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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战先驱(雪豹) 第八章 黎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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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3日。

没有任何征兆的,苏州的大多数商铺就在一大早突然重新开张了。不但重新开张,而且货架上的货物还堆得满满的,就连货物的品种也极为丰富。更难得的是,这些货物竟然不是高价!

苏州的老百姓们己经不记得上次这样的情景是什么时候了,所以刚开始时,竟然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只不过在有人大着胆子进入商铺里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捧着实实在在的东西走出商铺后,大家才终于相信这不是做梦。于是,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苏州城。市民们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带上了手头所有能拿得出的钱直奔各家商铺。一时间,苏州的各家商铺都是人满为患。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在拼命抢购,但商铺却没有表露出一点紧张的样子,不但没有像从前那样限制购买的品种和数量,而且在货架上的货物卖光后不久,商铺几乎是立刻就补充上了新的货物。如此数次之后,老百姓们在激动之余,排在后面的人因为不再担心商铺无货可卖,秩序终于渐渐好了起来,人们也开始理性地根据自己的需要购买货物而不是像刚开始那样无目的地抢购了。

仅仅半天,苏州的市面上就重新显露出己经很久没有出现的繁荣景象了。

对于苏州各家商铺老板们今天的所作所为,老百姓们固然想不明白,就连苏州市政府和保密局也都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市面上的这种变化都是大家所喜闻乐见的。所以23日一整天,苏州的老百姓们都陷入了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习至于有些人甚至开始猜测战争是不是己经结束了?

但是,局势的变化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24日上午,从南京方面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南京己经在昨晚失守了,国民政府也己迁往广州!

这回,面对着**解放军,民国首都仅仅守了不到三天就丢了!

尽管这个消息并非来自官方渠道,而且尚未得到任何官方的证实,但几乎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深信不疑,因为根据目前的局势推断,谁都明白**武装必定会攻占南京。也许唯一令大家感到意外的就是,**武装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下南京。毕竟,南京可是民国首都,是民国政权的象征。

不过,由于苏州的商铺还是像昨天一样开门做生意,所以这个消息对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保密局,沈靖远办公室。

此刻,办公室里还是只有鲁特和沈靖远两人。不过,鲁特却阴沉着脸,沈靖远的脸色也很难看。

相比坊问传闻,鲁特和沈靖远不但更早得知南京失守的消息,而且还知道这个消息是确实无误的!除了南京失守的消息,他们还从保密局的情报网络中得知,早在南京失守之前,江阴要塞守军7000余人就己经投敌,就连海防第2舰队司令林遵也率领停拍在长江水面上的20余艘舰艇投敌!

沉默良久之后,鲁特终于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太意外了!这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沈靖远也黯然道:“就算是兵败如山倒,也不至于败成这样啊!难道**战力之低下,己经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

鲁特说:“战局的发展,己经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看来我们都低估了**武装的军事实力了!”

沈靖远苦笑道:“谁能想到,仅仅在三年前在军事上还处于绝对劣势的**武装,如今竟然能撵着**跑!”

是啊,此前就算有人能猜到**解放军的南下将势如破竹,也绝不会有人想到**的溃败速度竟然会有如此之快!

鲁特沉声说:“原先我们预测**武装最快也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打到苏州,现在看来,这个预测是站不住脚的。我认为,**武装最快半个月就能打到苏州,所以,我们的计划必须加快速度。时间紧迫,光把那些工商业主们关着他们未必会就范,看来是时候该给他们点苦头吃逼他们尽快做出决定了!”

沈靖远说:“顾问先生,不知您注意到昨天苏州市面上的那些变化没有?”

鲁特说:“你是指苏州的大多数商铺重新开张的事?”

沈靖远说:“是的。苏州的商铺己经很久没有正常开张做生意了,昨天却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大早就同时开张,而且货物也充足得很,价格也很公道。更重要的是,这些商铺除了周家的产业,剩下的绝大多数都属于那些被关在我们保密局的那些工商业主所有。这表明,那些工商业主的态度己经开始软化,对我们来说,可是件好事。”

鲁特说:“不,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沈靖远讶道:“顾问先生,商铺重新开始做生意这有什么不好的?”

鲁特说:“商铺重新开始做生意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在现在这样的局势下,商铺竟然有心思做生意,而且竟然能够步调一致,这就很不正常了。要知道,那些商铺的老板们现在可大多都在我们保密局里关着,老板都在我们这里关着,他们的商铺却能步调一致地做出这样大的动作,这说明了什么?”

沈靖远沉吟道:“这个……”

鲁特哼了一声,说:“这说明,这些商铺动作的背后,一定有人暗中指使,而这个人,又必定具备足够的威望和实力。”

沈靖远说:“顾问先生的意思是……?”

鲁特冷笑道:“如果说这件事背后没有周卫国的影子,打死我也不相信。”

沈靖远想了想,说:“顾问先生,其实我倒觉得这件事就算是周卫国组织的,也未必是坏事,毕竟商铺重新开始做生意对稳定民心是有很大好处的。”

鲁特说:“商铺重新开始做生意自然对稳定民心有好处,可是,这时候稳定民心究竟是为了谁就值得推敲了。”

沈靖远一呆,说:“顾问先生,难道您认为,周卫国这么做是为了**?” 鲁特说:“这个就只有问周卫国自己了。”

沈靖远说:“可是……”

鲁特说:“沈,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没有证据?”

沈靖远苦笑道:“我正是有这想法。也许顾问先生的直觉如此,可是,我实在看不出周卫国这么做有什么恶意!毕竟老百姓是得到了实惠的。”

鲁特语重心长地说:“沈,你别忘了,国共内战现在占据优势的是**一方,现在,在**随时有可能打过来的情况下,周卫国竟然还组织工商业主们好好做生意,如果要说他不是为了**收买人心,我可真的有点不相信。”

沈靖远一时语塞,是啊,苏州的商铺早不开张晚不开张,为什么在**全线溃退的时候突然开张呢?但是,老百姓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时,沈靖远的秘书推门进来,汇报道:“苏州商会会长周卫国求见。”

鲁特和沈靖远不由相视一眼,脸上都是惊讶的神色。

鲁特忍不住皱眉道:“周卫国?他来干什么?”

沈靖远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顾问先生,既然我们都有疑问,为什么不见见他,当面听听他对这件事的解释?”

鲁特想了想,说:“听听他的解释很有必要,不过见面有你就行了。这样吧,我就在里间听着,免得和周卫国见了面尴尬。”

沈靖远说:“这样也好。”

随即吩咐秘书有请周卫国。

周卫国进门时,沈靖远立刻起身迎了过去,说:“学长好。今天不知是什么风竟然把学长您给吹来了?”

沈靖远对周卫国这位黄埔学长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就显露出了比对待汤炳全更加恭敬的态度。

周卫国笑笑,说:“今天刮的是东南风。”

沈靖远笑了,说:“学长说话可真有意思。”

说着,就和周卫国分宾主坐定,很快,秘书就端上了茶水。

周卫国喝了一口茶,又打量了一眼沈靖远的办公室后,才开口说道:“靖远,说实话你这里我可是第一次来。”

沈靖远赶紧说:“这都是靖远慢待,没有请学长多过来坐坐,还请学长不要放在心上。周卫国摇了摇头,说:“靖远,你错了。”

沈靖远愕然道:“我错了?”

周卫国说:“你这里是什么地方?保密局啊!保密局是干什么的?谁愿意没事来你这里坐?所以说,我没来过这里不是你慢待我,恰恰相反,正表明你是对我好!”

沈靖远苦笑道:“学长说笑了。”

周卫国正色道:“靖远,我可不是说笑。你去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看他们谁愿意来你保密局做客的?”

沈靖远笑笑,说:“我们保密局职责特殊,行事在外界看来多有神秘之处,所以外界对我们保密局多有误会也很正常。可是学长怎么也这么想?”

周卫国说:“我也只是个普通百姓,想法和别人自然没有什么不同。”

沈靖远说:“学长你要这么说靖远就更加惶恐了!”

周卫国正色说:“好了,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今天来找你,我是有正事的。”

沈靖远说:“还请学长指教。”

周卫国说:“指教是不敢,我只不过受人之托,来向你打听一件事。”

沈靖远面有难色,说:“学长,你也知道我们保密局的规矩,能说的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要是不能说的,还请学长见谅,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周卫国说:“靖远,你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我还没说是打听什么事呢,你就给我一推二六五了?”

沈靖远赶紧道:“学长不要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对了,学长说是受人之托,不知是受何人之托?”

周卫国说:“这个告诉你倒也无妨,我这次是受一群太太公子们之托。”

沈靖远一愣,说:“太太公子们?”

周卫国说:“就是你们保密局抓的那些工商业主们的家人。”

沈靖远“哦”了一声,立刻猜到周卫国想打听的是什么事情了,但却忍不住纠正道:“学长,我们保密局并没有‘抓’那些工商业主,只是请他们回来协助调查。”

周卫国说:“其实你们究竟是‘抓’他们来的还是‘请’他们来的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就想问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人?”

沈靖远面露难色,说:“学长,你也知道,这些工商业主有扰乱苏州商业秩序的嫌疑,我们请他们回来正是为了让他们协助调查这件事,如果调查清楚了,该放的人我们自然会放的。”

周卫国说:“那不该放的自然永远也不放啰?”

沈靖远迟疑着说:“也可以这么说。”

周卫国说:“那你们究竟什么时侯能够调查清楚呢?”

沈靖远说:“这就要看那些工商业主们是否配合我们的调查了。”

周卫国说:“那么什么人又是属于该放的人呢?”

沈靖远说:“这个嘛……”

周卫国眼角一瞥,己经注意到了办公室里间的门是关着的,不由心中雪亮。嘴上却说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沈靖远犹豫片刻,说:“这倒不是,学长既然问起,靖远也不敢隐瞒,该放的就是那些没有扰乱苏州工商秩序的工商业主们。”

周卫国说:“那么,如何界定有没有扰乱商业秩序呢?”

沈靖远说:“自然是那些囤积货物,投机牟取暴利的人。”

周卫国说:“那如果他们正常做生意,买卖公平,既不囤积货物,也不投机牟取暴利,是不是就没有扰乱商业秩序呢?”

沈靖远说:“应该没有吧。”

周卫国说:“那你应该今天就放了那些工商业主们。”

沈靖远说:“为什么?”

周卫国说:“你们保密局难道没有发现,从昨天开始,苏州的商铺就重新开张了吗?”

沈靖远说:“这事我们当然注意到了。”

周卫国说:“那你们以为那些商铺为什么会开张?”

沈靖远说:“自然是这些商铺在为党国分忧……”

周卫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扯淡!”

沈靖远不由愣住了,他可没想到周卫国会突然说出这么粗鲁的话。

周卫国说:“实话告诉你吧,那些商铺昨天重新开张是我说动他们的。”

沈靖远说:“还请学长明示。”

周卫国说:“你们保密局不是说他们有扰乱商业秩序的嫌疑吗?如今我就让他们做给大家看,让大家给评评理,他们究竟有没有扰乱苏州的商业秩序!老百姓的反应我想你们己经看见了?他们究竟有没有扰乱商业秩序恐怕你们也应该有了结论了吧?你们现在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难道真要把人都逼死你们才满意?”

沈靖远说:“学长,我们这么做自然有我们的考虑。”

周卫国说:“靖远,你们有什么考虑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们这么做很不妥当。一下子抓了那么多工商业主,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商人逐利是自古以来的天性,为了赚钱,哪个商人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要是因为这些问题就把商人往死路上赶,这无异于因噎废食!你别把做生意想得太简单了,水至清则无鱼,要是所有商人都老老实实的,市面上能有这么繁荣吗?再说了,如今局势不稳,谁还能真正好好做生意?你们保密局这么做不是在逼大家铤而走险吗!靖远,得饶人处且饶人。依我看,大家都退一步,你们保密局放人,我们呢,也满足你们的要求,你看怎么样?”

沈靖远说:“不知学长做出的保证是代表谁?”

周卫国断然道:“我代表整个苏州商会!”

沈靖远说:“如果我们放人,你们能满足我们什么要求?”

周卫国说:“搬迁工厂!”

沈靖远想了想,说:“学长,能不能容我们再考虑考虑?”

周卫国说:“可以。”

说完起身,说:“我随时等待你们的答复,告辞!”

既然目的己经达到,周卫国也就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了。

周卫国走后,沈靖远沉默半晌,鲁特从里间推门走了出来,说:“沈,你是不是被周卫国说动了?”

沈靖远点了点头,说:“顾问先生,我的确被周卫国说动了。因为目前为止,我们实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你不觉得他己经给出了你刚刚那个疑问的答案吗?”

鲁特微笑着说道:“不可否认,周卫国的言辞很有说服力。但老实说,我也觉得周卫国说的很有道理。也许,我以前真的误解周卫国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一个商人的本性。”

沈靖远说:“那顾问先生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放人?”

鲁特说:“不急,今天周卫国虽然代表他们表了态,但我还需要周卫国取得那些工商业主们的实际支持,而这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应该先给他这个时间。”

沈靖远说:“那么这个时间是多久呢?”

鲁特说:“到明天就够了。我相信周卫国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沈靖远担忧地说:“再等一天,会不会夜长梦多?”

