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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战先驱(雪豹) 第四章 西行(中)
周卫国笑道:“难道你不知道,美国人最擅长的就是选择性遗忘吗?”
斯科尔兹内笑道:“ ‘选择性遗忘’,这句话用在美国人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周卫国说:“不过美国人对你恨之入骨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拿突出部战没来说吧,你的部队混进盟军才几天就引起了盟军的混乱,甚至一度造成了整个西线盟军的恐慌。当时,几乎整个阿登战线上的盟军部队都听说了关于‘穿着美军军服的德军’的消息,再加上你以往的战绩,每一个知道这消息的盟军士兵在向别人传播这些消息的时候都加上了自己的想象、猜测和夸张,于是,盟军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为此,盟军部队不得不加强了戒备,严格盘查任何过往车辆和人员。而在所有盟军部队里,美军的戒备尤其森严,陌生的美军士兵之间几乎一见面就会怀疑对方就是‘穿着美军军服的德军’。负责检查的宪兵充分发挥了怀疑一切的精神,他们对任何他们认为可疑的人进行盘查,无论对方的官阶是什么,有没有证件,态度多么强硬,据说,除了口令,宪兵们还会询问盘查对象一些美国的风土人情,比如最近某场橄揽球赛的比分,或是某位电影明星的名字。一旦被盘查者答不上来或者答案错误,立刻就会被宪兵抓起来。”
斯科尔兹内笑道:“这个应该不是夸张,战后我就遇到了好几个在突出部战役时被他们自己人误抓的美军。其中一名美军上尉被抓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当时穿了一双长筒靴!后来核实了那位上尉的身份后,宪兵们还理直气壮地说,只有党卫军才穿长筒靴,上尉先生也穿长筒靴,自然十分可疑!”
周卫国哈哈大笑,说:“你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了几个关于你自己的故事,都是我从近期的报纸上看来的。”
斯科尔兹内大感有趣,说:“说来听听。”
周卫国说:“这几个故事都是和你的‘格里芬行动’有关的。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突出部战役进行的时候,有一天,两名美军士兵去另一个部队办事,办完事后,正好到了午餐时间,于是这两名士兵就顺便在那个部队的餐厅用午餐。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就在于,那两名士兵在用餐的时候说了一句‘这土豆泥味道不错’。这句话一说完,那两名士兵立刻被边上的美军士兵扑倒在地,很快,宪兵也出现了,随后,那两名士兵就被以‘可疑分子’的名义关押了起来。”
斯科尔兹内奇道:“我不明白那两名士兵哪里可疑了?难道就因为他们说了句‘这土豆泥味道不错’!?”
周卫国说:“正是!”
斯科尔兹内更奇怪了,说:“为什么?”
周卫国正色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几乎所有的美军士兵都认为军营里的伙食非常难吃,而这两名士兵竟然认为土豆泥的味道不错,那自然就可疑了。”
斯科尔兹内一呆之后,不由哈哈大笑。
周卫国微笑着看着斯科尔兹内,他第一次在报纸上看见这故事时,也是笑得不行,自然理解斯科尔兹内现在的表现。
斯科尔兹内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说:“这个故事不错,还有呢?”
周卫国说:“有一次,美军的布鲁斯·克拉克将军经过一个检查口时,被宪兵拦了下来。正好将军先生那天没有带证件,于是宪兵就问他某支橄榄球队的吉祥物是什么,根本就不喜欢橄榄球的克拉克将军哪里能回答出这个问题?于是,宪兵就把他扣押了。克拉克将军自然大为愤怒,脱口大骂扣押自己的宪兵,宪兵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对他说道:‘忍耐一些吧,将军阁下,纳粹正想收容你呢!’结果,这位克拉克将军被宪兵关押在一个仓库里长达5个多小时!”
斯科尔兹内摇头叹道:“可怜的将军!还有呢?”
周卫国说:“还有一次,美军的布雷德利将军去见赫吉斯将军。在经过第一个检查口时,将军被拦了下来。他拿出自己的证件,向宪兵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宪兵却没有放行,而是问他,Illinois(伊利诺伊)州的首府是哪个城市?这个问题布雷德利将军自然知道答案,所以立刻回答说是Springfield(斯普林菲尔德,伊利诺伊州首府)。谁知那宪兵却说布雷德利将军回答错误,Illinois州的首府应该是Chicago(芝加哥)。布雷德利将军哭笑不得,但想起克拉克将军的前车之鉴,只好默认了宪兵的纠正。幸运的是,宪兵纠正了将军的‘错误’之后就将他放行了。紧接着,布雷德利将军来到第二个检查口,再次被宪兵拦了下来。将军再次拿出自己的证件,向宪兵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回宪兵当然还是没有直接放行,而是问他,电影明星Betty Grable(贝蒂·葛兰宝,二战中,几乎每一个美军士兵贴身衣袋中,都有一张贝蒂·葛兰宝裸露**的泳装照)的现任丈夫是谁?这个问题,将军正好也知道,立刻回答说Harry James(哈里·詹姆斯),宪兵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于是将军被顺利放行。”
斯科尔兹内笑道:“想来布雷德利将军事后回想起这段经历,感觉也不会太好。”
周卫国笑道:“美国将军的想法,就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考虑的事了。”
这些故事都是小报上登的,至于可信度那自然是可想而之了,不过既然是小报故事,别人听了倒不会过于敏感,也不会较真到想要去查证,基本都是一笑了之。
斯科尔兹内笑过之后,却说道:“这些都是故事,我倒知道一件真事。”
周卫国说:“说来听听?”
斯科尔兹内说:“突出部战役时,有一天,英国的那个‘加来电台’——就是经常用德语广播一些对我们德国不利的消息以对我们进行心理战的那个电台——播出新闻,说当天盟军共抓获了250名伪装成美军的德国兵。”
周卫国想起“二百五”在中文里的含义,忍不住笑了,说:“这个数字倒也有趣,不过肯定是有所夸张的。”
斯科尔兹内撇了撇嘴,说:“不是夸张,是撒谎!因为那几天我根本就没有派出行动分队!”
周卫国说:“那盟军抓的人……?”
斯科尔兹内说:“自然是盟军自己的士兵!”
周卫国哈哈大笑说:“在中国,我们把这种情况称之为‘大水冲了龙王庙’。”
周卫国将这句话像斯科尔兹内解释后,斯科尔兹内也笑了,说:“似乎就是这个意思了。”
周卫国突然问道:“对了,‘格里芬行动’的目的究竟是不是绑架或暗杀盟军总司令艾森豪维尔将军?”
这个传言流传极为深远,所以今天有获知真相的机会周卫国自然忍不住当面向斯科尔兹内问出了这个问题。
斯科尔兹内微笑道:“美国人的话也能相信吗?”
周卫国说:“就算美国人经常撒谎,可在这件事上美国人的紧张却不是假的。据我所知,开始的时侯,艾森豪威尔将军住在离盟军最高司令部不远的一栋别墅里,当盟军情报部门得知你们的行动目的是绑架或暗杀艾森豪威尔将军后,美军立刻加强了他的安全保卫,在他的住处外面拉上了铁丝网,甚至派了几辆坦克驻守,卫兵数量也增加到了平常的好几倍。就算这样,美军还是觉得不放心,因为那栋别墅曾经是你们龙德斯泰德元帅的司令部,美军担心你们对这栋建筑过于熟悉。最终,不胜其烦的艾森豪威尔将军只好把自己的住处搬到了凡尔赛附近。”
斯科尔兹内沉吟着说:“怎么说呢,美国人会这么想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周卫国说:“能说说原因吗?”
斯科尔兹内说:“当时为了保密,整个150装甲旅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格里芬行动’的真实目的。所习对我们的作战目的出现了很多传言,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绑架或暗杀艾森豪威尔。当然,为了保密,我们也不会对盟军说,‘这些传言都是假的,请不要相信’。”
周卫国说:“就算你们这么说了,他们肯定也不会相信。”
斯科尔兹内说:“就是啊!所以当美国人抓住我们的一个行动队员对他进行审讯时,他随口就说他们的任务是绑架或暗杀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并说他们的指挥官是我,没想到美国人竟然相信了,所以现在就成了对我的指控!”
周卫国笑道:“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名队员虽然是在撒谎,但他的指挥官是你这点却是千真万确的,而凭你以往的记录,盟军没有理由不相信由你指挥的行动,目标竟然不是敌方的最高指挥官!”
