拥有强大的战略空军,那么所谓的大纵深根本就不值一提!要知道,地面部队无论是机动能力还是机动范围,都远比不上空军!当然,这又涉及到空地协同的内容了!”
张仁杰突然心中一动,接口说道:“如果攻防双方兵力相当,且防守一方已基本进入预设的筑垒地域坚守,进攻一方该如何取胜?”
周卫国想了想说:“请问战场范围和地形怎样?”
张仁杰说:“战场正面三百公里,纵深六百公里;基本为平原地带,有河流,但都不大。”
周卫国又想了想,说:“双方的武器装备、兵员素质和指挥机构如何?”
张仁杰犹豫了一下,说:“假设防守一方为苏军,进攻一方为德军!”
周卫国一笑之后,断然说道:“如果我是进攻方指挥官,那么我会以一部兵力正面佯攻,以牵制当面之敌。另外集中主力装甲部队配合机械化部队从两翼来个大迂回,切断守军的后路!再从守军的后方发起总攻!当然,这是建立在张主任所说的假设基础上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也唯有德军的装甲部队有可能达成这个作战目标!”
张仁杰惊呆了!因为他给出的这个设定,恰恰就是基辅战役前苏德两军的真实情况!而周卫国采用的战术,正是德军采用的战术!(基辅战役中,德军就是采用两翼大迂回的钳形攻势作战包围并全歼了苏联西南方面军全部和布良斯克方面军及南方方面军各一部总计近百万军队,其中俘虏66.5万,成为战争史上最大的围歼战!)
基辅战役的战前态势张仁杰是知道的,可是由于基辅战役的结果是苏军惨败,而这惨败还涉及到苏联最高统帅斯大林的指挥能力,所以苏联人对此一直讳莫如深!就连在伏龙芝军事学院这样的苏联军事学术思想中心,又是主要负责总结作战经验的高等军事院校,对基辅战役都基本不敢提及!张仁杰也只是从苏联同学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了战役的结果和大致的过程!既然这样,国内也就无从得知基辅战役的个中详情了!更不用说在虎头山这样的山沟里!由此可以推测出,周卫国并不知道基辅战役,他是纯粹以自己的思路来指挥这场假定的战役的!这个结论更加让张仁杰感到震惊!他堂堂伏龙芝军事学院的高才生(实际上只是学习四个月没有任何证书的旁听学员),对大兵团作战的认识竟然还不如一个山沟沟里的小营长——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团长了!
这时,通讯员敲门进来,说:“支队长(由于游击支队扩编的具体细节还没商定,所以部队扩编的消息并没有向下传达),刘营长来了。”
周卫国立刻笑道:“志辉来了?那更好!”
说完转身对张仁杰说道:“张主任,我师弟来了,回头让他和我们一起讨论怎么样?”
张仁杰愣了愣,说:“你师弟?”
李勇接口道:“张主任可能还不知道,老周的这个师弟叫刘志辉,是清源县**的一个营长!”
张仁杰皱了皱眉,说:“**营长随便出入我们根据地,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李勇解释道:“刘营长为人仗义,曾经送了很多武器弹药给我们,而且他的防区我们也可以随便出入!”
张仁杰眉头皱得更紧,说:“为人仗义?干革命工作怎么能讲江湖义气?”
李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脸上神色顿时就有些尴尬。
张仁杰沉吟半晌,说:“这样吧,既然人家来了,我们也不能失礼,周团长还是去迎接一下的好。至于让他和我们一起讨论的事,就算了吧。还有,部队扩编的事情,希望周团长能够保密!而且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们也最好避免直接称呼职务,以免让有心人据此推测出我们的实际兵力!”
张仁杰干了多年的地下工作,自然明白保密的重要性!
周卫国想了想,说:“我相信我那个师弟不会出卖我们!不过张主任说的也有道理,就怕他说漏了嘴被有心人听见,我们以后不在他面前称呼职务就是!”
说完,出门迎接刘志辉去了。
周卫国走后,张仁杰突然想起一事,对李勇说道:“李政委,你刚刚说那个叫刘志辉的**营长是周团长的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李勇说:“哦,刘志辉是黄埔十二期的,老周是黄埔九期的,所以刘志辉叫老周学长!”