鲁特说:“放心,局势虽然在恶化,但也不至于会恶化这么快的。”

当天,解放军攻占国民党在华北内陆控制的最后一个城市太原,部分守军与政府官员拒绝投降集体自杀,国民党方面称之为“太原五百完人”。

同在24日,因“南京和谈代表团”一致决定留在北平不返南京,由上海前往北平接代表团成员们返回的中航专机空机返航。得知这一消息后,周卫国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张治中果然没有效仿岳武穆的愚忠。

25日上午,由于“扰乱商业秩序”的证据不足,更重要的是在得到工商业主们“同意搬迁工厂”的承诺后,保密局释放了所有此前被“请”往保密局协助调查的工商业主。

只不过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工商业主们更加信任周卫国,对于保密局,却在畏惧之余,更添憎恨。

然而,鲁特并不知道,局势的变化将再次超出他的预料。

4月25日,从中午开始,涉嫌“扰乱商业秩序”被苏州保密局先抓后放的工商业主们就开始络绎不绝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周卫国。

其实送礼倒是其次,向周卫国表达谢意才是他们的目的。这些商人虽然重利,但对于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过自己的周卫国,还是表现出了自己人性化的一面。而且,经过这件事后,他们切实地感受到,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下,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更加需要团结起来,而团结起来的他们,自然需要一个领头的人,而周卫国则是理想的领头人人选。下午,曾向东也夹杂在这些上门感谢的工商业主们中间进了周家。

不过在周卫国见到他时,却注意到曾向东脸上流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

几个工商业主一起向周卫国表达了谢意,又和周卫国寒暄了一阵之后,就开始一一告退。曾向东则不动声色地等在最后。

等其他几个工商业主都离开之后,周卫国立刻将曾向东招呼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曾向东就开口说道:“周卫国同志,情况紧急。”

周卫国说:“请说。”

曾向东说:“下午我己经和上级取得了联系,并将最近苏州的情况向上级做了汇报。上级也向我们通报了最新情况:我人民解放军己经攻占无锡,并将在明天晚上向苏州进军,具体时间上级会进一步给我们通知。为了减少损失,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苏州城,上级希望我们发动苏州工人积极开展‘三反三保,运动,即反对破坏,反对屠杀,反对迁移;保护工厂,保护学校,保护机关。并尽量争取苏州城防部队起义。”

周卫国说:“解放军这么快能打过来自然是件好事,不过这时候发动工人,会不会来不及?”

曾向东说:“这倒不会,其实苏州工厂绝大多数以护厂队、纠察队、消防队、救护队等名义组建的工人组织都是由我们地下党领导的,而且我们还秘密组建了一支工人武装,在每个工厂也都有我们的党员骨干。”

周卫国随口道:“我们周家纱厂呢?”

曾向东有些尴尬地说:“周家纱厂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你放心,我们在周家纱厂的地下党员对你的评价都很高。”

周卫国笑笑,说:“我只是随口问问。”

曾向东也不以为忤,继续说道:“在必要的时侯,我们在各工厂的党员骨干完全可以发动大部分工人,保卫城市生活设施和工厂不受国民党反动派破坏!”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发动工人这方面是没问题了,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争取苏州城防部队起义恐怕有难度。”

曾向东苦笑道:“我被关的这几天,局势变化实在太快了,又没法和上级联系,所以现在不免有些被动。”

周卫国想了想,说:“要苏州的城防部队都起义虽然有难度,但如果我们光是发动警备旅起义把握就大多了。”

曾向东眼前一亮,说:“警备旅是苏州城防部队的主力,如果能够发动警备旅起义,那也**不离十了,何况你和警备旅旅长刘志辉的关系还很不错,他对我们**也比较友善。对了,关在警备旅兵营里的那四百五十七名政治犯……”

周卫国说:“这个你放心,我早就和志辉打过招呼,人关在警备旅兵营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曾向东说:“苏州马上就要解放了,希望这些同志都能活着看到人民掌握下的新苏州城!他们的安危,关键还是看刘志辉的!周卫国同志,你肩上的责任很重啊!”

周卫国说:“事不宜迟,我今晚上就去找刘志辉。”

曾向东说:“那汤炳全呢?他可是苏州城防司令。”

周卫国略一沉吟,说:“汤炳全那里,我觉得还是迟一点再说的好。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而且他为人太圆滑,我担心太早跟他说他反而会有顾虑。”

曾向东说:“这样也好。我们分头准备吧。”

两人商量完毕后一起出了书房,这时,正好又有一批工商业主登门拜访,周卫国和他们寒暄一番后,曾向东也不着痕迹地和他们一起离开。

自从解放军突破长江防线警备旅战备等级提高后,刘志辉就一直待在警备旅旅部。所以夜幕降临后,周卫国来到了警备旅旅部。

警备旅上下显然还不知道解放军即将进军苏州的消息,所以门口的警卫虽然森严,卫兵们脸上却没有紧张的神色。毕竟连续几天的二级战备大家不免都有些松懈。

这回的卫兵班长虽然不是上次的那个班长,却也是认识周卫国的,而且既然有过先例,他也就没有拦周卫国,只是向上通报了一声。

周卫国进入刘志辉办公室时,刘志辉的神态也很轻松,微笑着起身迎了上来,说:“学长,这时候找我有事吗?”

周卫国点头道:“我找你的确有事。”

两人坐下后,刘志辉说:“学长有事请直说,不必客气。”

周卫国正色说道:“志辉,你信任我吗?”

刘志辉说:“学长怎么说这种话,我自然是信任你的!”

周卫国说:“志辉,我是认真的。”

刘志辉断然道:“学长,我也是认真的!学长的所作所为一直是我的榜样。”

周卫国说:“那么,如果我为你选择一条道路,你会跟着我走下去吗?”

刘志辉一呆,说:“学长的意思是……?”

周卫国盯着刘志辉的双眼,说:“眼下的局势你也清楚,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刘志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吃惊地说:“学长是要我投靠**?”

周卫国说:“既是也不是。”

刘志辉说:“学长这么说我就糊涂了。”

周卫国说:“国共内战打到现在,形势己经很明了了!只有彻底推翻那个**无能的国民政府,老百姓才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而**,正是为了老百姓的利益而战,所以我希望你能站在**一边,也就是站在老百姓一边。”

刘志辉抱着头,说:“学长,我当了十几年国民革命军,你今天突然要我……,我这心里……”

周卫国说:“志辉,你先别考虑自己的军人身份,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普通老百姓!我问你,老百姓活在这世上,求的是什么?不就是吃饱穿暖天下太平吗?可是,现如今老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朝不保夕……这难道就是国父当年发动革命时所希望实现的目标吗?小欣瑜是不幸的,因为她出生在这个时代;可是,她又是幸福的,因为她出生在你家中!如果她出生在其他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家庭,她还能像现在一样生活无忧无虑吗?看看街上那些饿死、冻死、病死的穷苦人家孩子吧!将心比心,难道你不希望小欣瑜的同龄人都能过上和她一样幸福的生活吗?没错,我是有钱,我也救了很多人,可是,这个国家这么大,她需要的不是一个两个有钱的好人,而是一个为老百姓着想的政府!”

刘志辉低下头,痛苦地说:“学长,你让我再想想。”

周卫国说:“志辉,你如果现在还想着效忠那个**透顶的国民政府,那我只能骂你一句愚蠢了。现在的国民政府早己背弃了国父发动革命的初衷,当官的也都被权力和**所腐蚀,这样的政府,根本就配不上‘国民,二字!这样的政府不丢掉天下,那才是见了鬼了}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国民政府失了民心,现在己经一败徐地,**得了民心,得天下己是大势所趋。于公于私,跟着**都是最好的选择,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刘志辉抬起头,说:“学长,**现在顺风顺水,我这时候投靠他们,岂不会被他们瞧不起?”

周卫国说:“警备旅是苏州城防的主力,你如果能率领警备旅起义,则既保全了苏州的城市设施,又保全了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瞧不起你?再说,你们警备旅还是抗日的英雄部队,从组建以来手上也没有沾**的血,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刘志辉说:“学长,能不能再容我好好想想。”

周卫国说:“时间紧迫,还望你尽快做出决定!”

刘志辉一惊,说:“时间紧迫?学长,难道**今晚就要打过来?”

周卫国说:“不是今晚,是明晚!”

刘志辉嗫嚅着说:“学长,你就放心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难道你不怕我反手就把你给出卖了?”

周卫国说:“我相信你的为人!再说,你把我出卖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是民心所向,解放军是正义之师,他们今晚或者是明晚打到苏州,你们有没有准备又有什么区别?”

刘志辉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定,说:“学长,我听你的!”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志辉,我没有看错你。”

下完这一生最重大的一个决定后,刘志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紧接着他就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说道:“不过学长,警备旅我能绝对掌握的部队只有一团和二团的两个营,至于其他的部队,都归汤司令的心腹指挥,我担心……”

周卫国说:“这个我也明白,你可以先暗中联络好你的人,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相信汤司令也是个明白人。”

这时,就见一个卫兵匆匆忙忙跑进来向刘志辉汇报道:“旅长,兵营那边有情况。”

刘志辉说:“什么情况?”

那卫兵说:“兵营门口来了一班人,自称是保密局的。”

刘志辉说:“保密局的?他们来干什么?”

那卫兵说:“他们说执行任务来了。”

刘志辉说:“执行什么任务?”

那卫兵说:“他们没说,只是要进兵营,所以被我们的人拦在兵营外面。”

刘志辉看向周卫国,说:“学长,怎么办?”

周卫国想了想,说:“给我一套军服,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刘志辉立刻叫那卫兵给周卫国拿来了一套少校参谋的军服。

周卫国换上军服后,和刘志辉一起出门,两人乘上一辆吉普车,在旅部警卫连的护送下,迅速开往警备旅兵营。

车队还投到警备旅兵营,远远地就见兵营门口停着四辆大卡车,七八十名军人正隔着兵营的铁门和兵营里的卫兵对峙着。

这七八十名军人都是全副美械,单凭兵营门口的卫兵自然是拦不住他们的,不过兵营的铁门此刻己经在里面上了锁,而且己经有整整一个连警备旅士兵赶来增援,再加上兵营里驻扎着警备旅的数千士兵,这些人却也不敢造次。

等刘志辉的车队驶近,这些人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异样,但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也是全副美械的警备旅旅部警卫连的官兵就己跳下车,向那些人背后围了上去。兵营的卫兵见来的是旅部警卫连,知道旅长肯定来了,底气顿时为之一壮,立刻打开了铁门,铁门里的那一个连警备旅士兵配合着警卫连迅速就对那七八十名军人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见自己的人控制住了局面,刘志辉这才和周卫国一起下车。

看了一眼被包围的那些军人后,刘志辉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什么人胆敢在我们警备旅兵营闹事?都给我缴了械!”

警备旅士兵轰然应道:“是!”

立刻冲上前缴那些军人的械。

那些军人不由起了一阵骚动,但他们显然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现在自己一方无论人数还是武器都不如对方,所以他们倒也没有反抗,只是挣扎了片刻就都放下了武器。这时,刘志辉才问道:“今天大门谁值勤?”

兵营卫兵班长立刻跑到刘志辉面前,敬了个礼后汇报道:“报告旅长,今天是我们二团一营二连五班值勤。”

刘志辉说:“这是怎么回事?”

卫兵班长说:“报告旅长,半小时之前,这些人来到我们兵营门口,自称是保密局直属部队,说要进入我们兵营执行任务,卑职问他们什么任务他们却不说,还要硬闯进去。卑职只好一边拦住他们一边向上报告。”

这时,从兵营里又走出一名军官,这人周卫国却是认识的,正是吉长福。

吉长福见到周卫国后,不由一愣,但随即脸色就恢复正常,转向刘志辉敬了个礼,说:“报告旅长,这些人刚刚嚣张得很,要不是卑职听到部下汇报后立刻带一个连赶了过来,这些人恐怕就真的要打进我们警备旅兵营了!”

刘志辉脸一沉,看向那些被缴械的军人,说:“你们这里谁是最高长官?”

那些军人里立刻出来一个顶着少校军衔的军官,上前向刘志辉敬了个礼,陪笑说道:“刘旅长是吧?误会,这其实都是误会。兄弟也姓刘,叫刘宇杰,是保密局技术总队五支队下属第一分队分队长,也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

对于保密局技术总队,刘志辉倒是有所耳闻,知道这是保密局专门执行爆破任务的独立部门,说白了,这个去年才在蒋总裁亲自过问下成立的部门真正肩负的任务就是在各大城市被**占领前搞破坏。对于这样的人,刘志辉自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刘志辉皱眉道:“保密局技术总队执行任务怎么执行到我们警备旅的兵营里来了?难道刘少校看我们警备旅兵营不顺眼,想把我们的兵营都炸了好盖新的?”