斯科尔兹内苦笑不己,不知道自己该因此而感到骄傲还是郁闷。
周卫国想了想,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格里芬行动’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斯科尔兹内说:“其实‘格里芬行动’的真实目的从来就没有美国人想象得那么复杂,就是以假装成美军的第150装甲旅,在战役发起后,渗透过盟军战线,在盟军中制造混乱,并占领默兹河上的桥梁,为后续部队开辟道路。”
周卫国说:“你说到150装甲旅,据说这支部队是你们的元首亲自授命组建的特别部队,拥有全套的美军装备,每一个士兵也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
斯科尔兹内苦笑道:“我现在才明白谣言的可怕!其实,我当初的设想倒是和这个传言差不多。我的方案是,全旅人数约3300人,武器装备包括150辆‘谢尔曼’坦克,32辆美军装甲车,200辆美军卡车和150辆美军吉普。可最后,我得到的所有美军装备只有2辆谢尔曼’,2辆装甲车,至于卡车和吉普车,加起来也不到100辆。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补充了一些我们德国的装备,包括5辆‘豹’式坦克,6辆装甲车,6辆装甲运兵车和5辆突击炮,为了伪装,这些装备上都涂上了美军标记白星。不过这样的伪装,最多只能在非常远的距离或者是晚上迷惑那些美军菜鸟。就连单兵装备也短缺,直到44年11月,我们还差1,500个美式头盔,美军制服也严重不足,我的很多士兵不但没有领到美军冬季制服,就连有的发下来的美军夏季军服上都还带着战俘标志!真不知道后勤部门的那些老爷们脑子里面是怎么想的!”
周卫国忍住笑,说:“那么人员呢?”
斯科尔兹内脸上神色更是失望,说:“人员?我原本以为我需要的3300名志愿者在陆军中招募就足够了,可最终就算加上从党卫军和空军中招募的志愿者,也只有不到2500人!而且这些所谓的‘会说英语’的志愿者中,只有400个左右的家伙的英语水平能勉强达到美国的小学水平,能说流利的美式英语的只有10个人!至于其他人,都只会说‘Yes’和‘0k’,这样所谓的英语,说实话,他们说的英语,甚至连美国聋子都骗不了!所以后来,我不得不把这些志愿者集中起来进行‘美国化’的强化训练,包括驾驶美军车辆,使用美军武器,说美国俚语,嚼口香糖,吊儿郎当……”
周卫国感慨道:“你可真不容易!”
斯科尔兹内说:“最后在行动前,我终于挑出了44名英语流利的士兵,组成了150装甲旅的先头部队。”
周卫国说:“美国人流传的关于你的150装甲旅的故事,恐怕就和这支先头部队有关吧?”
斯科尔兹内说:“没错。‘格里芬行动’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在盟军战线后方制造混乱,这支先头部队,就是我为完成这个任务而专门成立的。后来,这些小伙子成功完成了我给他们的任务,在战役开始后,渗透到盟军的战线后方,通过袭击军火库、制造假路牌、散布谣言等等方式,在盟军后方制造了很大的混乱。”
周卫国说:“那么‘格里芬行动’的第二部分呢?”
斯科尔兹内叹了口气,说:“‘格里芬行动’的第二部分是在战役开始后,由150装甲旅主力伪装成撤退的美军,直插默兹河,占领那里的所有桥梁并坚守至后续部队抵达。可惜,战役刚开始,150装甲旅就和其他部队一起遭遇了严重的交通堵塞!一直到战役开始后两天,负责为我们开辟进攻通路的党卫军第1装甲集群才抵达进攻出发点!到了这时候,我不得不放弃‘格里芬行动’的第二部分,将150装甲旅的指挥权交给了第6装甲集群。3天以后,150装甲旅在进攻马尔梅迪(Malmedy)时遭到重大损失,又过了一周,150装甲旅被撤回后方,回到后方,150装甲旅就被解散了。这就是‘格里芬行动’的全部。”
周卫国听到最后,忍不住叹道:“历史的真相,总是这样出乎人们的预料!”
斯科尔兹内说:“是啊,外界总以为150装甲旅有多了不起,出于宣传的需要,它的战果也被无限夸大!其实我自己知道,所谓的精锐之师150装甲旅,除了我的那支突击队外,不过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业余军人而己!”
周卫国叹道:“想来从‘格里芬行动’之后,你就再不怀疑德国将输掉这场战争了吧?”
斯科尔兹内无奈地笑笑,说:“就算明知道是这个结果,我们总也要尽力的!”
周卫国无语,斯科尔兹内话里隐含着的无奈意昧,他是能够理解的。
斯科尔兹内继续说道:“后来,我又执行过几次任务,虽然任务的目标大多都完成了,但凭我一个人,当然无法阻止帝国向战败的深渊越滑越远。45年4月,我奉命前往维也纳,加强萨尔兹堡(Salzburg)附近的‘阿尔卑斯要塞’的防御。可等我赶到那里才发现,所谓的‘阿尔卑斯要塞’竟然只是几处钢筋混凝土工事和一些生锈的武器再加上寥寥无几的防御兵力!于是,我彻底失望了,解散了我的部队,和几名不愿离开的部下躲进了阿尔卑斯山中滑雪者使用的木屋,等待战争的结束。”
周卫国沉吟着说:“后来你就向美军投降了?”
斯科尔兹内苦笑道:“帝国宣布投降后,我就决定向盟军投降,正好山下驻扎的就是美军第30步兵团的部队,于是,我就和几名部下下了山,向山下美军的一个中尉投降了。这时候我才知道,美军当时还在通过电台和报纸在整个欧洲通缉我!不过接受我们投降的那个美军中尉从未听说过如果斯科尔兹内来投降应该如何处理,所以他只好派人将我们押往萨尔兹堡的美军司令部。在路上,押送我们的美国兵知道我的名字后还不相信,甚至开玩笑地对我说,‘如果你真是那个斯科尔兹内的话,就痛快地吃喝一顿吧,因为今晚你就可能被送上绞刑架!’后来我们到了司令部,刚开始竟然没有人理我们!不过,在我们的身份被核实后,一下子就冲进来四个手持冲锋枪的美国兵,很快,他们就对我进行了搜身,之后,我就被押着参加了美军为成功抓住我而举行的记者招待会。”
周卫国说:“据我所知,您的投降是那天欧洲最轰动的新闻!”
斯科尔兹内笑笑,说:“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原本以为我向美军投降后可以得到优待,毕竟大战结束后,美国和苏联之间由于利益冲突,矛盾肯定会日益尖锐起来,而美国人一定会需要我这样的人,没想到美国人把我一关就是三年!我现在才明白,只有失去,你才能感觉到自由的可贵!”
周卫国默默地重复了几遍斯科尔兹内最后说的那句话后,突然抬头,看着斯科尔兹内,认真地说道:“奥托,相信我,我会尽力帮助你重新获得自由!”
斯科尔兹内沉默片刻后,真诚地说道:“周,谢谢你!你不必这么安慰我,其实你今天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自由,那并不是我们能掌握的。”
周卫国知道斯科尔兹内的顾虑,也不想信口开河说些大话,所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笑笑后说道:“对了,我刚见到你时,你好像很不耐烦,似乎还提到一个叫山姆的上尉,这又是怎么回事?”
斯科尔兹内苦笑道:“别提了,这几天一直有个叫詹姆士·鲁特的美军中校来烦我,他每次见我都责问我在突出部战役时为什么要假扮成美军?还要我对一个叫山姆的美军上尉的死负责!据他说,那个山姆上尉是他的好朋友。”
周卫国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在特别战俘关押区遇见了鲁特,原来他和斯科尔兹内之间还有这样的恩怨。
斯科尔兹内继续抱怨道:“听那位中校说,那个叫山姆的倒霉蛋当时是在美军第99步兵师服役,在突出部战役的一次战斗中受了重伤。中校去看望他的时候,上尉已经快不行了,不过却坚持到告诉中校他是在一次‘穿着美军军服的德军’的袭击中受的伤后才咽气。第99步兵师当时的防区是Elsenborn Ridge(艾森伯恩山岭),我们当时的确也在那里进行过很多次渗透作战,不过,就算那个叫山姆的倒霉蛋真是在我们袭击的时候受的伤,我也不可能记得他。你知道的,我怎么会对一个上尉感兴趣呢?”
斯科尔兹内最后的一句话里不自觉就有了几分傲气,听起来显得有些狂妄,但周卫国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斯科尔兹内的话——任何一个熟知斯科尔兹内战绩的人都应该清楚,如果有这位“欧洲最危险的男人”亲自出马,目标至少也应该是名将军!
斯科尔兹内叹了口气,说:“至于对那个山姆的死负责,那就更是笑话了。整个二战战场上死了多少军人?其中又有多少是上尉以上军衔的?如果战场上死的每一个上尉以上军衔的美军都要找人负责,那么美国人的军事法庭恐怕好几年都要忙不过来了!可是,那个鲁特中校也真是够有耐性,竟然每天都来见我一面,每次都说着几乎同样的话,我简直都要被他烦死了!”
周卫国突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说道:“疲劳战术!”