张仁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团长是黄埔军校毕业的?”
李勇说:“是啊!老周不但是黄埔军校毕业的,以前还念过东吴大学,黄埔军校毕业后又在德**校留学了两年!回国后还当过中央军第八十七师的团长!南京沦陷后,老周才北上参加我们八路军的!”
张仁杰此刻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他突然明白了上级派他来虎头山的真正原因——以周卫国的学识和曾经的地位,李勇作为他的政委的确显得太弱了!所以上级才想到派他张仁杰这个大学毕业干过地下工作又留学过伏龙芝军事学院的特派员来加强虎头山根据地的政治工作!
紧接着,张仁杰就开始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胡乱多说,要不然,这脸可就要丢到家了!
张仁杰再次看了眼桌上的沙盘,突然说道:“我们一起去迎接那位**刘营长吧!”
他可不希望刘志辉进来看见这个沙盘!要知道沙盘上可是有虎头山八路军的军事部署!
张仁杰见到刘志辉后,自然是一番客气的寒暄。
但不知为什么,刘志辉心中对张仁杰这个新面孔却怎么也生不出什么好感!
几天以后,虎头山抗日游击支队的扩编工作正式开始了。
这回,周卫国又从涞阳县大队抽走了两个战斗力最强的连,和独立营原来的四个连一起在补充了新兵和教导队的一批军士后扩编成了三个营。原独立营机炮连也改为团直属。各营另成立一个由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和六挺轻机枪组成的机枪连。教导队改编为教导营,下辖一个教导步兵连,一个炮兵连,一个重机枪连,一个工兵连和一个骑兵排,营长由吴有财兼任,人员组成为新老兵各半。涞阳县大队则照旧补充为加强营编制。特战队编制不变。狙击分队相应扩大编制,仍然负责为每个排训练一个狙击小组。
部队扩编之后,立刻以营为单位,开始了长达一个半月的大练兵!
这期间,张仁杰在各连党支部的建设上花了很大力气。他的辛勤工作、丰富的知识和极高的**理论水平也赢得了不少干部战士的敬仰。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张仁杰比李勇更像独立团的政委(政治处主任本是隶属同级政委的政治机关的首长,是政委的办事机构的领导,对政委负责)!
由于独立团大练兵期间大大减少了外线作战,这段时间涞阳和太丰两县的鬼子总算是喘了一口气。
转眼已进入三月,独立团的大练兵终于结束!
这天,地下党送来情报,明天上午太丰县城将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出城和城外一处据点的鬼子换防。
周卫国立刻决定亲自带领一营的一连二连前往伏击,以作为这两个连训练结束的考核!新任一营营长杨大力也随同前往。为了保证全歼这股鬼子,周卫国还带上了狙击分队的四个小组,其中甚至有虎头山的王牌狙击小组林水生和柱子!
当周卫国带着部队离开阳村村口时,正好碰见张仁杰。
得知周卫国要亲自带部队执行任务后,张仁杰提出了同去的请求,周卫国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张仁杰也是独立团的领导,让他尽快熟悉独立团的战术的确很有必要。
部队在入夜后隐蔽进入了设伏地点。
设伏地点是鬼子出城后的必经之地,但却算不上是很好的伏击地点,因为这只是一段并不算险要的峡谷,两边是不到百米高的山坡,中间夹着一条公路,而且这里离太丰县城只有三公里!
周卫国将两个连分别布置在峡谷两边的山坡上,狙击小组也是每边各两个,由自己和张仁杰各负责一边的指挥。想想只是对付鬼子一个小队,自己竟然出动了两个连的部队,周卫国就觉得有些好笑!说起来这小队鬼子的面子还真不小!不过这里离太丰县城太近,周卫国的想法是以压倒性优势速战速决!他要在鬼子的眼皮底下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警戒哨被迅速派出,公路上自然也有老兵布雷,其他战士也都在登上两边山坡后迅速开始挖掘战壕。不到半个小时,部队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周卫国满意地笑了,随后命令部队抓紧时间休息。
天亮后,部队刚草草吃过干粮,警戒哨就发出了发现敌情的信号。
没过多久,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就从峡谷的那头传来。又过了一会儿,六辆鬼子汽车先后进入峡谷,出现在了周卫国的望远镜视野中。
周卫国从望远镜中数过去,只见每辆汽车的车斗上都坐着10个鬼子,加上驾驶室里的2个鬼子,六辆汽车共有72个鬼子,果然是一个满编小队!