刘宇杰尴尬地说:“刘旅长说笑了。不知刘旅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刘志辉和周卫国交换了一下眼色后,说:“过来说话。”

刘宇杰立刻走到刘志辉身边,看了眼刘志辉边上的周卫国后,欲言又止。

刘志辉冷冷地说道:“他是我的机要秘书。”

刘宇杰立刻明白刘志辉的意思是说这个参谋军官是自己的心腹,所以知机地说:“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无妨了。”

接着凑到刘志辉耳边低声说道:“刘旅长,卑职此行其实是有两个任务的,第一个任务是奉毛局长密令,前来苏州处决关押在警备旅兵营里的那些**政治犯,卑职从上海出发前,毛局长再三交代,这个任务必须在今晚完成。另外,卑职还奉有杜总队长命令,负责苏州各工厂、电厂、自来水厂、仓库的爆破工作,还望刘旅长能行个方便。”

说着,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两份公文,双手递给了刘志辉。

刘志辉心中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公文后扫了一眼,随手就递给了周卫国。周卫国看了公文后,低声说道:“不知刘少校需要我们怎么行方便?”

刘宇杰知道很多**军官手下的机要秘书都有左右主官决策的影响力,所以对周卫国的问话并不觉得惊讶,而且周卫国穿的军服也是少校军衔,刘宇杰也没有多少抵触情绪,很自然地回答道:“今晚的任务自然由卑职带来的人执行,请刘旅长放心,我们一定做得滴水不漏.只是这外围的警戒还是希望贵军帮忙。至于工厂的爆破,卑职这次足足带来了十吨梯恩梯炸药,贵军只要给我们配备几个熟悉苏州工厂分布的兄弟,再给我们进出这些工厂的方便就行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实地考察,计算爆炸用药量。”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刘少校的计划果然不错。既然这样,我们也就可以安心了。刘宇杰笑道:“长官过奖了,不知我们几时可以开始行动?”

刘志辉淡淡地说道:“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说完,轻轻一挥手。

注:保密局技术总队俗称爆破队,成立于1948年8月,专门从事各大城市临解放时的破坏活动,总队长杜长城。

随着刘志辉的手挥下,早有准备的警卫连官兵立刻一拥而上,两个对付一个,很快就将保密局这支行动队的所有人员都捆了个结实,就连卡车司机也不例外。

被反绑住双手的刘宇杰大惊,颤声对刘志辉说道:“刘旅长,这是怎么回事?”

刘志辉淡淡地说道:“把他们嘴巴都堵上。”

制住刘宇杰的一名警卫连战士立刻将一块破毛巾塞进了刘宇杰嘴里,其他警卫连战士也如法炮制,很快,保密局这支行动队的所有人员就都被塞上了毛巾。

刘宇杰虽然口不能言,但却拼命挣扎,眼中满是惊惶之色。

刘志辉又低声对警卫连长命令道:“都带进去,关在一团驻地。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警卫连长应了一声,亲自带了两个排的士兵押着这些保密局行动队员进了兵营。刘志辉又转向吉长福,说:“长福,派人去汽车班叫四个可靠的人出来把卡车开进去,也停在一团驻地。”

虽然事发突然,但吉长福却半句也没有多问,应了声“是”后,立刻派了一名士兵去汽车班叫人了。

吉长福这一系列的反应周卫国都看在眼里,此刻心里自然明白,这个吉长福肯定是刘志辉的心腹。

不一会儿,被吉长福派去汽车班的那名士兵就带着四名汽车兵跑了出来,吉长福上前对他们低语了几句,那四名汽车兵一声不吭,分别上了四辆卡车,很快就将卡车开进了兵营里。刘志辉低声对吉长福说道:“记住,今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吉长福肃声说:“明白。”

刘志辉这才和周卫国一起带着警卫连其他战士进了兵营,直奔一团驻地。

等刘志辉等人都进了兵营后,吉长福立刻叫来自己带来那个连的连、排长,低声对他们吩咐了几句,几个连排长连连点头,随后就带着自己的兵回营房去了。吉长福又向卫兵班长低声交代了几句,那班长低声道:“营长,你放心,弟兄们一个字都不会乱说,就当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吉长福满意地点了点头,跟在那个连后面也回了营房。

卫兵班长吩咐卫兵把兵营的铁门重新上锁,又低声向他们交代了几句,卫兵们低声应了句“是”后,各归其位。

很快,警备旅兵营门口就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刘志辉推开警备旅一团团长郭玉忠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时,郭玉忠有些惊讶地站了起来,说“旅长,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看了眼门口的警卫,说:“旅长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那警卫委屈地正要说话,刘志辉己经摆了摆手,开口说道:“玉忠,这不怪他们,是我不让通报的。”

郭玉忠“哦”了一声,也就没有多说,立刻将自己的位子让开,随后,他就看见了跟着刘志辉进来身穿少校参谋军服的周卫国,不由更是惊讶,说:“周……”

却不知该叫他“周长官”还是“周老板”了。

周卫国向郭玉忠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叫什么都无所谓,我今晚只是临时客串。”

郭玉忠不由看向刘志辉,他现在可真是摸不着头脑了。

很快,更让他感到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在刘志辉喊了句“带进来”之后,立刻有两名旅部警卫连战士押着一个反绑着双手,嘴里还塞着毛巾的少校军官进来。

郭玉忠终于忍不住向刘志辉问道:“旅长,这是怎么回事?”

刘志辉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现在先借你的地方问他几句话。你去安排一下警戒。”

郭玉忠说了句“明白!”后,立刻出了办公室。

等刘志辉和周卫国在办公桌后坐定,刘宇杰也被两名警卫连战士加了根绳子绑坐在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上后,郭玉忠也回来了。

郭玉忠进门后轻轻把门关上,走到刘志辉身边低声说道:“都安排好了。”

刘志辉点了点头,说:“坐下一起听听吧。”

郭玉忠依言在周卫国边上坐下。

刘志辉冲一名警卫连战士使了个眼色,那战士立刻把刘宇杰嘴里的毛巾扯了出来。刘宇杰只觉嘴巴一空,待发觉嘴里的毛巾己被拿走后,立刻哭丧着脸说道:“刘旅长,小的有眼无珠,今晚得罪了您老人家和警备旅的各位弟兄,实在是罪该万死!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只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来生做牛做马,一定报答您老人家!”

他实在是被刚刚刘志辉摆出的阵仗给吓怕了。心里也着实对自己今晚过于嚣张落了警备旅的面子而大为后悔。要知道,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下,实力就代表着一切.作为实力派的保密局对于胆敢冒犯自己的人从来就不曾手软过,为此大开杀戒也平常得很,想必作为地头蛇的苏州警备旅也有着同样的“优良传统”。念及自己今晚竟然猪油蒙了心得罪了地头蛇,被“大开杀戒”的命运很可能就要降临到自己这些人头上,他三魂七魄早己去了个干净,哪里还敢表现出半分硬气?只恨自己此刻还被绑在椅子上,也就不能以下跪来配合自己生动的表情和言语以表达出自己痛改前非的决心。

刘志辉看了眼刘宇杰后,向周卫国微微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实扣押保密局的这支行动队只是周卫国和刘志辉在来兵营的路上商量好的诸多应对策略中的一种,毕竟明晚就要起义,不到万不得己,还是应该尽可能避免节外生枝。但在得知这些人来自上海,而且今晚就要处决关在警备旅兵营的那些政治犯后,扣押他们就成了刘志辉的唯一选择!

不过这时侯保密局的一支行动队突然出现在苏州究竟意味着什么显然是应该首先弄明白的,所以审讯这支行动队的指挥官刘宇杰就迫在眉睫了。而对于审讯能力,刘志辉自问是绝对比不上周卫国的。

周卫国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他并没有客气,在清了清嗓子后立刻就开口问道:“你的姓名、军衔、职务和所属部队番号各是什么?”

有经验的审讯者并不是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而往往先从一些简单和没必要造假的问题开始,这样一来,不但可叫肖除被审讯者的戒心,而且通过用不同方式在不经意间询问同一个简单的问题也可以从侧面印证被审讯者回答的可信程度。

刘宇杰不禁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机要秘书”问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题。但眼见刘志辉和这位“机要秘书”脸上都没有现出出离愤怒的神情,刘宇杰心中又存了万一的侥幸,只望自己的表现能够救自己一命,至于其他人,那就关他屁事了!

刘宇杰立刻答道:“小的名叫刘宇杰,文刀刘,宇宙的宇,杰出的杰。少校军衔,隶属于保密局技术总队五支队第一分队,任分队长。”

周卫国继续问道:“你是哪里人?”

刘宇杰说:“小的是上海青浦人。”

周卫国说:“今晚来苏州干什么来了?”

刘宇杰说:“执行任务来了。”

周卫国说:“执行什么任务?”

刘宇杰心说:“执行任务的公文不是都给你们了吗?”

但嘴上自然不敢这么说,还是老老实实说道:“小的奉毛局长密令,前来处决关押在苏州警备旅兵营里的四百五十七名**政治犯。又奉技术总队杜总队长命令,负责苏州各工厂、电厂、自来水厂、仓库的爆破工作。”

周卫国冷冷地说道:“当面撒谎!”

刘宇杰立刻叫了起来:“长官冤枉啊!小的所说句句属实,公文两位长官也都看过了的。”

周卫国哼了一声,说:“现如今什么东西不能造假?弄两份假公文也不是什么难事,凭两张纸就想让我们相信你,你不觉得太容易了吗?”

刘宇杰心里顿时有些不服气,这年头假货是多,可保密局大印又岂是那么容易造假的?再说,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伪造保密局的大印?但如今人在屋檐下,这些话刘宇杰自然是半句也不敢说出口,只好苦着脸说:“长官明鉴,小的若不是有任务在身,又岂敢打扰贵军休息?”

周卫国说:“照我说,你们根本就是共党分子,假扮成保密局行动队想要混进我们警备旅兵营!对了,你们还带了十吨梯恩梯炸药,是不是想将这十吨炸药在我们警备旅兵营里引爆?再趁乱将你们那四百多名政治犯劫走?”

刘宇杰大惊,不由吓出一声冷汗,连话也说得不怎么利素了:“长官,你……你可不能……不能这么……血口啧人啊!”

周卫国淡淡地说:“看看,被说中心事了吧?你紧张什么?”

刘宇杰不由为之气结,说:“长官,我……我……”

“我”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

人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看来兵遇到兵,有理照样也说不清!

最后,刘宇杰终于憋出几句话:“我真的是保密局技术总队的!再说,十吨梯恩梯一引爆,别说一个兵营,怕是小半个苏州城也要炸投了!我们要真是共党分子想救那些政治犯的话,也用不着带十吨梯恩梯啊,总不会想连自己也一起炸死了吧?”

这思路倒是流畅起来了。

周卫国忍住笑,皱了皱眉,说:“这话倒也有理。不过,你说你是保密局技术总队的,有什么证据能证实自己的身份呢?”

刘宇杰张口结舌,却是说不出话来——连公文都能说成是伪造的,那还能有什么过硬的证据?

周卫国装作仔细考虑了一番后,说:“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都能回答上来,那我们就相信你,自然也会放了你。不过你要是回答不上来,可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了!”

刘宇杰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不是早翻脸了?”

嘴上却赶紧说道:“请长官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卫国沉吟着说:“既然你说你们来自上海,那我就先问问你上海的情况吧。现在保密局的人在上海都在做什么?”

刘宇杰立刻回答道:“根据蒋总裁的命令,保密局在上海目前主要负责协助京沪杭警备司令部扬总司令和上海代理市长陈良等办理抢运物资工作;控制上海的轮船、帆船及大小木船;集中沪杭甬(宁波)一带六个总队交警部队保卫上海,另以两个总队护运物资;监视上海的工商业主,勿让他们将金银、物资偷运往香港等地。”

周卫国冷冷地说:“你一个小小分队长,怎么可能对整个保密局的任务这么清楚?这些话是不是你早就编好了准备用来骗我们的?”

刘宇杰几乎都要哭了出来,说:“长官明鉴啊!以小人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秘密,但小的姐夫是保密局上海三处处长,他昨天下午参加了毛局长主持的保密局上海各处处长局务会议,会上毛局长传达了蒋总裁的命令。这些都是我姐夫私底下告诉我的。”

周卫国哼了一声,说:“这个解释也算说得过去。”

刘宇杰不由松了口气。

周卫国继续说道:“那么,你们技术总队的人在上海又在做什么?”

这回刘宇杰可不敢随便说了,而是试探着说:“小的只知道我们五支队的任务,至于其他支队,小的只是听说。”

周卫国说:“那就先说说你们五支队吧。”

刘宇杰说:“是,长官。我们五支队和三支队一起,主要负责协助守备部队保卫上海,第一步就是扫清上海市郊野战工事的射界,凡位置在既设阵地周围一千公尺以内的所有公私建筑物一律炸毁、犁平。有延缓执行者严惩,对拦阻者格杀勿论。”

周卫国说:“胡说!上海市郊的永备野战工事去年就修筑好了,怎么到现在还要你们来扫清射界?”

刘宇杰说:“长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上海市郊的永备野战工事的确在去年就修筑好了。但阵地内部交通和防御设备等都还没有动工。而且有很多堡垒群都修筑在了建筑物中间或后面,根本就无法对外射击。”

周卫国说:“又在说瞎话了!国防部的专家怎么会将堡垒群设计在建筑物附近?难道他们连阵地选择和工事构筑都不懂?”

刘宇杰诌笑道:“长官说的是,其实倒不是因为国防部的人不懂这些,而是有别的原因。”

周卫国说:“什么原因?”