斯科尔兹内一呆,立刻就明白了周卫国话里的意思,说:“周,你的意思是,那个鲁特中校每天都重复这些话是为了打破我的心理防线?可是,他这么做有必要吗?军事法庭是美国人设立的,他们想怎样处置我还不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周卫国微笑着说:“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要知道美国人一向标榜自己是自由、民主的代言人,想必就连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走过场的军事审判,美国人也要力争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很公平。审判要看起来公平,最好当然是被告主动认罪。看来美国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你主动认罪,所以才不得不使了这招,目的就是要你不战自溃。”
斯科尔兹内冷笑道:“美国人要真认为这么做就能打破我的心理防线,那他们也太轻视我了,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周卫国沉吟着说:“美国人当然不会轻视你,这恐怕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一定要小心谨慎,防止美国人玩别的花招。”
斯科尔兹内耸耸肩,说:“我现在就被关在美国人的战俘营,美国人要是真想玩什么花招,我也只好认命。”
周卫国说:“奥托,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周卫国引的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斯科尔兹内当然听不懂,周卫国也不知道用德语怎么说,干脆用英语解释道:“意思就是‘Where there is life, there is hope’(有人在,就有希望)。”
斯科尔兹内眼中亮光一闪,但很快又黯淡下来,说:“我明白,周,谢谢你的提醒。”
周卫国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经历了三年的牢狱生活后,这位曾经的“欧洲最危险的男人”已经渐渐被磨掉了锐气。
周卫国看着斯科尔兹内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奥托,我要走了,在我走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斯科尔兹内看着周卫国,沉默片刻后,用力一点头,说:“周,无论你的要求是什么,我都会尽力做到!”
周卫国一字字说道:“请相信我!”
在斯科尔兹内有些错愕的眼神中,周卫国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周卫国和达斯多一起走出达姆施塔特战俘营时,毫不意外地在门口看见了等在那里的鲁特。
见周卫国出来,鲁特迎了过来,对周卫国说道:“周,我们能谈谈吗?”
鲁特说的是中文,达斯多听不懂,但达斯多看了眼周卫国,又看了眼鲁特,立刻猜出了鲁特话里的意思,所以知机地走开了。
达斯多走开后,周卫国开口说道:“鲁特中校,请问您想和我谈什么呢?”
鲁特神情复杂地看向周卫国,说:“周,我想和你谈谈斯科尔兹内。”
周卫国说:“那么,中校先生请问吧。”
鲁特皱了皱眉,说:“周,你可以叫我詹姆士或吉姆。”
周卫国说:“我还是叫您中校先生比较好。”
鲁特轻叹一声,说:“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斯科尔兹内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周卫国笑了,说:“这个问题你刚刚好像已经问过了,我也满足了你的好奇心。”
鲁特说:“那个答案不够好,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更好的答案。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使得你万里迢迢来到德国,难道就是为了见他吗?”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我来德国的原因有很多,不过,他并不是我来德国的原因,甚至连‘之一’都说不上。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鲁特沉吟着说:“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专程来看他的?”
周卫国说:“简单说吧,我刚开始来达姆施塔特只是为了祭奠一位逝去的长辈,不过到了达姆施塔特后,我听说了斯科尔兹内的事,而他正好是我以前的朋友,所以我就来看望他了。”
鲁特说:“事情真的只有这么简单?”
周卫国笑道:“你以为事情能有多复杂?”
鲁特明显松了口气,说:“这就好。那么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周卫国说:“继续呆在达姆施塔特。”
鲁特脸色一变,说:“为什么?”
周卫国说:“下周他就要接受审判了,作为他的朋友,我当然要留下来看一看。”
鲁特皱眉道:“你非要这么做吗?”
周卫国说:“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或者说,我这么做违反了盟军占领区的法律法规吗?”
鲁特说:“当然没有,不过……”
鲁特顿了顿,继续说道:“周,你知道吗,这个斯科尔兹内手上沾满了盟军的鲜血。就连我最好的朋友山姆,都死在他的突击队手上。”
周卫国耸耸肩,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鲁特一字一句说道:“因为你同情他,而我希望你能认清他的真面目。”
周卫国说:“他的真面目?也许他在你们心目中是个魔鬼,但在我看来,他只是一名军人,而我,也曾经是名军人。”
鲁特说:“可他除了是军人外,还是一名纳粹!”
周卫国说:“纳粹?鲁特中校,你恨纳粹吗?”
鲁特说:“我当然恨纳粹!”
周卫国说:“你为什么恨纳粹?”
鲁特说:“只要有良知的人,都会恨纳粹!”
周卫国说:“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应该恨斯科尔兹内是吗?”
鲁特说:“我不强求你恨他,只是希望你能客观地看待他,而不要受自己情感的影响。”
周卫国笑了,说:“鲁特中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刚才告诉我你最好的朋友山姆的死和斯科尔兹内有关,现在你却来告诉我要客观地看待他而不要受自己情感的影响,请问,这一点您能做到吗?”
鲁特脸红了红,说:“至少我能分清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周卫国说:“正义?你知道吗,你这么说只能让我觉得恶心!当日本人入侵我们中国的东北,我们三千万同胞沦为亡国奴的时候,你们美国人的正义感在哪里?当日本人在中国华北的北平郊外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时候,你们美国人的正义感在哪里?当日本人在南京屠杀我们的同胞时,你们美国人的正义感又在哪里?你们的军火商倒是出于发战争财的优良传统不断卖武器弹药给日本人,你们的钢铁厂为了利润也不停卖钢材给日本人……一直到1941年的珍珠港事变,你们美国人自己流了血,死了人,才想起将日本人认定为邪恶的一方,才想起这世界上还有正义感这个东西存在。而这个时候,我们中国对日本的抗战已经整整打了10年!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们中国人只是下等人,永远比不上你们白种人高贵,可是,正是我们这些下等的黄种人,在少得可怜的外援帮助下,硬生生扛住了日本军队整整10年的进攻!而这少得可怜的外援中,就有德国对我们的军事援助。虽然这些援助都有相应的条件,但是,这些援助毕竟巩固了中国的国防,增加了我们抵抗日本人的力量。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于任何帮助过我们的人,我都会记住。我知道纳粹可恨,可是对他们,我真的恨不起来。因为他们没有对我们中国人怎样,而日本人对我们中国人犯下了滔天罪行,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痛恨的人!不过,在东京大审判中帮助日本战犯逃避法律制裁的,恰恰就是你们这些将正义刻在脑门上的美国人!如果你们美国人的这种做法都可以叫做正义,那么这正义也未免太不值钱了!”
鲁特说:“可是,你也不能否认,我们美国人给欧洲,给德国带来了什么!我们推翻了威胁欧洲乃至全世界的法西斯独裁者,我们使欧洲的广大民众脱离了战争的苦海,我们给欧洲大陆带来了真正的自由和民主!”
周卫国说:“我有眼睛,也有耳朵,自己能看,自己能听。如果你所谓的给欧洲带来的自由和民主指的就是**无能的美国占领区军政当局和那些军纪败坏、投机钻营、酗酒**的美国兵。那么,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们美国政府要是想在欧洲实现真正的自由、民主,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别忘了,你们的四星上将巴顿可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于前往打野鸭子路上的一场车祸!”
周卫国淡淡一笑,继续说道:“相比之下,像斯科尔兹内这样被你们俘虏的德**人倒是更像军人!”
鲁特说:“所以你就对这些纳粹抱有好感是吗?”
周卫国说:“我从不否认我对真正的德**人抱有好感,无论他们是不是纳粹。至少相比于你们美国在远东军事法庭放过的那些日本战犯,你们所谓的‘这些纳粹’简直就是天使!”
鲁特说:“如果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就应该记住,我们美国也同样援助了中国的抗日。”
周卫国说:“我不会忘记美国在二战中对中国的援助。但我同样不会忘记,你们美国在我们中国内战中扮演的极不光彩的角色!”
鲁特说:“你们的内战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周卫国怒极反笑,说:“你在中国待了两年,难道会不知道我们的内战背后隐藏着的你们美国的影子?不要告诉我,你们美国政府支持我们的国民政府打内战是为了中国的强大和统一,傻子都知道,美国不需要一个强大而统一的中国,因为那不符合你们美国的国家利益!不要对我说美国的民主、自由,正是因为你们所谓的民主和自由,我的国家才陷入了内战。你们认为你们的民主、自由适用于全世界,自诩为民主和自由的传播者和代言人,因此把你们的民主和自由强加给一切你们想象中的不民主、不自由的国家,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各国国情的根本差异?有没有考虑过被你们强加了你们的民主和自由意志的人民的想法?你们美国没有、不会也不屑于去考虑这些,因为你们美国是世界的老大!”
鲁特大声说道:“我们美国是为世界的和平和民主而战!”
周卫国平静地说:“是吗?那么你们的水兵在北平强奸中国女学生,你们的空军军官在武汉强奸我们的女同胞这些事情呢?也是为了世界的和平和民主?你以为我们是日本,是德国吗?别忘了,我们中国是二战的战胜国!这是我们付出了无数流血牺牲后赢得的尊严和世界的认同!”
鲁特说:“我不排除我们美国人中也有坏人,但是,我们的初衷是好的。”
周卫国哈哈大笑,说:“初衷?任何事情,你们美国做,就是天经地义,别的国家做,就是错上加错。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民主、自由!对此,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形容得很贴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鲁特说:“周,你太激动了。”
周卫国一摆手,说:“鲁特中校,我是很激动。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再见!”
周卫国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鲁特在他身后犹豫了片刻,说:“周,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下周的审判我将作为控方的证人出场。”
周卫国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下周的审判,我将作为斯科尔兹内先生的辩护律师出场!”