鬼子车队很快就进入了伏击圈,眼看第一辆鬼子汽车就要进入雷区,对面山坡的二连阵地突然响起了一声驳壳枪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步机枪的射击声!
周卫国一愣,随即怒道:“混蛋!谁命令开的枪?”
鬼子车队被枪声惊动,立刻停了下来,车上的鬼子也迅速下车,依托汽车组成防御阵地。
周卫国只好命令一连开火。
一连老兵多,步机枪和掷弹筒一开始射击就把鬼子的火力给压制住了,鬼子汽车也开始被一连掷弹筒手的精确射击打得连连发生爆炸。
可一连还没射击几轮,二连阵地就吹起了冲锋号!随后,二连竟然开始了冲锋!在冲锋的路上,不断有二连战士被鬼子打倒。
周卫国立刻被气得目瞪口呆!
边上的一连长轻轻推了推周卫国,低声说道:“团长,二连已经冲锋了……”
周卫国回过神来,狠狠地骂道:“杨大力!看我回头怎么跟你算帐!”
说完,只好带着一连也冲下了山。
好在山坡并不长,两个连战士很快就冲到了公路上,路上卧倒的鬼子也来不及开几枪就不得不站了起来上好刺刀。
双方很快就开始了白刃战。
周卫国教授的拼刺动作虽然有独到之秘,但二连老兵较少,刚和鬼子拼上刺刀就有了伤亡。
周卫国怒火中烧,大叫一声:“各班排长,跟我上,都用手枪!”
说完拔出驳壳枪上膛后就冲了上去,配发了驳壳枪的班以上干部也立刻拔出手枪跟着冲了上去。
在十几支手枪的集中射击下,这小队本想好好拼拼刺刀的鬼子很快就都被消灭了。
周卫国铁青着脸命令一连打扫战场,二连救治伤员。
一连战士立刻行动,新兵负责卸下鬼子身上的各种弹药装具,老兵则二话不说就在每个鬼子无论伤员还是尸体的胸口都补了一刺刀。
伤亡情况很快就报了上来,这次战斗一连仅有六人轻伤,但二连却有八人牺牲,十三人重伤,轻伤的也有十几个!伤亡大多是在冲锋的路上和拼刺时造成的。
听了伤亡情况汇报,周卫国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抓住赶跑到他面前的杨大力,几乎是吼着说道:“刚刚是谁开的枪?又是谁下的命令冲锋?”
杨大力几时见过周卫国发这么大火,委屈地说道:“枪是张主任开的,冲锋的命令也是他下的,俺虽然劝了,可劝不住啊!”
周卫国霎时只觉心中悲愤莫名!
杨大力只是营长,张仁杰下命令他自然不能违抗,可是张仁杰好歹也是在伏龙芝留过学的人,怎么会下这么愚蠢的命令?
这时,张仁杰脸色不豫地走了过来,正要对周卫国说话,周卫国一摆手,说:“有什么回去再说!这里离太丰县城太近,鬼子的大队人马很快就要到了,我们必须立刻撤退!”
说完,不再理张仁杰,指挥着战士们抬上伤员和牺牲的战士还有战利品迅速撤退。
部队进了阳村,周卫国还是没理张仁杰,安排好伤员的救治后,直接就回了团部。
张仁杰紧跟着周卫国进了团部所在的院子,在他身后叫道:“周团长,我有话要说。”
周卫国回头看了张仁杰一眼,冷冷地说:“说吧!”