刘宇杰得意地说:“这里面的关节,小的倒是略知一二。”

周卫国脸一沉,说:“快说!”

刘宇杰不敢卖关子,赶紧说道:“是这样的,国防部的人在市郊考察之后,原本是选定了阵地的,不过他们觉得自己辛苦了这么长时间却投捞到什么好处心里不痛快,于是就向附近建筑物的业主们索贿,可业主们竟然不识相,一分钱都不愿意给,结果,他们一气之下,就将阵地的位置移到了那些建筑物的附近。这在当时倒也没什么,可现在**马上就要打过来了,防御工事要连成配套的防御体系,工事附近的建筑物自然就要清扫了。”

听了刘宇杰的解释后,周卫国和刘志辉不由目瞪口呆,两人心中几乎冒出同一个想法——这样**的政府,如何能不倒台?

刘志辉忍不住问道:“那这些建筑物里住的人呢?”

刘宇杰说:“对这些穷瘪三有什么好客气的,自然是一律驱逐疏散!难道还留他们在上海闹事?根据上海城防司令部制定的疏散计划,第一期因清扫射界必须拆除房子疏散的就有八十万人!”

刘志辉倒吸一口冷气,说:“八十万人?!国民政府对这些人可有妥善安置?可有所补偿?”

刘宇杰随口道:“都是些穷瘪三,国民政府哪里都管得来?”

话一说完才发觉刘志辉和周卫国的脸色都很难看,赶紧老老实实说道:“没有!周卫国沉声问道:“那么你们技术总队其他支队都干些什么?”

刘宇杰脸上立刻流露出艳羡的神色,说:“他们可就舒服了,是负责市区内重要公共建筑、工厂、水厂、电厂和机关等的爆破准备工作。”

周卫国说:“这工作怎么就舒服了?”

刘宇杰说:“长官有所不知。上海可有的是‘肥猪’,他们只要随便在哪家工厂外面转转,再在爆破图上标上那家工厂,那家工厂的老板为了把自己工厂从爆破图上擦掉就得乖乖地奉上金银。这可是无本万利的好差事!”

周卫国说:“你刚刚也说了自己是负责在上海市郊扫清射界的,怎么会突然跑到苏州来?”

刘宇杰说:“实不相瞒,今天下午毛局长和杜总队长才决定派人来苏州,我姐夫知道这是趟肥差,就向毛局长和杜总队长推荐了我。”

周卫国点点头,说:“这倒也解释得通。”

刘宇杰赔笑道:“长官,那您看,小的身份是否……?”

周卫国说:“还没问完呢!”

刘宇杰赶紧说道:“长官您继续问!”

周卫国想了想,说:“你们既然来苏州执行任务,为什么苏州保密局没有派人协助你们?”

刘宇杰说:“临出发前,毛局长亲**代小的,今晚执行的任务绝不能泄露半点风声,就连苏州保密局也不让知道!”

周卫国说:“为什么连苏州保密局也不让知道?”

刘宇杰说:“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

周卫国脸一沉,说:“嗯?”

刘宇杰赶紧说道:“不过我听我姐夫私下里说,苏州保密局似乎不怎么可靠。”

刘宇杰的这个回答,却是大大出乎周卫国和刘志辉的意料。

周卫国立刻问道:“苏州保密局怎么不可靠了?”

刘宇杰说:“这个小的真的不知道!”

出自保密局内部的“苏州保密局不可靠”这个消息己经足够震撼了,而且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周卫国于是停止了发问,向刘志辉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再也没有问题了。

刘志辉想了想,一时也没想到要问什么问题,于是对刘宇杰身后的一名警卫连战士使了个眼色。

那战士立刻开始解将刘宇杰绑在椅子上的那根绳子。

刘宇杰不由脸现喜色,以为刘志辉要放了自己,连连说道:“谢谢刘旅长。谢谢刘旅长。”

谁知,那战士给他解开那根绳子把他拉起来后,竟然没有解开绑他的那根绳子,反而拿出了一块破毛巾。

刘宇杰眼尖,己经认出了那块破毛巾正是刚开始用来堵他嘴的那块毛巾,不由脸色大变,说:“你想干什么?”

那战士不屑地说:“干什么?当然是堵你的嘴了。”

刘宇杰立刻转向周卫国,大声说道:“长官,你刚刚说过只要能回答上来你问的问题就放了我的。你问的问题我可都回答上来了啊!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周卫国淡淡地说:“我刚刚是骗你的。”

刘宇杰不由呆住了。

见过不讲理的,还真没见过像这位“机要秘书”这样连不讲理都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过很快,他就沮丧地低下了头——人在屋檐下,他也只有低头的份了。

但就在那名警卫连战士要把毛巾塞进刘宇杰嘴里的时候,刘宇杰却突然心中一动,霍然抬起了头,睁大眼睛盯着周卫国,恶狠狠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不但没打算放我们,还想要杀人灭口!是了,我们行动队得罪了你们警备旅,你们抓了我们,又怕放了我们后保密局会报复,就干脆想杀人灭口!你们好狠的心啊!你们不得好死……”

刘志辉又好气又好笑,挥手道:“堵上嘴!”

那名战士立刻将毛巾塞进了刘宇杰嘴里。

刘宇杰嘴里“唔唔”连声,手脚拼命挣扎,脸上也是惶急之色大做。

刘志辉一皱眉,说:“带出去。”

刘宇杰一听这话,以为马上就要行刑,吓得双眼一闭,竟是晕了过去。

刘志辉忍不住耻笑道:“这就是党国精英,保密局的特工?一群欺软怕硬的浑蛋!赶紧拖出去关起来,看见都碍眼!”

两名警卫战士立刻微笑着将刘宇杰拖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周卫国、刘志辉和郭玉忠三人后,郭玉忠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旅长,咱们这是要……?”

刘志辉说:“玉忠,你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对弟兄们怎么样?”

郭玉忠说:“旅长对大家的好,那是没得说!”

刘志辉说:“如果我要带大家做什么大事,你愿意跟着我吗?”

郭玉忠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旅长一句话,我郭玉忠绝无二话!”

刘志辉说:“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准备跟着**走,你怎么说?”

郭玉忠看了眼刘志辉,又看了眼周卫国后,用力一点头,说:“旅长跟着**走,我郭玉忠也跟着**走!”

刘志辉拍了拍郭玉忠的肩膀,说:“好兄弟!”

郭玉忠说:“旅长,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刘志辉说:“今晚我们抓来的人都关在你们一团驻地,这些人可都是保密局的人,你一定要派人看好,不能走漏了半点风声!”

郭玉忠说:“旅长,你放心,我一定让我的人打醒十二分精神!”

刘志辉说:“一会儿我们先回旅部,我的意思你可以找机会告诉手下可靠的人,但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要轻举妄动!”

郭玉忠说:“明白!旅长,你放心,一团都是老兄弟,肯定都愿意跟着你,不过其他团…”

刘志辉说:“这个我自有主张。你让大家暗地里做好准备,到时侯等我的命令。郭玉忠肃声说:“是。”

向郭玉忠交代完毕后,刘志辉和周卫国又回了旅部。

进了自己办公室后,刘志辉忍不住说道:“学长,你觉得刘宇杰说的苏州保密局不可靠是怎么回事?”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我刚刚一直就在想这个问题,可惜却没什么头绪。但不管怎么说,苏州保密局今晚没有掺和进来总是给我们减少了不少麻烦。只要在明天晚上之前不出意外,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刘志辉说:“这倒是。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

周卫国说:“光希望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所行动。”

刘志辉说:“我们该怎么做?”

周卫国说:“我们分头行动。警备旅方面,要加强戒备,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电厂、自来水厂等重要设施也要加强保卫,不过为避免引起保密局的注意,最好是外松内紧。”

刘志辉说:“这个没问题。”

周卫国说:“苏州工商界也要有所动作,以分散保密局的注意力。这个我来想办法。无论如何,这一天时间总是要想办法熬过去的!”

刘志辉说:“学长,我们一起努力!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成功!”

4月26日。

一大早,警备旅兵营就加强了戒备,而电厂、自来水厂等重要部门驻守的兵力也以“换岗”的名义得到了加强,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尽可能低调的情况下进行的。好在这些天警备旅都处于二级战备,这些行动倒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与此同时,苏州各大工厂也大张旗鼓地开始了清点、封存机床、物资等工作,这些工作看在有心人眼里,自然就成了搬迁工厂的准备工作了。

保密局,沈靖远办公室。

屋里此刻自然还是只有鲁特和沈靖远两人。

鲁特面有忧色地说:“沈,常州无锡方面还是没有联系上吗?”

沈靖远摇了摇头,说:“没有,这三天常州无锡方向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就连我们派出去的情报员都没有任何回报!”

鲁特说:“己经三天了,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情况有点不妙。”

沈靖远说:“按理说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们保密局也该第一个知道才对。顾问先生,你说会不会是无锡失守了?”

鲁特说:“无锡离苏州这么近,要是失守,没道理我们会不知道的。”

沈靖远说:“是啊,上头总不会连这也瞒着我们吧?”

鲁特淡淡地说:“这倒未必。对了,那些答应搬迁的工厂怎么样了?”

沈靖远说:“那些工厂今天己经开始清点封存机床物资了。”

鲁特点了点头,说:“那就好。看来他们倒也没有食言,都在做搬迁的准备工作。”

沈靖远说:“顾问先生,我想再向无锡派出一个情报小组,您觉得怎样?”

鲁特想了想,说:“这样也好,让他们带上电台,到无锡后无论发现什么情况,都立刻回报。如果到晚上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那我们就该做好撤离苏州的准备了!”

沈靖远说:“情况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鲁特叹了口气,说:“如果真是那样,情况只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沈靖远默然,心情却沉重了起来。

中午时分,曾向东来到周家。

在进入周卫国的书房后,曾向东有些激动地对周卫国说道:“我刚刚接到上级的最新通知,解放军进军苏州的确切时间己经定下了。”

周卫国说:“是什么时候?”

曾向东说:“今晚十点整!上级要我们做奸接应的准备。警备旅那边你联络的怎么样了?”

周卫国说:“志辉己经同意起义了。”

曾向东高兴地说:“太好了!”

周卫国说:“不过,他现在能绝对掌握的只有警备旅一半多一点的部队。其他的部队恐怕要汤炳全出面才行。”

曾向东沉吟着说:“一半多一点的部队,配合解放军解放苏州是没问题的,可就怕剩下的那些部队负隅顽抗,这样一来苏州古城难免就会遭到破坏。你觉得说动汤炳全起义有没有可能?”

周卫国说:“我可以试试,不过现在去找他有点不合适。我想天黑以后再说,一来天黑了不容易引人注意,二来也离解放军发起进攻的时间近一点,这样就算汤炳全翻脸也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

曾向东说:“好,就听你的。”

周卫国说:“我一会儿去一趟警备旅旅部,把这个消息告诉志辉。”

曾向东说:“我也回去做准备。你告诉刘志辉一声,今晚六点以后,我们的工人武装就会开始行动,以保护工厂,让他尽量给我们方便。晚上九点以后你带我去刘志辉那里,我向他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并做他和解放军的联络人。”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好。我们分头行动。”

两人分别出了门后,周卫国直奔警备旅旅部。

在周卫国进了刘志辉办公室后,刘志辉立刻问道:“学长,有什么新消息吗?”

周卫国说:“解放军进军苏州的时间己经确定,就在今晚十点整。”

刘志辉说:“太好了!今晚我会待在兵营里,八点我将召开全旅营以上军官会议,宣布起义。趁这个机会也可明巴不同意起义的军官控制起来。不过……”

刘志辉迟疑地说:“到时候要不要请汤司令过来?”

周卫国说:“还是不要请他参加会议的好,我晚上去他家一趟,劝他起义。”

刘志辉说:“学长,还是我去吧。”

周卫国说:“你去不合适。你想啊,你是汤炳全的部下,汤炳全信任你才把他起家的部队警备旅都交给你,但现在你却是自己先决定起义,之后才告诉他,他会怎么想?他要是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岂不是适得其反?”

刘志辉想了想,也承认周卫国说的有道理,只好说道:“让学长冒这个险志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周卫国说:“如果能够说服他,那就可以减少很多流血,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对了,苏州地下党领导的工人武装今晚六点会开始悄悄行动起来保护工厂,你让你的部下给他们行个方便。

刘志辉点头道:“没问题。今晚我会安排一团三营担任市内警戒。今晚的口令是:平安无事;回令是:小心火烛。”

周卫国说:“今晚九点以后我会带苏州地下党的联络人去你那里,他会向你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并负责和解放军的联络。”

刘志辉说:“嗯,我会准备好的。学长,傍晚我想去一趟保密局。”

周卫国说:“为什么?”

刘志辉说:“我昨晚一晚上都在想刘宇杰说的苏州保密局不可靠那句话。我想找靖远谈谈。”

周卫国想了想,说:“你是想让沈靖远和我们一起起义?”