回到达斯多的办公室后,周卫国的心情早已平静下来。
达斯多却还有些心惊肉跳,周卫国和鲁特在战俘营门口的中文对话他虽然听不懂,但两人之间的语气和剑拔弩张的态度他却是清楚得很,也不知道这位中国商人究竟怎么惹上了那位美军中校?
达斯多正想着,就听周卫国说道:“达斯多先生,我有一个请求。”
达斯多吓了一跳,说:“周先生,您又要我做什么?”
周卫国说道:“达斯多先生,下周的审判,我希望作为斯科尔兹内先生的辩护律师出场。”
达斯多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卫国,说:“先生,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周卫国说:“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还有,现在离审判开始只有五天时间,在审判之前,我想了解一些情况,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说着,周卫国又是没有半分烟火气地拿出一叠硬邦邦的美元递了过去。
达斯多苦笑,说:“周先生,为什么您的要求我似乎总是无法拒绝?”
说话的同时,却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周卫国手中的那叠美元。
五天以后,己经在盟军达姆施塔特战俘营关押了整整三年的斯科尔兹内和其他十名德国战俘一起被押送至达豪,接受美军军事法庭的正式审判。
由于斯科尔兹内的名气,他成为十一人中第一个接受审判的战俘。
上午八时三十分,以罗伯特·达斯多为首的四名辩方律师入场,周卫国自然在这四名律师之中,他的入场还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测和关注。
周卫国坐下后,扫视了一遍法庭,却发现鲁特正坐在观众席,看见他后,还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周卫国也报以微笑,不过心里却想着,自己己经作为辩方律师出场了,却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以控方证人的身份出场?
周卫国等人坐定后不久,四名控方律师也入场了。
看见控方律师进门,达斯多突然脸色一变。
周卫国低声问道:“怎么了?”
达斯多盯着控方律师为首的一人,低声说道:“控方的首席律师是罗森·福尔德上校!周卫国说:“罗森·福尔德?他是什么人?很有名吗?”
达斯多苦笑道:“他有没有名我不敢说,不过他成为盟军军事审判的控方律师耽来,就从来没有败诉过!据我所知,由他亲手送上绞刑架的纳粹战犯就至少有100名!”
周卫国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罗伯特,我们这里还有人曾亲手将至少100名日本战犯送去见上帝呢!”
达斯多一呆,说:“谁?我怎么不知道?”
周卫国指了指自己,说:“这个人就是我,不过我没有那么麻烦还送他们上绞刑架,而是亲自动的手。”
周卫国说着,将自己的食指轻轻滑过颈前。
达斯多心突的一跳,立刻就不再言语了。
谁知,那位控方首席律师罗森·福尔德却直接走了过来,一直走到达斯多面前,才微笑着说道:“达斯多先生,你好,很久不见,最近可好?”
达斯多赶紧站了起来,说:“谢谢您的关心,我很好。”
福尔德看了眼周卫国等人,说:“我记得法庭只给斯科尔兹内先生指定了你一个律师,怎么现在突然变成了四个人?”
达斯多没有说话,周卫国却接口道:“福尔德先生,控方有四名律师,为什么辩方不能有四名律师?”
福尔德微一皱眉,对达斯多说道:“达斯多先生,这位是……?”
达斯多咳嗽一声,说:“这位周卫国先生是我的助理。”
福尔德深深地看了周卫国一眼,向他伸出了手,缓缓说道:“周先生,很荣幸见到你。”
周卫国站了起来,和福尔德轻轻握了握手,说:“我也很荣幸见到你,福尔德先生。”
福尔德又和其他两名辩方律师客套了几句,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周卫国说道:“福尔德先生,请问您相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吗?”
福尔德一愣,随即用力一点头,说:“我相信!”
周卫国笑了,说:“谢谢您的回答!”
福尔德皱了皱眉,他显然不明白周卫国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却又不便多问,只好带着疑问转身回到了控方律师席就坐。
接着,是被告入席。
看到身着合体西服面貌焕然一新的斯科尔兹内在两名美军宪兵的押送下走进被告席,周卫国满意地笑了。看来他还是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在出庭之前洗了澡,理了发,刮了胡子还换上了自己为他定做的西服。穿着西服的斯科尔兹内虽然还是难掩一丝军人的彪悍,但配合着他独特的气质,却大大淡化了他纳粹战犯的形象。这正是周卫国想要达到的效果。
又过了一会儿,七名主审法官鱼贯入场。
此时,观众席早己是座无虚席。
此次审判虽然说不上万众瞩目,但由于斯科尔兹内的存在,却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其中不乏各大通讯社的文字或摄影记者。
上午九时,首席法官宣布审判正式开始,并宣布首先由控方陈述对第一名被告的指控。控方首席律师福尔德上校站起身,向法官席鞠了一躬后,说道:“尊敬的法官大人,首先请允许我简单介绍一下我们的一号被告。
首席法官点了点头,说:“允准控方律师的请求。”
福尔德缓缓说道:“被告奥托·斯科尔兹内,1908年6月12日出生于奥地利维也纳,1931年加入奥地利纳粹组织,并成为冲锋队员。1940年2月加入党卫军第1‘阿道夫·希特勒’师。1943年4月,成为德国‘弗雷登塔尔部队’指挥官。1944年12月,在突出部战役中,被告率德军第150装甲旅伪装成美军混入盟军战线,给盟军造成极大混乱,并企图绑架或谋杀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有鉴于此,拄方指控被告犯有以下两项罪行:1.被告及其率领的第150装甲旅在突出部战役中,使用美军制服、武器,违反了国际法中关于‘在实际交战中,交战双方必须明确身份’的原则;2、被告及其指挥的突击队企图暗杀或劫持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
首席法官说道:“请控方提供证人或证物。”
福尔德说:“请法官大人允许控方传召第1号证人。”
首席法官说:“允准控方律师的请求。”
很快,法庭宪兵就带上了控方的第1号证人。
这名证人是名美军士兵,从他的臂章上看,还是一名宪兵。
证人进入证人席后,首席法官问道:“控方1号证人,请问你有宗教信仰吗?”
证人点了点头,说:“法官大人,我是基督教徒。”
首席法官说:“请发誓。”
证人手按<圣经》,说:“本人David smith (戴维.史密斯),谨以真诚起誓,以下所言,绝无虚假。”
发誓完毕后,福尔德走到那位叫戴维.史密斯的证人面前,温和地问道:“史密斯先生,请问您在1944年12月时的身份是什么?”
史密斯说道:“我当时是美国陆军第1集团军第9师师部宪兵上士。”
福尔德说:“请问在1944年12月16日下午3点,您得到了什么命令?”
史密斯说:“1944年12月16日下午3点,长官命令我们,在各路口设置检查点,检查每一个路过的人员和每一辆路过的车辆。因为在战线后方己经发现有穿着美军军服的德军制造混乱,所以长官命令我们重点检查所有穿着美军制服的人员。”
福尔德说:“请问从1944年12月16日至1945年1月28日,您所在的检查点共抓住了多少名‘穿着美军军服的德军’?”
史密斯想了想,说:“2名。”
福尔德微笑着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另外,我这里有一份盟军的统计资料,根据这份统计资料,从1944年12月16日至1945年!月28日,也就是在整个突出部战役中,盟军各部队宪兵设立的检查点抓获伪装成美军的德军共计116名,对这些被俘德军进行审讯后,他们都承认,他们的指挥官正是我们的一号被告奥托·斯科尔兹内先生。”
福尔德说完,向坐在边上的一名控方律师微一示意,那律师立刻起身,将一份资料递交至法官席。
七名法官传看了那份资料后,首席法官问道:“控方律师,对于1号证人,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或者还有什么陈述需要补充吗?”
福尔德微一躬身,说:“没有了,法官大人。”
首席法官说:“请控方律师归席。”
等福尔德回到控方律师席后,首席法官又看向辩方律师席,说:“辩方律师,现在你们可以向控方1号证人提问。”
达斯多看了眼周卫国,周卫国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就见福尔德突然站起,大声说道:“法官大人,我对辩方律师中某人的律师资格表示怀疑。”
首席法官微一皱眉,说:“请控方律师具体指出。”
福尔德一指周卫国,说:“就是这个亚洲人。”
周卫国微微一笑,对身旁的一名律师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律师立刻从资料夹中拿出几份文书,随后将那几份文书送到首席法官面前。
首席法官接过那几份文书,仔细看过后,微笑着对福尔德说道:“控方律师,这位周卫国先生己经在中国获得了律师执照,而且他毕业于中国东吴大学法学院,学习的正是英美法系,曾与我共过事的梅汝傲**官也是毕业于中国的东吴大学法学院,所以我相信,这位周卫国先生的律师资格毋庸置疑。”
福尔德脸色微变,不由看了眼坐在观众席中的鲁特,他的这个动作几乎微不可察,却被周卫国看在眼里。
首席法官说:“辩方律师资格无疑问,请辩方律师向控方1号证人提问。”
周卫国微笑着看了一眼鲁特,又转向达斯多,和他低语了几句。
达斯多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走到史密斯面前,问道:“史密斯先生,请问从1944年12月16日至1945年1月28日,您所在的检查点共抓住了多少名‘穿着美军军服的美军’?”