张仁杰激动地说:“周卫国同志,上午的战斗结束后你为什么要下令杀掉日军伤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违反了《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
周卫国沉声说道:“你问我为什么要杀鬼子伤员?你几时看过主动投降的鬼子兵?我不杀他们难道还留着他们来暗算我们的战士?没错,我们中国是人多,我的兵也不少!可我的兵个个都比鬼子的命要金贵百倍!我们是军人,当需要我们牺牲的时候我们绝不会犹豫,但我们也绝不做无谓的死亡。俘虏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主动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的,这种俘虏可以按照《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来对待,现阶段主要是伪军,还没有鬼子主动放下武器的,所以这一点暂时不适用于鬼子;第二种是不愿主动投降,但因为受伤或其他原因失去了战斗力或被我们缴了武器的,这也要区别对待,少部分死硬分子坚决镇压,其他伪军争取分化瓦解,而鬼子就只能按照战斗人员对待了。你想想,在战场上遇到敌对方的战斗人员,你会怎么办?难道你不杀他还等着他来杀你?”
张仁杰顿时无语。
周卫国平息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问道:“上午的战斗是不是你第一个开的枪?”
张仁杰说:“是啊!冲锋号也是我命令吹响的!你瞧,鬼子也怕死,冲锋号一吹他们的阵脚就乱了!”
周卫国缓缓说道:“为什么不按事先约定的方案等鬼子汽车触雷后和一连一起射击?”
张仁杰说:“我是看那时鬼子没有防备,正是开火的好时机……”
周卫国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说道:“好,你说那时正是开火的好时机,那我问你,既然都已经开火了,你为什么不命令二连用掷弹筒?为什么这么快就发起冲锋?我早已算好和鬼子的交战距离足以保证我们用子弹手榴弹就可以完全消灭这股鬼子,你为什么要命令部队冲锋和鬼子拼刺刀?”
张仁杰说:“我这不是为了节约弹药吗?再说了,刺刀见红是我军的优良传统,当然要保持!”
周卫国怒道:“拼刺刀不是常规作战方式,而是敌人距离过近或是没有弹药了才不得不选择的作战方式!我们有足够的弹药为什么还要跟鬼子拼刺刀?我的兵的命难道连那几颗子弹手榴弹的价钱都不值?”
张仁杰说:“周营长,打仗总是会有伤亡的,况且这次战斗我们消灭七十多名鬼子自身仅有八人阵亡,三十几个人受伤,已经可以算是胜仗了!”
周卫国怒道:“没错!打仗是会有伤亡!但我不希望这伤亡是由于指挥官的愚蠢造成的!”
张仁杰脸上变色,说:“周卫国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
周卫国怒火中烧,大声说道:“态度?你凭什么跟我说态度?我告诉你,每一个战士都是爹妈辛辛苦苦带大再交到我手上的!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倒是轻巧的一句话,什么‘消灭七十多名鬼子自身仅有八人阵亡,三十几个人受伤,已经可以算是胜仗了!’全他妈狗屁!我周卫国什么时候用两个连打鬼子一个小队还会出现伤亡的?”
张仁杰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周卫国说:“你……你……”
却“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卫国却毫不留情,指着张仁杰的鼻子骂道:“张仁杰,我告诉你!我尊敬你才让你带兵,你他妈要是不会打仗就给我乖乖地待在根据地!”
张仁杰呆住了,一时之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卫国转身“砰”的一声摔门而出。
团部的几个参谋被争吵声引了过来,看见这一幕都是噤若寒蝉,他们从没见过周卫国发这么大火!
周卫国气乎乎地才出院子,就见通讯员一路小跑了过来,见到他,立刻停下,敬了个礼后说:“团长,民兵在山外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那人竟然说这封信就是要送给您的!”
周卫国一愣,说:“给我的信?是刘营长送来的吗?”
通讯员摇了摇头,说:“不是!抓住的那家伙是从骑风口进的山!而且他也自称是从涞阳县城来的,专门替您的一个老朋友给您送信!”
周卫国更加奇怪了,说:“涞阳县城?我在涞阳县城没有什么熟人啊!”
通讯员抓了抓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周卫国想了想,说:“把信给我吧,看过不就知道了?”
通讯员赶紧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那封信,递给了周卫国。
信封是个很普通的信封,粗略一看,信封上的字倒是写得很不错,
周卫国接过信,仔细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脸色突然之间变得凝重无比!
只见信封上写着:“周兄卫国君亲启”,落款竟然是:“弟竹下俊敬呈”!
良久,周卫国终于叹了口气,喃喃道:“竹下俊!竹下俊!你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