刘志辉点了点头,说:“靖远是我的老同学,为人又正直,他肯定会加入我们的。他是苏州保密局的负责人,有他加入,我们的起义肯定会顺利很多。再说,连保密局内部都认为苏州保密局不可靠,那就表明苏州保密局对**很有可能持同情态度,既然这样,那我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就周卫国所知,沈靖远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保密局这块污秽的地方,也算得上是个异数,而且刘志辉说的也有道理,所以周卫国在想了想后也没有反对,只是说:“多加小心。”

刘志辉说:“放心吧学长,我想就算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他也不会难为我的。周卫国说:“沈靖远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你要担心那个鲁特顾问。”

刘志辉说:“我明白。”

傍晚时分。

沈靖远办公室。

鲁特一脸凝重地说:“沈,今天我们派出的情报小组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吗?”

沈靖远摇了摇头,说:“没有。”

鲁特叹了口气,说:“看来情况的确己经很槽糕。说不得,现在只好玉石俱焚了!”

沈靖远说:“玉石俱焚?”

鲁特说:“其实你我都明白,国民党在大陆的统治己经要走到尽头了。我们留在苏州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但我们还有台湾,还有东南沿海岛屿,**没有梅军,也没有空军,只要离开大陆,他们现在的军事优势就不复存在。只要有我们美国支持,国民党迟早还是可以打回来的。但无论如何,像人才、金银、物资这些东西,都不能留给**。而且所有的基础设施;也都要破坏掉!”

沈靖远说:“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鲁特说:“有必要!中国有句古话,叫‘得天下易,治天下难!’如果给**打分,政治上,他们可以得100分;军事上,他们可以得80分;但经济上,我看连60分都不到!没有了人才、金银和物资,连基础设施也被我们破坏了,我倒要看看**怎么收抬这个烂摊子!我们今晚就行动!”

沈靖远犹豫道:“今晚?会不会太仓促了?”

鲁特冷冷地说道:“越早动手,**得到的利益就越少!”

这时,沈靖远的秘书突然进来汇报道:“警备旅旅长刘志辉拜访。”

沈靖远一愣,说:“志辉?”

鲁特心中一动,说:“他怎么来了?”

沈靖远说:“我们是老同学,他找我可能有什么事情。”

鲁特想了想,说:“请他进来吧。我进里间。”

沈靖远看了眼鲁特,欲言又止。

鲁特眯着眼说:“沈,你是不是觉得有我在会不方便?”

沈靖远笑笑,说:“怎么会呢?顾问先生请。”

鲁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靖远一眼,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在鲁特把里间门关上后,沈靖远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时,门外走廊上己经传来了一阵响亮的脚步声。很快,刘志辉就出现在了门口。沈靖远立刻迎了上去,笑着说:“志辉,怎么今天想到来我这里坐坐?”

刘志辉笑道:“怎么,不欢迎老同学?”

沈靖远说:“这叫什么话?坐。”

两人坐下后,沈靖远也没有叫秘书,自己给刘志辉倒了一杯茶。

刘志辉喝了口茶,开口道:“靖远,很久没有跟你聊过天了。”

沈靖远随口道:“那是因为你忙。”

刘志辉说:“这话说的,你难道就不忙?”

沈靖远笑笑,没有说话。

刘志辉说:“靖远,你觉得现在的局势怎么样?”

沈靖远说:“什么怎么样?”

刘志辉正色说道:“说实话,你觉得**现在为什么会兵败如山倒?”

沈靖远想了想,说:“那是因为**在军事上占有优势。”

刘志辉说:“**有军事优势?你别忘了,几年以前,**相对于**军队来说可是有压倒性优势的。”

沈靖远说:“时移事易嘛。”

刘志辉说:“没错,时移事易。想**五大主力,整编七十四师、新一军、新六军、第十八军、第五军,哪一支不是装备精良、人员齐整、战斗力强悍至极?可是,抗日铁军整编七十四师在山东孟良崮不过三天,就被**陈、粟所部全歼。新一军、新六军,均为全美械装备,曾远征印缅战场,屡立奇功,然而在东北战场上,这两大王牌进攻小小的黑山却是苦战竟日而无寸功,南撤北返之下,在辽西被**军队一通猛打,生生打乱了建制,最终被全歼。第十八军,胡琏长官可是曾亲口说过,其一个团可以打解放军的两个团,可结果呢?却被一群从大别山出来连重武器都几乎没有的**轻步兵(中原野战军因千里跃进大别山,重武器几乎损失殆尽)给举手灭了。再说说第五军,两次淞沪抗战都顶在最前面,**最早的机械化部队,战功赫赫,战力超强,结果呢,徐蚌一战,全军覆投!靖远,不知你想过没有,短短三年时间,为什么**的军队就变得这么能打,而我们**却变成了泥捏的一般?”

沈靖远叹了口气,说:“此非战之罪!”

刘志辉说:“没错!这的确不是战之罪!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呢?还不是南京政府的**无能!抗战结束后,只要当权者哪怕有一点点顾念老百姓之心,我们中国就可习和平发展了。可是,蒋总裁却要发动内战。内战一起,战火纷飞,最终苦的又是谁?还不是老百姓!这样的政府如何能得民心?国民政府的倒台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己!反观**……”沈靖远打断了刘志辉的话,说:“志辉,你太激动了。我们改日再谈吧!”

刘志辉说:“不,靖远,我没有激动。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思考的。实话告诉你,今晚**解放军就要打到苏州,我己经决定跟着**走了,我当你是兄弟,就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跟兄弟一起干?”

沈靖远在心里暗叹一声,正要说话,里间的门就打开了,鲁特微笑着从里间走了出来,边走边鼓掌道:“精彩,真精彩!”

刘志辉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去掏腰间的手枪,鲁特却是早有准备,先他一步举起了手枪。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刘志辉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任由鲁特走近从自己腰间枪套里拿走了配枪。

缴了刘志辉的械后,鲁特心中大定,看着刘志辉的眼中己满是讥俏之意,说:“刘旅长,真是失敬啊!原来我们费尽千辛万苦而不可得的通共分子竟然是你!难怪我们总是抓不住!好在你这么大一条鱼今日却是自投了罗网!”

刘志辉没有理鲁特,而是看向沈靖远,说:“靖远,你怎么说?”

沈靖远苦笑着说:“对不起志辉,我不能眼看着你往绝路上走。”

刘志辉嘶声道:“靖远,枉我信任你,你竟然……”

沈靖远把头扭向一边,低声说道:“志辉,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辈更应时刻牢记效忠党国。如今局势虽然不堪,我却不能做那不忠不义之事。”

刘志辉咬牙说道:“沈靖远,算我看错了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鲁特在一旁说道:“刘旅长,和你联络的**是谁?你的同党还有哪些人?**进攻苏州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刘志辉冷冷地看了眼鲁特,哼了一声,却是再不发一言。

鲁特还要说什么,沈靖远却是暗叹一声,大声说道:“来人!”

门立刻被从外面推开,两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冲了进来。

这两名卫兵进来见到屋里怪异的情景后,不由愣住了。他们都是认识刘志辉的,知道他是自己长官的老同学和好朋友,但偏偏此刻他又被美国顾问用枪指着,所以都有些莫名其妙。沈靖远沉声说道:“带下去,严加看管。”

两名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走到刘志辉身边,隐隐控制住了他,却是极为客气地没有将刘志辉反剪双手。刘志辉一言不发,狠狠盯了沈靖远一眼后,转身就往外走。两名卫兵跟着他也出了门,却不为己甚,任他双手自由着。

卫兵关上门后,鲁特脸色古怪地看着沈靖远,说:“沈,你可不要学妇人之仁!”

沈靖远淡淡地说道:“顾问先生,我自有分寸。”

鲁特想了想,说:“沈,刘志辉既然说**武装今晚就要打到苏州,那么,无锡肯定是失守了。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

沈靖远说:“不知顾问先生有什么好建议?”

鲁特说:“警备旅虽然和**牵扯上了,但刘志辉现在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再控制住汤炳全,警备旅将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所以警备旅方面倒不必太操心。不过和刘志辉联络的**是谁我们至今没有头绪,这却是大为可虑。还有那些工商业主们,现在回过头来看今天白天他们做出搬迁准备的那些动作就大为可疑了,他们早不准备晚不准备,今晚**要打过来,他们反而开始准备了,只怕这里面大有文章。”

沈靖远说:“顾问先生的意思是,那些工商业主都和**有关系?”

鲁特说:“这倒未必,不过,那些工商业主们可是有自己的组织的。”

沈靖远说:“顾问先生是说苏州商会?”

鲁特说:“正是。看这些人今天白天一致的动作就可以猜出,他们背后肯定是有人牵头,更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而苏州除了周卫国,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号召力?所以这个周卫国就是头号可疑人物!”

沈靖远皱眉道:“顾问先生,没有证据恐怕不能就这么下定论吧?”

鲁特说:“沈,我们现在时间紧迫,他有没有通共的证据都是其次。**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们必须有所行动。要想打乱**的计划,我们首先就要控制住两个关键性的人物。第一个是苏州城防司令汤炳全。现在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他也参与了警备旅和**的勾结,但是,我们必须立刻派人秘密控制汤炳全.警备旅己经不能信任,而且警备旅的兵力远多于我们保密局,我们只有控制住汤炳全才有一线生机。第二个就是周卫国。他是苏州商会会长,苏州工商界的领头人,控制住他,苏州的工商界也就闹不起来了。军队和工商界都稳定了,我们才有机会控制住苏州的局势。这之后,我们还要把苏州的大工商业主们控制起来,连夜把他们送往上海。这些人都是人才,我们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绝不能留给**。工厂设备是来不及搬了,还有电厂和自来水厂,都不能留给**,统统炸掉!”

沈靖远说:“没有上头的命令,我们这么做恐怕不妥吧?”

鲁特说:“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沈靖远沉默片刻后,说:“那么在这之后呢?”

鲁特说:“之后我们立刻撤离到上海。以现在的情况看,苏州自是保不住了。而撤到上海尚有可为。毕竟上海是各国利益集中的地方,**总会有所顾忌,不敢做得太过分。而且目前上海集中了十余万**精锐。与**尚有一战之力。

沈靖远想了想,说:“我会安排的。”

鲁特本还想说什么的,但看沈靖远的态度并不积极,于是微笑道:“我静候佳音。”说完,起身出了沈靖远办公室。

出了沈靖远办公室后,鲁特却没有离开,而是走过走廊拐角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只在办公桌后坐了片刻,鲁特就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接通总机后说道:“我是鲁特顾问,请接一处。”

电话接通后,鲁特只说了一句话:“激活4号钉子。”

随后,鲁特又让总机接通了行动处,电话通后,鲁特说道:“请顾少校来一趟。”鲁特放下电话后不久,就有一名少校军官进了他的办公室,向他敬了个礼后肃声道:“顾问先生。”

鲁特指了指茶几边上的沙发,说:“顾少校请坐。”

顾少校说:“卑职不敢。”

鲁特也没有再坚持,说道:“现在有两个任务,需要你立刻执行。”

顾少校只是略有一丝惊讶,就立刻说道:“请顾问先生吩咐。”

鲁特说:“你现在立刻派一支行动队悄悄去苏州城防司令汤炳全的家中,将他控制起来。”

顾少校心一跳,犹豫道:“顾问先生,我们要是这么做,警备旅那边恐怕不好交待。”

鲁特说:“首先,我们的人是去保护汤司令的。其次,你为什么要让警备旅知道?”

顾少校立刻躬身说道:“卑职明白。”

鲁特说:“另外,你亲自带领一支行动队潜入苏州商会会长周卫国家中,将周卫国秘密逮捕。如果遇到顽抗,格杀勿论!”

顾少校再次犹豫道:“我们以什么罪名逮捕他?”

鲁特淡淡地说:“通共。”

顾少校小心地说:“顾问先生,不知我们有没有周卫国通共的确凿证据?您也知道,周卫国在苏州工商界中素有威望,卑职担心我们没有确凿证据又硬来的话,会引起苏州工商界的骚动,现在的局势本就紧张,工商界要是再闹起来,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鲁特说:“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你只要把周卫国逮捕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会考虑。”

顾少校说:“可是……”

鲁特淡淡地说:“顾少校的妻子和儿子都在上海吧?”

顾少校心中一惊,沉默片刻后才低声说道:“是的。”

鲁特说:“顾少校,你逮捕周卫国之后,也不必把他押回局里,直接把他押送到上海。”

顾少校霍然抬头看向鲁特,说:“顾问先生,您是说……?”

鲁特说:“你是聪明人,不该问的不要问。”

顾少校低声道:“卑职明白。”

鲁特说:“行动吧。”

顾少校向鲁特敬了个礼,正要转身离开,鲁特突然说道:“你们半小时后出发,我己经激活了安插在周家的钉子,你们的这次行动,可以得到他的帮助。”

顾少校说:“是。”

顾少校出去后不久,鲁特再次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命令道:“我是鲁特顾问,要出去一趟,立刻给我备一辆车。

挂了电话后,鲁特没有片刻停留,立刻起身,随后就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下了楼。在保密局大楼外,鲁特面沉似水地上了等待他的轿车,对司机吩咐道:“立刻出发,去上海!”