史密斯呆了呆,说:“先生,我没有听懂您的问题。”
达斯多笑笑,说:“简单说,在整个突出部战役中,你所在的检查点共抓了多少名真正的美军?”
史密斯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少于50名。”
达斯多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另外,我这里也有那份控方提供的盟军统计资料,不过我想补充说明一下,根据那份统计资料,从1944年12月16日至1945年1月28日,也就是在整个突出部战役中,盟军各部队宪兵设立的检查点共抓获真正的美军官兵共计2953名,对这些被俘美军进行审讯后,他们承认自己分别属于美国陆军第1集团军第5军第9师、第2师、第99师和第8军第106师、第28师。”
达斯多话音刚落,观众席就响起了一片哄堂大笑。
福尔德立刻站起,说道:“反对!辩方律师提供的数据与本案无关。”
首席法官看向达斯多说:“辩方律师,你对引用的数据有何解释?”
达斯多说:“法官大人,我提供的数据是为了说明,控方所谓的我的当事人所造成的混乱,实际上大多数是美军自身造成的,与我的当事人无关。”
福尔德说:“反对,辩方提供的数据正说明了被告及其部下伪装成美军的行为对盟军造成的极大困扰。”
达斯多接口道:“同意!感谢控方与我方意见一致——双方都同意辩方引用的数据与本案有关。法官大人,对于1号证人,辩方己经没有陈述需要补充。”
达斯多说完,就在福尔德有些错愕的眼神中回到辩护律师席,和周卫国相视一笑,随后好整以暇地坐下。
福尔德深深地看了眼周卫国和达斯多后,说:“请法官大人允许控方传召2号证人。”
首席法官说:“允准控方律师的请求。”
很快,1号证人退场,法庭宪兵带上了控方的第2号证人。
这名证人同样是美军装束,在他宣誓过后,大家都知道了他名叫Bill Frank(比尔·弗兰克)。
这回自然还是福尔德先提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和问1号证人史密斯的一样:“弗兰克先生,请问您在1944年12月时的身份是什么?”
弗兰克说道:“我当时是美国陆军第1集团军第8军第106师422团团部传令兵。福尔德说:“能说说您在1944年12月17日的遭遇吗?”
弗兰克说:“1944年12月17日,我所属的422团在Schnee Eifel(西尼·艾弗尔)地区被德军包围,团长派我突围前往友军处求援,但在经过一个检查口时,我因为没有回答对宪兵的提问而被扣押,在关押了4天之后才被释放,而这时,我听说我所属的部队己经向德国人投降了”
福尔德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根据美国陆军战史记载,当时被包围在西尼·艾弗尔地区的美军包括陆军第106师422团和423团两个团,‘至少7000人被损失在这里,实际数字可能接近8000或9000,损失的武器和装备的总数也非常惨重,因此西尼·艾弗尔之役代表的是美国在1944至1945年间欧洲战区损失最严重的挫败。’而我们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由于‘穿着美军军服的德军,在盟军战线后方不停袭击军火库、剪断电话线、制造假路牌、散布谣言……导致盟军加强了对人员流动的严格控制,因此,这位422团派往求援的传令兵才被扣押,从而导致422团被包围这样一个重要的情报整整延误了4天才送达第8军军部!我还要提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包围第106师422团和423团的德军,是由Joachim Peiper(约阿希姆·派佩尔)率领的臭名昭著的派佩尔战斗群,正是这个派佩尔战斗群制造了骇人听闻的‘Malmed massacre(马尔梅迪大屠杀)’……”
周卫国立刻站起,大声说道:“反对!控方律师所说的派佩尔战斗群与本案无关。”
首席法官说:“反对有效。控方律师,请将陈述限定在与本案有关的内容上。”
福尔德看了一眼周卫国,淡淡地说道:“法官大人,对于2号证人,我没有陈述需要补充。”
说完,也不用法官提醒,回到了控方律师席。
首席法官看向辩方律师席,说:“辩方律师,现在你们可以向控方2号证人提问。”
周卫国又对达斯多耳语了几句,达斯多才站起走到弗兰克面前,问道:“弗兰克先生,请问您恨德军吗?”
福尔德立刻站起,大声说道:“反对!辩方律师询问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达斯多说:“法官大人,证人的好恶取向有可能影响到他提供的证词的可靠性!”
首席法官和边上的法官交换了一下意见后说道:“反对无效!证人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弗兰克想了想,说:“据长官说,德国人在马尔梅迪屠杀了大批美军战俘,所以我本应该恨他们的。但我又知道,我们422团和423团被俘的人员都得到了战俘的待遇,没有人受到德国人的虐待,所以,我并不恨他们。”
弗兰克的话刚说完,观众席就响起了一片议论声,福尔德也满脸尴尬地坐了回去。达斯多微微一笑,继续问道:“弗兰克先生,根据您刚刚的陈述,您在1944年12月17日那天是因为没有回答对宪兵的问题才被扣押,那么,请问您当时没有回答对的问题是什么呢?”
弗兰克恨恨地说道:“当时我己经回答对了口令,可是那个浑蛋宪兵竟然还问我,Mickey Mouse (米老鼠)的女朋友是谁?见鬼,我怎么知道米老鼠的女朋友是谁?”
观众席立刻传来一阵哄笑声。
达斯多笑笑,说:“弗兰克先生,您是否觉得这样的问题很荒诞可笑?”
弗兰克大有同感,说:“当然了,这样的问题只有白痴才会关心它的答案!”
观众席又是一阵哄笑,福尔德却己是满脸铁青。
达斯多微笑着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达斯多回到辩方律师席后,福尔德冷着脸站起,说:“请法官大人允许控方传召第3号证人。”
首席法官自然同意了他的请求,接着,控方第2号证人退场,第3号证人上场。控方第3号证人还是军人装束,但却不是美军,而是德军,从他的服色来看,应该是党卫军。
难得的是,这位名叫Lorenz Von Frings(劳伦茨·冯·弗林斯)的德军军官还会说英语,所以宣誓之后,福尔德得以用英语重复他问前两个证人的第一个问题:“弗林斯先生,请问你在1944年12月时的身份是什么?”
弗林斯答道:“我当时是德军第150装甲旅的一名坦克连长,少校军衔。”
福尔德说:“弗林斯先生,为什么你以少校军衔才担任150装甲旅的一名坦克连长?”
弗林斯说:“我原本隶属于党卫军装甲第2师,担任坦克营长,直到1944年11月才志愿加入第150装甲旅。因为第150装甲旅是新组建的部队,所以这支部队的指挥官都是重新任命的,没有考虑各级指挥官在原来部队的职务。实际上,第150装甲旅不但有来自党卫军的志愿者,还有来自陆军和空军的志愿者。”
福尔德说:“你为什么志愿加入第150装甲旅?”
弗林斯说:“因为第150装甲旅是元首亲自下令组建的新部队,将要执行艰巨而特殊的任务。所以进入这样的部队是每个帝**人的骄傲。只是因为加入这支部队有特殊要求,才淘汰了绝大部分的志愿者。”
福尔德说:“加入第150装甲旅有什么特殊要求?”
弗林斯说:“想要加入第1功装甲旅的志愿者必须会说英语。因为我的英语比较好,所以很顺利就入选了。而其他很多作战经验比我丰富,指挥能力比我强的军官却没能入选。”
福尔德说:“当时你知道为什么这支新组建的部队要求每个加入者都要会说英语吗?”
弗林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福尔德说:“请说说你在加入第150装甲旅后的经历。”
弗林斯说:“加入第150装甲旅后,我们首先被集中起来,更换了美军制服,并配发了美军武器。我所在的坦克连还分到了一辆‘谢尔曼’坦克。之后,我们就开始进一步强化美式英语,有些英语不够好的还被送到战俘营和美军战俘练习英语。随后就是熟悉各种美制武器,驾驶美制车辆,学习美**人的一些日常习喷,包括说粗话、嚼口香糖、骂长官、懒散地站立……总之,长官要求我们不要把自己当作军人,而要把自己想象成痞子。”
弗林斯说到这里,观众席立刻响起了一阵会心的笑声。
想来观众们对弗林斯的长官高度慨括出的这些美军的特点也深有同感。
福尔德低声咳嗽了一声,说:“弗林斯先生,请问你在第150装甲旅时的指挥官是谁?”
弗林斯说:“奥托·斯科尔兹内上校。”
福尔德一指被告席上的斯科尔兹内,说:“弗林斯先生,请问你认识本案的被告吗?”
弗林斯看了眼斯科尔兹内,说:“认识,他就是奥托·斯科尔兹内上校,我们第150装甲旅的指挥官。”
福尔德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福尔德归席后,自然轮到辩方律师向控方3号证人提问。这回辩方律师中站起来的却是周卫国。
周卫国走到弗林斯面前后,突然微笑着用德语说道:“弗林斯先生,您好。”
福尔德立刻站起,大声说道:“反对!辩方律师没有用控辩双方都能听懂的语言提问!”
周卫国耸耸肩,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刚刚只是用最简单的德语向弗林斯先生问好,这应该没有违反法庭的规定吧?”