司机呆了呆,却没有多问,立刻发动了汽车。

轿车出了保密局大门后,鲁特才终于松了口气,伸手一摸,背后竟全是冷汗!沈靖远和刘志辉是老同学,而且从沈靖远刚刚的表现来看,他对待刘志辉的态度也极为暖昧,要是他动了什么别的心思… …

再加上**武装随时都会进攻苏州,鲁特可不敢冒险再在苏州呆下去了。

周卫国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己经是晚上七点半。

这时,从城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枪声,紧接着,周家西院也传来一阵枪声。西院的枪声很快就平息下来,城南的枪声却仍然不断。

不久,周卫国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人在书房门外敲了敲门,说道:“老爷,有情况。”

声音虽然急促,却并不紧张。

周卫国听出是家里保镖队长的声音,微一沉吟,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刘志辉送的那支M1911A1,又拿了几个备用弹匣。这才起身走到门口,开了门,问道:“怎么回事。”门口站着三个保镖,两个是自己的贴身保镖,另外一个却是保镖队长。保镖队长见了周卫国后,低声说道:“老爷,西墙刚刚翻进来十三个人,被兄弟们给制服了。”

周卫国说:“我们的人有没有伤亡?”

保镖队长说:“我们的人伤了四个,性命都没有大碍。进来的人死了五个,伤了八个。活着的都绑着呢。”

周卫国说:“其他地方呢?”

保镖队长说:“其他地方都有兄弟们守着,现在还没发现异常。家人们忠叔都叮嘱过了,没有吩咐都呆在屋里不许出来。

周卫国说:“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保镖队长说:“都穿着普通脚夫的衣裳,但看着不像,而且用的都是美制枪械。这时,城南方向的枪声也己经平息下来,周卫国皱了皱眉,说:“城南方向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保镖队长说:“己经派人去探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周卫国说:“走,看看那些抓住的人去。”

保镖队长立刻在前面带路。

一行四人刚刚走过回廊,就见前方有人影一闪,两个贴身保镖立刻护住了周卫国,保镖队长则将手中的冲锋枪指向那人影的方向,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那人影立刻说道:“别开枪,我是王小虎。”

随着话声,一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灯光下,看得真切,果然是司机王小虎。王小虎看见周卫国,躬身说道:“老爷。”

保镖队长皱了皱眉,说“忠叔不是叮嘱过没有吩咐不许出来吗?”

王小虎捂着肚子说:“我拉肚子。”

保镖队长说:“赶紧回房去,今晚不太平。”

王小虎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周卫国却是心中一动,说道:“小虎,你住的西院不是有茅房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小虎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跑,却被保镖队长冲上去一把拽住,随后伸脚勾倒在地,两下制服了。

制服王小虎后,保镖队长冷冷地说道:“老爷问话,你为什么要跑?”

王小虎勉强说道:“我没跑啊。”

这时,周卫国己经在两名贴身保镖的保护下走了过来,看了眼王小虎后,说:“搜!”

保镖队长立刻动手,很快就从王小虎腰间搜出了一支手枪,递给周卫国。

周卫国接过一看,见是一支勃朗宁9mm手枪,心中己经明白了几分。

王小虎却是面如死灰。

周卫国对保镖队长说道:“把他绑好,我们回书房。我要亲自审审他。一会儿把抓住的人也都带过来。让你的人警醒点,忠叔那里再加派两人保护,再派四个小组在家里都搜一遍。”

保镖队长应道:“是。”

立刻从腰间取了绳索将王小虎绑好,随后押着他和另两名保镖一起护着周卫国回了书房,这才出去分派人手。

周卫国在自己的桌后坐下后,两名贴身保镖才让王小虎坐下,又分出一人站在他边上,另一人则护在周卫国身边。

周卫国盯着王小虎,却没有说话。

王小虎抬头看了周卫国一眼,受不了他有若实质的目光,又低下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周卫国终于开口道:“我们周家待你怎么样?”

王小虎低声道:“很好。”

周卫国说:“你真的是老王的远房侄子吗?”

王小虎点了点头,说:“是的。”

周卫国说:“老王回家乡养老是因为你吗?”

王小虎说:“叔叔本想再开几年车的,但为了成全我,才辞工回乡了。”

周卫国说:“老王现在还好吧?”

王小虎说:“叔叔他很好。”

周卫国淡淡地说:“总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为了混进我周家对你叔叔下毒手。不过就算这样,你也费心了。”

王小虎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周卫国,说:“你不想知道是谁派我来的吗?”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这并不重要。”

王小虎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后,周卫国突然说道:“你们保密局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方法吗?”

王小虎苦笑道:“你们周家用的都是旧人,我们怎么也安插不进人来,只好用这方法了。

话一出口,王小虎就发觉不对劲。

果然,王小虎看向周卫国时,就见周卫国正看着他笑。

王小虎叹了口气,认命地说:“我的确是保密局派来的,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都说了就是。”

周卫国说:“你混进我们周家有什么任务?”

王小虎说:“潜伏下来,一旦接到命令,立刻不惜一切代价劫持或暗杀你。”

周卫国说:“既然你一直都潜伏得好好的,今晚为什么又要急、急忙忙地跳出来?”

王小虎说:“半个小时前,我接到了命令,但却投找到机会。刚刚西院乱了起来,我以为会有机会的。”

周卫国不由皱起了眉,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一时却又说不上为什么。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就传来保镖队长的声音:“老爷,抓住的人都带来了。”

周卫国立刻起身走到门口,推开房门,就见书房外几个保镖正押着八个绑得严严实实脚夫打扮的人等在那里。

这八人个个都带伤,顾少校正在其中。

此刻,顾少校心中很是郁闷。

他虽然颇为忌惮周卫国的威名,但对周家的财产却更是眼热。本想着今晚有机会顺手牵牵羊什么的。只是他虽猜到周家这么大家业肯定会有防人惦记的手段,而且如今局势这么不好,周家养一些看家护院保镖之类的也很正常。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周家的“护院”竟然这么能打,火力还这么猛!

他哪里知道周家的保镖都是周忠挑选的孤儿,从小就由周家养大,成年后又护着周家的货物四方行走,有了几年经验后才轮流抽调回苏州周家老宅。现在周家老宅里保镖的总人数足有六十人!这些保镖不但对周家忠心,手底下还都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周卫国曾经按当初特战队的要求亲自训练过他们,除了实战经验外,他们哪样也不会比特战队差。武器甚至还装备的是走私过来的全套美械,却是要比特战队还更胜一筹。苏州保密局这些不上档次的特工又不是抗战时的军统精锐锄奸队,平时以搜捕所谓的“共党分子”为名欺负一下普通富户或老百姓还行,真对上周家按特战队要求训练出来的保镖们又哪里会是对手?而且这段时间局势混乱,为了防患于未然,周家的保镖一直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尤其在周卫国知道解放军今晚就要进军苏州后,更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保密局这支行动队一头栽进来自然难免全军覆没。

周卫国扫了这些人一眼,说:“你们几个谁是头?”

其他七人自然而然看向顾少校,周卫国于是一指垂头丧气的顾少校,说:“带他进来。”

顾少校被带进书房后,看了眼王小虎,脸上不觉露出惊讶的神色。

周卫国等顾少校坐下后,开口问道:“你是保密局的吧?”

顾少校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

周卫国说:“看你们那整脚的化妆就知道了。”

顾少校脸立刻红了。

周卫国说:“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说着一指王小虎,说:“他也是你们保密局的。”

王小虎和顾少校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都是满脸尴尬。

这时候两人自然没有心情互道“久仰”或“幸会”之类的客套话了。

周卫国对顾少校说:“你叫什么名字?在保密局任什么职务?今晚是谁派你们来的?” 顾少校说:“我叫顾海清,少校军衔。至于其他的,我却是什么也不会说!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随你便!”

周卫国笑了,说:“哟,还很硬气嘛!”

顾海清不说话了。

王小虎在一旁叹了口气,说:“兄弟,别硬撑着,早点招了也免得吃苦头。”

顾海清看着王小虎,说:“看兄弟你这样子也没怎么吃苦头啊?”

王小虎说:“吃了苦头再招那不是傻子吗?实话告诉你,我是安插在周家的钉子。连我都招了,你为什么不招?”

顾海清火道:“你就是钉子?那今晚你怎么不接应我们?”

王小虎愕然道:“我只得到行动的命令,又没得到接应你们的命令。”

顾海清说:“放屁,鲁特顾问明明说你会接应我们的……”

话一出口,顾海清就立刻闭上了嘴。

周卫国微笑着接口道:“鲁特那洋鬼子怎么今天突然想到要你们对付我?” 顾海清沉默不语。

这时,保镖队长急匆匆走了进来,在周卫国耳边低声说道:“老爷,城南打枪的原因打探清楚了。”

周卫国说:“是怎么回事?”

保镖队长说:“刚刚有十几个脚夫打扮的人要闯进城防司令部汤司令的公馆,杨公馆的警卫和他们干了起来。”

周卫国皱眉道:“汤司令没事吧?”

保镖队长说:“汤司令应该没事。这些人连扬公馆的门都役进去,就被警备旅的郭团长带人赶到,杀的杀、抓的抓了。”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再派人探。”

保镖队长应了一声,立刻出了书房。

周卫国略一沉吟,对顾海清说道:“刚刚城南汤公馆的事也是你们的人干的吧?”

顾海清还是没有说话。

周卫国脸一沉,说:“你们十三个人进来,我们既然杀了五个人,就不会在乎再杀八个人!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顾海清心突的一跳,想起刚刚王小虎说的话,权衡了得失之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

周卫国说:“也是鲁特的命令?”

顾海清说:“是。”

周卫国说:“鲁特今晚为什么要同时对付汤司令和我?”

顾海清说:“鲁特顾问为什么要对付汤司令卑职实在不知道,他只是让我派人将汤司令控制起来。至于你,鲁特顾问说你有通共的嫌疑,所以要我亲自带队秘密逮捕你。”

既然招了,顾海清也就豁出去了,干脆半点都不保留。

周卫国皱眉道:“通共?”

顾梅情小心地说道:“鲁特顾问还说,逮捕你之后,不必把你押回局里,直接押送你去上海。”

周卫国说:“直接押送到上海?为什么?”

顾海清摇了摇头,说:“卑职不知道。不过卑职猜他是觉得苏州不安全吧?”

周卫国突然从顾海清的话里扑捉到了一丝线索,但却总觉得差些什么,一时也想不透。于是随口问道:“你在保密局任什么职务?”

顾海清说:“卑职是苏州保密局行动处处长。”

周卫国皱眉道:“派一个行动处处长来抓我,鲁特,你倒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后,就有一名保镖跑进来汇报道:“老爷,警备旅郭团长来了,说要见你。”

周卫国说:“快请。”

那保镖转身出去后,周卫国也跟着起身,吩咐两名保镖看好王小虎和顾海清后立刻出了书房门。

不一会儿,郭玉忠和几名卫兵就在刚刚那保镖的引领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见到周卫国后,郭玉忠第一句话就是:“周老板,我们旅长在你这里吗?”

周卫国讶道:“不在啊,怎么,他没回警备旅吗?”

郭玉忠急道:“没有啊,傍晚时分旅长带几个卫兵出了兵营就再没回来,我打电话问过旅部,旅部的人说也没看见旅长,我还以为他在你这里呢。”

周卫国想起刘志辉说过晚上他会去保密局和沈靖远聊天的事,不由暗道一声“不好。”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焦急的神色,还是平静地对郭玉忠说道:“别急,志辉可能在保密局,一会儿我们一起去一趟保密局。你现在带了多少人过来?”

郭玉忠说:“旅部的警卫连和我们一团特务连。”

周卫国说:“这些人手应该也够了。”

郭玉忠却有些不明白,说:“周老板,旅长为什么会在保密局?”

周卫国说:“他说要说服沈靖远和我们一起干。”

郭玉忠跌足道:“还说服他做什么?保密局刚刚都打上汤司令的主意了,还好我听到城南的枪声亲自带人赶了过去,要不然汤司令怕就要被保密局给请了去。”

周卫国说:“汤司令没事吧?”

郭玉忠说:“汤司令没事。”

周卫国说:“那汤司令说什么没有?”

郭玉忠说:“我没进去见他,见了他还不被他骂死?”

周卫国说:“怎么?”

郭玉忠说:“旅长不在,我怕汤司令出来打乱我们的计划。所以一到扬公馆控制住局面后就让人把电话线都剪断了,还派人围住了杨公馆,禁止任何人出入!”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你做得没错。现在情况有变,一方面要保护好汤司令,另一方面却也要防止他接触警备旅。”

郭玉忠苦笑道:“凭良心说,汤司令对大伙儿还是很好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这么做,等事成之后,我任凭他打骂就是。”

这时,周忠关心周卫国的安全,正好带人赶了过来。

周卫国见到周忠后,说:“忠叔,我和郭团长去一趟保密局,家里就麻烦你看着了。周忠是知道刘志辉去保密局的,此刻也猜到了他在保密局肯定遇上了麻烦,说:“家里你放心,你去保密局自己要小心,多带点人手去吧?”