观众席响起了一阵笑声,首席法官则微笑着对福尔德说道:“福尔德先生,我可以证实辩方律师刚刚的确只是用德语向弗林斯先生问好。”
福尔德有些尴尬地说:“谢谢法官大人的解释。”
首席法官又看向周卫国,温和地说道:“辩方律师,提问的时侯请用英语。”
周卫国微笑着用英语说道:“对不起,法官大人,我刚刚只是想向控方3号证人表达我的善意,没想到让福尔德先生误会了。这样的错误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观众席又是一阵笑声响起。
福尔德深呼吸很多次,才将心中的恼怒强压下去。让他恼火的不是眼前这个中国人的解释,而是自己的情绪竟然受对方的影响这么大。
周卫国转向弗林斯,用英语说道:“弗林斯先生,请说说您从1944年12月16日开始的经历。”
弗林斯说:“1944年12月16日,在突出部战役开始后,我们得到命令,穿着美军制服、使用美军武器,伪装成美军,准备混入撤退的美军中。可是,我们的行动刚开始,就和其他部队一起遇上了严重的交通堵塞。直到12月18日,负责为我们开辟进攻通路的党卫军第1装甲集群才抵达进攻出发点!在那之后,党卫军第1装甲集群在我们的进攻方向上始终没有突破,我们的进攻时间因此一再被推迟,最后,我们的指挥官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将我们的指挥权移交给了第6装甲集群。于是,我们脱下了美军制服,又刮除了坦克、装甲车和汽车上的美军标识,还补充了一批我们自己的坦克和装甲车,成为了普通的德军装甲部队。12月20日,我们旅开始进攻马尔梅迪,可这时侯,那里的守军早己不是原来情报所说的一个盟军工兵团,而是美军的整整一个师!所以我们第一天的进攻被击退了。12月21日,我们再次发动进攻,但遭到盟军的猛烈炮击,我乘坐的‘豹’式坦克也触雷了,我们的这次进攻被击退,我也被美军给俘虏了。之后,我就被送入了战俘营,一直关押到现在。”
周卫国说:“请问在您最初得到的作战命令中,当你们成功混入撤退的美军之后,任务是什么?”
弗林斯说:“进至默兹河,占领那里的所有桥梁并坚守至后续部队抵达。”
周卫国说:“还有别的任务吗?”
弗林斯说:“没有了。”
周卫国说:“谢谢您的回答。”
随后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周卫国回到辩方律师席后,福尔德平静地站起,说:“请法官大人允许控方传召第4号证人。”
控方的第4号证人也是一名德军,外表毫不起眼,名叫Seifert Muller(塞弗特·穆勒), 也会说英语。
在福尔德问了那个证人身份的老问题之后,穆勒回答道:“我当时是德军第150装甲旅突击队队员,上尉军衔。”
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德军战俘竟然是“格里芬行动”中斯科尔兹内突击队的队员!穆勒的回答立刻使得大家的兴致都被提了起来。
福尔德显然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所以向穆勒继续问道:“穆勒先生,请问你也是志愿加入150装甲旅的吗?”
穆勒说:“是的。我本就是‘弗雷登塔尔部队’成员,所以150装甲旅一组建,我就申请加入,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福尔德说:“你的英语也在加入150装甲旅后经过了强化训练吗?”
穆勒说:“不,从加入‘弗雷登塔尔部队’起,我们就会说英语,所以进入150装甲旅后,我们的英语也不需要再强化。”
福尔德说:“那么你在加入150装甲旅后是否得到使用美制武器,驾驶美制车辆,学习美**人日常习惯的训练?”
穆勒说:“没有。这些东西我们在‘弗雷登塔尔部队’都学会了。除了美军,我们还熟悉盟军其他国家军队的武器使用和军人的习惯。”
福尔德说:“为什么你们在‘弗雷登塔尔部队’时就懂得说英语,还熟悉盟军各**队武器使用和军人习惯?”
穆勒说:“因为这是我们指挥官的要求,也是我们在敌后活动所必须具备的技能。”
福尔德说:“你们在敌后活动时,是否经常穿着敌军制服?”
穆勒说:“是的,但……”
福尔德却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穆勒说:“奥托·斯科尔兹内上校。”
福尔德说:“他现在庭上吗?”
穆勒一指斯科尔兹内,说:“被告就是我们的指挥官奥托·斯科尔兹内上校。”
福尔德满意地笑了,说:“穆勒先生,你们在突出部战役中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否也穿着美军的制服?”
穆勒说:“是的。”
福尔德说:“是谁命令你们这么做的?”
穆勒说:“是我们的指挥官奥托·斯科尔兹内上校。”
福尔德说:“你们在突出部战役中执行的任务是什么?”
穆勒说:“突出部战役开始后,在盟军后方尽一切可能制造混乱,迟滞盟军反击。”
福尔德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我这里有一份盟军的统计资料,在1944年12月16日至12月23日,即在突出部战役开始的第1周内,阿登地区的盟军就有19处军械库和燃料库遭到袭击,有总长度超过70公里的电话线被破坏,总计184个路牌被破坏或改变方向,而由伪装成美军的德军散布的各种谣言和假命令更是不计其数。我们有理由相信,正是被告奥托·斯科尔兹内的突击队造成了阿登地区盟军的极大混乱。”
七名法官看过拄方律师呈上的资料后,首席法官说:“控方律师,对4号证人,你是否还有陈述需要补充?”
福尔德说:“没有了,法官大人。”
首席法官说:“请控方律师归席。请辩方律师向控方第4号证人提问。”
这回辩方律师中站起的还是周卫国,他走到穆勒面前,问道:“穆勒先生,我注意到您刚刚的陈述中说,你们在敌后活动时,都会穿着敌军的制服是吗?”
穆勒说:“是的。”
周卫国说:“除了敌军的制服,你们还穿着德军军服吗?”
福尔德立刻站起,说:“反对!法官大人,辩方律师在向4号证人进行诱导性提问。”
首席法官看向周卫国,说:“反对有效。辩方律师,请注意提问时不要使用诱导性话语。”
周卫国微笑着对法官说道:“谢谢法官大人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完,周卫国又转向穆勒,说:“穆勒先生,你们在敌后活动时,只穿着敌军制服吗?”
穆勒说:“在敌后活动时,按照常规,我们会在敌军制服下面穿着德军军服,一旦与敌军交火,我们就会脱掉敌军制服,表明自己的身份。”
周卫国说:“那么在突出部战役中,你们是如何着装的?”
穆勒说:“我们在美军制服下也穿着德军军服。”
周卫国说:“你们在突出部战役中执行任务的时侯,是你们的指挥官奥托·斯科尔兹内上校命令你们穿着美军制服并在美军制服下穿着德军军服吗?”
穆勒说:“是的。”
周卫国继续问道:“那么,他有没有命令你们在遭遇盟军并交火时还穿着美军制服战斗?”
那突击队员说:“没有。”
周卫国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周卫国回到辩护律师席后,福尔德毫不意外地要求传召控方第5号证人。
法官同意后,周卫国就见观众席上的鲁特起身,走向证人席——原来他就是控方的第5号证人。
见鲁特上场,周卫国反而松了口气。说实话,如果鲁特一直坐在观众席,周卫国反而要分心留意他的举动,既然他上了证人席,那么周卫国就完全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
鲁特宣誓后,福尔德还是照老样子问了第一个问题。
鲁特的回答倒是让周卫国小小的吃了一惊,因为他竟然也参加了突出部战役,而且当时还是著名的“呼啸之鹰”美军第101空降师的一名少校情报官。
福尔德继续问道:“鲁特中校,请问1944年12月18日上午9点至10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鲁特说:“我在美国陆军第99师医院。”
福尔德说:“你为什么会在第99师医院?”
鲁特说:“因为我最好的朋友Sam Fields(山姆·非尔兹)当时正在第99师医院接受治疗,我是去看望他的。”
福尔德说:“当时你的朋友山姆的情况怎样?”
鲁特说:“他的情况很危急,因为他受了重伤。
福尔德说:“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吗?”
鲁特说:“山姆告诉我说,他是在当天早晨一次‘穿着美军军服的德军’的袭击中受的伤。”
福尔德说:“山姆的为人怎么样?”
鲁特缓缓说道:“山姆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对主抱有最坚定的信念,按时祈祷,定期做礼拜。他记住的只有别人为他做的和自己亏欠别人的种种;他总是将自己的权益放在最后,责任放在中间,把可以为上帝多做一点事的机会放在最前;他对待朋友就像对待自己一样真诚;他认为,自己活在世上,唯一充分的理由不是要从人生中攫取什么,而是要给予什么;他热爱世人,不被恐惧、愁绪与烦躁所困,对生死俱无所畏;他能忍受失败而不沮丧;他努力奉献自己,宽恕别人,心里常存感激,他甚至在临死前还请求上帝宽恕袭击他的德国人的罪行。”
鲁特说完,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黯然的神情,法庭里也是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对这位“虔诚的基督徒”的缅怀中。过了一会儿,观众席中甚至有几个老妇人哭出了声,看来鲁特所说的山姆的事迹使得这几位很可能也是“虔诚的基督徒”们大为感动。
其实鲁特说的这些话如果放在中国,最可能的反应就是遭到众人的嘲笑和鄙视,因为傻子都不会相信世上真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存在!可这番话对着一群笃信上帝的基督徒说出来,效果自然就不一样了。周卫国相信,鲁特的这一番话至少己经成功争取到了法庭内大多数人对山姆之死的同情,相应的,他们对于导致山姆死亡的元凶,那些“穿着美军军服的德军”,自然多少会有一些怨恨。这种情绪的变化是极其微妙的,也是周卫国无法控制的,对于斯科尔兹内,恰恰又是极其不利的!
福尔德等法庭内大家的情绪都酝酿得差不多后才安慰鲁特道:“鲁特中校,请节哀。”
鲁特勉强一笑,说:“福尔德先生,我并不是悲伤,只是对老朋友的怀念。山姆的去世,是响应上帝的号召,他现在肯定己经上了天堂,作为他的朋友,我只有感到欣慰。”
周卫国心中自然明白鲁特话里的意思,被袭击致死的“虔诚的基督徒”可以上天堂,那么卑鄙的袭击者呢?自然就应该下地狱了!
现在,就连周卫国都不得不佩服鲁特了——三言两语就使得形势逆转,看来自己以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位鲁特中校!
这时,就见福尔德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首席法官很自然地看向周卫国,说:“现在,请辩方律师向控方第5号证人提问。”
首席法官见多识广,自然早就猜出辩方律师中的主角不是法庭指定的罗伯特·达斯多,而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中国人。
出乎首席法官意料的是,这次从辩方律师席走出来向鲁特提问的竟然不是周卫国而是达斯多。
当然,在达斯多站起之前,周卫国还是对他低语了一阵。
鲁特对于向自己提问的是达斯多显然也有些吃惊,但看了一眼周卫国后,他又陷入了沉思。
达斯多走到鲁特面前后,开口问道:“鲁特中校,请问您的视力和听力怎样?” 福尔德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反对!法官大人,辩方律师这个问题与本案没有任何关联。”
达斯多立刻说道:“法官大人,证人的视力、听力和记忆力等情况与其描述案情的真实度显然是相关的。”
法官想了想,对鲁特说道:“反对无效。请证人如实回答。”
鲁特平静地说道:“我是一名现役军人,我的视力和听力都经过军方的专门测试。”
达斯多点点头,说:“那么请问鲁特中校,您能够看见10英里以外的东西或听见10英里以外的声音吗?我是指不借助望远镜和通讯器材的情况下。”
鲁特说:“不能。”
达斯多对辩护律师席微一点头示意,除周卫国以外的另两名律师立刻起身,走到法官席和观众席之间的右侧,展开了一幅地图,这样一来,无论法官还是观众都能看得很清楚。达斯多指着那幅地图说道:“这是一幅阿登地区的地图。”
紧接着,达斯多又笑着说道:“当然了,这幅地图只是民用地图,肯定不会泄露盟军在这一地区的军事部署,所以审判结束后盟军反谍报部门就不必来找我了。”
没有人笑,因为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达斯多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感慨法庭里众人极度缺乏幽默感,随后,就走向那幅地图,在经过辩护律师席时很自然地拿起了一支笔。
达斯多走到地图前,说道:“我们看过控方律师提供的材料,据山姆上尉的死亡证明显示,他死于1944年12月18日当地时间下午1点,死亡时隶属于美国陆军第99师。据美国陆军第99师战史记载,1944年12月18日第99师正和德国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在艾森伯恩山岭激战。”
说到这里,达斯多用笔在地图右上方某处画了一个醒目的圈,用笔指着这个圈说道:“这就是艾森伯恩山岭,也就是第99师当时所处的位置。至于鲁特中校,哦不,那时候还是鲁特少校,他当时隶属于美国第101空降师,据第101空降师战史记载,1944年12月18日,第101空降师刚刚紧急增援至Bastogne (巴斯托尼)。”
说到这里,达斯多又用笔在地图的左下方某处画了另一个醒目的圈,用笔指着这个圈说道“这就是巴斯托尼,第101空降师当时所处的位置。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达斯多用笔在两个圈之间连了一条直线,说:“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超过35英里,那么,这意味着鲁特少校所处的位置和山姆上尉所处的位置相距至少35英里,即使考虑到民用地图不如军用地图精确,我的测量也比较粗糙,但我想这个距离肯定不会低于30英里吧?现在请问鲁特中校,您从当时所在的巴斯托尼,是怎么看见在至少30英里外的艾森伯恩山岭的山姆上尉受伤,又是怎么听见他说的话?”
鲁特平静地说道:“律师先生,我想您如果不那么健忘的话,肯定记得我刚刚说过,我是在第99师医院见到受伤的山姆并和他交谈的。”
达斯多说:“鲁特中校,我很好奇,当时整个阿登地区都在激战,您隶属于第101空降师,本应该在巴斯托尼,为什么却会出现在第99师所在的艾森伯思山岭?”
鲁特说:“我是一名情报官,1944年12月18日我隶属的第101空降师虽然在巴斯托尼,我却受命赴陆军第99师交流情报,所以我才会出现在第99师。”
达斯多说:“哦,原来是这样。那么您和山姆上尉是否存在心灵感应?以至于他一受伤您就知道了,所以能及时赶到医院见他?”
鲁特说:“律师先生,那时侯我己经和第99师的情报官交流完情报。山姆是我的好朋友,我办完公务后本想找他聊聊,却听他的战友说他受伤住院了,所以我立刻赶往医院看望他。这难道也有问题吗?”
达斯多说:“请问您是在什么时候到第99师师部的?”
鲁特说:“大约在上午8点。”
达斯多笑道:“鲁特中校,我真佩服您当时的勇气!巴斯托尼和艾森伯恩山岭之间的直线距离至少超过30英里,如果考虑到阿登地区都是山地的话,实际距离会更远。您在上午8点到达艾森伯恩山岭,那您得什么时候从巴斯托尼出发?在当时整个阿登地区都在激战的情况下,您又得每小时前进多少英里才能在上午8点赶到艾森伯思山岭?”
鲁特说:“律师先生,我是凌晨1点出发的。7个小时就算蜗牛也能赶到了。”
达斯多说:“鲁特上校,那时第101空降师可并没有抵达巴斯托尼。”
鲁特说:“律师先生,我并没有说我是从巴斯托尼出发的。”
达斯多笑了,说:“既然第101空降师并没有抵达目的地,您有什么情报可以和第99师交流?而且第99师面对的是右翼德军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的进攻,而第101空降师面对的却是中路德军的第5装甲集团军,两者分属不同战线,您怎么会和第99师交流情报?”
鲁特说:“对不起,这是军事秘密,无可奉告。
达斯多说:“好一个无可奉告,那么我再问你,山姆上尉是什么时侯受的伤?”
鲁特说:“12月18日早晨,具体时间我不清楚。”
达斯多说:“让我来告诉你,根据第99师医院病历记载,山姆上尉于12月18日凌晨5点受伤。根据您刚刚所说的,那时候您应该还在从巴斯托尼或者任何其他地方赶往艾森伯恩的路上。也就是说,您并没有亲眼看见他受伤,更加没有看见是谁使得他受伤,是吗?”
鲁特说:“是的。”
达斯多说:“那您用什么来证明您所描述的山姆上尉的受伤原因和受伤经过是真实的?”
鲁特说:“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山姆受伤的经过,但我相信山姆告诉我的话。”
达斯多说:“您能保证他说的都是真的?”
鲁特说:“我早己说过,山姆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我相信他说的。”
达斯多笑了,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控方所谓的第5号证人并没有亲眼看见山姆上尉受伤时的情况,仅凭山姆上尉的转述并不足以证实山姆上尉受伤的原因和经过,所以我质疑控方第5号证人的证人资格。”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己经有人喊道:“这个渎神者,竟然怀疑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真应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也有人在胸前连连划着十字,喃喃道:“主啊,原谅这只迷途的羔羊吧。”
对于这些基督徒的反应周卫国倒没有感到意外,欧洲历史上的八次十字军东征不就是划斯谓的讨伐异教徒的名义挑起的吗?欧洲从来就不缺乏狂热的宗教信徒——或者说,至少在今天这个法庭上不缺乏!好在周卫国知道达斯多也是基督徒,而且他还是美国人,这一番话由他说出来可比由自己这个黄皮肤的中国人说出来要合适得多。
达斯多却一点也不为观众席的反应所动,看着首席法官缓缓说道:“法官大人,辩方提请法庭重新审核控方第5号证人的证人资格!”
七名法官交换了意见后,首席法官开口说道:“本席宣布,暂不采信控方第5号证人的证词。请控方第5号证人退出证人席。”
鲁特深深地看了眼周卫国,周卫国则对他报以淡淡一笑。鲁特不由眉头紧皱退出了证人席。面对着这个中国人,他突然有种无力感——这个中国人实在是太难看透了!