周卫国说:“郭团长带了两个连,足够了。”

周忠想了想,吩咐四名保镖跟着周卫国。

时间紧迫,周卫国也不再犹豫,命人带上顾海清后,立刻和郭玉忠一起带人直奔保密局。

周卫国一行人来到苏州保密局门口时,保密局的戒备因为城里的枪声己经有所加强,但门口的警卫还是被周卫国的保镖从侧面翻墙进去给制服了,所以众人得切lla 利进入保密局大院。苏州保密局并不大,只有一栋三层楼和两栋平房。不过据路上顾海清说,保密局那栋三层楼里面实际上还有玄机,还有个地下一层,而所有犯人都是关押在这个地下一层的。所以进了保密局大院后,郭玉忠分了两个排搜查那两栋平房,又留了一个排控制保密局大门和大院,带着其他人都进了大楼。

进了大楼,在分出兵力控制楼道后,众人在顾海清的带领下下到地下一层,一间间监室搜过去,很快就找到了毫发无损的刘志辉。负责看押他的那两名卫兵见到警备旅一大帮人冲过来,哪里还敢反抗?早就老老实实举起双手缴械投降了。

顾海清没想到堂堂警备旅旅长竟然被关在保密局里,自作聪明的他还以为今晚发生的一系列异常都是因为鲁特吃饱了撑的扣押了刘志辉所引起,所以倒觉得警备旅和周卫国的反应都是理所应当了。

刘志辉见到周卫国和郭玉忠后也是大感意外,在周卫国问起他事情经过后他只简略说了几句就恨得咬牙切齿。倒是顾海清听说了事实真相后吓得心跳加速了不少——原来不但周卫国通共,连警备旅都通共,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郭玉忠听了刘志辉讲述的事情经过后,忍不住怒道:“旅长,既然都己经和保密局撕破脸了,咱们干脆连沈靖远和鲁特那洋鬼子一块儿抓了!”

刘志辉恶狠狠地说道:“好!”

说着,就从一名警卫连战士手中拿过一支冲锋枪,随后带头冲向楼梯口。

郭玉忠赶紧带着部下跟上,护在刘志辉身周。

周卫国虽然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但此刻却也没时间多想,只好追了上去。

当刘志辉的警卫撞开沈靖远办公室的门时,沈靖远正坐在办公桌后发呆。

在几名警卫的护卫下,刘志辉和周卫国走了进去。

沈靖远听见异响抬起头后,脸上却没有吃惊的表情,似乎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幕。刘志辉脸色铁青地对沈靖远说道:“沈靖远,保密局己经被我们控制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靖远没有说话,只是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将右手放了进去。

几名警卫立刻护在了刘志辉身前,冲锋枪的枪口也指向了沈靖远。

刘志辉脸色一变,说:“靖远,你最好不要乱动。”

沈靖远苦笑着摇了摇头,突然站起。随着他站起,他的右手也扬起,手中赫然多了一支手枪。

间不容发之际,刘志辉的几名警卫毫不犹豫就扣动了扳机,一连串子弹打在沈靖远身上,将他的身体都带得抖动了起来。

警卫停止射击后,沈靖远的身体终于往后倒去,但由于倒在了椅子上,所以仍然保持着坐姿。

他的嘴角仍然带着一丝笑容,但这笑容里却是充满了无奈。

刘志辉立刻快步上前,走到沈靖远的身边,扶着他的肩,低声说道:“靖远,你这又是何苦?”

沈靖远抬头看了刘志辉一眼后,勉强一笑,说:“志辉……”

话没说完,头就茸拉了下来,却是断气了。

刘志辉直觉鼻子酸酸的,他虽然痛恨沈靖远出卖他,刚刚上楼时也的确是怒火万丈,但他也只是想当面责问沈靖远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己,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毕竟和沈靖远有着多年老同学和老朋友的情分,如今亲眼见到沈靖远死在自己面前,心里不免难过。周卫国默默地走过去,拍了拍刘志辉的肩膀,却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沈靖远的死可以说是咎由自取,毕竟他不但出卖了多年的老同学,还派人劫持暗杀自己,可是,周卫国对他却实在恨不起来。也许是沈靖远一直以来的表现给别人的印象太好了吧?

周卫国一瞥眼间,正好见到打开的抽屉,从打开的抽屉里还露出一份文件的一角。周卫国随手拿起了这份文件,见是一封电报,上面写着:“靖远吾弟:时下局势崩坏,关押于苏城警备旅之四百余名人犯请即采终极解决法,万勿犹豫,切切。毛梗”

周卫国不由一愣,“终极解决法”,那自然就是指处决。这封电报显然是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发给沈靖远要他处决关押在苏州警备旅的那四百多名**政治犯的命令了。可是,梗?那不是23日发出的电报吗?

周卫国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由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拉刘志辉,将电报递了过去,说:“志辉,你看看这个。”

刘志辉接过电报,很快看完,不由吃惊地看向周卫国。

周卫国沉声说:“志辉,靖远在二十三日就接到命令要处决关押在你们警备旅的那四百多名政治犯,可是,今天己是二十六日,苏州保密局还是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可见,他一直把这份命令藏着不执行。这就是刘宇杰所说的,保密局内部认为苏州保密局不可靠的真正原因啊!”

说到这里,周卫国不由长叹一声,说:“志辉,我们只怕都错怪靖远了。”

刘志辉颤声说:“可是……他为什么要扣押我?刚刚……为什么又要反抗?” 周卫国拿起沈靖远掉落在地上的手枪,退出弹匣,却发现弹匣是空的,再一拉枪栓,没有子弹跳出,弹膛里也是空空如也。

周卫国心中不由一痛,涩声说:“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靖远根本就没想要反抗!”

刘志辉目瞪口呆,良久,才转向那几名警卫,愤怒地说道:“他枪里都没有子弹,你们为什么要开枪?”

周卫国拉住刘志辉,说:“志辉,别激动,靖远刚刚的确不是要反抗,但是,他却是有心求死!”

刘志辉看向周卫国,说:“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几个疑问电光石火一般在周卫国脑中一闪而过,周卫国突然之间明白了——沈靖远扣押刘志辉,一方面是不想刘志辉带领警备旅起义,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保全刘志辉的性命。而无论是保密局行动队劫持汤炳全还是逮捕自己,都是出于鲁特的命令,沈靖远应该是不知情的。

想明白这些后,周卫国不由长叹一声,说:“志辉,其实靖远一直就是个明白人,但他又是个愚忠的人。他知道国民政府的统治己是无药可救,却不愿背叛它,更不愿亲眼看见它灰飞烟灭,但他又无力改变这一切,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死,以求得解脱。至于他扣着那命令不执行,却是因为他虽然没有选择站在**一边,却选择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刘志辉蹲下身子,握着沈靖远的手,流泪道:“靖远,你这又是何苦?何苦啊?”

周卫国等刘志辉哭了一阵子后,才拍了拍他肩膀,说:“志辉,己经八点半了。刘志辉点了点头,站起身,说:“学长,我明白,不能误了大事。”

说完,对郭玉忠说道:“玉忠,你留下一个连把保密局控制住。靖远的尸体一定要安顿好,事成之后我要厚葬他。”

郭玉忠点了点头,说:“旅长,你放心,他讲义气兄弟们也都敬重他!”

这时侯,负责各处搜索的人陆续回报,保密局所有人都控制了起来,但唯独没有见到那个美国顾问鲁特。

这个结果周卫国倒也猜到了,所以并没有太惊讶,对刘志辉说:“鲁特应该己经逃到上海了。”

刘志辉面色一紧,说:“鲁特是知道我们警备旅要起义的,他肯定会把这消息汇报给毛局长,上海离苏州只有不到一百公里,汽车两个小时就能到,要是上海**出动,我们就被动了!”

周卫国说:“上海方面要调动超过警备旅的兵力还要配备汽车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不过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只要在十点之前上海的**投到,我们就赢了!志辉,我们现在分两头行动,你立刻回去召集警备旅军官开会,宣布起义。我去劝说汤司令参加起义。”

刘志辉担忧地说:“学长,你现在去见汤司令会不会有危险?”

有过被扣押的教训后,刘志辉可不敢让周卫国轻易涉险。谁能保证汤炳全会像沈靖远那么心软?

周卫国说:“放心吧,汤司令虽然有诸多缺点,但我想他还是能认清形势的。再说,现在杨公馆外面都是郭团长的人,我的安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担心警备旅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没有他的支持你未必能完全掌握警备旅,这一趟却是非去不可。”

刘志辉想了想,说:“也只有这样了,学长你一定要小心。”

周卫国说:“放心,我会注意的。”

两人说定后,再不耽误,立刻分头出发。

九点整,警备旅兵营,会议室。

接到开会的通知后,警备旅所有营以上军官陆续抵达。

郭玉忠等刘志辉的心腹因为己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所以进门后都对刘志辉微微点头,其他军官对于旅长突然之间召开这个会议则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很快,警备旅三个团长十个营长(警备旅有九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就全部到齐了。刘志辉冲门口的卫兵使了个眼色,卫兵立刻在外面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军官们倒也没发觉有什么异样,还是和往常一样聊天。

刘志辉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

十几个军官立刻停止了说话,看向刘志辉。

刘志辉沉声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商量。这件大事,关系到我们警备旅的生死存亡!”

郭玉忠等人自然心知肚明刘志辉接下来要说什么,其他军官听他说得这么郑重,心里不免都在暗自寻思,究竟是什么大事竟然关系到警备旅的生死存亡?

刘志辉顿了顿,继续说道:“目前的局势大家也清楚,南京己经失守,常州、无锡也失守了。”

南京失守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但无锡失守的消息其他的那些军官却是第一次听说,所以立刻议论了起来。

刘志辉没有继续说话,等议论声小下去之后才继续说道:“弟兄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南京政府现在不但政治不行,经济不行,就连军事上也是一败涂地!再跟着南京政府走,只怕兄弟们今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今天我刘志辉想给弟兄们谋一个光明的前程,那就是跟着**干!”

会议室顿时陷入了沉寂,所有不知情的军官都吃惊地看着刘志辉。

刘志辉扫视了军官们一眼,继续说道:“这个决定,是我考虑了很久之后才做出的。南京政府己经是没指望了,**眼看就要执掌天下,现在我们除了跟着**干,也没有别的出路!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军官们这才反应过来,会议室顿时一片哗然。不知情的军官们都是心念电转,有的己经意动,有的犹豫不决,有的却是大为不满。

二团长首先站了起来,说:“旅长,南京政府是没什么指望了,可弟兄们跟着**干也未必就有什么好结果。不说别的,就说**的’共产共妻’吧,兄弟我在苏州乡下购置了五六倾地,在城里还有三房姨太太,要是跟着**干,那岂不是要让**把地和姨太太都分给别人吗?这不是摆明吃亏吗?老子不干!”

刘志辉耐心地说道:“所谓**‘共产共妻’,那都是谣言。北平那么多有钱人,可北平和平解放至今,有谁的家产被**分掉了?至于‘共妻,,人家**是提倡一夫一妻,是反对强占民女,可也没有把心甘情愿跟着你的姨太太分掉的说法啊?”

二团长说:“我不管,**的规矩太多,老子受不了约束!”

三团长也站了起来,说:“旅长,这事我看还是要从长计议。咱们警备旅也有三四千人枪,在这乱世里,有人有枪,天下哪里去不得?就算脱离南京政府,又何必非要跟着**干?那不是自个儿找不自在吗?”

他手下有两个营长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

刘志辉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大家都去当土匪?当流寇?且不说我们警备旅三四千人里有多少是苏南的兵,又有多少就是苏州本地人,就是这屋里的弟兄们,也大多是在苏州成的家吧?苏州是说离开就能离开得了的?就算我们拖家带口离了苏州,我们可以当土匪、流寇,难道我们的子女今后也当土匪、流寇?**己经统一了长江叫七,现在他们的百万大军更是己经渡过了长江,才短短几天就从长江叫七打到了苏州,统一全中国只是早晚的事情。没错,现在是乱世,当土匪、流寇是能够得一时痛快,可是,等**建立了稳定的政权之后,人人安居乐业,又有谁会想当土匪、流寇?腾出手来的**又怎么容得下土匪、流寇?三四千人马,听起来很多,可**足足有几百万军队,跟几百万军队比起来,我们这三四千人马算什么?根本就是个屁!”

三团长说:“旅长,你说的是有道理,可当**的兵日子清苦,弟兄们又有几个能受得了?”

他手下的那两个营长立刻说道:“是啊,咱们就受不了。”

见此情景,一团团长郭玉忠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旅长,我郭玉忠愿意跟着你。

一团的三个营长也跟着站起,大声说道:“旅长,我们都愿意跟着你。”

二团长在一边冷言冷语道:“还不是早就串通好了?现在不过是在老子面前做戏罢了!”

郭玉忠转身看着二团长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团长抬头看天,说:“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郭玉忠正要说话,二团一营营长吉长福己经和二营长牛大宝一起站了起来,说:“旅长,我们愿意跟着你!”

二团长大怒,指着两人道:“吉长福、牛大宝,我这个当团长的都还役表态,哪里轮得到你们两个营长说话?”

吉长福淡淡地说:“团长,旅长既然请大家来,那就是每人都有资格投一票,我和大宝表态有什么错?”

二团长更火,说:“妈的,老子还没死呢,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说着持起袖子就要揍吉长福,却被郭玉忠一把抓住手臂,说:“都是自己人,怎么说着说着就动上手了?”

二团长怒道:“郭玉忠,你放手,老子教训自己的部下还轮不到你说话?”