不过鲁特在回到观众席后,倒是得到许多观众的鼓励。山姆“虔诚的基督徒”的形象给众人的印象太深,所以在场的许多基督徒都对他有些爱屋及乌。
鲁特退出证人席后,达斯多向法官微一躬身,说道:“法官大人,您的公正照亮了我们前进的道路。”
说完,不顾观众席上大批“虔诚的基督徒”对他的辱骂,回到了辩护律师席。达斯多回到辩方律师席时,周卫国歉意地对他说道:“对不起,罗伯特。”
达斯多笑笑,说道:“周,这些话由我来说总比由你来说要好!”
周卫国笑了。
突然之间,两人竟然有了种知己的感觉。
控方显然不会就这么让辩方占了上风,所以鲁特回到观众席后,福尔德立刻要求传召控方第6号证人。
控方第6号证人名叫Bill Tider(比尔·泰德),在他回答完了福尔德按老规矩问的第一个问题后,众人都小小地吃了一惊,因为这名证人的身份可不一般,竟然是盟军情报部的一个主管,上校军衔。
福尔德等众人惊叹了一阵后才问道:“泰德上校,请问您在1944年12月22日是否向盟军总部提交过一份编号为R201的报告?”
泰德说道:“是的。”
福尔德说:“请问您是否还记得报告的具体内容?”
泰德说:“记得。”
福尔德说:“能否请您复述一遍那份报告的内容?”
泰德说:“当然可以。报告的内容是这样的:‘据可靠情报,近期伪装成美军在阿登地区造成一系列混乱的数批德军均为德军特种部队,其指挥官为奥托·斯科尔兹内,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暗杀或劫持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在此,我们希望相关部门加强将军阁下的安全保卫’。”
福尔德说:“在这份报告中,您提到了由奥托·斯科尔兹内指挥的几批伪装成美军的德军,其目的是为了暗杀或劫持艾森豪威尔将军,请问您的根据是什么?”
泰德说:“这是我们综合分析所有获得的情报后最终得出的结论。首先,我们知道纳粹德国的元首Adolf Hitler(阿道夫·希特勒)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他的军事指挥绝大部分都不符合常规。”
泰德说到这里,周卫国心中不由暗笑,从他了解的二战欧洲战场的情况来看,希特勒的军事指挥不是不符合常规,根本就是瞎指挥,要不是德军参谋本部那群才华横溢尽职尽责的参谋军官们常常技巧性地将希特勒的命令做出细微修改,又费尽心血精心完善每一份作战计划,恐怕第三帝国绝大部分的军事行动都将以失败而告终。
泰德继续说道:“其次,是德军在阿登地区发起的这次大规模进攻极不正常。在当时的情况下,德军完全没有必要提前将战争潜力都消耗光,除非他们有其他打算。幸运的是,正在我们情报部门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我们第32骑兵大队的小伙子们识破了一支假扮成美军的德军特种部队突击队的伪装,俘虏了18名德军特种部队队员。在我们对这18名德军特种部队队员进行审讯后,他们都承认他们的作战目的是暗杀或劫持艾森豪威尔将军,而且,他们也承认他们的指挥官是奥托·斯科尔兹内上校。考虑到奥托·斯科尔兹内上校以往曾成功执行过营救意大利法西斯独裁者墨索里尼,劫持匈牙利摄政王霍尔蒂等行动。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德国人说的都是真的。”
福尔德说:“请问您认识奥托·斯科尔兹内吗?”
泰德一指被告席上的斯科尔兹内,说:“本案的被告就是奥托·斯科尔兹内上校。”
福尔德说:“您能肯定吗?”
泰德说:“当然能。因为奥托·斯科尔兹内上校是盟军情报部门重点关注的纳粹军官。相信除了我,盟军在欧洲的绝大部分情报官都认识他。”
福尔德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福尔德回到控方律师席后,首席法官看向辩方律师席,说:“现在请辩方律师向控方第6号证人提问。”
不过这回他再也不敢肯定辩方律师中谁会站起来了。
这回站起来的是周卫国。
他走到泰德面前后,问道:“泰德上校,请问向您提供口供的那18名德军特种部队队员呢?”
泰德说:“因为他们被俘虏时身穿美军制服,所以在审讯完后,就被作为间谍处死了。”
周卫国突然凑过去,在泰德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福尔德正要站起来反对周卫国举止不当,就听周卫国问道:“泰德先生,请问我刚才在您耳边说了什么?”
泰德说:“你说,其实你是宙斯神。”
观众席上立刻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周卫国微笑着说:“泰德先生,请问您相信我说的这句话吗?”
泰德说:“不相信。”
福尔德站起,说道:“反对!辩方律师询问与案情无关的问题。”
周卫国立刻说道:“法官大人,我刚刚和泰德先生开了一个小玩笑,是为了证明,在特定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有可能说谎。那18名德军战俘明知自己将被以间谍罪处死,他们为什么要说真话?换句话说,在审讯完就要被处死的情况下,他们的口供可信度究竟有多高?”
福尔德大声说道:“反对……”
周卫国却干脆地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说完,看也不看福尔德一眼,转身回了辩护律师席。
福尔德只好憋气地说道:“法官大人,控方请求传召7号证人。”
控方的第7号证人来头更是不小,这位名叫Bruce Mark(布鲁斯·马克)的上校军官竟然是当年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安全保卫主管!
得知第7号证人的身份后,观众们都兴奋了。
看到观众们的反应,福尔德的信心终于有所恢复,向马克问道:“马克上校,请问在1944年12月22日中午,您是否得到德军特种部队将潜入巴黎暗杀或劫持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的情报?”
马克说:“是的。”
福尔德说:“请问,作为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安全保卫主管,在得到这一情报之后,您认为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安全受到了威胁吗?”
马克说:“是的。”
福尔德说:“那么,您有没有改变对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安全保卫措施?”
马克说:“有。在得到这一情报之后,我们立刻加强了将军阁下的安全保卫,在将军的住处外面围上了铁丝网,增加了卫兵的数量,甚至调来了一个坦克连协助保卫。后来,为了绝对保证将军的安全,我们又把将军转移至凡尔赛。在那里,将军一直呆了好几个礼拜。”
福尔德说:“请问这些安全保卫措施是否影响了艾森豪威尔将军的日常工作?”
马克说:“是的。那段时间,为了安全,将军一直呆在凡尔赛,每次离开办公室都有大批保卫部队跟随,将军的活动范围也受到很大限制。而且不断有电话打到将军的办公室,询问将军阁下是否还活着。将军为此感到极为头痛和不耐烦。”
福尔德转向法官席,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完了。”
向控方第7号证人提问的辩护律师还是周卫国。
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马克上校,请问您从哪里得知德军特种部队要暗杀或劫持艾森豪威尔将军?”
上校说:“盟军情报部。”
周卫国说:“马克上校,您有没有考虑过,万一盟军情报部给你们的情报并不可靠呢?”
马克说:“为了将军阁下的安全,我们宁可相信情报部门。”
周卫国说:“也就是说,你们加强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安全保卫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能证明情报本身的真假?”
马克说:“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周卫国笑了,说:“那么,艾森豪威尔将军后来遭到袭击了吗?”
马克说:“没有。”
周卫国转向首席法官,说:“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首席法官说:“辩方律师,控方的7位证人己经传召完毕,辩方是否需要传召证人?”
周卫国说:“法官大人,辩方请求传召1号证人。”
福尔德不由一惊,他本以为首席法官只是按惯例向辩方律师提出这个问题,却没想到辩方竟然真的有证人。他立刻就想到“凡是对辩方有利的证人,必定对控方不利”这句话,所以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说道:“反对!辩方律师侵犯了控方的知情权,因为辩方事先并没有告知控方辩方有证人。”
周卫国慢条斯理地说道:“法官大人,我们提请控方律师注意,请打开我们提供的编号为H328的材料,翻到第43页,第4段第1行,上面写着‘辩方将邀请一名盟军军官作为证人’。谢谢。”
福尔德立刻低声吩咐助手找来那个编号的材料,翻到第43页,找到第4段,见第1行果然写着“辩方将邀请一名盟军军官作为证人”。
福尔德不由脸色铁青地坐了回去。
这次审判为了表示公正,法庭要求控辩双方都向对方提供己方在庭审时可能用到的材料,但却没有严格规定向对方提供这些材料的确切时间。控方为示大方,老早就把材料提供给了辩方,但辩方却直到审判开始的前一天傍晚才将足足五大箱材料提供给了控方。辩方的这一举动虽然有些不正常,但却没有引起福尔德的足够重视,因为他自认为控方的准备己经足够充分。所谓铁证如山,辩方就算准备再多材料也翻不了身,所以福尔德并不怎么在意这五大箱材料,而且说实话这五大箱材料也不是控方四名律师一晚上能看完的,再加上福尔德粗看了看这五大箱材料,并没有发现什么能够威胁到对斯科尔兹内那两项指控的东西,所以才没有将这些材料放在心上。他哪里能想到辩方的确把在庭审时可能用到的材料都交给了他,却把所有重要的信息都隐藏在了大量的无效信息中,以至于辩方的每一次攻击几乎都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不过到了这时侯,这个哑巴亏福尔德就算再不愿意吃也只好咬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