郭玉忠脸一沉,说:“教训部下?你难道不是旅长的部下?旅长面前哪里轮得到你这跳梁小丑说话?”

说着松开了二团长的手臂。

二团长正在用力回夺手臂,没想到郭玉忠会突然松手,就是一个趔趄,一怒之下,从枪套里掏出手枪,上膛后指着郭玉忠说:“你再骂老子一句试试?”

郭玉忠眼都不眨一下,用手抓住他的枪管,直接顶到自己脑门上,说:“老子骂你又怎么了?你他妈要是有种,就对着老子这里开枪!开枪啊!你开枪啊!跳梁小丑!”

二团长大声说:“你以为老子不敢啊!”

话虽这么说,但右手食指却始终没有放在扳机上。

这时,就听刘志辉大吼一声:“放下枪!”

二团长就势放下了枪,还骂骂咧咧道:“郭玉忠,看在旅长的面子上,老子先记着。以后老子的事情你少管!”

刘志辉冷冷地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动什么枪?把枪收起来。”

二团长嘴里嘀嘀咕咕,但终究还是把枪关上保险后放回了枪套。

三团长眼珠一转,说:“旅长,既然是有关警备旅前途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请汤司令来给大家拿个主意?”

二团长闻言立刻附和道:“是啊,汤司令老成持重,又知道弟兄们的难处,肯定能给弟兄们指条明路。”

言下之意,自然是暗指刘志辉年轻识浅,不体谅大家的难处了。

刘志辉犹豫片刻后,说:“汤司令也是支持我们跟着**干的。”

三团长心中疑窦顿生,说:“汤司令既然支持我们跟着**干,今晚为什么不过来主持大局?”

刘志辉说:“汤司令要坐镇城防司令部,自然不能来。”

二团长立刻接口道:“那我们就一起去城防司令部问问汤司令好了。”

刘志辉脸一沉,说:“你这是连我都不相信了?今晚**解放军就要进军苏州,在这个节骨眼上,哪里还那么多啰嗦?”

二团长不服道:“旅长,不是兄弟我不相信你,实在是事关重大,兄弟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干。”

刘志辉冷冷地说:“跟着我怎么就不明不白了?”

二团长说:“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有意思了。反正兄弟我是听汤司令的,汤司令要是来了,他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三团长也附和道:“对,汤司令怎么说我怎么做。”

三团长手下那两个营长也说道:“对,我们也听汤司令的。”

二团和三团剩下那两个本来还持观望态度的营长见状也站起来说:“我们也听汤司令的。”

炮兵营营长这时却站了起来,大声说:“旅长,我们炮营听你的。”

炮兵营营长平时沉默寡言,刘志辉也没想到他能在这时候站出来支持自己,不由欣慰地对他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有些微妙,虽然有一个团长六个营长公开支持刘志辉,也就意味着警备旅一大半的兵力掌握在他手上,但剩下四个营的态度却又不能忽视,总不能因为意见不统一让警备旅自己先打起来吧?

不知不觉中,屋里的气氛陷入了僵持。

在警备旅营以上军官会议召开的同时,周卫国也进了汤公馆。

周卫国见到汤炳全时,汤炳全正闷闷不乐地坐在大厅里。

抬头见进来的人是周卫国后,汤炳全苦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沙发,说道:“卫国老弟,请坐。”

周卫国依言坐下后,汤炳全说:“我都出不去,你却能进来,看来你比我这个苏州城防司令都要有面子!”

周卫国笑笑,说:“汤司令说笑了。谁不知道,整个苏州最有面子的就是你汤司令!”

汤炳全眯着眼说:“怎么,不叫我汤大哥了?”

周卫国说:“称呼并不重要。”

汤炳全自嘲地一笑,说:“的确不重要。这么晚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卫国淡淡地说道:“汤司令,我是救你来了。”

汤炳全一呆,说:“卫国老弟这话我可不太明白。”

周卫国说:“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汤司令就没什么想法?”

汤炳全叹了口气,说:“什么想法?我老了,年轻人的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我能怎么样?”

周卫国说:“你是在怪志辉?”

汤炳全说:“我可不敢怪他,我的小命现在可接在他手里呢!”

周卫国说:“汤司令以为今晚的事是志辉做的?”

汤炳全说:“难道不是?”

周卫国说:“汤司令,你错怪志辉了。今晚其实是保密局想要谋害你,那时就连志辉都让保密局给扣押了。”

汤炳全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沈靖远和刘志辉是老同学又是好朋友,好好的他为什么既要谋害我又要扣押他?”

周卫国说:“这不是沈靖远的主意,是那个美国顾问鲁特的意思,他认为你和志辉都通共。”

汤炳全说:“就知道洋鬼子没一个好人!那事实到底是怎么样呢?”

周卫国说:“志辉的确通共,我还是中间人。”

汤炳全冷哼一声,说:“你倒是敢做敢当。刘志辉他没事吧?”

周卫国说:“他没事,郭团长从你这里离开后就带人和我去了保密局,再加上沈靖远念着旧情没有为难志辉,所以现在志辉己经回了警备旅,保密局也被郭团长的人控制了。看来汤司令还是很关心志辉的。”

汤炳全冷冷地说:“我是怕我表侄女守寡。”

周卫国笑笑,也没有反驳他这句话。

汤炳全顿了顿,说:“就算今晚的事是保密局做的,可郭玉忠的人不让我离开公馆,还把电话线都剪断了,这又怎么解释?”

周卫国说:“当时志辉被保密局扣押,事出突然,郭团长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只好派人守在扬公馆外面了。至于剪断电话线,也是为了防止你受人蛊惑。”

汤炳全冷笑道:“好一个保证我的安全,防止我受人蛊惑。恐怕你们是想软禁我,不让我跟警备旅的部下联系吧?你说实话,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周卫国说:“我可以告诉你实话,**解放军今晚十点就要进军苏州,志辉要带领警备旅起义迎接解放军。”

汤炳全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九点一刻了,看来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不相信没有我光凭刘志辉一个人就能控制整个警备旅!更不必说苏州其他的城防部队了!”

周卫国说:“汤司令,你错了,不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是当起义将领、人民英雄还是当反动战犯就在你一念之间!”

汤炳全冷笑道:“你是要劝我也投靠**?”

周卫国说:“汤司令,你是个明白人。难道你到现在还对南京政府抱有幻想吗?可惜啊,你心里虽然还念着南京政府,人家可是一点也役把你放在眼里.解放军今晚就要进军苏州,可是,在此之前,你可曾听到你的上司给你漏出一星半点消息?蒋总裁可以把国库的金银物资都运到台湾,可是,他给你预留了飞机票还是船票?汤司令,其实无论你起不起义,**都一样会占领苏州。可你是苏州城防司令,又是警备旅前任旅长,如果参加起义,苏州就能免于战火,苏州的老百姓也能少受些苦难。汤司令,你是土生土长的江苏人,你的根在这块土地上。难道你就不想留给后代一个完整的,没有经历战火的苏州城?难道你就不想和人民一起迎接新的生活?难道你就不想在生你养你的地方安享晚年?没错,就凭志辉一个人,他的确有可能控制不了整个警备旅,但是,你就忍心看着你一手带出来的警备旅因为意见不一致而自相残杀吗?何况就算现在你能亲自带领警备旅,难道只凭这些兵力就能挡住解放军前进的步伐吗?今晚就算放你离开公馆,你又能怎么样?是仓皇出逃海外、台湾,还是带着几个亲信东躲西藏?汤司令,留给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要是等**占领苏州你再下决定可就晚了!何去何从,还希望你尽快做出决定!”

听周卫国说完这些话,汤炳全并没有出言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卫国虽然心里着急,但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良久,汤炳全终于长叹一声,说:“卫国老弟,我听你的。今后就跟着**干了!”

周卫国站了起来,对汤炳全鞠了一躬,肃然道:“汤司令,我替苏州百姓谢谢你!现在我才真心实意叫你一声:汤大哥!”

汤炳全赶紧起身,说:“卫国老弟,要感谢也是该我感谢你啊,老哥哥我糊涂了大半辈子,要不是你,我只怕是还要继续糊涂下去。你放心,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警备旅,宣布起义,哪个兔崽子敢不听,我揍他!”

几分钟以后,周卫国陪着全身戎装的汤炳全出了扬公馆,在郭玉忠留下的一个排兵力护送下,直奔警备旅,路上,周卫国想起和曾向东的约定,又和汤炳全顺道回了趟家,曾向东果然正焦急万分地等在周家。

时间紧迫,周卫国拉上曾向东就走,在路上,才将曾向东向汤炳全引见,又将今晚发生的事大略跟曾向东说了。汤炳全倒是认识曾向东的,但他却没想到这个杂货铺老板竟然是苏州地下党的负责人,不免感慨不己。曾向东也没想到今晚警备旅起义竟有这么多波折,也是暗暗心惊。

己经九点四十分了,会议室里的气氛还是那么紧张,军官们分成两派,仍在对峙着。二团长和三团长交换了一下眼色后,突然站了起来,说:“旅长,再商量也商量不出结果,这事不如就算了吧。”

三团长和那四个营长也跟着站起附和。

刘志辉沉声说道:“都坐下。”

三团长冷笑道:“旅长这是要硬留大家了?”

刘志辉眉头紧皱,没有说话。现在的局面并不是他想看到的,他虽然有信心能用武力控制住警备旅,但却实在不想与昔日同袍兵戎相见,所助已里着实犹豫不决。

这时,就听一个卫兵大声说道:“汤司令到!”

随后,会议室门大开。

众人听了,不觉都站起身,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全身戎装的汤炳全就出现在了门口。

刘志辉一瞥眼就见到了陪在汤炳全身边的周卫国,周卫国也看见了他,对他微一点头,刘志辉立刻松了口气——看来汤炳全己经被说动了。不过让刘志辉有些惊讶的是,他分明看见周卫国身边还站着一个商人——杂货铺老板曾平。

汤炳全在门口没有停留,大步走了进来,周卫国则有意放慢了脚步。

进了会议室后,汤炳全神情复杂地看着刘志辉。

刘志辉上前几步,双腿一并,向他敬了个军礼,但接着,却低声说道:“表叔……”这一声“表叔”叫下来,汤炳全心中那一点点怨气也烟消云散了,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刘志辉的肩膀。随即转向警备旅的一众军官,大声说道:“老子决定跟着**干了,你们谁不愿意就给老子站出来,老子绝不留难!”

军官们都是一愣,谁都没想到汤炳全进门就是这句话。郭玉忠等人自然面有喜色,而二团长三团长等人则有些愕然。

郭玉忠看了眼刘志辉,刘志辉对他微一点头,郭玉忠立刻说道:“卑职愿服从汤司令的命令!”

二团长看了眼汤炳全,跟着说道:“我听汤司令的!”

三团长略一犹豫,也跟着表态,说:“我也听汤司令的!”

上面三个团长都表了态,其余营长自然都没有异议,跟着纷纷表态,于是警备旅全体起义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汤炳全满意地点了点头,抱拳说道:“弟兄们,大伙儿在这时候还能给我汤炳全面子,我汤炳全感激不尽!跟着**走是大势所趋,没什么好犹豫的。不过我是个大老粗,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请大家都服从刘旅长的命令!”

军官们都齐声说道:“是!”

汤炳全转向刘志辉,说道:“志辉,警备旅的将来就全靠你了!”

刘志辉激动地说道:“请司令放心,卑职一定带领警备旅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周卫国这才将曾向东拉了过来,向刘志辉介绍道:“这是苏州地下党的负责人曾向东同志,今晚由他亲自担任警备旅和解放军的联络人。”

刘志辉恍然大悟道:“原来曾老板竟然是地下党!”

曾向东微笑道:“惭愧!如果不是周卫国同志帮忙,我这个生意人可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像的。

刘志辉感慨道:“光从情报工作这一项,**就比国民党不知高了多少倍!再加上民心所向,想要不得天下也难啊!”

曾向东说:“我代表我党欢迎苏州警备旅参加革命队伍,时间紧迫,请警备旅全体在左臂绑上白毛巾。今晚起义的暗号是:振兴中华!”

接着,曾向东又向刘志辉交代了一些细节问题,之后,刘志辉转向那些军官,肃声说道:“现在我命令:一团一营,封锁全城,负责维持市内秩序,并肃清一切破坏分子;二营三营,面朝无锡方向警戒,一方面迎接解放军到来,另一方面也阻止溃退的**入境。三团面朝上海方向警戒,二团留守驻地,作为全旅预备队,并负责保护我们警备旅驻地的那些**政治犯。”

各级军官都立正领命而去。周卫国、曾向东、刘志辉三人则留在了警备旅居中指挥。至于汤炳全,干脆就在郭玉忠的房间里睡了。

晚十点,苏州城西传来了枪声。

刘志辉仔细听了听,说:“枪声是从枫桥、铁岭关方向传来的。”

曾向东说:“这一定是我们解放军来了。”

刘志辉说:“铁岭关那里有两个连的保安队驻守,看样子他们是要顽抗了。”

曾向东说:“他们既然选择了做人民的敌人,那就由得他们吧,黑暗的旧时代,总是会有一些愚蠢的殉葬者的。”

周卫国说:“是啊,这天,终于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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